《反派师兄不想入魔[穿书]》 第 1 章 白梵路是被疼醒的。 本来睡得正香,迷迷糊糊想翻个身,肩膀突然隐隐作痛,他条件反射要去开灯,手摸个空又跌回床上,后脑勺“咚”一声重重磕到下面的硬床板。 白梵路眉毛眼睛都皱到一块,脑仁仿佛被震成个铜锣,铛铛响不停。 “师兄,你醒了?快躺着别乱动……”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的声音。 白梵路听见这话,乱跳的脑仁有一瞬间卡壳。 他叫他什么? 哦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应该是,这人谁啊?怎么会在自己家? 白梵路习惯性眯起低度近视眼,偏头看去,只见来人长得倒是剑眉星目,但那一身白衣,长发高束,怎么看怎么像古装剧里执折扇的翩翩公子。 然而还未待他搞清对方身份,更大的惊疑却接踵而至——他家好似遭了贼,四壁空空,什么家具家电都没有了,就连身下躺着的席梦思床垫,也在他睡梦中不翼而飞,只剩下光秃秃硬邦邦的大床板子。 是个狠贼,连个枕头都没给他留下…… 白梵路猛地想起什么,急忙伸手往后脑勺边探,这一动不要紧,东西没摸到,牵扯到肩膀又是一阵更剧烈的疼痛,没忍住,白梵路眼里霎时被逼出两片水雾。 方才是这陌生男子让他分神,现在才直观感受,右肩大片皮肤好似刚被滚水烙过,又痒又疼,烧心挠肝的疼! 太疼了……怎么回事? “师兄,你伤口在渗血!” 男子语气急切,抬起手来像是想碰他又有点不敢。 白梵路两眼雾蒙蒙,只瞅见个人影在他视野里晃来晃去,晃得他晕且憋屈。白梵路眨了下眼,感觉一缕温热液体顺着脸颊滑落,视野才终于恢复清明。 “师兄你……”男子看见那“泪痕”,先是一愣,继而脸色狠狠一沉,“该死!师弟怎下手如此之狠,师兄必定是疼极了,我这就去寻师尊。” 人去如风,转瞬没影。 白梵路本欲询问的话也在同时被腰斩,他又眨眼,眨了再眨,眨完还使劲揉了揉。 他没看错,门还关着。男子确实是突然不见的,原地消失那种。 白梵路抖着唇咽了咽口水,又抖着脚探了探床板边缘的纹路,再抖着不那么痛的左手摸了摸脑袋边上,手机没了,耳机线也没了。 这是梦…… 一定是…… 白梵路深深吸口气,闭上眼,刻意忽略掉疼得他直抖筛的右肩,鸵鸟地逃避现实。 正以为可以睡一觉大梦方醒时,忽觉一抹奇异香味淡淡萦绕上鼻腔,紧接着一股绵若微雨、凉如薄雪的气流缓缓覆上右肩,几乎是在转瞬,大半痛楚消弭于无形。 白梵路惊讶睁眼,床边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站了一人。 只见那人一袭青衣,长发垂地,银白发丝中夹杂着淡青,如瀑纵于身后,唯一缕垂于面旁,更衬得眉山瞳水、萱华谧净。更别提他周身似有仙气缭绕,此刻右手在半空几番勾勒,两缕如纱如雾凝成印结,似流泉翻涌……这种一百块特效,直叫白梵路看个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仙人啊! 躺在床上,白梵路的虔诚地望着仙人移不开眼。 然而他此刻有伤在身,人也虚弱,如此这般神情落在仙人和他身后去而复返的白衣男子眼中,却是另一种情绪流露。 片刻后,仙人收手,负于身后。 “墨儿现下觉得如何?” 不愧是仙人,连皱眉都像极一句诗,秋声枫影下,眉蹙寒山风。 声音也极动听,虽则清冷疏离,却于片语中透出温和细腻。职业病使然,白梵路喜欢听音断人,妥妥的声控,对仙人的好感度陡增一分。 但,这声“墨儿”,确定是在叫他? 白梵路搞不清状况,不敢贸然应答,只犹豫着点了下头。 白衣男子见状,对着仙人一拱手,道,“师尊,师弟分明可以点到即止,却偏偏咄咄逼人,伤害师兄至此,实在难以服众,请师尊明察!” 一番话说得字正腔圆,白梵路没听懂,但他却莫名觉得这台词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为师自有定夺,”仙人听了白衣男子的话,既未摇头也未点头,只道,“崇羽,你且先回去,下次莫要如此莽撞。” “……是,师尊。”白衣男子报了抱拳,似还有话说,却还是闭了口,依言退下,临去前看了眼白梵路。 白梵路没留意那道视线,犹自揣摩“崇羽”这个名字,连接着前面的“墨儿”、“师尊”,以及二人方才的对话。 “……师尊……?” 鬼使神差,白梵路试着唤了声。 仙人垂眸看向榻上的徒弟,略一颔首,“为师知晓。” 知晓?白梵路懵,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喊这一声有什么意义。 正寻思接下去该如何说,忽见仙人抬起左手,万千红光在掌心汇聚,迅速凝成一枚赤色丹丸,飘摇着缓缓落于白梵路眼前。 异香扑鼻! 方才那股尚且隐约的味道好似刹那间寻到来处,纷纷齐聚丹丸之上。白梵路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只见红光一闪,丹丸消失在眼前。 与此同时,口中恍似含入一物,冰凉滑润,涩中带腥,腥中带甜,就像吃草莓咬破舌头那种味道。 白梵路皱眉,咽喉一阵上反,却仍半被迫地咽了下去。 见他吃下丹丸,仙人才淡淡道,“云湛之事,为师知你所想,便只罚他三日禁闭,以示小惩。” “如今按规矩,他代任掌门已成定局,为师现下领他至扶兮山,你且好生将养。” 说完这句,仙人化烟作雾,翩然离去。 丹丸开始在腹中运转,逐渐溶为丝丝热流,涌入四肢百骸,一股沉郁雄厚的力量似在某处上升、汹涌,又吸纳…… 白梵路却无瑕体会这种妙处,他听见仙人口中“云湛”二字,被惊呆了。 许久,白梵路浑身一激灵,猛从床上坐起。 云湛! 他刚看完的小说《仙魔异闻录》里的男主角。这男主角有个白发师尊,凌青子。凌青子的二徒弟叫王崇羽,大徒弟则叫——白梵路,原名白墨。 白梵路右手狠狠掐了一下大腿,肩膀是不怎么疼了,但腿很疼。 不是梦,他穿越了,穿到了书中世界! 白梵路站起身,游魂似茫茫然在屋里逡巡。不大的房间里,入眼皆是空旷,只在角落窗边摆一案几,墙上挂一字画,寥寥几笔山水,其中多处留白。 手在案几上抚过,摊开的卷轴点墨也无,旁边还搁着笔,似乎将动未动。 白梵路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向外面。 玉峰顶上,琼林侧畔,烟岚尽处,凌绝之巅。 这是书中对仙界四境的概括,白梵路遥望云海翻腾,感受仙风阵阵,内心一片惶惑。 他真成了书里的白梵路? 低下头,放在窗棂的右手细白,略无血色,一缕淡若游丝的绛紫带子若隐若现,浮于腕上。这该是书中原主被封印的法器苍堇,会随着主人内心变化而逐步幻形,如今这根丝带已经开始起了变化,第二缕隐有生长之势。 原因是书中的白梵路在遴选代任掌门的论剑会上,被当着四山八门千余弟子的面打成重伤。 而伤他的不是别人,正是男主云湛。 想起这情节,白梵路就唏嘘不已。本来他接触这部小说纯因它被选做广播剧,而他是后期制作。结果当看见配音表第二位的角色名与他一模一样,白梵路就没忍住,熬个通宵把小说看完了。 其实故事刚开始,小说原主倒是没让他失望,作为全书最大修仙门派的首席弟子,不仅资质修为过人,性格更是谦和大度,堪称全修仙界新一代弟子之楷模,师弟师妹眼中的偶像,师尊最寄予厚望的传人。 只可惜这位大师兄样样皆好,就是眼神不太好,一片冰心独独看上男主云湛。 这云湛是个白眼狼,自小被原主救回来,整日师兄长师兄短地跟着、撩着,享受了不知多少宠爱关怀。却在某天说变脸就变脸,不仅论剑时用仙器打伤原主,还当着原主面与女仙暧昧,甚至在原主被围攻时冷眼相看…… 原主哪受得了这波操作,心神动摇跌足无尽界深渊,失智沦为杀人大魔头,手下冤魂无数。云湛正好以此为由联合各大仙门以灭魔阵对付原主,令他承受粉身碎骨元魂尽裂之苦,含恨死于挚爱手中。 通常来讲,剧情进行到这里,会出现男主幡然醒悟、捶胸顿足后悔莫及追妻火葬场,或者重生也很说得通。但白梵路抱着这样的想法,耐着性子往下看,却发现剧情居然出现惊天大逆转。 原来书中的白梵路竟是货真价实的反派,被魔族大长老唤醒记忆后,隐藏魔族少主身份忍辱负重,只为仙魔大战中殒身的前任魔尊母亲复仇。 而原主对师弟云湛也仅仅是利用,云湛之所以那样对待原主,是因为他火眼金睛早就发现了反派的阴谋,才故意设局逼其自乱阵脚。最后真相大白,云湛击杀反派魔族长老,成功拯救苍生,问鼎仙界至尊。 所以……这不是一篇相爱相杀耽美文,而是一部大男主升级流爽文? 白梵路梗着脖子撑到结局,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心里膈应得要死。 书中原本温润如玉的大师兄后期继任魔尊,满手血腥杀人如麻,是彻底黑化了。不得不说,作者的文笔真是引人入胜,白梵路看着自己的名字不断出现在尸山血海字里行间,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 但白梵路又特别不甘心,第一次看文受内伤,不能就这么算了。于是,在一众声讨男主渣男负心汉或作者窜频道骗感情的评论中,独树一帜出现了条为大师兄正名的评论。 洋洋洒洒千余字,从头到尾历数了书里的梗,批评作者为虐而虐,并有理有据指出:就算大师兄本身是魔族,可他那么强大又自律的人,怎么可能假戏真做为情所困,色令智昏到滥杀无辜的地步。作者逻辑混乱,结局有强行黑切白、白切黑的嫌疑。 这篇长评情真意切,代入感极强,底下果然蹭蹭蹭开始盖楼,半小时评论就被推上精评榜首。 密密麻麻的回复中,有条绿色字体格外醒目。 云中路人:你好,感谢长评。我看你叫俗世梵心,敢问身在俗世如何修得佛心呢?若你是白梵路,又能保持初心吗? 对此白梵路一笑置之,看文而已,发泄了也就完,哪有那么多想法?再说,他本就是白梵路。 原是为男神本命的剧才补了这篇无脑虐文,现在正好听听男神的声音回血。白梵路把小说的事情抛到脑后,美滋滋打开手机猫进被窝听广播剧。男神华丽的攻音听得他浑身酥麻,飘飘欲仙。 他的男神本命拥有特纯特撩的帝王攻音,让人一听就想给他生猴子那种。不过,本命从没接过云湛这样亦正亦邪的角色,白梵路想不通他怎么肯接这渣攻的角色的。都说声优是怪物,真不知男神会用什么样的声线来演绎云湛呢? 白梵路边听边想,酣然入梦。当他再醒来,就已经穿到这个书中世界。 穿就穿吧,还不让他穿到受伤前,白挨那九级疼痛。 终于理清思绪,白梵路长而沉重地叹,突然想找个镜子照一下自己。勉强接受穿越事实,好歹让他知道皮囊长什么样儿吧。 这小说作者说来也怪,对每个角色外貌都多有描写,独独对大师兄的脸甚少着墨,只有一个情节,原主下山修行时曾有一次男扮女装,走在路上万人空巷,还差点被非礼,想来长相应是上上佳的。 白梵路没找到镜子,正苦恼时,右手仿佛自明其意,堪堪只一动,便凭空画出一道符来,前方就此现出一面水镜。 随着水镜生成,白梵路脑海突然响起滴滴两声机械音。 “恭喜你,激活系统功能,奖励‘读者的脑洞’残片,欢迎来到《仙魔异闻录》的世界。” 有穿书经历在前,白梵路这次比较镇定,倒是那个机械音似乎捕捉到他脑电波,无需本人开口询问,滴滴再次响起。 “时空之门关闭,在完成系统目标之前,您无法回归现实世界。” “……” “你的设定目标为:不忘初心,坚守本真,维持不黑化到大结局。” 听着这喊口号一般的措辞,白梵路万分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设定可真矛盾,他这个反派都不黑化转正了,那小说还怎么结局? “反派不止一个,只要男主最后消灭所有反派,大和平就算结局。” 白梵路想起那个把原主当枪使的魔界大长老,懂了。 “只要不黑化就算过关?”灵机一动,白梵路先确定这个问题。 “对。”滴滴声很干脆。 “剧情变了也无所谓?” “是的。” 得到肯定回答,白梵路勾唇,那可就好办多啦! 他本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心态向来乐观,适应环境也快,这时心里有主意,烦恼顿时去了大半。 水镜里波光潋滟,渐渐显出清晰的画面来,白梵路先见到镜中人一身白衣,与王崇羽相似,想来这就是门派弟子的服饰了。 而脸,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是他自己。 “但这恐怕很难。”滴滴这时突然来了一句。 “剧情走向有它的必然性和合理性。” 听起来怪高深莫测的。白梵路却摇头一笑,水镜里的白衣人如墨长发微微掠起,随着这一笑风采卓然,清隽柔和的面庞隐约透出种非同凡响的惊艳气度,叫人暗暗心惊。 随手一翻,水镜碎裂成万千光点。白梵路从光点中走过,胸有成竹。 不是只要不黑化就好么? 原主虽生而为魔,但本性不坏,且恩怨分明。全因男主刺激奸邪诱导才黑化杀人,既如此,那他就离那个蓝颜祸水远远的,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至于魔族长老嘛,少了一枚不听话的棋子,总还有别的辙兴风作浪,不然怎么当个称职的终极反派? 天地之大,他现在就去找个好地方避世隐居,再趁机体验一把逍遥散仙的快活日子,坐等男主功成名就,岂不妙哉! 想通个中关节,白梵路打算照方才施展水镜的方法,再施个什么瞬移咒下山。但略一寻思,莫名消失必定惹人疑心,为免旁生枝节,他得给谁留个信儿。否则估计人还没走远,整个仙门就该大肆寻他了。 给谁留信儿呢?白梵路头一个想到凌青子仙尊。 行随所念,白梵路随手一捏果真轻轻松松又是一道符咒,随即指尖稍顿,有点点墨迹纷扬镌于符咒表面。 该找个什么理由……白梵路正待动动手指,外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两三道白影从窗外掠过,速度太快白梵路没看清,但接着又有十余名弟子紧随其后,各个手中执剑,踏着气流往同一个方向去。 白梵路微微皱眉,凭着记忆搜索剧情。 论剑过后,原主被云湛所伤,幸得师尊救护。之后师尊带云湛去扶兮山灵泉阵接受考验,阵行至紧要关头,突遇魔物闯入。 因云湛身在阵中无法脱身,师尊又才以仙法替原主疗伤,一边加持云湛闯阵一边抵挡魔物难以为继,正当关键时刻,原主不顾自己伤势,以身相护击退魔物…… 白梵路捏了捏鼻头,感觉不太妙。 按书里描写的,他现在应该立刻上去揪住一个弟子,质问出了什么事,然后不顾受重伤,毅然决然赶去“献身”。 当然,照后面的反转剧情,这魔物本就是原主自己招来的,贼喊捉贼,顺便演出苦肉计给男主看。 白梵路默默关上窗。 他不想演这苦肉计,肉疼。既然表面上是原主主动问才知道,那他不问,是不是就可以当做不知道?其他人也不会知道他知道…… “砰!” 门被一道气劲豁然撞开。 王崇羽两大步迈进来,焦急目光瞬间锁定怔怔站在窗边、满脸写着无辜的白梵路。 “师兄!你伤势未愈,千万别去逞能!” “……” 白梵路无语,他也不想去啊。 他本来是可以不去的。 但现在这……他还能顺溜地答个“好”吗? ※※※※※※※※※※※※※※※※※※※※ 感谢点进来的亲,希望看文愉快~喜欢的话还请给个收藏吧,打滚打滚~谢谢!(づ ̄ 3 ̄)づ 另外排雷1:主角前期因为特殊隐情战斗值大打折扣,25章以后才开始爬坡,请各位小天使宽容~主角身份其实是很牛的,战斗力a爆大美人,还请拭目以待q3q 排雷2:攻不渣,攻不渣,一点渣子都没有,千万别被某些表象误导,这其实是只绝世好攻,绝非渣攻贱受(表情认真) ———————— 预收现耽《穿成女装大佬男配》 文案: 别人穿耽美小说都穿男主或男配,再不济也是男路人,文斯穿书挺特别,穿成个和他名字谐音的助攻女配,主角攻的姐姐闻思。 但很快,文斯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女配不是女的,而是女装大佬,患有一种名为“性别认知强迫障碍”的心理疾病,不得不以女装示人。 而这个秘密,连主角攻都不知道。 但文斯穿来了,他心理很健康,于是他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玩消失,回归性别男。 系统:不可改变剧情,否则你会被送走。 被送走意味着死路一条,文斯不得不慎重考虑。 好在助攻女配虽然是攻受头号cp粉加世纪最强助攻,她戏份也比不上主角,总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用出场的。 于是抓住这个时间,文斯换回男装,满世界旅游。 不料一次偶然机会,竟被知名博主街拍发博,一炮走红,意外出道! 从此后,所有人看他眼神都变了。 包括他那个名义上的弟弟。 “竟然瞒了我这么久?我亲爱的……哥哥,嗯?” #女装大佬口不对心戏精受x霸道总裁心直手快腹黑攻【注意是“手”快】# #攻受无血缘关系,伪骨科年下# 第 2 章 扶兮山,主峰为玉,山顶有一上古时期遗留的法阵,名灵泉阵。 据说该法阵乃一绝世神人所构,初衷是为运转结界护佑仙界平安,后神人羽化散尽毕生修为,其创立的仙道十二山又在五百年前仙魔大战中折损大半,只剩寥寥四山八门尚存,其中以凌青子的天枢门最强,为如今仙界当仁不让的魁首。 而灵泉阵因神人离世力量削弱,只剩阵眼核心仍在运转,对仙界来说基本丧失保护功效,但凌青子将之利用起来,作为高级弟子渡劫前的必经试炼。 用白梵路看书时的理解,就相当于模拟考。现在这个阵已经被考官调到高级别,代任掌门云湛通过此阵后,会获得极品炼器材料,可将法器碧落化神,功力一日进境。 当然这是原著剧情了。 被迫赶鸭子上架的白梵路,一边适应腾云驾雾的飞翔感,一边眺望远方青光闪闪、黑风阵阵。 只见两股主要力量在半空斗来斗去,难分伯仲,白衣弟子们被气流冲击得七零八落,根本连魔物的身都近不了。 直面战场,白梵路心里还是一阵犯怵,原著里也没具体说这魔物是什么水平的,光讲原主如何提剑上阵、舍命相护云湛了。 “好强的魔气……”王崇羽挡在白梵路面前,阻止他向前。 “!”白梵路飞得本就不太灵,这下差点没能刹住车,在即将撞上王崇羽后背时急停下来,白眼一翻,止不住在心里吐槽。 现在知道拦着他了?早干什么去了。 想起刚刚才发生的对话,白梵路愈加觉得自己遇到坑队友—— 王崇羽:“师兄!你伤势未愈,千万别去逞能!” 白梵路:“……师尊待我恩重如山,师弟又身处险境,我必须去!” 原主不可能明知那俩人有难还当缩头乌龟的,白梵路不是怕崩人设,只怕表现太明显会被当成夺舍的冒牌货咔嚓了。 但内心真实呼声其实是:快点,快拦住我,你只需稍微再阻拦一下,我就可以装作气血攻心,一晕了事了! 王崇羽仿佛听见他的呐喊:“师兄你……也罢。我便同你一道去,必要护得你周全!” 白梵路:“……” 真·坑。 却说这口气还没换上,白梵路脚下骤然一轻,被突如其来一股怪力拉向半空,然后像被什么向心力捕获,整个人不受控制往对战中央区域惯去。 “师兄!”王崇羽本来看前面,这时也反应不及,只摸到他一角衣衫。 白梵路眼看着下方的王崇羽御剑飞起,却被一道黑影冲开,那黑影宛如灵蛇有形,掉转头转瞬绕住白梵路腰身。 强大的压迫力自腹间传来,白梵路感到五脏六腑都开始移位,然后那黑影一幻二、二幻三,迅速分成无数个,将视线隔绝成一片黑暗。 强大的危机感将白梵路兜头打蒙。这魔物不是原主这边的吗?演戏也太逼真了吧! “墨儿!接住!” 是凌青子的声音,随后手上一凉,一条青绳冲破黑雾缠上他手腕,白梵路下意识握住,手中绳竟铿泠一声,化作一柄短刀,刀锋扫过之处,黑雾随即涣散。 白梵路大喜,反手一切将刀削过腰间,黑雾一分为二,像现出原形的黑色小蛇一样迅速变短、萎缩、逃离…… 白梵路循着看去,先看到半空悬浮的那团黑影,依稀可见人形,正是这次来袭击的魔物。 “真是妄为,没了冰锥护体,看你能撑到几时。” 那团影子发出声音,在黑雾中自带回响。 白梵路听他说“冰锥”,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手里是凌青子的法器,能够净化魔气,后来原主也被它伤过。 不等白梵路细想,那魔物又聚积起一波攻势,冲撞向下方圆台的凌青子。 而凌青子身后的蓝衣少年发丝随劲风翻卷,端坐圆台正中,看不清面容,他头顶百会穴金光阵阵,周身也是浮光袅袅。 不用猜,那就是男主云湛。 白梵路心里咯噔一下。 凌青子左手在胸前执印,右手翻转,一堵结印挡在二人身前,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青黑两色如短兵相接。 气流散去,白梵路听见黑影似乎冷笑一声,凌青子所站已然后退一大步。 片刻,他唇角渗出一抹红。 不是吧? 白梵路拼命搜刮原著剧情,并没有凌青子让出冰锥受伤这一着呀? 这样下去万一魔物把仙尊给灭了,男主再呜呼了,那他岂不是也得跟着哀哉了? 这什么魔物,怎么上来就如此厉害! 白梵路想起系统那句“剧情发展有必然性”,脑子里天人交战,难道真要让他上去挡,然后魔物看在他的面子上会手软? “镇元仙尊凌青子,也不过如此。” 魔物嘲讽,黑雾似飓风一样在他隐约可见的手掌聚拢成形,周遭风声烈烈,残云如墨,看那架势分明在憋大招。 豁出去了! 白梵路再不犹豫,握紧冰锥刚祭起冰盾术,那魔物离他最近,见他动作竟仿佛顿了一下。 就是现在。白梵路执刃如风,脚尖凌云飞身掠起,转瞬到得魔物跟前,一手灵盾护体,一手扬起冰锥疾刺过去。 浓浊乌黑的魔气迎刃破出一道隙口,露出其后一抹白霜似的肤色。 可再近一寸,白梵路右手就动不了了,黑雾中不知何时伸出一只手来,把他手腕擒住,白梵路骇然,抬眼一见,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只眼睛…… 嫣红的瞳孔,宛如地狱妖鬼一样直勾勾地睨着他。 白梵路倒抽口气,本能让他飞快反手抽回冰锥,千尺青绳在右手喇喇散开,呼啸着朝魔物笼去。 白梵路手腕被松开了,魔物化为魔气在冰锥束缚前脱身,但同时间,有一黑色结晶样的小东西从魔气中飞出,白梵路急忙躲闪,黑晶擦过袖子的时候,他看清那是某种小镖似的暗器。 不等他再多考虑,又有更多的、无数的黑色晶体从魔气中窜出,朝白梵路扑来! 好嘛!不是见好就收的吗?这演戏也演过头了吧?非得让他受伤不可? 白梵路凭着原主身体的反应力,以灵盾和剑招格挡,既近不了魔物的身也没有空隙后退,正在心里着急,想说这暗器怎么这么多,有两个漏网之鱼就直朝他脸戳来! 白梵路一个后仰,眼睁睁看着它们擦掉自己两根睫毛,朝后方继续飞去。 失去平衡,白梵路差点从天上摔下来,亏得他身体柔软,扭腰空翻落在飞剑上。顺势一个反手,铛铛两道气劲把那两个暗器打歪,以更快、更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向另一个方向。 “唔呃……” 听到一声闷哼,白梵路几乎忘了周围还有别人。 有人中招,那魔物也停下来,大概也好奇是哪个倒霉蛋。 白梵路循声向下望去—— 蓝衣少年原本端坐的身形微微一颤,缓缓向后倒了下去,倒下去前,貌似还不甘心地朝这边撂了一眼。 白梵路本来因为干架而微微发热的身体,蓦地感到一股凛冽寒气。 ……风中凌乱了。 “大胆魔物,竟敢伤吾徒儿!”凌青子冷冷的声音。 “……”白梵路脚底一滑,到底还是从剑上掉了下去。 旁人看来,倒挺像是力竭虚脱、不支晕厥的样子。 失重感让白梵路找回自救意识,正想着怎么才能摔得轻一点,忽觉胳膊被人一把拉住,再用力一带,原来是王崇羽赶来帮他了。 可庆幸没完,身体剧烈摇晃,两个人不知怎么一起又从王崇羽的飞剑上摔下来。 这下连缓冲时间也没有了,眼看着离地越来越近,突然两人身下一道青色光轮,冰锥悬浮缠绕将之轻轻托起,是凌青子! 灵泉阵被迫中断,凌青子也不必再分心去加持云湛,只见他两指在胸前一掐,喝道,“破!” 青色衣袂和满头银丝随风鼓起,巨大的灵气波动缠绕上凌青子周身,下一刻诀出势成,以其为中心,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朝着四面八方汹涌撞去。 白梵路刚想看个究竟,被王崇羽一把按住脑袋,然后只能感受到强大的能量冲击,在耳边猎猎作响。 久久,方停。 再抬眼时,周围一切都变得异常安静。 白梵路坐起来,王崇羽比他更快,刚起身就立即御剑飞向圆台那边。白梵路不明所以,也跟着过去。 凌青子正盘膝而坐,闭目调息。 白梵路这才想起,四下里一瞧,只有弟子们七零八落,或站或坐或躺,哪里见得到魔物的半分影子? 第一仙尊出马,果然非同凡响…… 白梵路暗暗咂舌,自己真不该来凑热闹。 王崇羽抱拳,“师尊,魔物在此时闯入,弟子以为,必有内鬼。” “嗯,”凌青子仍旧闭着眼,“我方开启净魔法阵,不出半日魔物自会现形,你且带人去各处盘查,找出魔族奸细,以冰锥击杀之。” “是!”王崇羽领命而去,将弟子们聚集起来。 留下白梵路呆呆站着,思索该说什么。 净魔阵他是知道的,对原主没影响,所以他不怕自己被现形。 而刚刚那个魔物,猩红瞳眸,霜白皮肤,倒很符合对某个角色外貌的描述:最终boss、魔界大长老。 但现在剧情才在中期,他出场理应非常靠后的。白梵路又不太确定了。 “墨儿。”凌青子睁开眼。 白梵路回神,躬身应,“师尊。” “云湛被魔气侵袭,又兼内火攻心,你且带他前去灵泉沐浴,也好借灵泉之力修复你自身损伤。” “……” 灵泉?沐浴? 白梵路右眼皮重重、重重地跳了一下。 ※※※※※※※※※※※※※※※※※※※※ 白小路:是我弹的飞镖么? 云狗湛:…… 白小路:有人看见么? 云狗湛:我。 第 3 章 灵泉阵下灵泉眼,仙君洗尘一日升。 还是说的那个绝世神人,他之所以选中扶兮山作为阵法核心,就因为山里有一眼灵泉,当年神人位列仙班,在灵泉洗尘得道,一日飞升上神,传为仙界美谈。 所以灵泉灵气充沛,曾经也吸引过无数修仙者光顾,大抵就同知名景点被人踩烂了般,后来的灵泉虽然还是那个灵泉,却再没出过神人那样的故事。 不过作为疗伤养性滋补仙力的地方,还是相当不错的。 但白梵路可顾不了这些,他此刻大脑里每一个脑细胞都在瑟瑟发抖。 按照原著剧情,云湛根本就没受伤,他闯阵大获成功,受重伤的是原主。 虽然师尊也提到要原主去灵泉沐浴,但原主一心要跟着云湛下山,不惜以障眼法隐瞒伤势,凌青子看得出来,但又不舍徒弟一片痴心,就随他去了。 而“灵泉沐浴”的名场面,是在很久以后,云湛真在外面受重伤回来,原主才陪他一起去的。 至于一起去的后果……不可描述。 “为师需闭关一日,闯阵之事再寻时机,云湛就交给你了。” 凌青子的声音把白梵路小飘魂儿似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尴尬抬眼,只见凌青子唇角的血痕不知何时净化了,但他肤色苍白,唇色就红得别有几分触目惊心,刚才一战显然还是伤了元气的。 “……是,师尊。” 凌青子算是为救他这个冒牌货才受伤的,白梵路问心有愧,只能硬着头皮先应下来。 凌青子再次闭眼,衣袂虚浮,化烟走了。 圆台上,只剩下白梵路以及那个躺在地上,状似人事不知的蓝衣少年。 说来也巧,云湛伤他右肩,刚才那两个暗器也正好伤在云湛肩膀,扯平! 好吧,就把他扔进灵泉,再出来便是。左右自己也不是原主,不存在倒贴上去替人贴身疗伤的诱因。 白梵路如是想,低头打量云湛,那么直挺挺躺着,目测体格比他还高还壮,要怎么才能把人弄到灵泉去呢? 看看周围,弟子们都不在了,白梵路蹲下来,抓住云湛的胳膊,心里默念瞬移术。 眼前一白,下一刻他站到了一处泉水边。 原来真的可以瞬移! 可低头一瞧……手是空的。 白梵路只好又移回去。 不能带人瞬移,那就带人御剑?可联想两度从剑上掉下来的前车之鉴,白梵路主动放弃了。 书中说灵泉就在阵后小路尽头的山洞里,他还是采用最原始的方法吧。 白梵路再度蹲下来,“师弟,得罪了。” 说着轻轻拍了拍云湛的脸,又掐了掐他人中,确认不会马上醒来,才艰难地把人扶坐起,再一扛背到肩上。 真沉…… 白梵路好不容易站起身,一瘸一拐迈下台阶。 而在他看不到的角度,肩上本该昏睡的少年,却在这时微微睁开眼,凝视白梵路乌发下露出的一截白皙脖颈,冷淡的眸子里平静无波。 相比于灵泉阵光秃秃一块圆形巨石,灵泉此地才更有仙界的味道。 现下人间应正当晨时,卯阳东挂,彩霞当空。扶兮山仙草奇葩,飞鹤啭啭,轻雾浮盈,泉鸣阵阵。 可这样的美妙景象,白梵路却无力欣赏。 云湛实在是太重了,而且越到后面越重,白梵路肩膀本就受过伤,刚刚和魔头对打也不是虚晃的,现在完全是苦撑着一口气,慢吞吞往下挪。 只能庆幸灵泉在阵下,没在上面,否则若是爬台阶,他就真扛不住了。 自动吐槽心声,“师弟啊师弟,以后少吃点儿。” “好。” 一缕溶溶热气拂过耳畔,白梵路猛一个趔趄,脚下酥软,踝关节剧痛,然后身不由己地……歪了。 落地前,他感觉肩膀被人用力推了一把,然后他就从仰着变成了趴着,趴在一具柔韧的身体上,然后和这具身体一起倒在石阶,再一起滴哩咕噜打起了滚儿。 滚了不知多少圈,直把白梵路脑仁都晃晕了,又听咚的一声响,两人抱团儿落入台阶尽头的凉水里。 很快耳朵就听不见声音,眼前白亮一片,刚刚还和他捆绑的人早像尾鱼一样轻盈上升,消失没影,而巨大的窒息感却叫白梵路一点点直往下坠。 寂静,除了鼓泡泡声,四周一片寂静。 救命!他不会游泳啊! 白梵路一边青蛙踢腾,一边勉强回忆这个术那个术,关键时刻却什么术也想不起来。 咕咚,他嘴里冒出了一串泡泡。 这时,一道身影冲破波光,朝他游了过来。 白梵路惊喜过望,费力地挥舞手臂,可等那个人影近了,他惊喜的神情却变成了惊吓。 是云湛! 说实话,白梵路自己都佩服自己,这都生死关头了,他眼睁睁看着救命稻草朝他漂来,竟第一时间想到不是拼命抓紧,而是书里那段旖旎文字—— “他张口,含住他柔软的唇瓣,将一股灵气和着润氧缓渡过去,却没有一触即分,不知谁暗中加重了力道,两个人宛如抵死交缠的水草,狠狠重叠在一起……” !!! 白梵路一个天灵灵地灵灵,在云湛即将碰到他的时候,奇迹般弄出个不知什么诀的诀,整个人像离弦的箭、哦不,是跃出海的飞鱼,弹出了水面。 一跟头栽进仙草堆里,白梵路惊魂甫定,咳出呛喉的水,拍胸口顺气儿。 好险……好险…… 不怪他记忆力太好,怪只怪刚刚那段是原著里唯二两处颜色描写的其中之一。 而在他出水后,紧跟着又有个人冒出了头,白梵路忙跳起来往后躲。 然而某位香艳片男主角并未上岸,甚至看都没看白梵路一眼,只是缓慢游到岸边,背靠一块石头,肩膀随着呼吸起伏了一下,似乎极为疲惫似的,之后就没了声息。 白梵路等啊等,不知不觉身上的仙气把衣服都蒸干了,不知不觉人间那点彩霞也飘远了,云湛还保持最初的姿势靠着,一直再没动静。 白梵路很想悄猫地撤退,但一想原主和这位云湛师弟的关系,再回忆刚跌下来时这人还拉了自己一把,还是决定再多待那么一分钟,确认他没事再走,比较合情合理。 云湛好像真是伤得挺重,白梵路衣服都干了,他身上还一直湿着。 据说仙人湿身要么被动仙气蒸干,要么主动仙气蒸干,白梵路想他刚刚就算被动蒸的吧,那现在给云湛主动蒸蒸试试。 白梵路默念净身术,对着云湛背影一划拉,他那身蓝衣就从被水沾湿的绛蓝色重新变回明蓝色,连血迹也一并清除了。 还挺好用。白梵路有点小自豪。 “师弟?”试着唤一声,没回应。 白梵路壮着胆子过去,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还是没反应。 环顾四周,台阶与水流相接处有个界碑,上面题有“灵泉”二字,所以这里正是灵泉无疑了,或许云湛这是在入定疗伤,那他还是不要打扰。 白梵路刚想悄悄遁走,突然后知后觉一件事。 他身上伤重后的不适感似乎减弱了,现在爬台阶时人也轻灵不少。莫非是刚才跌进水里那一时半刻的作用? 他又回望一眼灵泉,觉得这么好的疗伤之地就这么走了有点可惜。 原著里说,未经凌青子特许一般是不让弟子随便泡的。当然,云湛现在是掌门除外。 稍作犹豫,白梵路折返回来,选了个离云湛直线距离最远、且遥遥相对能第一时间看清对方动作的位置,也下到泉水里。 啧,这水好冰。 白梵路不敢完全下去,刚刚差点溺水的经历还让他后怕,他只把小腿放进去,而一接触到皮肤,这泉水就像有意识般,一圈圈迅速朝双腿吸附靠拢。 先是冰寒刺骨,渐渐却感到温暖润泽,白梵路一边纳罕,一边注意到脚踝处刚才扭伤的位置青肿渐退,不一会儿就恢复如常,动作时完全没有任何异样。 好神奇,白梵路默默赞叹,又见泉水清冽透底,不由起了玩心,没忍住抬脚掬了捧水,高高扬起。 水花四溅中,白梵路见对面泡泉的人缓缓张开了眼。 “呃……” “师兄心情很好?” 听到这问句,白梵路愣了,并非是问题本身让他愣,而是这把嗓音,说出比刚刚在他背上那声“好”更多字节,效果没有最明显,只有更明显,明显到让白梵路身体颤抖,心灵激荡…… “今日是我出手任性,误伤师兄,还请师兄莫怪。” 这声音,简直苏炸了——! 白梵路心砰砰直跳,刚刚他又说了一句话,什么来着?莫怪? 当然不怪啊,声控白梵路表示,这等好听到爆棚的天籁之音,就是伤他一百遍他都能接受啊。 但…… 伤是一回事,催魂夺命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白梵路轻咳一声,默默把小腿归位,双脚并拢摆好,“无妨。” 小说里原主可是颇有城府的,方才那等随性作为实是不妥。 勉强找回跟着耳观跑的三观,白梵路默默拉起警戒线,万万没想到云湛声音竟如此之撩。 如果说原本以为的危险指数是五颗星,那有这把好嗓子,直接就能上到七星级酒店了。 白梵路太了解自己的弱点,他知道自己一定肯定必须要离这个人远一点,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师……” “你伤可好了?”白梵路打定主意不让云湛多说一个字。 “好了……” “那我就放心了,你且再多养一会儿,师尊有事唤我,我去去就来。” 学着书里原主说话的语气,对这个一手带大的小师弟温和备至不见外。 “师尊?”小师弟似乎有疑问。 白梵路正要弄个瞬移,又打住,他忘记凌青子闭关去了。 所以莫非云湛那时候根本没晕,全都听见了? 那他第一次瞬移走又瞬移回来,不会也被云湛瞧见了吧? 不会的不会的……他还掐他来着,眉头都没动一下,肯定是晕了。 白梵路默一秒,“魔族奸细的事,崇羽一人我不放心,需得再去看看。” “师兄……”云湛低下头,注视前方的水面,“果然还是生气了吧。” 白梵路没能拦住他这句话,而这句话用这种沉郁幽怨哀而不伤伤而不腻的绝美嗓音说出来,白梵路顿时只有一个想法,跪。 “我没生气。”是要泄气了。 少年还是一副落寞颓丧的样子,片刻后,身体一沉,主动潜入水中。 白梵路正不知如何应对,灵识中传来一个飘渺的声音—— “师兄,你走吧。” ※※※※※※※※※※※※※※※※※※※※ 云狗湛:走一个试试? 白小路:试试就试试。 狼狗牌打气筒,最擅长水下渡气,你,值得拥有。 排雷:攻受都是彼此的初恋和唯一,关于攻和原主的关系,不存在移情别恋替身梗之类,请小仙女们放心食用。 ———————— 强推基友的文,爬过存稿箱,超级好看~! 《美人仙尊自救指南》by书书墨笑 季澜一夕穿成仙侠小说中的主角仙尊,并且开篇就被小黑屋,囚禁于反派魔尊的寝殿里,被迫与魔头夜夜同榻。 最终两人相杀一百万字,结局是他身躯半残,两腿被硬生生拗断,永远被对方狠踩于脚底! 季澜果断拒绝花式be。 【抢救人生,从刷好感值做起!!】←季澜心中之悲愤呐喊qaq。 --被迫小黑屋,他咬牙当作住豪华套房! --被迫多了个酷霸狂妄/行事鬼魅/即将把自己搞成半残 的新室友! 他这就尝试进行,深入沟通。 * 怎知他秉持着做个好室友的决心,魔头却开始不对劲了。 季澜望着满室上千朵的花,身子一抖,强行冷静:“这、这是什么?” 夜宇珹猛然将他往怀中一扯,原本要拗断季澜双腿的结实胳臂,此刻牢固的环在他身后,一身酷狂跩的勾唇道:“是本座特别到极寒之地摘回赠你,不必道谢。” 季澜:“……” 呵,魔头送花,十分可怕。 夜宇珹仍是表情邪魅,可语气却带上宠溺:“本座送媳妇儿的,有意见?” 季澜:…?! …媳、媳妇儿…? 夜宇珹胳膊一个收紧,“对,就你。” 【邪魅狂狷.占有欲爆棚.魔尊攻x外表仙姿淡雅.内心万马奔腾.仙尊受】 #沙雕輕鬆甜文!快乐泉源。 #入v日更6000 #原名《仙尊嗷嗷叫》,因无法使用故改名qaq 第 4 章 走,当然得走,现在就走,立刻马上不耽误。 白梵路回到原主房间,本打算直接走人的,想了想又在床边仅有的小柜翻找了一番,还真让他找出一个包袱。 里面有一身群演穿的那种灰布衣,还有碎银子金疮药什么的,正好拿来用,可当他包袱款款打算开溜时,外面突然又闹开了。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教训,白梵路提前把包袱藏进隐藏宝囊,刚装作静心打坐的样子,就有人来敲门。 不过这回不是王崇羽,是个小弟子,来告知他魔族奸细被抓的事。 “二师兄说,师尊与掌门师弟不在,还请大师兄出面主持。” 白梵路只得跟着去了,众弟子已经围成一圈,将魔族奸细挡了个水泄不通。但白梵路一来,弟子们纷纷给他让出一条道。 走进去一看,中间是个年轻的男弟子,滚在地上抱住头,似乎是异常痛苦,一团黑气在他周身缠绕,但除此之外,表面看来与一般弟子无二。 王崇羽左手执剑,右手冰锥幻成短刀浮于掌心,见到白梵路,问,“师兄,魔物已现形,是否即刻击杀?” 这是原本就有的剧情,白梵路别无他选,只能点头,不过在王崇羽抬手的时候,他还是别开了眼。 哪怕是纸片角色,他也不太想亲眼看见杀人,杀魔亦然。 白梵路还记得,在别的仙侠文上有那种设定,人仙之血都是红色,象征纯净无垢,魔血则是黑色,意为浑浊污秽,而这本书中没这样写。 白梵路正想着,耳边一阵冷风凌凌,那边滚在地上的弟子已被冰锥击中,血肉撕裂声中,伴随痛苦癫狂的嘶喊。 仙人被仙器所伤,是疼,魔物被仙器所伤,则是极疼。 想象两种完全对立的气息在身体里抗争,直到一方完全吞并另一方,漫长难捱的过程会给濒死者带来极致的痛苦与绝望。 就如原主,被云湛的碧落伤过,被师尊的冰锥伤过,被仙族的灭魔大阵伤过,一次比一次疼入肺腑。 白梵路暗暗把手背在身后,他本是不想看的,但这时那阵阵嘶喊中突然怒吼出一个名字。 “白梵路!” 白梵路心头剧震,不由地抬眼看去。 那名弟子跪在地上,胸前伤处汩汩冒出红色的血液,把白衣尽皆染红,怒睁的眼睛里像蓄满滔天恨意。 “你们这些伪君子,妄称什么天下正道,背地里掠夺屠戮赶尽杀绝,总有一天,你们一个个都不得好死!” “放肆!” 王崇羽右手一掌,冰锥入骨三分,直从后背破膛而出。 白梵路眼看着那人咽气,像一团鲜红的破布倒地,眼神中是死不瞑目。 仙界的净白玉阶上,鲜血喷溅开一大片。 不知为何,脑子里凌青子沾了血的红唇一闪而过。 在白梵路发呆的时候,王崇羽已经迅速施展净化术,将尸身所在的地方清洗干净。 “师兄?” “哦,”白梵路回神,“没什么。” 王崇羽担忧地看着他,“那魔物口出狂言,不该这么给他痛快的。” 痛快吗?小说里原主最后被千人围困、血流枯竭、身入魔障,与这场景何其相似。 回到房间,白梵路闭上眼还能看见那魔族男子最后看他时愤恨的眼神,以及他那句让他心惊的话。 目前原主魔族少主的身份还是个秘密,只有魔族长老与他唯一的亲信侍卫知道。 白梵路不是原主,也体会不到真正身为魔族却要亲眼围观屠魔的心情。 但无论如何,鲜活生命在眼前化为虚无,对白梵路这个寻常人来说,视觉冲击不是一般的大。 白梵路心里烦躁,在房中来回踱步,最后终于作出决定,手指一掐,空中现出一道符纸,随着他心念转动,纸上逐渐落了墨迹。 “师尊,经此一事,徒儿自知修行有欠,心中愧疚,特请下界历练,有所成后再行归宗,望师尊勿念。白墨留。” 白墨是书中白梵路的原名,后被凌青子改为梵路,取自“菩提路净、梵音法雨”之意。 奇怪的是,凌青子虽替徒弟改了名字,却从不以此名称呼。 原主也因此总在师尊面前自称“白墨”,白梵路对这件事有印象,所以留条的时候特别注意了。 按照原著所写,凌青子仙尊性情冷淡拒人千里,独对大徒弟青眼有加,自四百八十年前从人间带回此子,便悉心抚育,严格教养,短短一百年助其得道升仙,一百年后方收了第二个徒弟王崇羽。 这等事情在以往仙界师徒间绝无仅有,因此仙界一度有传言白梵路是凌青子在人界的私生子。 当然这也仅限于传言而已,因为凌青子修成净若一脉法术在前,该法术威力颇大,但断情灭性,换言之就是不可行男女之事,所以那些传言没几年就不攻自破了。 不过,凌青子待他大徒弟与众不同却是真的。 想起今天被魔物袭击时凌青子两度用防身法器保护他,白梵路还是心存感激的。而以凌青子对原主的放心程度,他留了这张条,应该可以避世好一阵子了。 白梵路又看一眼手中符咒,确认无误后五指一拢,那张漂浮的纸就化作晶莹霰粉。而他知道,这张纸此时已出现在凌青子案前,待他明日出关便可看见。 做完这件事,白梵路低头,下一刻身形一转,消失在房间里。 待他走后,术法带起的气流一瞬激荡,一瞬平稳,归于静谧。 不过过了多久,半透明的窗纸后缓缓浮现一个人影。行走无声,最后在门前驻足。 清风徐徐,门被缓缓推开,半指长的缝隙后,隐隐露出一角蓝色衣袂。 脚下再接触实体时,白梵路发现自己真的已经从仙界出来了。 因为他……摸到了一只水鸭子,就在头顶上,大大的脚蹼一掌拍在他额头,挡住他半边视线。 白梵路大概是和水犯冲,弄个瞬移直接从水里钻出来了。 好在河水浅才及腰身,他不费力站起来,把头上嘎嘎乱叫的鸭子拎住,放归河里。 一得到自由,那只灰不溜秋的小毛物就扑腾红掌,忙不迭游远,看样子是吓得不轻。 白梵路耸耸肩,环顾四周。 荒野一条小河,幸而没人,不然被吓到的可不仅仅是那只野鸭子了。 白梵路爬上岸,弄干衣服收了剑。再朝河里一照,倒有几分凡尘公子哥儿的感觉。 但公子哥……貌似不太适合避世隐居。 是否用幻形之术变个样子?原著里没见原主用过,白梵路不敢随便尝试,怕万一变成什么奇怪的生物,再变不回来。 这时他突然深深憎恨作者的视角,害他穿来这书里,当不成上帝,只能战战兢兢求苟活。为什么要是反派呢?他其实只想当个群演啊。 想到群演,白梵路摸摸下巴,有了! 怎么把那件衣服给忘了?他从宝囊里取出包袱,拿那身灰色布衣罩在白衣外面,再把放大的包袱斜跨在肩膀。 对还有发型,头发全部束上去,披着太娘。 转眼间,刚刚的浊世翩翩佳公子,成了市井游民小浪子,果然还得人靠衣装。 白梵路美滋滋地沿河岸走,人间不同于仙界,时间时令一见便知,太阳高挂当空是晌午,草坪青青嫩嫩是初春。 不远处炊烟袅袅,提示白梵路有人聚居。 他加快脚步往那边走去,只觉心情无比畅快,走在路上每一步都是踏实的,天上虽好,可还是比不得人间烟火实实在在啊。 不多会儿,白梵路看到前方出现个高耸的木牌坊,上面写着“河关镇”。 书里没见过的名字,估计是哪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毕竟原主也没有像自己这样随便掐个咒就到处乱跑的经历。 脑中突然滴滴两声—— “恭喜,隐藏地图‘河关镇’达成,奖励‘读者的脑洞’残片。” 白梵路这才猛然想起,这个“读者的脑洞”是什么鬼?刚穿来系统就说奖励,那时他光顾着关注怎么回家,完全把这茬给忘记了。 滴滴:“‘读者的脑洞’残片是分散于本世界中的能量碎片,完成特殊事件或达到隐藏地图均有机会获得。” 白梵路心问:有什么用? 滴滴:“碎片收集到一定数量,将开启神秘副本,不仅可以体验别样剧情,还能收获绝世神兵。” 白梵路嗤之以鼻,心道我都打算隐居当咸鱼了,还要神兵作甚,拿着孤芳自赏吗?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大概因为推销失败,系统觉得怪没面子。 白梵路迈步从木牌坊下走过,进到了这个所谓的隐藏地图“河关镇”。 本来还有所警惕的,但很快他发现这就是个普通的人间小镇,古色古香的建筑风格,迎风舒展的店面布召,以及时不时传来的小贩叫卖,都让白梵路新奇无比。 他按捺着激动的心情,走到一处包子摊前,老板一见他,赶紧掀开下层的蒸屉,又白又圆的大包子排列整齐,像可爱的小娃娃在朝白梵路招手。 “真香啊!” 白梵路馋得不行,他还是穿书前一晚吃了点面包,折腾到现在,肚子早咕咕叫了。虽说仙人辟谷,但他长了颗凡心,怎可不吃东西。 白梵路买了俩大包子,兜着牛皮纸袋边走边啃。 啃着啃着,想到一个问题,他忘了仙人要辟谷这回事,那今天在去灵泉的台阶上,他抱怨云湛重让少吃点儿那时,云湛怎么完全没怀疑他,甚至回答了好? 还是说,他其实已经怀疑了?故意说好的? 白梵路浑身一激灵,算了不想了,管他怀不怀疑,反正他已经跑路了,爱咋咋地吧。 现在先让他好好享受享受肉包子带来的幸福美好。 嗷呜!又咬一口。 咦?怎么身后还有人嗷呜嗷呜吃东西的声音?而且仿佛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谁这么—— 白梵路正要转身,突然被人重重带了一下,一个挑扁担的老汉扔下扁担就跑,扁担砸在白梵路脚面,紧接着越来越多人开始跑,又哭又叫又喊的。 “快跑啊!妖怪来啦!快跑啊!” 妖怪?什么妖怪? 白梵路傻站在路中间,没看清就又被撞得一个趔趄,手里的包子也被撞掉了,滚出去老远,还被踩了两脚。 这时有个小乞丐发现了,穿过人群往回跑去,正要匍匐着捡起包子,却被后面跑来的男人重重一撞,抬腿将他踢到路边。 白梵路眉头一皱,完全是下意识的,他手掌暗处微动,小乞丐轻轻落地,没摔到头。 然后,白梵路觉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力,转身看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刚刚还布召摇曳的酒楼被一个硕大的东西压塌了。 尘雾散去,露出了妖怪的面貌。 ※※※※※※※※※※※※※※※※※※※※ 白小路:辟谷乃修仙之本。 云狗湛:师兄,吃这个肉包子~ 白小路:……香(吃) 云狗湛:……我尝尝(舔) 要什么辟谷,肉它不香吗? 第 5 章 那是一只比酒楼还高还大的……贝壳。 对,看样子是贝壳。 只见贝壳怪张开血盆大嘴,里面并没有闪闪发亮的珍珠,只有一条占据半张嘴大的舌头,沾满让人恶心的涎液,转动时发出咀嚼食物般的吧唧声,很显然,刚刚听见的那就是它无疑了。 白梵路也很快从贝壳怪独特的外貌认出来,这是书中描写的四魔兽之一饕餮,最擅长胡吃海喝,它没长眼睛,大舌头逮啥就能吃啥,且壳体坚硬刀枪不入。 不过这东西是在原主成为魔尊大杀三界之后才出现的,怎么现在就跑出来了? 前有魔族长老,后有魔尊宠物,都是不按剧情顺序出场的主。 白梵路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预感向来很准,果不其然那个硕大的贝壳怪果真一蹦一跳就奔这边来了,每次落地都地动山摇,房倒树塌,好不震撼。 白梵路当然不想被压成肉饼,但也没不自量力到去驯服这只会吃垮他的巨型宠物,还是掐个诀直接闪人最为妥当。 但他刚要念咒,旁边突然传来小孩的哭声。 转头一看,方才那个小乞丐坐在地上,比原先白梵路让他落地的位置竟又回来了点儿,怀里抱着两个包子,一个被啃过一口的,一个完整的。 怎么还没跑?! 白梵路还以为他早就已经跑了,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还在,估摸是为了捡掉在地上的包子,才又折回来的,而现在想跑却因为看清怪物的模样,吓得腿软,只顾得上哭了。 嗷!饕餮转眼跳到近前,白梵路啧一声,闪身跃了过去。 轰隆!那个贝壳就像座山压了下来。 白梵路抱着小乞丐落到墙边,正要御剑起飞,突然感觉脚底像踩到什么东西,下意识低头看去。只见一堆黏着的透明液体,浅绿色,散发着腥臭味,貌似是…… 恶,白梵路胃部痉挛,直往上反。头顶却突然有更多类似的液体滴落下来,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引力气流席卷而至。 饕餮正朝他张开大口,舌头后那个漆黑的咽喉微微张开,像个随时等待吞没一切的黑洞。 定身术!白梵路足底发力,勉强稳住身形不至于立刻被气流吸进去,但他却忽略了怀里还有个小孩儿。 “哥哥——”小乞丐哭喊一声,被吸得脱离了白梵路怀抱。 白梵路忙伸手去抓,却只碰到小乞丐的脚,没抓住,他毫不犹豫立即放弃定身,疾掠出去将小乞丐用力揽回怀里。 但与此同时,眼前一黑,他被饕餮整个吞进了肚子。 也是醉了,白梵路无力地想,前脚被同党袭击,后脚被宠物吞进肚里,反派咸鱼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他们莫不是变相在逼他发力? “哥哥……” 黑暗中,白梵路感觉小乞丐把他衣襟揪得极紧,像是生怕他丢下自己,白梵路安抚道,“别怕,哥哥会带你出去。” 话虽这么说,但白梵路其实一点把握都没有。 他也是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犯蠢,光想着离那个祸害云湛远远的,忘了这副身体才受过重伤,刚穿啦技能也没练熟,就头脑发热下山了。 可现在后悔也没用,只能硬着头皮想办法。他用灵力点亮身体周围,冷光照亮的地方都是类似肌肉组织,附着厚厚一层粘液,脚踩的触感也是像踩在肉上,又滑又韧,弹性十足。 白梵路强忍住鸡皮疙瘩,一点点摸索着往前走。 “哥哥,我疼……”小乞丐呜咽。 “哪里疼?”白梵路记得他应该没受伤。 忙把光线移到小乞丐身上,他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瑟缩着,似乎是疼得说不出话了,光抽抽搭搭哭。 白梵路赶紧顺着检查,到那条揪着他衣领的胳膊,只见细瘦脏污的小臂中部一块类似烧伤的斑痕,皮肤还起了水泡,显然是刚刚才伤到的。 白梵路立刻明白过来,迅速张开灵盾,将二人罩住,而与此同时,正有一滴浅绿色的液体从头顶掉下,落在盾上发出滋滋声,并冒出一股白烟。 是饕餮的消化液,腐蚀力极强。 可是盾术耗灵力太多,白梵路不知什么时候能找到出去的办法,这样下去万一灵力耗尽就麻烦了。 “哥哥,你是仙人吗?” 小乞丐看到白梵路施展法术,似乎不疼了也不害怕了,竟还愣愣地问他,语气崇拜,可就是那张小脸脏兮兮的,又被眼泪蹭花了,这样傻乎乎的模样看上去委实有点滑稽。 “是,所以不用怕,哥哥会保护你。” 白梵路暗暗催动灵盾,将其缩至只将小乞丐包在里面。 他自诩是仙人之躯,还有魔族血统,这点消化液还能应付得了。 虽是这么想,但不断有消化液滴在身上的感觉,却是不太好受的,而脚下更别提还一直踩着那些东西。 得尽快想办法才行。 白梵路尝试用灵识传讯,但此地不知离仙门多远,他虽发出讯息却不抱太大希望。 为了节省灵力也为了更快找到目标,白梵路将灵火熄灭,尝试在黑暗中辨识方向,小说里唯一讲到被饕餮吞进去的人只有云湛,他现在用的就是云湛的方法。 白梵路紧张地辨别方位,小乞丐也不吭声,有了刚才那句“保护”的承诺,他全心依赖,穷苦出身也让这孩子早早懂事,知晓现在不能给白梵路添麻烦。 渐渐的,黑暗的视野中隐约有光线透来,而越往那处走,浓浊腥臭的味道就越是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白梵路强忍浑身不适,终于到接近那处光亮,是一颗埋在薄肉里的内核,也正是书中所写饕餮的心脏。这魔物有两处命门,除了这个死穴,就是壳身上一处暗纹。 原著里,云湛和黑化的魔尊原主对阵,不慎被饕餮吃进肚里后,就是通过刺穿这个心脏才得以逃出来的。而至于壳身暗纹,则是对阵前凌青子教与云湛的法门,虽不能伤敌却可让饕餮失去行动力。 但那个剧情在后期,男主用的是神器碧落,白梵路现在的武器只是普通飞剑,能否刺得穿是个问题。 但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白梵路祭出飞剑,用尽全力刺了过去。 进肉里了! 嗑……咔嚓—— 白梵路呆呆看着飞剑上出现裂痕,断成几截。 更让他瞠目结舌的是,剑尖的确是进肉里了,但是被那团肉一点一点吞噬进去,嘎吱嘎吱似乎还吃得挺香。 白梵路傻了眼。 可不待他有下一步行动,脚踩的地面突然隐隐震颤,下一刻开始剧烈抖动起来,白梵路一个没站稳差点跌倒。 耳边响起呼啸风声,就像饕餮将他们吞没时那种气流翻涌的声音,白梵路脑子里灵光一闪,莫非这贝壳怪被他刚才那一下刺激,要打喷嚏了? 白梵路忙回头看,仿佛正应了他所想,眼前出现一条横向线形亮光,真的是饕餮在张开它那贝壳大嘴! 白梵路搂住小乞丐,几个翻身跃上气流顶端,随着一股飓风袭来,他再站不住,被那风卷着冲了出去。 视野里彻底恢复明亮,他们出来了!白梵路刚想施法落地,却一运气就觉丹田空虚,四肢也疲软无力。 以为要摔到地上了,白梵路只能将小乞丐抱紧尽量护着他,忽而却有一股轻云将他托住,稳稳落下。 白梵路抬眼一看,先是瞧见饕餮,它一动不动,舌头还吐在外面,被两瓣贝壳无力地夹着,周身缭绕的黑气渐渐散去。 堂堂四魔兽,打喷嚏就能打个半死?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白梵路目光越过饕餮,望见另一头与他相对而立的蓝衣少年,一时间百感交集,语言都无法形容他此刻过于复杂的心情。 只能是,一声喟叹,“师弟……” 云湛没有回应白梵路这一声,法器碧落还在他掌中旋转,那法器原型就是一枚火种,碧色的火焰化为通身碧绿的剑,此刻正斜插在饕餮头顶。 他一收手,碧落回到身边,在腰间缩成一个看不见的光点。 白梵路已经明白了,不是他给饕餮挠痒痒让它打喷嚏,而是云湛迫使它张嘴的。不过白梵路也挺好奇,云湛怎么现在就能知道饕餮的命门在哪,还一击将它制服? 他仿佛看到了主角与炮灰的区别。 如果是这样,那白梵路甘拜下风,“师弟,多谢。” 云湛看他一眼,没说话,目光落在他怀里的小乞丐身上。 “哦,刚刚顺便救了。” 白梵路也注意到云湛视线,把小乞丐放下来,见他破衣领里鼓囊囊的,原来还一直把包子揣着舍不得扔。 白梵路心生怜悯,从钱袋里掏出仅剩的碎银都打算给他。 却听云湛道,“这样只会给他招致麻烦。” “那怎么办?” 白梵路虽不是烂好人,但这么小的孩子,触动他内心敏感的一根弦,他还想能帮一点是一点。不然这俩包子吃完了,之后该怎么办呢? 云湛拿出几枚铜板,递给小乞丐,“拿着,南边的万华城子悦客栈,有你可以安身的地方。” 小乞丐满是脏污的脸上现出喜悦的颜色,“谢谢仙人!” 说完转又朝白梵路深鞠一躬,“谢谢仙人哥哥!” 小乞丐挥着手转身要走,白梵路叫住他,“等等。” 云湛同时看过来。 只见白梵路从包袱里拿出一小盒东西,打开来一阵药香,他手指蘸取少许,蹲下身拉过小乞丐的胳膊,在刚刚灼伤的地方按一按,再暗中注入少许灵气。 “好了,路上小心。” 小乞丐眼圈微红,一抽鼻子,“仙人哥哥你真好。” 说着伸手搂了下白梵路的脖子,就半哭半笑地跑远了。 白梵路站起身,长舒口气,甫一回头,却发现云湛似是看向自己,但目光却有点发虚,落点不明,神情若有所思。 不过也只一瞬,便恢复如常,淡淡道,“师兄。” 现在就剩他们两个了,白梵路单独面对这个人还是有点天然抗拒,强装镇定地找话问,“师弟怎会来此?莫不是收到我的传讯?” 虽说想避开云湛没错,但现在好歹也有被救的自觉,没想到胡乱发回仙门的传讯真能被听到,白梵路也是挺意外的。 “……嗯。”云湛奇怪地看了白梵路一眼。 “那这怪物怎么办?”缭绕的魔气是散了,但白梵路能感觉到,这东西还活着。 “带回去,交由师尊处置。” 云湛说着,抬手放出个透明水球,将饕餮包进去,再一收,没了。 白梵路现在是多见不怪,刚想说:师弟,我暂且不回去,先走一步了。 云湛却问他,“师兄可有觉得不适?” 不适?白梵路仔细感受一番,除了身上有点痒之外,脚……似乎…… 白梵路猛地低头,竟见两只脚不知何时全变成了比油漆还黑的黑色,想动一动脚趾,居然从脚踝以下都毫无知觉。 “被浊液腐化了。”云湛语气平淡地点出。 白梵路第一反应是自己要被截肢,心里无比恐慌,见云湛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情,登时有点忍不住了,“你、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好家伙,黑心白眼狼,前一秒救他后一秒玩儿他! “师兄还回去吗?”云湛问,老神在在。 白梵路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哪有闲心细细体会云湛话后的意思,赶忙答,“回,当然回!” 呜呜呜师尊救我! 云湛颔首,“甚好。” 说着便足尖轻点,脚下浮出飞剑,云湛稳稳踏在上面,蓝衣纷飞,身姿翩然。 白梵路顿时一阵目瞪口呆、难以置信,这家伙,真打算这么丢下他自己飞走了? 瞬移?一摸丹田空虚,没胆瞬,怕没瞬回天枢门,又瞬到某个隐藏地图。 御剑?剑断了,脚没了……完全动不了啊啊啊啊! 内心的小梵路正四处咣咣撞墙,突然间身体一轻,撞进一堵有点硬又有点软的“墙”上。 抬头一看,云湛那张脸就在上方,发丝随着呼啸的风拂过白梵路的脸,带来一阵奇特的香味,淡淡的,有点像某种青草。 白梵路浑身一颤,等等……他现在是被云湛抱着御剑? 以及肩膀和膝下各一只手。 居然还是传说中的——公主抱?! ※※※※※※※※※※※※※※※※※※※※ 白小路:没有别的抱法吗? 云狗湛:比如? 白小路:背着也行啊。 云狗湛:不帅,不浪漫,不能突出主角气质。 想象一下背着御剑,那画面…… 其实狼狗也可以用叼的,要不试试?-.- 第 6 章 云湛御剑很稳。 凌青子门下弟子众多,除开白梵路和王崇羽,之后就不再是百年才收一徒,云湛算辈分最小的一批,云字辈,年龄排倒数第二。 但架不住人家有主角光环,天纵奇才,短短几十年时间就成了弟子中的翘楚,超过王崇羽,直追原主白梵路。 而代任掌门仙选会上云湛挑赢大师兄,又连番闯过灵泉阵顺利将碧落化神,功力大增,就此成为弟子第一人。 这是原著里的剧情发展,而照现在这情势,云湛闯阵失败,法力上白梵路本应与他不相上下。 可惜世事无常,没想到这个白梵路是新手村来的,一身修为还没用熟练,刚穿来就成为连环受伤案被害人,现在只能虚弱无力地靠在云湛胸前,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四周白茫茫一片,唯有风在流动,白梵路模糊觉得越来越冷,身上四处都在漏风一般,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这个小动作后,他感觉抱住自己的手略微收紧,一股暖流隐约从那两处贴着他的手掌心传递而来。 白梵路迷惑不解地抬头。 像坐飞机一样的气流颠簸中,新手村白梵路听见头顶传来那人酥到要命的嗓音。 “抓紧我。” “……” 白梵路坚持将手缩在自己胸前,下一刻却又是猛烈一颠,差点从天上掉下去的某人,终于默默自觉地抓住了眼前那片蓝色布料。 为找到平衡点,还得勉强把脸贴在对方肩窝,感受他强健有力的胸肌和肱二头肌,心里却是一串%@#x*。 不是说御剑很稳的吗?搞什么飞机! 坐飞机一路回到仙门,远远瞧到界碑上的“天枢”二字,晕机差点晕到吐的白梵路宛如看见救命的停机坪,翘首以盼却又不敢乱动。 “到了,”落地倒是又轻又稳,“师兄,你还好吗?” “……还好。”白梵路嗓音颤抖,他已经望到界碑旁有两名值守弟子。 真不想被看见公主抱,可自己又做不了主,还得求着某人。 “师弟何不……直接飞进去?”就差这么点儿距离了,为什么好死不死偏要从大门走? “师兄不是不喜御剑?” “……”来不及了,白梵路眼看着离那两名弟子越来越近。 忽然,身上感到一阵轻风,一件白色的斗篷被披到他肩上,在胸前自动打个结,将他全身上下罩了个严实。 白梵路先是一愣,继而脑筋极快地转过弯,觉得自己领会到云湛意思了,原来他也不想被人看见。 太好了,这样就算被众人当作云湛带回山门见不得人的新欢小娇娘,也比被大家看见脸要好太多! 白·小娇娘·路满心欢喜以为那块轻薄白纱即将要盖住脸,却在它翩然落下,仅在头上像块婚纱样遮到小半就再没多余布料往前遮时,茫然无措地眨了眨眼。 ?? 现在是全身上下只剩张脸还露在外面的白梵路表示,既然要避嫌,难道不应该再弄个斗笠把脸遮起来吗? 如此这般操作,不是谁谁都能看见他们师兄弟俩一起抱着回来了? 果不其然,真就是谁谁都看见了。 这个时间修习场里都是弟子,路边还随处可见巡逻的仙士,云湛毫不避讳众人目光,堂而皇之从正道走上山。 真的是用“走”的,一步也不少。 这一路上,看到他们的弟子不说有几百吧,三位数总是有了的。 “掌门师弟。” “大师兄。” 几乎每个人看见他们都要打招呼,白梵路嘴角笑得略抽筋。 更有那些个凡心未消的女弟子,在他们身后自以为无声地窃窃私语。 “掌门师弟对大师兄可真是体贴!” “对啊,我就说他们肯定已经结成道侣了。” “那掌门师弟为何要打伤大师兄呢?” “你不懂,这是强者之间的情趣……” “……”白梵路憎恨自己过于灵敏的听力。 这个世界,道侣可以是同性,所以不仅舆论接受度高,想象空间还颇大,八卦传起来更是快如一行白鹭上青天。 “……师弟,走过了,我房间在那边。” 白梵路一直苦熬坚守忍耐着,好不容易眼看到了弟子住所,云湛却径直穿过去,全当没看见。 “去灵泉,疗伤。”他道,惜字如金。 又去泡泉?! 白梵路真是怕了,可他现在脚动不了,掉下来就得摔个狗啃地。 “我……其实还好。” 嘤嘤嘤,能不能请师尊出关帮忙治伤啊!他对那个泉有阴影。 “一会儿将披风拿了,若你还能这样说,就送你回来。” 什么意思? 白梵路很快懂了。 刚到灵泉边,云湛就践行承诺。白梵路只觉身上一凉,披风被某人无情幻灭后,他低头看向自己身上,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这哪还算衣服啊? 他身上基本就跟什么都没穿一样了好吧? 不,比什么都没穿还糟糕! 不仅布料从里到外都被腐蚀烂了,一条条惨兮兮挂着,像被什么鞭子抽出来的,本来白皙的皮肤上还遍布红印…… 而腐蚀过程还在继续,眼看着马上那条瑟瑟发抖的破布一断,他胸前的小可爱就要见光了。 “不许看。”白梵路强作冷静地咬牙,抬手护胸。 云湛道,“我没看。” 他真的始终直视前方,现在又是抱着白梵路的姿势,他只要不低头,就啥也看不见。 还好还好,云湛对原主一丁点儿那方面的意思都没有,书里那两处香艳描写,一处是极特殊情况下的擦边球意外,一次是原主心魔里的假刀假枪,否则白梵路真担心自己晚节不保。 “把我放进水里。”继续命令,像个凌驾于师弟之上的大师兄。 云湛没说什么,也没用仙法,而是步履从容走到泉边,在一处有大石可以依靠的位置,缓缓放下了白梵路。 白梵路虽脚不能动,手还是可以的,在云湛刚弯腰的时候,他就主动跳下来,脚一挨到泉池底,就双手用力扒住石头,满脸倔强地挪到石头背面。 这个角度,看不到云湛了,白梵路总算松口气,靠着石头缓坐下来。 水位还能接受,他继续往下完全坐在池底,泉水正好没到脖颈和锁骨相接的位置。 白梵路记得这块石头这个位置,上次云湛也是靠在这儿,但水面才到他肩膀,原来他俩身高差这么多的? 白梵路努努嘴,发现自己关注点有点跑偏。 “师弟,我休息一会儿,你回去吧。” 没人应他。白梵路探出头逡巡一圈,已经走了? 也对,云湛那么厌烦原主,不过是碍着师兄弟的身份,对他假意关照,好维持住正派形象,实际没人的时候,肯定嫌弃得要死,巴不得有多远跑多远呢。 巧了,他也是这么想的! 白梵路放松下来,两手在水里划拉,身上被灼伤的地方一点点变得清凉舒适,没有知觉的脚趾也开始传来麻酥酥的感觉,既舒服又惬意。 身上的衣服是彻底烂成花儿了,得等灵力恢复才能再造一身,现在泡在水里,褴褛的破布有等于没有,白梵路索性就把它们统统扯掉扔在泉池边。 这样无拘无束地痛快多了,白梵路闭上眼,手和腿都随着水波轻晃,很快,过度的疲惫感让他意识昏昏,难得来了困意,没一会儿就陷入了浅眠。 灵泉正在净化魔气,带起水雾浅浅一层浮在水面。 白梵路侧头枕着右手手臂,眼睛半阖,似乎睡得不踏实,睫毛在他白皙的脸颊落下一弯颤抖的暗影,几粒雾珠微微闪烁着,盈盈欲滴。 而他身后,长长的头发也湿透了,铺展着延向水面深处。 泉池边,云湛缓缓现出形来,望向不远处伏趴着的白梵路,视线游移,最后落在他光滑的脊背,心室附近那朵喷墨状的黑色胎记。 胎记没有完全显露出来,被头发遮住小半,发丝随着细细的波纹漂动,如墨色绸缎起起伏伏。而水下那些旖旎风光,就在这层层绸缎与朦胧雾气之间,若隐若现。 云湛不由自主靠近一步,水池边的人却突然睁开眼。 下一刻,灵泉洞中忽有精光一掠,一抹白色呼喇喇从天而降,兜头朝着云湛罩下来,云湛急忙后闪,手腕一翻,再低头看去却原来是一件斗篷。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师弟怎的去而复返?还有事?” 云湛抬眼,白梵路已经一身白衣楚楚,隔着一池灵泉立在对面,姿态无比从容,端得是云淡风轻言笑晏晏。 可表象永远是表象,白梵路现在正在心里搜肠刮肚飙脏话,天知道刚发现被人偷窥果体那一刻,他内心潜伏的豹子狂奔得有多野! 云湛似浑不在意白梵路隐含愠怒的眼神,只随手一翻,白色斗篷就在掌中化为一缕仙气,随后他往前迈出一步。 白梵路立刻后退一步,下意识戒备的姿态,但神情还是勉强端住了,毕竟他还顶着原主名号,自我意识不能太强。 如果是真正的原主,估计这种情况该是含羞带怯多一点儿了,他这反差还是太大,但要让他对着云湛羞,他办不到啊。 云湛不理会白梵路的问话与行动,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水池边,弯身坐了进去,就刚刚白梵路坐的那个地方,闭目调息一气呵成。 灵泉水渗透进衣衫,他肩膀上那两处被暗器打伤的地方就显现出来了,本来丁点大的地方,现在隐隐是两个碗口粗的黑影。 因为所以,云湛只是来疗伤的? 白梵路一愣。事发突然,他忘记云湛是受过伤的了。 再因为所以,云湛为了响应他的求救信号,冒着伤重之身赶过去,还一路御剑带他回来? 白梵路皱眉。可他呢,完全没考虑云湛的情况,一进灵泉就光顾着自己舒服,方才还把人当成偷窥狂色魔,他又忘了,云湛根本对原主不感兴趣,否则就刚刚的sm现场,早该兽性大发了。 白梵路觉得有点内疚。 “师弟,你……” “师兄也进来吧。”云湛闭着眼,淡道。 白梵路低头看一眼自己仍旧乌漆嘛黑的脚,虽然动是能动了,灵力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但这样一双脚看着还是怪渗人的。 他从善如流地也坐进灵泉里,与云湛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师兄不妨到这边来,对疗伤有助益。” 白梵路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讲究,他回忆关于灵泉的描述,倒是有云湛受重伤回来,原主辅助他疗伤,说是两个人一起在水里会有增益功效,但是具体怎么增益,没写,因为进去后就没干正事儿了。 想到这段剧情,难免记起那个水下激吻名场面。 作者写得太香艳过头引人遐思,白梵路只消稍微联想脸就有点烧。 轻咳一声,白梵路表情淡定地绕着泉池边边挪过去,他也不敢质问如何增益,怕问了暴露自己啥也不懂的事实。 终于慢吞吞挪到云湛身边,但还是和他保留一个人的安全距离。 白梵路刚要坐下,云湛偏头朝他看来,白梵路想坐的动作于是一时止住。白衣本来就沾湿了水的,现在紧紧贴在腿上,怪不舒服。 云湛眼里那抹冰蓝转瞬即逝,又重新侧过头,再度微微闭上眼。 白梵路心里毛毛的,刚在泉池底上坐稳,身边就传来一阵哗啦水声,云湛好像突然起来了。 白梵路才道一声“师弟……”,下一秒整个人就被用力怼在泉池边。 双手被擒,双腿被制。 脸与脸近在咫尺,气息与气息交互相闻,毫厘之间嘴唇就要碰上了。 白梵路脑子里警铃大作,他瞪圆了眼,看进对方眸子里那抹冰蓝,却没能捕捉到某种一闪而逝的光。 “师兄……不是心悦我么?” “又为何要躲?” “莫不是……欲擒故纵?” ※※※※※※※※※※※※※※※※※※※※ 白小路:真不是我心悦你,真的! 云狗湛:哦? 白小路:嘤嘤嘤! 云狗湛:嘴巴不乖,身体却很诚实么…… 此处省略一千字,主题:论狼狗与奶狗的区别。 第 7 章 神特么欲擒故纵! 白梵路血气上涌,难得想骂人,可他明明心里很正直,身体却异常虚伪,因为他又一次被他的耳朵背叛了,三观开始跑偏。 主要是那种过分低沉魅惑的嗓音,简直就像淬了情毒的醇酒。 随着发声的嘴唇,从下颌一路缭绕,到脖颈、到锁骨、到耳垂,最后尾音就像带钩子的鱼线,直把白梵路的魂儿都勾跑了。 不不不不不!不可以!这人是渣男是魔鬼!不可以上当啊! 内心的小梵路攀住悬崖,摇摇欲坠,拉回白梵路仅存的那一丝儿丝儿理智。 云湛绝壁是故意的,反复无常手段下作,原主追着他的时候他弃如敝履,现在原主换了人对他敬而远之,就又故意撩来撩去地搞暧昧,就为了达到他那肮脏龌龊的目的,把原主逼疯! 他白梵路爱惜生命远离渣男,不可能屈服于耳朵之下的! 绝!不!可!能! “咳咳,师弟休要胡言,是我自己想通了,你我一心求道,当以天下苍生为重,岂可沉溺儿女情长……” 说一半,嗓子有点儿紧,白梵路又轻咳了一声,察觉云湛俯在自己身前的肩膀微微一动,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但白梵路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苦恼、无奈、忧伤,语调也颇为感慨地继续娓娓道来,“从前是我意志薄弱,困于心魔不得其所。如今与你一战,已经彻底想通了。” “好男儿志在四方,吾辈当以修仙逐道为己任,方不负师尊教养之恩……” 白梵路越说,差点刹不住车,没想到他口才这么好,说起大道理来把自己都感动到热泪盈眶。 云湛沉默地注视他眼里的泪花。 白梵路真诚地回视他,心里想,估计云湛还以为自己是舍不得放弃这段感情才泫然欲泣的,如此声情并茂的效果应该更真实了吧。 白梵路故意叹口气,暗搓搓数秒针,想看云湛什么反应。 倒是没等多久,握住他手腕的双手就松开了,嵌在他□□那条大长腿也同时撤掉,云湛重新坐回一边。 “嗯。”轻飘飘一个单音,从闭着眼的云湛鼻子里哼出来。 宛如一记重拳直直穿过空气,白梵路差点一跟头栽进水里。 敢情他刚长篇大论到口干舌燥的,心里还有一腔壮志豪情无处安放,对方就回给他这么一个字?! 白梵路演戏演的不够尽兴,还想再说点什么。 但是云湛突然睁开眼。“何人!” 白梵路疑惑,有人来了吗?他刚要站起来张望。 云湛扫过白梵路一眼,右手半握,一团蓝光在他掌中一凛,铿地一声朝四周扩张开来,水面被气劲掀起一圈明显的涟漪。 白梵路看向云湛,莫名其妙。 “掌门师兄?是我,云翳,我想找大师兄,他在里面吗?” 云翳这名字白梵路知道,是和云湛同辈的小弟子,年龄排行倒数第一的那位。刚进山不久,是原主的小迷弟,因为修仙之前家里做药材生意的,所以经常在原主受伤时给他送些药草,傻得挺可爱。 似乎是碰到什么东西,云翳顿了顿,“咦,怎么有道结界?” 云湛刚刚是在放结界?干嘛没事对同门师弟张结界? 白梵路更奇怪了,刚要走向外面回应,却听云湛道,“衣服弄干了再出去。” 白梵路低头,刚刚挣扎那几下,他浑身湿透,现在白衣服就贴在身上,仙衣轻薄,湿身效果很不错。 “……” 默默掐一道诀,白梵路把衣服烘干,淡定迈出水,向着出灵泉洞的台阶走去。 云湛在他身后,仿佛漫不经心朝他瞥了一眼,见到白梵路微微泛红的耳根、强作轻巧的脚步,勾了勾唇。 结界打开,白梵路见到在外神情期盼的云翳小师弟。 果然和书里写的一样,粉糯粉糯的,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而在他身后,还站着王崇羽。 王崇羽上下打量白梵路,等他和云翳说完,才问,“师兄,我方察觉到此处有魔气,是又有魔物闯入了?” 白梵路听他问魔气,先是一惊,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妥,但马上又反应过来,“是饕餮。” “饕餮?”王崇羽微讶。 “呃……此事说来话长,我再与你细说,师尊出关了吗?” 他下山时间不长,凌青子说闭关一天,应该还没出关,他主要是转移王崇羽注意,不想被问东问西。 原来仙人也有累的时候。借口有伤打发走王崇羽,白梵路回到自己居处,倒头就躺上了床。 可是短暂的小憩过后,失眠的老毛病再度困扰了他,没有手机听不到男神的声音,白梵路莫可奈何。 但身体又的确疲惫不堪,白梵路就静静躺着,躺到觉得差不多了才起来。 他先寻到王崇羽,才知时间过去了人间的一夜,对方正在带领弟子们早读心经。 估计凌青子已经出关,白梵路就没打扰王崇羽,自己去找去了。到那儿的时候,发现有个人先他一步在。 云湛似乎才和凌青子禀报过饕餮的事。 白梵路到门口时听凌青子正说,“……各处魔物异动,此事的确不同寻常。” “墨儿?进来吧。” 白梵路想撤的脚只得回到原位,抬步走了进去。 “师尊。”白梵路拱手施了一礼,微垂首站到云湛对面。 “昨日之事,为师已听云湛说过了。”凌青子道。 白梵路这才抬头,在看向凌青子的时候余光瞟了眼云湛,不确定他是怎么和师尊说的。 被饕餮吃进嘴里这种事,以原主的能耐似乎有点太扯了。凌青子应该是很了解自己大徒弟水平的,所以保险起见,白梵路没立刻答话。 “墨儿何以孤身下山?” 没想到凌青子却是问他这个问题,白梵路觉得奇怪,凌青子的语气,好似不知他下山的原因。 倘若看见留字,应当不至于全然不提上面的托辞啊? 他正疑惑,只听凌青子又道,“云湛方才说,他资历甚浅尚需历练,不堪担任掌门之职,墨儿此时下山,莫非是为他考虑?” 白梵路还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这次若是还不吭声就说不过去了,思索片刻,他用种比较纠结的语气状若很为难地回答,“并非只是……为师弟。” 这样回答模棱两可又似是而非,比较好糊弄,全看听者怎么理解。 “哦?”凌青子右手在腰间的白发上轻抚了一下,“那对他方才所言,你如何看法?” 联系刚刚凌青子说的,云湛似乎在推辞做掌门,可这不符合原著里他一心上位的野心啊。 反正白梵路是不信的,而他不做掌门,那必定就得自己去做了,听凌青子的话意,似乎就是在暗示这件事,想想还是算了吧。 “徒儿以为,云湛师弟德才兼备堪当此任,徒儿对其心悦诚服,至于徒儿自己,才是需要更加勤奋修行,方可有所进境。” 语毕,白梵路见凌青子似乎微微点了下头,心里稍松了口气。 不过凌青子的神情也让白梵路更加不解,那张留字他果然没看到,刚刚掐指感受,这屋里也的确没有自己的灵气波动,那张条凭空会飞去哪里了呢? “云湛。”凌青子这时道。 云湛依言上前,恭敬地垂手听着。 “你师兄既如此说,为师便应了你方才所言,准你下山,但掌门之事兹事体大,你且先担待着,容后再议。” 凌青子边道,搁在膝上执印的手抬起,掌中幻化出两根青色的羽毛。须臾羽毛变作飞鸟,麻雀大小的两只,红喙青羽,在他掌心跳来跳去。 白梵路看得一阵惊奇,那两个小东西还挺萌的。而且师尊说什么?要打发云湛下山?那简直的不要太好太妙了! 然而下一秒,白梵路却妙不出来。 “墨儿,你既也有历练之心,便与云湛一道下山吧,这对青鸟乃是信物,魔族中有极擅易装者,有此物傍身也免你们互相错认。此外灵力不达处,可作传讯之用。” 他扬手一挥,两只青鸟振翅而起,一只落在云湛手中,一只落在白梵路肩头,但很快,又都各自隐去了。 白梵路从凌青子处出来,表情管理已至极限。 云湛就走在他前面,这时回头,问,“师兄可是不愿下山?” 白梵路心想,不愿和你一起而已。 他刚想径直走过去,云湛这时又道,“我以为师兄昨日下山是为修行,没想到也只是纸面写写罢了。” 纸面写写…… 白梵路瞬间顿悟,他那张无故消失的留字,竟原来是错传给了云湛! 被突如其来的大乌龙砸中脑壳,白梵路头疼,又苦于不能流露,流露就意味着自己这个假大师兄不仅水平有欠,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糊涂蛋。 千万千万千万……不能再在云湛面前掉链子了,掉链子就等于掉马甲,掉马甲就等于掉生命值。 “师弟见谅,我那是……” “我明白,师兄是情之所系,心悦于我。” “……” 面对云湛的一本正经说瞎话,白梵路忍,一忍再忍。 孰料某人像是越撩越上瘾,忽然上前,手撑在白梵路一侧肩膀,壁咚的预先体式。 不远处有两个小弟子正在朝这边偷看,他稍微一倾斜,凑在白梵路耳边,两张脸从某种角度看,无缝衔接。 “心悦诚服的心悦。”他低声说。 “……云湛。” 白梵路像弹灰一样抬指,蕴上三分灵气,将云湛的狗爪子直接弹掉,毫不费力。 云湛无所谓轻笑一声,“师兄,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何事?”白梵路脑中警铃大作,他能忘了原主什么事?云湛终于要表达怀疑了么? “没什么。”云湛却不再继续往下说,“师兄还是早些准备趁手的武器吧,明日烟岚二分时,便要启程了。” 烟岚二分,是仙界的时令,金乌在人间轮转会在仙界形成烟岚云海观霞的情景,而烟岚初现一分,差不多早上六点天刚蒙蒙亮,二分则是八点。 白梵路想,这云湛还算有点人性,没说六点弟子们起床练功时他们就得出发。 不过武器……白梵路想着是该再弄把新的去。 天枢门弟子的武器多出自琼林,琼林中的仙木可作剑柄剑鞘,而剑刃的话则需采林中散落的补天石锻造,结果如何既靠修为也靠机缘。 这方面有一人擅长,就是王崇羽,白梵路记得书中说王崇羽修仙资质虽不算突出,但对各类灵物的内质根骨颇有见识。 原著里他曾自我调侃说,也许以后最适合掌管铸器炉。 另外白梵路能想到找他帮忙,还有个原因,就是他刚回到自己房间,就发现王崇羽已经在他屋里了,正站在案前,打量平铺在上面的那张纸。 白梵路见他看得出神,觉得古怪,印象中那就是一张白纸而已,上面什么也没有。 不过王崇羽的出现,倒让一筹莫展的白梵路瞬间想到铸剑之事,宛如找到救星。 但王崇羽听他进来,抬头时脸上神情却十分复杂。 “师兄,你当真打算让云湛做你的道侣?” ※※※※※※※※※※※※※※※※※※※※ 白小路:不,没打算。 云狗湛:是没打算,本来就是! 白小路:我没同意。 云狗湛:是吗……(呲狗牙 第 8 章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白梵路知道这次公主抱事件后,自己迟早得面对舆论拷问,但他没料到王崇羽竟这么单刀直入,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白梵路边思考措辞,边假装走过去,然后他就看见桌案上那张本该是白纸一张的东西,上面竟不知何时被画上了画。 “这是你画的?”白梵路完全是下意识问的。 但对方神情却更复杂了,凝住他沉声道,“师兄,我并非三岁小儿了,莫要玩笑。” 白梵路不解其意,只得又多看了两眼那画。不是王崇羽画的?那还能是谁? 画中探花舞剑的白衣少年郎,有一张非常俊俏又英气逼人的脸,关键是他掌心中那团蓝莹莹的火瓣莲,法器碧落,且还是镶金化神后的,世间仅有独一无二。 这画中人是云湛。 王崇羽没事会跑到白梵路屋里来画云湛吗?显然不可能。 这画笔迹流畅,宛似一气呵成,万千情意都蕴于千万笔墨中,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会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毋庸置疑,这是原主画的。 虽然小说里没有写这幅画,但写到原主擅画这件事了。只是白梵路不明白,怎么他之前看那纸却是空白一张呢? 他凝视画中人、敛眉思索的模样,落在王崇羽眼中,就更是别有一番意味。 “抱歉,是我未经你允许,擅自解开了这画的灵气锁。” 哦,白梵路恍然,原来如此! 之前被锁着,敢情原主是怕被人瞧见啊?啧啧,真是太痴情了,可惜遇人不淑,不然年下强强什么的,多好磕的一对cp啊。 白梵路清清嗓,制止住脑子里那些奇怪的想法,默念两遍“云湛是个大渣男,和他谈恋爱会死的那种”。 然后冷静作答,“无妨。” “师兄你……果然是有意让他的吧?” 王崇羽似乎无比执着于这幅画,手指在纸面上缓慢划过。 白梵路不明所以,只见王崇羽的手指点在画中人衣襟处,“这身白衣。” 白梵路这才发现,这副画是彩图,因为碧落有色,但画里的云湛却未着蓝衣,白梵路穿过来见到的云湛就是一身蓝衣,所以他方才乍见这幅画里的白衣人都没反应过来是云湛。 穿白衣的话,就是还未成为代任掌门之前了,可碧落化神又是代任掌门之后才可能发生的,这不是自相矛盾? 而且原主被云湛打伤躺在床上手都动不了,不可能非得爬起来画这么一幅画,那这幅画的绘成时间应当是在比试之前。 除非,原主画这画时就已经料定了云湛会取胜。 这……这感情表达也真是迂回曲折,白梵路暗暗咂舌,亏他脑筋快,居然还能反应过来。 “云湛本就更胜一筹。” 白梵路道,通过小说他知道原主是故意让了云湛的,但这里谈这个也没意义,再说他现在也的确打不过云湛。 想了想,还是把画卷起来,再让人看见误会可就不好了。 王崇羽见他卷得认真的动作,负在身后藏于袖里的手略收紧,“在师兄画里也是?” “嗯?”白梵路没听懂。 “师兄画里,师尊才应更胜一筹。” 白梵路一怔,卷画的手稍顿。什么意思?原主还画过凌青子? 王崇羽凝视白梵路低垂的眼睫,“我听师尊说,你要和云湛一道下山?” 白梵路无从探究原主到底画过什么,这些书里没细说,他庆幸的是王崇羽竟然愿意主动绕开话题,不再谈什么画了。 白梵路卷好画轴转身投进旁边的竹筒,“人间有异动,去查一查。” “仅此而已?”王崇羽问。 白梵路不解,怎么感觉总是话里有话。 王崇羽注视他微微躲闪的眼睛,又一次会错了意,“师弟妹们都在议论,说你和云湛……既已一同在灵泉疗伤,日后定会成为道侣。” 又是灵泉…… 白梵路脑仁疼,他以后一定要离那个池子远一点,再来第三次,他跳进秦淮河也洗不清了。 “师弟……”白梵路费力地想该怎么解释目前的困境。 王崇羽却轻轻叹了口气,温和的面容浮现些许落寞,“师兄,你何时对我如此生疏了?” 白梵路猛然反应过来,原主一直是对王崇羽直呼其名的,“崇羽,抱歉,我……是我糊涂了。” 王崇羽深深看他眼睛,最后到底妥协,“我知晓了,师兄身体抱恙,无妨的。” “崇羽,能帮我个忙吗?” 现在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去做点什么而不是说点什么,以原主和王崇羽几百年的情分,白梵路主动求助,对方果然动容。 “师兄但说。” “我的剑在打饕餮的时候断了,你能帮我再铸一把么?” “自然可以。” “那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去吧。” 白梵路拉住王崇羽的胳膊往外走,对方被他拉着,也没挣动,脸上神情终于是渐渐恢复往日的平和。 白梵路没太注意王崇羽,书里这个角色其实没什么存在感,作者起初形容他为人似兰竹君子,低调可靠不露锋芒,时常帮助凌青子处理门中内务,弟子们也挺服他。 但后来云湛任掌门后,似乎因王崇羽与原主关系要好,也针对性削弱了他的存在,本来就挺没戏分的一个角色,到后来写着写着就没了,作者甚至忘了给他个结局。 所以从白梵路的视角,目前也只把他当个npc来看待。 而npc固然不重要,但白梵路刚走出屋门,却猛地想起来另一件要紧事,他对王崇羽的称呼是错了,那他对云湛的—— 完了,原主和云湛独处时好像也不是用“师弟”来称呼他的…… 而那句:师兄,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一件事……一件事…… 云湛魔魅的嗓音直到白梵路进了琼林还一直挥之不去,他绞尽脑汁,在想明天见到云湛该怎么办,要不要主动解释?还是继续装傻充愣? 似乎都不太好。 云湛没有王崇羽好糊弄。 “师兄,你过来,瞧瞧这株如何?” 正想着,听见王崇羽的话,白梵路回过神,见他站在一株树下,对自己招手。 眼前的树主干青白,枝叶修长,但与旁的树也看不出明显差别。 白梵路外行道,“你说好便好。” 王崇羽笑了笑,“你明日启程,暂且只能先选须树,过些时候我再好好替你物色,用庾树铸一把更趁手的。” 白梵路刚要说有一把剑防身足够了,但话到嘴边又止住,虽然他是没真想下山做成什么事,但在王崇羽面前表露出来毕竟不合适。 “也好,那就先谢过崇羽了。” “师兄何须与我客气,你且稍待,我去去便回。” 王崇羽抬手,眼前的参天巨木传来叶声簌簌,银光万点后就似被连根拔起,所在地面只剩一个圆坑,但很快,那坑里又冒出一株小树苗。 须臾之间,琼林中的树生长快,销匿也快,与人间那些百年老树相比,生命甚是短暂。 白梵路绕树坑两圈,眨眼功夫那棵小树苗就已长到半人那么高了。 王崇羽果然很快回来,两手还各捧着一块玉石。 “左边这块薄韧,右边这块锋锐,师兄想要哪种?” “左边的吧。” 听上去不容易断,更适合防身,他可不想关键时刻再出状况了。 王崇羽右手一收,留下左手的,“走吧,去铸器炉。” 铸器炉就在琼林边上,仙界四景之一的琼林侧畔,指的就是铸器炉在炼制极其稀有的神丹神器时所发出的七彩虹光,与琼林千木交相辉映所形成玄奇景致。 然而这次只是炼一把普通飞剑,所以景致自是看不到的。当王崇羽把材料投入炉中,由白梵路注入灵气,铸剑过程就算开始了。 不出半日,在明天出发之前就能拿到一把新的飞剑。 “师兄,记得从前,师尊仅有你我两个徒弟,我们就经常来这里,看下面那个怪老儿。” 铸器炉在琼林尽处的峭壁之下,一处突出的山台上,山台边长年住着一位老仙。 据说老仙其实早已得道可飞升神位,却又不屑得道,平生爱好就是不停地往铸器炉中扇风、浇酒,保持仙火不灭。 而他自己,也是个出了名的酒鬼,你要同他说话,他只会回答一个字:酒! 也有一说正是因他行为放荡不羁,才无法飞升上神。 具体如何,无人知晓。 白梵路敷衍地应付着王崇羽的话,他说的那些他当然不记得,它们是属于原主的记忆。而书中关于铸器老仙,也就简单几笔。 但王崇羽那般怀念的神情真切不假,叫人动容,白梵路也不禁生出几分感慨来。 “师兄胆子比我大,总喜欢趴在崖边往下看,我就不太敢。” “现在也不敢吗?” 两人相视一笑。 “试试?” 王崇羽先走到崖边,刚刚扔东西下去不用离边缘这么近,白梵路也跟着过去。 脚下有仙雾飘过,巨大的铸器炉就在正下方,三五层楼的高度,从炉嘴冒出熔岩似的红光,无时无刻不在搅动、翻滚。 白梵路看着看着,忽而眼中仿佛有什么红影一闪而过,他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呼吸骤然变得急促。 这个铸器炉在书中存在的意义就是替碧落镀神,此外并没其他特别。 但这种心慌的感觉,怎么回事…… “师兄?你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王崇羽见白梵路不对劲,伸手想碰他肩膀。 突然,两人间一道风屏掠过,把白梵路衣摆都掀了起来,也打断了他的思绪。 但这一瞬间头发遮住眼睛,再能稍微视物时,他见王崇羽正低头、皱眉,看向他自己的手。 “怎么了?”白梵路问。 王崇羽抬起眼,远眺某处,若有所思。 “……没什么,师兄身体未愈,还是莫要在此吹风了,我先送你回去,晚些时候再来取剑。” “好。”白梵路点头应了,他心里也觉不踏实。 两人并肩走入琼林深处,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铸器炉旁的白胡子老仙朗笑一声,“都走了,出来吧。” 山台后的石穴里,缓步走出一个蓝衣人,正是云湛,只见他一扬手,怀中的坛子便打着胡璇儿飞起。 老仙身轻如燕,腾空一跃将坛子抱满怀,还未坐回去就迫不及待拔开塞子,狠狠闻了一口。 “香!真香!有能耐,哪儿弄来的?” 别说在天枢门,放眼整个仙界,酒也是大忌。 云湛不答他,只问,“镜子呢?” “好说,好说!” 老仙打个响指,云湛前方就出现了一面圆镜,可是镜中却没映出任何景象与人影,只有浓浓的一片白雾。 人在尘中,不是尘。这镜子有个奇怪的名字“不是尘”。 老仙喝口酒,砸吧嘴,摇头晃脑躺下来,翘起的脚在空中来回绕圈。 “好酒好酒,一坛好酒!” “可惜只一坛,嘿!一坛只一坛,两双不两双,三界非三界,众生皆众生。”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呵!” 云湛不理会他胡言乱语,面向镜子静立片刻,终于闭上眼。 而在他闭眼的同时,镜子里浓雾渐开,缓缓浮现出现一个少年的影像。 ※※※※※※※※※※※※※※※※※※※※ 云狗湛:你让别人帮你铸剑,怎么不求我? 白小路:要你管? 云狗湛:不好意思,我已经管了。 以后只会管更多。 第 9 章 白梵路想要拜别凌青子,才知师尊又闭关了,云湛刚代任掌门就要下山,目前天枢门的事务暂交王崇羽管理。 王崇羽将他二人送至山下,对白梵路叮嘱“万事小心”,对云湛则略点了下头,交换了一个白梵路看不懂的眼神。 出了山门,俩人直接御剑前行。白梵路踏在剑上,也不知是因他现在身体复原,还是业务更熟练了,这新剑使起来还挺顺手,飞在云端时有种踩着平衡车的感觉。 直到一处驿站茶馆,俩人才停下来歇歇。 这路上云湛不说话,白梵路也乐得不用应付他。 而关于那个称呼的问题,他昨天反复思考后的结论还是继续叫“师弟”。 既然他已经和云湛表态,以后要同他划清界限,万一哪天云湛问起,他就说是这个原因,只把云湛当师弟看待,所以不便再用以前那个称呼。 两人皆已修成仙体,不一定非要喝水,但驿站有旁人在,店小二来问时,云湛还是要了一壶茶。 现在已是晌午,日上三竿,刚才御剑时不觉得,坐下来喝过茶水,白梵路才疑惑既然要飞这么久,他们为何不直接瞬移到目的地呢? 鉴于只有短途成功的经历,白梵路还没能完全弄清楚这个瞬移的机制,但也不可能问云湛为啥不瞬移。 正抿口茶,听到店小二和另一桌的客人闲谈。 “什么?客官是投奔亲戚来的?哎呀,您没听说吗?这毓芳城里如今也不太平啦!” “啊?连毓芳城都有妖怪啦?不会吧?那里不是……” “倒也不确定是妖怪,反正有点儿邪门的事情,城里来的人说得比妖怪还可怕,已经死了好几个了……” 云湛修长的手指在杯边摩挲,他垂眸看着浑浊的茶水,似乎漫不经心,但白梵路知晓,他也听到了那些话。 没为什么,因为现在的剧情开始和书里接上了。他们二人奉师命下山,暗中调查人界魔物失控一事,主要目标有两处地方,极东之地的瀛洲,和极北之境的凌城。但由于中途听说毓芳城的传言,便决定先去一探究竟。 白梵路可不想去什么毓芳城,在那里原主被云湛欺骗,男扮女装差点被人非礼,虽然白梵路觉得自己能避免,但他也不想有任何奇怪的风险。 灵机一动,白梵路微俯身,低声道,“师弟,瀛洲与凌城皆是路途遥远,恐怕耽误不得。” “嗯。”云湛摩挲杯缘的手轻轻扣了下木桌。 白梵路猜,男主角替□□道悲天悯人的情怀让他在是否改道的决定中天人交战,正好,他便给他个台阶下。 “不如你我二人分头行动,我先行前往瀛洲查探,如何?” 云湛闻言抬眼,看向白梵路。 他眼型偏细长,在斜着瞧人时,眸底那层蓝光就像冷岩上的冰霜,白梵路心砰砰直跳,生怕被看出内心的小九九,但表面上不露怯意,颇为自然地回视他。 为了以后长治久安不必再与这双眼睛对视,他现在必须忍住对,往死里对! “也好。”云湛道,语气幽幽。 竟然答应了!白梵路压抑内心的狂喜,淡道,“既如此我便马上启程,也好早日赶到,以免误事。” 末了,还不忘惺惺作态一番,“师弟去毓芳城需谨慎行事,如有情况立即传讯于我。” 毓芳城离师门近,再有什么情况也比千里迢迢找他要有用得多。 白梵路就是看准了这点,虽然师尊给了他们一对青鸟,但远水解不了近渴。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电话专线,即使打电话,拨出去了还得要人愿意接才行。 相信云湛也没那么傻,等他跑远了,不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么? 再说关于东边瀛洲的事,白梵路本就知道剧情,要不是为了走一趟做个样子,他几乎可以把结果直接禀报给凌青子。 而如果真和云湛一起去,可就不会只是做样子那么简单了,肯定得真刀真剑的干一架。 现在正好,和云湛分开他自己去,只要确认剧情里说的没变,那等云湛再找来,他就告诉他自己已经调查完了。 既可以加快进度早点回家,又可以避免和云湛更多接触,还可以趁机游山玩水。 完美!简直一石多鸟! 事不宜迟,白梵路脚底抹油说走就走,生怕云湛反悔。 而云湛却还坐在原处,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一口茶,既没与他话别,也未嘱咐什么,至于之后怎样更是只字未提。 白梵路走出一段距离,隐约觉得这样就能脱身似乎也太过容易了点儿,不会有诈吧? 他又走了几步,闪身躲到一处树后,悄悄回头望一眼,驿站已经离得很远,但那个蓝色的身影晃在木屋之下,还是相当显眼。 白梵路当即掐指,心中默念一个地名,施展了瞬移术。 这次白梵路算发现瞬移术的基本规则了,上次他是只想着去人界,没说去哪儿,所以才随机到了个河关镇,而他这次想去瀛洲,大方向是对了,却在离瀛洲还有千里的东昌城外落了下来。 东昌,白梵路记得书里提到过,是去瀛洲的必经之地,所以瞬移术大致差不离,但是距离有限,没法一下子直接到达目的地。 这样算起来,比御剑可能也快不了太多,但纯粹耗费自身灵气不依靠飞剑的话,远程非紧急状况使用的确是不太划算。 白梵路在城外找个隐蔽的地方稍作调息,才进城去。 东昌城比上次的河关镇要大得多,人流也更密集,所以他这一身白衣即使不加掩饰,也不会太惹人注目。 不愧是大地方,照理下午时分,大多数人都该回自家去了,但主城街上依旧热闹非常,酒楼里甚至还有不少用膳的客人,不时悠扬的小曲小调传来,间或夹杂吆喝鼓掌声。 白梵路想找个小摊贩买吃的,没找到,也进到酒楼,在二层一处靠窗的位置落座。 店小二过来,他道,“来两个好菜,一荤一素,酒就免了。” 好不容易重获自由,先满足下凡人的口腹之欲。 “好嘞客官,您稍等!” 白梵路靠在窗边先向远看,城里民居四四方方,规划倒是整齐,他无聊地观察了一会儿,忽听一道清朗的音色自下方传来,刚刚似有人弹琵琶曲儿的木台子上这时站了个穿灰色短打的人。 白梵路随意瞧两眼,木台边此时聚拢了不少观众,他的方向正在台子斜后方,那人还戴着一顶草帽,白梵路看不清长相,但方才那笑声却极戳他的审美。 “乡亲们,多谢捧场,下面我给大伙儿表演个‘猴子偷桃’,请仔细看好哦!” 白梵路在窗边支着下巴,挺有兴致地看。 那人单手摘下头上草帽,将草帽完全漏空的破顶近距离展示给周围,也同时绕场半圈。 当他走到这边时,那张侧脸惊鸿一瞥,白梵路禁不住怔了一下。 是个颇为英俊的少年人,而他那张侧脸…… 白梵路闪神的片刻,那少年又回到场中间,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只见一只通体洁白的猴子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灵巧地攀上少年肩膀,蹦跳两下,再落回地面,搓搓手,又搓搓脚。 憨态可掬的动作,惹得大家一阵捧腹。 少年左手在帽子上隔空抓了两把,故作神秘提醒台下观众,“千万别眨眼……” 大家都不由噤声,瞪大了眼。 突然那猴子蹭地跳起来,跳进帽子里,又从帽子的破洞掉出来,再落地时,大家定睛一瞧,小猴子两手各拿个小桃子,在台上吱吱欢叫。 “哈哈!还真偷到桃子了!” 台下有人带头鼓掌,大伙儿也都高兴地笑,少年重又扣上草帽,对着四周抱拳鞠躬。 小猴子就从主人身后端来个饭盆儿,向着观众挨个讨赏赐,大家纷纷把铜钱投给这个可爱的小东西。 白梵路在上面看完全程,微笑着摇了摇头。 正好这时店小二把菜端上来,楼下再度传来欢笑声,白梵路也没去看了,专心吃饭,等他吃完那少年已不在原处。 白梵路也没在意,到街上随便转了转,傍晚找家客栈要了一间房。 因为不确定自己在这天仅剩的时间里御剑或瞬移,会不会晚上就得在荒郊野岭过夜,保险起见,他还是等明天再走。 这回为了不出岔子,白梵路一住进客栈就闭门不出,静静调息了一个时辰。 等天黑店家来问是否需要晚膳和浴桶,他都谢绝了,随便掐个净身咒,便倒头开始休息。 顺利的话,不出两日就能到瀛洲,虽然已经想好要怎么避免动干戈,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得时刻养足精神有备无患。 可想法虽好,失眠的老毛病却不是能跟着想法走的。 白梵路一边回忆原著剧情一边数羊,迷迷糊糊间,窗外打更的声音不知第几次远远传来,白梵路听见了,稍稍睁开眼,刚要重新闭上,突然,屋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响动。 左上方,两个轻重不同的脚步。 有些杂乱无章,还似有瓦片碎裂的声音,现在到在他正上方了! 白梵路刚急坐起身,就听轰隆一声,房顶破了个大洞,一道人影从天而降,白梵路想躲开已经来不及,被那人直接压住。 又是一声巨响,床……塌了。 白梵路本来想把那人掀开的,结果床这一塌,他跟着失去平衡,两人一起滚到地上。 滚了两圈,白梵路敏锐察觉到,那人脸埋在自己腹部,两手死命抱着他,一手缚在腰间,另一手则抓着他的……呃,屁股。 白梵路眉心跳跳。 咔哒!屋顶又塌了一角,几块碎砖紧跟着掉下来,正好砸到那人脑袋,“哎哟、哎哟”两声惨叫。 听见那声音,白梵路手中聚敛的掌风霎时凝固,在离那人一厘的位置停住了。 ※※※※※※※※※※※※※※※※※※※※ 白小路:为什么被抱着满地打滚的总是我? 作者:嫌硬?那不然咱换个地方滚?草地您看成不? 云狗湛:汪汪!(好啊好啊!)汪汪汪!(床上更好啊!) 白小路:……滚。(貌似有什么地方不对?) 加粗加黑:1v1,1v1,1v1,作者是亲妈。 第 10 章 是白天见到卖艺的少年。 似乎被砸得不轻,刚想爬起来又嗷呜一声趴下去。 白梵路身体一僵,隔着那层绛色薄纱床幔,某个部位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实质性碰触了。 “……”白梵路脸色微青,深吐一口气,默默抬起膝盖。 只听一阵吃痛的闷呼,少年从他身上滚下来,滚到一边,但很不幸地,后脑勺又一次重重磕到坍塌的床板。 白梵路掀开床幔,正站起身整理衣物,一瞧少年眉毛眼睛皱一处,缩成一只大虾球的模样,刚刚的恼意下去,突然又有些忍俊不禁。 正要说什么,敲门声响起,“客官,方才听见好大一声,可是有什么事吗?” 白梵路抬头瞧一眼屋顶那个大窟窿,再低头看向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揉着脑袋浑然不在状态的罪魁祸首,施施然走前几步,打开了门。 “这……这是……” 首先映入眼帘是满屋子凌乱,以及那张塌成渣渣的床,还有床边躺着的人。 店家的第一理解是什么,白梵路从那双震惊又暗含暧昧的小眼睛里读到了。 “看上面。”他很无语,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观念不做解释。 店家这才注意到房顶那个大洞,望上去能看见月亮星星,虽说似乎很浪漫很有气氛,但……他脑子还算清醒地一指,问,“客官,这位小哥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嗯哼,诚如你所说。白梵路挑眉。 “喂,小哥儿,你还成吗?”店家走到少年面前。 少年扶住他颤巍巍站起来,眉头还拧巴着,晃了晃脑袋,讷讷道,“成……不、不成!”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大叫一声,“糟了,还得去追那个采花贼!” 采花贼?白梵路听到这个词,本来看戏似的心态起了点微妙的变化。 店家刚还堆着客气的笑,见少年拔腿要跑,赶忙用力拉住他,“你等等!你弄坏我的屋子,想就这么走了?” 少年急切道,“我真的要赶紧去追上他,不然今晚又得出事儿了!” 又?白梵路略一沉吟,“什么采花贼?” 听见他问,少年朝他看过来,收住了要冲出去的动作,店家见他似乎不是真的要赖账,也没再用力拽他,但还是拉住他袖子不放。 “就是官府通缉的那个,这都第五天了,每天晚上糟蹋一个姑娘……” 听店家说得轻飘飘的,少年急了,大声道,“哪是糟蹋那么简单,第二天那些姑娘都自杀了,他伤天害理,害人命的!” 说到这更是急得火烧眉毛,“不行!我得赶紧去!对不住店家,等明天我一定回来赔你!” 少年说着挣开店家拉住他的手,飞一样掠出门外。 “这……哎!你——”店家慌忙追出去一看,哪里还有少年半个人影。 “这这这,都是些江湖骗子,这要跑了,我找谁去啊我!” 店家直跺脚,猛想起屋里还有一人,脸上又换了副表情,半带谄笑半带商量地走到白梵路跟前。 “客官,您看这……” 白梵路不知为何,十分不喜他方才那句“江湖骗子”,而这点情绪让他做出了一个他自己也没想到的动作来。 他摘下腰间佩玉,拍在桌上。 “这是抵押,等他明日还你钱,我再来赎。” 店家一看那玉坠,登时眼睛一亮,满脸堆笑凑上去要拿。 白梵路手腕一晃,剑柄轻轻扣住店家要去拿玉的手,似混不着力,又似千斤压顶。 “别耍花招。” “……”店家脸僵了僵,嘿嘿笑道,“岂敢,岂敢呀?公子,这间房不能住了,您随我来,小的这就给您换间上房!” 称呼也换成了“公子”,白梵路心里直摇头,商人就是商人,不过也能理解。 进到房间,刚在床上躺下,白梵路想起他们所说那“采花贼”,少年看样子不像真有身手的,就算追上了采花贼,能制得住他吗? 要不要去帮忙?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白梵路被自己惊住。 他在这个世界的原则应当是明哲保身,坚持到大结局才对,顶多为了推进主线搞点小动作,这采花贼书里提也没提,既如此又何需他这个外来人管什么道理正义? 还是不要多此一举了。 至于那个玉坠……哎,一时冲动,万一少年真不回来,就当买个教训吧。 白梵路拉起被子,强迫自己蒙头睡觉。 好不容易在后半夜有点困意,以为终于可以不被任何人任何事干扰地睡个回笼觉,结果却还是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被吵醒了。 “怎么回事?一大清早谁在外边儿哭的?”有人议论。 白梵路推开房间门,与他同样的还有几个住店的客人,都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店家上楼来,挨个和客人说“出了点事,不是店里的事儿,是对面街市上,有官府在处理。”让客人们安心回去休息。 到得白梵路这儿,店家神色隐约多了一层战战兢兢,白梵路瞧出来,问,“出了什么事?” 其他客人没有这样问的,住客栈的大多是外乡人,对东昌本地不甚了解,其实白梵路也是,但店家那眼神告诉他,这件事与他有那么一丁点千丝万缕的关联。 果然,店家压低了声音,“是……是那个采花贼。” “捉到了?” “没,是又犯了案子。” 也就是说,少年果然失手了,但他是没追上还是追上了没打过?抑或是……白梵路心里一紧,到底决定下去看看。 出了客栈门,现在时间还很早,这条街两侧大都门户紧闭,因此白梵路一眼就看见了斜对面那几个官差模样的人,还有被他们围在中间,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女子。 白梵路稍走近些,看清那女子怀里抱着的是个小女孩,四肢瘫软,头向后无力地仰着,眼睛睁开,似乎已经咽了气。 想到某种可能性,他心里像被刀子狠狠剜了一道。 店家瞧着白梵路出门的,似乎是不放心,这时也过来了,“公子?” “是那个女孩子吗?” “这……”店家叹口气,“哎,是的……” 白梵路袖里的手用力握紧,那个女孩子,看身量大概才十来岁左右。 十来岁……白梵路听见自己心底一声冷笑。 再抬眼,看见对面的告示牌上,一张醒目的通缉悬赏令。 滴滴!几乎在他心里产生想法的同一时间,脑中响起提示音。 “解锁支线任务‘恶有恶报’,任务目标:击杀采花贼。” “任务达成奖励:‘读者的脑洞’残片x3,激活隐藏事件可获得额外奖励。” “任务秘籍:境由心生,假中无真,魔自性起,真中作假。” 白梵路听着系统介绍,人已经站到告示牌前,一手撕下那张悬赏令,打量上面的画像。 店家见状,忍不住问,“公子,您……您也要捉那采花贼吗?” 他的语气含义明显,就你看上去文文弱弱的,能行? 白梵路不答,把那张纸在手中捏成一团,轻轻一捻,碎成粉末。而后他便转身返回客栈,上楼去了。 留下店家瞪着那满地的雪白,大清早凉飕飕的,头上豆大的汗珠却直往下滚。 要捉采花贼,需得等到晚上,白梵路决定就多留一日,顺便也好等少年到店里。 虽小说里有讲原主那玉坠是云湛送的意义非凡,也不知怎么换身衣服那玉坠还能神奇地留在原处,但实际这东西对他而言却没什么用处。 不过好歹是块真玉,也不甘心就这么冤大头留给个贪财的客栈掌柜,就算当掉换成银子也比这强啊。 冷静下来后,白梵路还是有一丝后悔的,不是后悔抵押了玉坠,也不是后悔摘了悬赏令,只是后悔昨晚没跟上那少年。 他不能确定的是,昨晚追采花贼的少年,今天还来不来得了。 不过很庆幸,少年上午就回了客栈,店家把他直接领上二楼。 白梵路见他除了头上撞出的鼓包,身上似完好无恙,稍稍放下心,倒是少年一见白梵路,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 “公子,实在对不住,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白梵路道,“是我该敬佩你狭义心肠,且还信守承诺。” “我……”少年低下头,“可我刚刚和掌柜算过,我身上的钱不够赔的,也没有别的东西可抵,公子的玉坠……” 少年抬起头,目光诚恳地看向白梵路,“掌柜说公子只住两日,可否……可否请公子再多留几天?待我攒够了钱一定将玉坠赎回来还你。” 少年的声音似泉水淙淙,而他的眼睛也很亮,像是泉水里倒映的弯月,少年看过来的时候,似乎还因局促不安而微微脸红。 白梵路一时有些怔愣。 明明是与他差不多的个头,但纯澈天然的感觉在这张面孔这副体格上表现出来,一点也不叫人觉得违和,反而越看越油然而生一种亲切。 昨天初见他侧脸时,那种奇异的熟悉感又来了。 “公子?” “……没关系,”意识到自己出神,白梵路收回视线,拿出钱袋,“我这里还有银子,掌柜的,他还缺多少?” “啊不多不多,五两而已。”店家忙道。 “可是公子……” 少年刚要抢白,白梵路抬了抬手,将仅剩不多的五两银子放在桌上,“我想还是尽早赎回玉坠。” 少年低头,攥了下衣角,不吭声了。 他这个小动作,同时也落在了白梵路眼睛里。接过店家递来的玉坠,白梵路检查一下,重新系回自己腰间。 而后店家就拿着银子走了,少年没跟出去,咬着唇似乎有话想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 白梵路道,“坐吧。” 少年依言坐在凳子上,白梵路给他倒了杯茶水,推到他面前,“你不必介怀,这点银子于我也没什么大不了。” 虽说不知原主怎么挣钱的,但总有方法不是。 少年却摇头,下唇咬得更紧,再张嘴说话,都能看出清晰的齿痕。 “可我介意,公子,你的钱我必须还给你,昨晚是我太笨追丢了,还害了那个姑娘,今晚我一定要抓住贼人,到时候也能有一笔赏金,就有钱还你了。” 赏金什么的白梵路倒不在意,他现在关心的是,“你身手如何?” “我……还、还行吧。” 听起来就不怎么靠谱。 “你昨晚是怎么找到采花贼的?” 白梵路问,这也是他需要解决的最大难题。 夜间行动,无差别作案,东昌城又这么大,找个采花贼无异于大海捞针。 少年这时却爽朗一笑,“我靠吱吱啊!” “吱吱?” 少年吹一声口哨,昨天那个耍宝的小白猴子,突然从窗户口窜了进来,跳到少年胳膊上,发出吱吱吱的叫声。 “就是它,那采花贼身上一股子臭味儿,吱吱能闻到,就可以找到他!不过要是追的时间太长,吱吱就闻不准了,所以昨晚追到最后才追丢了。” 原来如此,白梵路点头,“那这样,晚上我们一起,你跟踪采花贼,我负责对付他。” 少年惊讶地睁大眼,“公子你?” 白梵路不怪他那眼神,他外表看上去是有点太过于无害了,比起修仙大拿,更像文弱书生。 “多一人总比少一人强,挣到赏金,我只要那五两就可以。” “那怎么行?” “这都无妨,等抓到人再说。” 白梵路早已磨刀霍霍,目色柔和的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决然与冷冽。 他或许没注意到自己此刻变化,但在他对面,少年一直悄悄注视他神情,此时面色微黯,抿紧了唇。 ※※※※※※※※※※※※※※※※※※※※ 白小路:平生最恨采花贼。 云狗湛:那我呢? 作者:你采到了吗你就你? 刀→_(:3」∠)_ 第 11 章 终于等到夜幕降临,东昌城的主街挂起灯笼,其他街道则是陷入昏黑,除开高门大户尚灯火犹存,普通百姓人家多是已随日落而息。 白梵路等在拐角暗处,少年则在明处,由小猴子带领着四处探寻,两人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大约过了两炷香时间,吱吱有反应了。 它似乎发现目标,不再漫无目的上蹿下跳,而是朝着一个方向跑。 少年追在后面,没追出多远,对面空无一人的街道突然现出个身影来。 随之传入白梵路耳中的,还有一道略显尖细的男人嗓音。 “你这小子,还真是不死心。” 采花贼?哼,光听声音就知道有够肾虚的,还以为是个多厉害的角色。 白梵路躲在暗处,听少年朗声道,“今天抓到你,我就死心了。” “就凭你?”采花贼嗤笑一声,“昨天大发慈悲放你一马,你倒是上赶着送上门来,好啊,那就成全你!” 他没有拔出任何武器,直接扬手朝少年劈了过来,白梵路感到一阵异动,心里一惊,竟然也是个有修为的,并非普通的江湖人士。 少年有把随身佩刀,这时想拔刀去挡,被后方一股大力推向旁侧,白梵路硬接下对面那道气劲,打开风盾,皎月般的身影高高跃起,他反手就是一剑,剑气朝采花贼面门袭去。 采花贼也有些道行,立刻察觉到来者不善,反应极快,闪身就退。 刚刚的异动虽然被距离削弱,不知是魔是仙,但那人身上有股特殊灵力却不假,饶是白梵路紧追其后,在不得其所的情况下,很快也把人追丢了。 已经出城不知多远,白梵路停下来环顾四周。 眼下是一片稀疏的林子,月色明亮,银盆一挂,倒比在城里时还要明亮几分。 白梵路盘坐下来,决定先调息片刻,但他也不敢掉以轻心,虽闭着眼,一半灵识仍旧在观察周遭动静。 果然,有东西靠近了…… 他猛地睁开眼,一道白影飞快窜进视野,又迅速躲到不远处一垛矮树丛后,露出两只滴溜溜的大眼睛,畏畏缩缩的,仿佛被刚刚那阵杀气给吓到了。 是小白猴吱吱。 “太、太好了!总算找到你了!” 少年也跟在后面跑来,一见到白梵路,就手撑膝盖气喘吁吁,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缓了半天才总算缓过劲儿。 “可累死我了!” 少年长吁短叹的,小白猴也跳到他腿间,趴着喘气儿,一大一小怪有默契。 白梵路默默收回按在剑柄上的手,“你还追来做什么?” “做什么?我来帮你啊!” 少年理所应当道,还在拍胸口顺气,忽然他哈哈一笑,“也是,我本来还担心你,不过刚才我发现,你好像不需要我帮忙。” 这句“担心你”,从少年嘴里说出来,过于直白简单,让白梵路不觉愣了下,一时未知如何作答。 少年却还在自我剖析,“难怪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不是普通人,刚刚看你和他打那一仗……” 说着眼睛一亮,“公子,你该不会是仙人吧?” 白梵路微愕,随即淡笑着摇了摇头,没答是也没答否。 “哇!你肯定是仙人!” 少年像获得什么证据,本来还蔫蔫儿地坐在草地上的,这下来了精神直起身,注视白梵路的眼神愈发亮晶晶的。 “仙人,你今年有一百岁了吗?” 白梵路看他一眼,半真半假道,“有,也没有。” 原主四百八十六岁,他自己么,二十六岁。 少年听了眼睛更亮了,像是要把整个月亮都搬进瞳孔里,白梵路又一次有这种感觉,眼前的少年,比起小太阳,更像个大月亮。 有光,但又不会太灼热。 能在黑暗的时候,驱散长夜的阴影。 少年不知他心中所想,兴奋道,“那我才十六岁,比你小好多……以后我就叫你仙人哥哥好不好?仙人哥哥!” 仙人哥哥?白梵路记起那个小乞丐,不禁莞尔,“你该叫我仙人爷爷,可能更合适。” “爷爷?我才不要,你这么好看,要不是知道你都一百多岁了,我还以为你只比我大一点点,甚至都差不多呢!” 少年想到什么,又往白梵路这边坐近些,“对了,仙人哥哥,你可以当我师父吗?” 他就那样撑着手坐在那儿,笑着问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活像只朝主人乞食的萨摩耶,要是他身后有条毛茸茸的大尾巴,那就更加惟妙惟肖了。 白梵路看看他,又低头看看他腿上的小猴儿,忍着笑,摇头,“不可以。” “为什么啊?” “我自己都还没出师,如何能收徒?” 关键是,等抓到采花贼,他就该走了,与少年不过萍水相逢,而他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以后还是不要再有瓜葛的好。 这也是为什么,白梵路一直不问少年姓名的原因。 “那我就跟着你,等你出师了,再收我当徒弟吧!” “……随意。”白梵路想,如果到时候他还能跟得住他。 “嘿!那就一言为定啦!” 少年不知是故意没听出他这敷衍还是当了真,竟还挺兴奋地张开双臂仰躺到草地上,小白猴被他吓了一跳,蹦起来躲到一边。 一句戏言而已,难为他这么高兴。 白梵路也没再继续调息了,他微微靠向身后树干,有少年在身边,临敌的紧绷感不知不觉消减不少。 “仙人哥哥,还没问你呢,你叫什么呀?”少年揪了根狗尾草叼在嘴里,小猴也趴在他额头上够着它玩儿。 白梵路思索两秒,“陆凡。” “哦……”少年微微皱眉。 白梵路想他估计是觉得这名字没那么有仙气儿。 谁知少年嘿嘿一笑,竟主动道,“我叫小六!” “小……六?”白梵路愣了愣,没有姓么? 少年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我出生爹娘就不在了,不过据说我是家里老六,所以别人都叫我‘小六’。” 少年这样解释时,依旧笑嘻嘻的,仿佛全然不知哀愁。 可白梵路找回紊乱的心跳,再看他那笑容,唇齿却一阵发苦,“……抱歉。” “没什么的呀!仙人哥哥不用道歉,你瞧我现在,不也好的很嘛!” 白梵路一时语塞,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颤动了一下,他凝视少年神采飞扬的脸,深埋心底的滋味到底被翻搅了出来。 并不是感怀少年身世堪怜,这天下比他可怜的人多得是,那个小乞丐岂非比他更叫人心疼。 可他的身世,与白梵路记忆的重合度实在太高了,同为第六个孩子,同被唤作“小六”,同样的一双眼睛,以及眼神里总是闪耀着的比月亮还清澈明亮的光。 他终于意识到,初见少年那种异样的熟悉感来自哪里了。 莫非因为他穿进这个世界,就把属于自己的过去也一并带来了? 白梵路不确定,因为原著里的确没有这么个角色。 而以这个角色目前的人设,似乎也并未强到会对除魔卫道的大剧情产生任何影响,简直就是比酱油还酱油的路人甲。 那眼前的少年究竟因何而生呢? 白梵路手微微动作,想确认这个名为“小六”的少年究竟是不是普通人。 然而还没等他右手碰到对方,小六突然一个侧身,转摸向腰间,取下个皮袋子水壶来。 刚刚一路狂奔,他实在是口渴,仰头咕咚咕咚,很快水就喝光了。 抖一抖,一滴不剩。 “仙人哥哥你等等,我去打点水来。” 白梵路颔首,不着痕迹把手放回膝上。 “你喝不喝?我多打点儿。” “我不用。” 白梵路远远观察他,这附近就有一条河,小六蹲在河边先打了水,再跑进林子里去,过了一会儿跑出来,又返回河边不知洗什么。 当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抱了十多个看上去就新鲜欲滴的海棠果。 “衣服可能不太干净,仙人哥哥你别嫌弃。” 小六是用自己外衣包着果子的,这时把衣服铺在地上,果子小心放好,做完这些就坐在一边挠挠头。 白梵路现在知道了,挠头大概是这少年害羞紧张时的条件反射动作。 其实应该担心一下是否有毒的,但白梵路见小六那副脸红兮兮的模样,还是伸手拿了一个,稍作判断后在他满含期待的注视下,轻轻咬了一口。 酸甜多汁,味道不错。 小六也一手拿一个吃,咔哧咔哧很带劲,而吱吱早已抱了三个果子在它怀里,先塞两个到自己腮帮子,然后抱住第三个狂啃。 白梵路看它那俩鼓成球还一动一动的红脸蛋,早就猜到了,昨天小六变那什么“猴子偷桃”,桃子就是藏在小猴嘴里。 见白梵路在看吱吱,小六笑道,“我从小养大的,虽然很皮,但是可聪明呢。” 从小养大,那感情应该不一般了,难怪这么通人性。白梵路想。 海棠果个头不大,十几个很快解决完,最后一个小六还和吱吱抢,不过也只意思一下,就被小猴儿扒在手上先咬了一口。 白梵路见状,不禁微微笑起来,小六本来和吱吱闹着玩儿,见他在笑,忽然说,“我觉得你和我想象中的仙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除了长得好看,别的都不一样。” 白梵路微微一哂,“那你还想拜我吗?” “当然啦!别人我不知道,但我只喜欢仙人哥哥你这样的。” 白梵路很想拿根戒尺在小六手心拍一下,目无尊长、调戏老师,该当大罪,虽然他也没答应要做他师父吧。 “吱吱还能找到那个采花贼吗?”白梵路转移话题,说正事。 “估计今天又不行了,你瞧,这个小懒猴儿。” 小六对着旁边一努嘴,吱吱吃饱喝足,四仰八叉鼓着大肚子躺在草地上睡着了,边睡还边吹鼻涕泡儿。 白梵路暗暗发愁,还是准备不充分,太过轻敌,明天在出手前须得先布下结界,防止人逃跑。 可是经过今天这一遭,那贼人还会轻易出现吗? 要不要想个什么办法请君入瓮? “那采花贼一般对什么样的女子出手?” “不知道,反正长得漂亮的,都有危险。” “要是能有办法,大致确定他下个目标就好了,”这样就能提前设置天罗地网,白梵路敛眉思索。 小六凝视他认真的模样,忽然道,“若我是那采花贼,下个目标现在就定了。” “谁?”白梵路精神一振。 小六笑嘻嘻地,“你呀!” ※※※※※※※※※※※※※※※※※※※※ 云狗湛:哪来的毛头小子?敢调戏我师兄! 作者:(斜眼)你以为呢? 云狗湛:…… 白小路:??? 嗯……天机不可泄露。 第 12 章 白梵路脸一沉。 小六见白梵路真生气了,做错事的乖宝宝状低下头绞手指。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白梵路闭目静坐调息。吱吱睡得直打呼噜,小六生怕打扰白梵路,自发抱着它去了另一棵树下。 没过一会儿,少年也睡着了,周围变得异常安静。 渐渐地,夜色更深,月亮被一丝流云遮住小半。 春初虫鸣的声音还很清浅,白梵路坐得久了,有些不舒适地动了动身子,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不过是被调侃了一下而已,怎会如此魂不守舍神思不宁? 白梵路心一惊,猛地睁开眼。 不该是这样的……难道……? 暗自凝聚气力在丹田之内,果然察觉一缕本不该存在的异样波动,在下腹处游丝一般缓缓渗入。 糟了!白梵路刚想转头看一眼旁边那棵树,突然全身不能动弹。 周围的景物模糊了,浓雾四起,很快将一切都遮掩住。 但不出片刻,那浓雾就渐渐散开,白梵路发现自己身在一个房间里,并且能动了。 他站起来,回头看一眼刚才坐着的位置,灰色格纹的床单,还留有凹陷的痕迹。 白梵路有些恍惚,刚抬脚,没留意脚下踩的是拖鞋,趔趄着往前扑了两步。 房间不大,他一下直接抓住椅子靠背,视线落上前面的书桌。 咚咚咚,不轻不重的敲门声把白梵路惊出一身冷汗。 随之而来是门外男人的声音,“小路,你回来了?怎么关着门呀?” 听到这声音,白梵路下意识后退,然后他想到什么,快步走到门边,啪一下按灭顶灯。 “小路?你在里面吗?” 屋里只剩下桌上那盏不太亮的台灯,微弱地反射着桌面。 白梵路屏住呼吸,听到自己杂乱的心跳,他手紧紧攥着椅子,椅子边缘的棱角嵌进肉里。 不疼。他告诉自己,这是梦。 “小路,我知道你在里面……” 敲门声停住一瞬,而后,门锁被转动了。 白梵路浑身剧烈地抖了一下,好在那个圆形的金属球只是转了小半,就转不动了,因为是从里面反锁的。 男人又开始拍门,同时不放弃地反复转动门锁,那把可怜的锁被转得发出咔叽咔叽的声响,仿佛下一刻就要受不住解体散架。 “小路!快开门!” 白梵路死死盯着那不住摇晃的门锁,金属色在昏暗中发出冷光,他一边看一边不由自主地后退,直至退到窗边。 “小路……”门口男人的声音既近又远,他说,“别以为躲在里面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乖乖开门,我还会让你好受一点儿。” 白梵路咬牙转身,一把推开窗户。 不带丝毫犹豫地,他右腿跨上窗沿,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准备往下跳。 这时一阵冷风吹过,白梵路空白的大脑有一瞬间清明。 奇怪,应该是盛夏,哪里来的冷风?而且这冷风…… 境由心生,假中无真。 如醍醐灌顶,一下子将白梵路上脑的热血给冲得透心凉。 他猛然醒悟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昏昏沉沉,多半是中了什么幻术。 可他人虽清醒了,眼前的一切却并未消失,窗外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门那边不知何时也恢复了一片静谧。 这看似能够通往外界的两个出口,白梵路知道都不是好的选择。 假中无真……无真…… 白梵路在屋内环顾一圈,视线仔细扫过每一件物品,直到他看见桌面上摊开的习题册,以及位于习题册右手边,没盖笔帽的那支钢笔。 不得不说,这幻境做得已经相当逼真了,用完笔不盖笔帽,是白梵路十几年也没能改掉的坏习惯。 但很可惜,这个幻境的制造者再厉害,他也不是白梵路自己。 微微一笑,白梵路抬手拿起那杆笔,将它放在了练习册的左边。 在那段时间,他还是个左撇子。 然后,白梵路看见那支笔虚幻成透明,紧接着练习册、桌面、地板、乃至整个房间都化为烟雾。 白梵路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睡衣也变了,变成了先前的白衣。 幻术破了! 白梵路刚有点儿兴奋,还没来得及欢呼雀跃,那团烟雾不散,变来变去像捏橡皮泥似,竟然又捏出了另一个新场景。 熙攘的集市,斜照的夕阳,旁边人来人往,白梵路现在是有经验了,一看这环境就知道是幻象。 可他又不知哪里假,这个场景不属于他自己的记忆,和刚才那个不同。 所以他也没什么情绪波动,一进来人就是清醒的,但这也意味着,要找到破绽会更难。 白梵路随着人流走出两步,突然听见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喊,“师兄!” 白梵路回头,是云湛。 但又和白梵路印象里的不太一样,穿着白色弟子服,头发完全束起,清爽干练,气质明亮,满眼都是笑容,应当还是入门早期的云湛。 很明显,这个幻境,是属于原主的记忆。 白梵路没说话,云湛就把手里的东西举到他面前,鲜艳的红山楂、外面包裹着一层浅黄色的冰糖,更显颜色透亮、晶莹欲滴。 “你看我买了什么?”云湛笑道,“糖葫芦,师兄尝尝?” 说着就把糖葫芦凑到白梵路嘴边,动作直接竟像要亲手喂他。 白梵路下意识避开,不待开口说话,云湛又抬起另一只手,白梵路只觉得鬓边影子一晃,云湛从他发间取下一小片叶子。 白梵路皱眉。 云湛却凝视他,眸光深深,唇角含笑,“师兄天人之姿,无需花叶相衬,也当叫人心折。” 这……这情话说得。 白梵路面上泛红,心里却犯呕吐槽,不愧是渣男,撩起人来一套一套的,难怪原主一往情深不可自拔到误了卿卿性命。 “咳!师弟说笑。” 白梵路内心拼命讨伐渣男,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同时暗戳戳思考这幻境的破绽究竟在哪。 没记忆,唯一能借鉴的只有原著情节。 白梵路搜肠刮肚,都不记得有哪里描述过原主和云湛下山吃糖葫芦这一段。 倒是有一段吃别的东西的…… 白梵路突然想起,难怪自己那时候叫云湛少吃点儿,他还答好,丝毫没怀疑辟谷的事,敢情那人就是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就没少偷吃东西! “师兄,你在想什么?” 云湛一脸无害地问,伸出舌头舔了下糖葫芦。 白梵路看着他那截舌尖在鲜红的果子上飞快一绕,禁不住打了个冷战,眼皮狂跳。 “师兄?”云湛的魔爪又伸来了。 白梵路迅速挡住,却被云湛反手一握,低头,五指微掩,在他颤抖的指尖轻咬了一下。 一阵细微的电流沿着指尖一路往下,白梵路仿佛被电到,整个人差点没跳起来。 “师兄,时候不早,我们回去吧。” 白梵路被雷劈得外焦里嫩,毫无还手之力,被云湛牵着从一众没表情的群众演员中走过。 完了……真是这段剧情! 原著里唯二两处颜色描写、除灵泉沐浴之外更更更更大尺度的名场面之二。 怎么这个也提前了! 不不不,白梵路强迫自己冷静,这是幻境……只是幻境…… 可原著那也是幻境啊。 原著是假的,是心魔造的,但他人是真的,这被雷劈的感觉也是真的啊! 系统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系统不吭声。 这事儿不赖它,要赖还得赖外面那个下幻术的人。 白梵路心里千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虽然万分不愿回想,但他知道自己还得从小说里挖掘挽救贞操的线索。 却说原主被困在自己的心魔中,和少年云湛度过一天神仙夫夫的生活,他们一道在市集游玩,晚上回居所饮酒论道,酒酣情浓水到渠成时…… 白梵路狂甩头,不对,再、再往前倒。 再往前就是一起吃东西喝酒,吃的是人间酒楼的饭菜,有什么来着…… 云湛貌似还当着原主面特意报了一遍菜名。 碧绿的青菜汤,里面漂两朵花,叫鸳鸯不羡仙。 两只烤乳鸽,并排摆一起,叫愿做比翼鸟。 红线缠着对红烧小鲤鱼,叫恩爱两不疑。 白梵路佩服自己竟然还能记得住,他当时就对这脑残的心魔很是无语,感觉非常之拉低原主智商。 要不是为了看传说中的车,他就直接跳章了。 忍住,白梵路努力回忆角色当时的对话—— “阿湛,怎么今日的菜都是……” “都是成双的。” 阿湛的确是原主对云湛的称呼,但白梵路委实叫不出口,太腻味了。 然后,云湛开始动手动脚,手落在原主腰间,腰带落时玉坠也落了,云湛看见深情款款,“这玉坠师兄还带着?与我的一模一样……” “师兄,自我幼时,你便处处让我,但我希望以后,你我同心,无论什么,都不叫师兄再少分毫。” “阿湛……” 记忆里的文字戛然而止。 白梵路猛地顿住步子,前面牵他的人回头看他,“怎么了师兄?” 白梵路却不答,他目光凝住云湛握在右手的那根冰糖葫芦。 难怪他刚才觉得那东西哪哪看着都不对劲,还以为是红的太妖异了,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如果真让他蒙对了,那这个幻境制造者也实在……哎,无法形容的。 还是先出去要紧,白梵路轻咳一声,“你这糖葫芦……” “师兄现在要吃吗?” 云湛把糖葫芦拿起来,白梵路接过,却没放到嘴边。 盯着它看了两秒,白梵路自己也觉得挺没意思,但还是笑着说,“这上面,只有五颗山楂呢。” “这要怎么成双成对呢?”白梵路直摇头,挑刺,“太不吉利,不如……弃了吧。” 他将糖葫芦扔到地上,狠狠一脚踩在上面,有点黏,但感觉很爽。 脚下那滩红色一点点融化,成了一抹鲜艳的血样物体,散发出腥臭的味道。 “云湛”在他面前露出惊异的神色,很快就扭曲成一个虚影,连带着周围一切再度化为虚无。 白梵路感觉到空气的流动,他知道自己回来了。 夜风徐徐,风中的气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变化,小猴子轻轻的鼾声被送过来,浅慢悠长。 “这么快就破了我的幻术,真扫兴,我可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呢。” 草叶随风窸窣而动,缓缓地,一个瘦高人影自黑夜中逐渐现出形体。 ※※※※※※※※※※※※※※※※※※※※ 白小路:作者你出来,什么烂俗的剧情你用在我身上? 云狗湛:就是,应该用在我身上昂! 白小路:……然后呢? 云狗湛:汪汪汪!(咬~你~咯~ 作者:你们在嗦森么,偶听8懂噻(无辜 第 13 章 来人白得不正常的右手上一道明显伤痕,随着他走动时往下滴血。 与此同时,空气中暗香袅袅,将迷离月色覆上一层薄雾。 白梵路心下警惕,在那阵突如其来的幽香窜入口鼻之前,及时闭了气。 再看一眼不远处树下的少年,仍旧是躺着,而嗅觉灵敏的吱吱,似乎睡得更沉了。 “放心,让他做个好梦而已。” 男子邪佞的笑声低低传来,方才追逐的时候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凭借气息,而此时对方主动走上前来,白梵路已然能借月光看清他面貌。 真是人如其声,一身招摇锦缎也难掩其眉目之间的邪门歪道。 还有那青白色的皮肤,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叫人胆寒的病态。 白梵路听他刚才那话意,猜小六估计也着了道了。 倒好,他醒着反而不好办。 白梵路暗自调动内息锁住身上关键几处脉门,争取到一丝喘息的机会,而他刚能换口气,却猛然惊觉自己刚刚那一声轻喘听着十分不对劲。 竟然……有那么一丝丝软腻。 咬牙,白梵路压低声音怒道,“你是魔?伤了我,你会后悔的。” 现在离得近,男子也丝毫不再掩饰他身上的诡谲之气,这无疑是个魔。 白梵路出言警告,同时竭力压制自己丹田处的奇异波动,那种说不出来的绵软酸麻随着呼吸起伏,似要超出掌控之外,竟让他努力维持的泰然心境起了莫大的慌乱。 他隐隐有所察觉,自己中的十有八九是…… 白梵路后背蓦地出了一层冷汗,被风一吹,体内的燥热仅被压去一瞬,反而更像燎原的野火一般灼烧起来。 该死! 白梵路暗暗调息,心内已闪过千万种可能的情形及退敌之法。 这一刻他似乎完全被危机激发了潜能,脑中关于原主掌握的能力都转移到他自己的潜意识里。 男子没发觉白梵路变化,径自走到他跟前。 “伤你?我怎么忍心,不过竟被你看出来了?怎么?莫非你要告诉我,你也是魔?” 惋惜地摇了摇头,男子悠然叹道,“魔界像你这样脱俗的美人,那更稀罕了。再说,我们魔族,在旁人眼中……不是向来也不讲什么同族道义的么?” 说着,男子蹲下身,单手勾起白梵路下颌,以指摩挲那莹润光洁的肌理。 白梵路看清他双眼,在沉沉夜色中,不加掩饰地透出邪猥笑意。 心内顿时狠狠一沉,白梵路侧过脸想避开这叫人作呕的碰触,却惊异地察觉到体内那股无力感让他几乎连树干都快倚靠不住。 他刚已经尝试用治疗术驱毒,但这不是一般的迷药,怕是什么魔界的诡术…… 而且不知为何,随着时间流逝,他感觉自己体内有另一道古怪又阴冷的力量缓缓渗出,像从岩缝中一点点沁入经脉,在暗处角落发出毒舌吐信似嘶嘶的暗鸣。 一边是火,烧灼难耐,一边又是冰,透骨寒凉。 “美人儿,感觉如何啊?”男子轻笑着伸臂一带,将白梵路揽入自己怀中。 他本就是流连花丛之辈,最擅长这种撩拨人心的动作,在邪术作用下,这绝对称得上缠绵的举动立马让白梵路本就透着些奇异酥麻感的身子起了莫名反应。 “有没有……”男子俯在白梵路耳边,轻呵了一口气。 强压下几要脱口而出的轻喘,白梵路感到下腹处那缕流连不去的诡异气机在这人满身幽香的催发下,愈发运转得厉害。 “你……究竟是何时下的手?” 努力维持镇定,白梵路尽量拖延时间,将体内灵力聚于腕上法器苍堇,他知道那里还藏有一道密符,只需激活后便可在最恰当的时机发出致命一击。 男子手指已缓缓自下颌滑落至白梵路襟口,“你认为呢?” 微凉的指尖在白皙的颈项处轻柔地打着圈儿,白梵路紧咬牙关忍耐。 在今夜之前他与此人并无交集,而方才一路紧紧追踪,对方理应没什么时间下手,白梵路调息时也足够警惕,只除了—— 白梵路立刻明白过来,不久前和小六相处有所放松那刻,恐怕他就已经中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果然,那人在他耳边又道,“哎,你和你那小相好忙着打情骂俏,我在旁边看着可真是……啧啧啧!” “你眼光也太差了,这么个愣头小子,一瞧就不会怜香惜玉,哪抵得上哥哥我啊……” 白梵路眸底一暗,苍堇在他腕上转了一圈,发出莹莹冷光。 可下一刻,他手腕被人制住,男子嗓音如鬼魅,低声威胁,“别试图挣扎,否则我死了,你也得和我一起下地狱风流快活。” “……”白梵路猛然记起,白天从小六那里得知关于这个采花贼之前犯案的情况。 据说被害女子中也有抵死不从的,都直接被诡术逼死了,死状极惨,而苟活下来的,往往第二天就禁不住羞耻而自杀身亡。 如若是这样,直接处理掉他,身上所中术法该如何解除。 白梵路思绪急遽变幻,正考量对策,却忽觉一个寒噤袭来,那人微凉的手竟已探入他犹带暖热体温的衣内。 指甲狠狠嵌进掌心,白梵路强以疼痛来保持冷静,如话家常般淡淡道,“你就半点不好奇,我是谁?” 见白梵路虽身子无法动弹,神情却仍旧闲适淡漠,男子眼中征服之意愈深,也不冒进,探入衣内的手缓缓在他腰间抚触徘徊。 另一手却抬起来,将白梵路手腕贴近唇边轻舔,一双狭长的凤眼微眯,饶有兴味看他反应。 强忍住腹中因那人动作神情而起的翻江倒海,白梵路冷眼看他。 “好奇啊,自是好奇。” 男子话虽这样说,却满脸无所谓地笑笑,只手探向白梵路腰间束带,“正巧我与佳人云雨通常也是要先问芳名的,不过对你……是过于急切了。” 话音未落,就听“唰”的一声,衣带已经被扯掉,对襟散开。 清辉下,露出比月色还更莹润的、沾染薄晕的肌肤,男子看得眼发直,颤抖着手抚摸上去。 白梵路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强忍住一剑将此人贯穿的冲动,压低声音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男子轻笑出声,修长的桃花眼角微微上挑,“美人儿主动,岂敢不从?” 他果然凑了过来,听白梵路在他耳边道,“我是……” 一字一顿三个字。 春夜静谧,暗香遍野。 “……你?”男子愣住,不确定地喃喃。 突然一阵疾风吹劲草,惊起满树雀影,和着惊惶万状的啼鸣,打破这无比沉寂的黑夜。 白梵路手腕上苍堇飞速旋转,只要这个色胆包天的采花贼敢质疑他的话,便会第一时间出击。 管他什么奇门诡术。只赌这一刻,一击得手,分毫不差。 然而白梵路不知道的是,同样有个人,在这同样瞬间,甚至更早一刻,出手了。 那采花贼朝他重重压下来时,已经断了气。 风中的幽香仍旧浓郁,却隐约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开来。 采花贼似乎到死也没能弄清到底谁在后面暗算他。只见他双眼圆睁,被痛苦扭曲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右手高高扬起,大概是还想反抗。 但左胸口那突然而至的透骨银刃却不容他再多作挣扎,血色刀尖又向前狠狠透出寸余。 穿骨剜心,刹那收魂。 滴滴:“恭喜达成支线任务‘恶有恶报’,获得奖励‘读者的脑洞’残片x3,同时激活隐藏事件一‘春风得意马蹄疾’、隐藏事件二‘镜花水月原非真’。” 白梵路脑内昏沉,听到系统机械的提示时,对那两句诗实在无力理解,只能想到采花贼是死了。 而当采花贼彻底倒下,白梵路也看见了他身后的人。 原本还算干净的衣衫此刻沾满草屑,除了握住刀柄的被溅了魔血的右手,少年左臂也在往下淌血,不知是怎么受的伤,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从昏迷中醒来的。 采花贼早已瘫在地上,可小六手中仍旧死死握着刀,前端腥红浓稠的液体还在一点一滴往下落。 白梵路注意到,他的身体在发抖,双眼直真盯着脚边尸体,神情满是震惊、恐惧和慌乱。 默默叹了口气,白梵路勉强拉起衣衫,硬撑着脱力的身躯挪到几步开外另一棵树前,倚靠着它缓缓滑坐下去。 闭上眼,白梵路想靠催眠来压抑身体某处愈发鼓噪的热度,但无济于事。他本就失眠,何况现在? 清心咒是一直在念的,嘴唇也早被自己咬得没痛觉了,只能虚弱地喘气。 饶是如此抗拒,体内那股邪气却更加叫嚣着要冲破他理智。 也不知煎熬了多久,白梵路觉得身体被人摇晃得厉害,勉强睁开眼,视野里水雾迷离,好不容易才看清是小六。 “醒醒,仙人哥哥,别睡!你好像在发烧,你……” 肩膀处少年掌心贴合的地方一阵燥热,被刺激后更加踊跃地向周身流窜。白梵路想说话,刚一开口却是抑制不住一串低喘。 可恶……发作了…… 意识到这个让人难堪的事实,白梵路薄晕蔓生的侧颊蓦地苍白了几分,强欲用力推开小六的手,不料身子一软,却反而不由己歪进了少年怀里。 ※※※※※※※※※※※※※※※※※※※※ 白小路:作者,我可以揍你吗? 云狗湛:师兄,算我一个。 作者:如果可以工伤不码字,那就大胆地来吧哈哈哈……(此人已疯 第 14 章 白梵路烫热的脸正贴着少年胸口,隔着微凉的衣料,听到对方渐渐变得急促的心跳,在耳边无限放大。 而扶着肩膀的那只手,五指轻颤,却似乎更用力了些。 也正是这一点微妙的变化,让白梵路骤然清醒,他半撑起身来攀上少年后颈。 这仿若投怀送抱的动作,让小六身体明显一僵。 而白梵路指间灵力催动,下一刻少年缓缓闭眼,无声地昏倒在他面前。 可即使人被放倒,小六还是紧紧抓着白梵路的衣服不放。 白梵路无奈一摇头,将他手轻轻掰开,随后调整呼吸,轻道,“出来吧。” 随着他声落,树后走出个黑衣男子,在白梵路面前半跪下,“属下救驾来迟,请少主责罚。” 这些魔族,怎么一个二个都喜欢从暗处登场?难道魔就真的如此见不得光吗? 白梵路打量来人装束,以及他腰间的连环刀,再加上方才那句话,很容易就猜到他是谁,小说中原主的亲卫庭奴,也是除魔族大长老外唯一知晓原主身份的人。 “不必多礼,替我解开咒术要紧。” “是。” 庭奴上前,近距离飞快看一眼白梵路,又生怕逾矩似迅速低头,前去采花贼周身探了一探。 “少主,此人并非出自魔都,所用咒术邪门之极,属下从未见过,恐怕……” “知道了,你下去吧。”白梵路轻吸一口气,“我已觉得好些了,尚且能应付。” “是否需请长老前来?” “不必。” 经过这一遭,白梵路现在是身心俱疲,可完全没状态再应付个最终boss级别的人物。 “替我将那家伙处理了。”白梵路道,看着闹心。 庭奴明白他所指,施术将瘫在地上的采花贼“清理”干净,随即返回这边,又看向白梵路身旁不省人事的小六,右手按在刀柄上。 白梵路注意到庭奴目光,“他无妨。” “是。”庭奴抱拳,很快就消失了。 书上说,庭奴对原主唯命是从,最是忠心耿耿,果真不假。可白梵路一想到如此忠诚的侍卫,最后以身殉主尸骨无存,就暗暗替他惋惜。 如果自己能改变原主的黑化线,是否庭奴也能跟着有个好结局呢? 白梵路一时分神,倒忘了现在还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他自己还有个天大的问题没解决。 下腹那团热浪又开始作妖,白梵路也不信邪,他坐直身体,强行解开方才主动压制的几处大穴,换堵为疏,反其道而行之。 如果刚才的感觉没错,他体内还藏有一股寒凉之力,正可与邪火相抗衡,白梵路就是要利用它。 他意志力极强,解禁最初那股热浪如破了闸的潮水,朝他四肢百骸碾压过去,瞬间喷薄而出,却还是没能将他星火般的一点神智吞没。 片刻,各处经络穴位施加的排遣之术开始奏效,体内那股寒气虽弱于游丝,却也似极为霸道。 邪热逐渐被一点点强逼出来,白梵路出了身大汗,果然感觉好多了。 再紧跟着一轮小周天外加一轮大周天后,白梵路终于彻底脱力,浑身疲软靠向身后树干。 衣服全都湿透了,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艰难喘息的鱼,白梵路顾不上弄干自己,只想倒头睡一大觉,可老天爷像是成心与他作对,尴尬的事情还远远没完。 白梵路等了好一会儿,才纠结万分地看向自己下衣处某个起伏的位置,苍白的脸颊一点点爬上红晕。 ……别的地方邪气都可以靠灵气逼出来,但这个地方的邪气……貌似只能靠一个法子。 白梵路看一眼身边睡得死沉的少年,又看一眼离他不远不近的另一棵树。 实在是两腿酸软,倘若又挪一次地方,估计到半道连爬都没法儿爬了,难道要让这种非自然激活状态一直保持到明天早上? 心里暗骂一个字,白梵路扶着树干勉强移动半圈,到树后另一侧远离少年的位置,默默闭上眼。 就当是掩耳盗铃吧,他看不见,就装作没有那个人,白梵路强压下心头的羞耻感,慢腾腾开始挪动手指。 …… 当白梵路再次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日早晨。他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睡着的,只觉得很难得,居然还睡了个好觉。 阳光自树叶缝隙间柔柔倾洒下来,明亮和煦。白梵路眨了眨眼适应光线,试着撑起身体,感觉还是稍许乏力。 而随着他坐起的动作,一件灰色布料自肩头滑落,一直铺到膝盖,仿佛还残留着某种温暖的气息。 白梵路怔了怔,抬头一看,瞧见不远处河边,坐在石头上一动不动的那个背影。 而旁边,被主人忽视的小白猴吱吱正捡起一块石子往河里扔,又捡一个,再扔……那机械又了无意趣的的动作,仿佛它毛茸茸的脑袋上正悬挂四个大字——无聊透顶。 白梵路摇头一笑,整理好衣物,拿起那件外衫,起身向河滩走去。 小六起初没发现有人过来,呆望向河面发愣,水光潋滟,映照进他清澈的眼睛里,没了往日的神采飞扬,神情落寞。 水声哗哗作响,白梵路走近了,才看见小六身前的水里放着一刀一鞘,在水流冲刷下,刀身冷光粼粼,洁净如新。 只是,任这河水多么干净,也洗不去那刀上曾沾染过的那些斑斑血迹了。 白梵路忍不住想起昨晚,少年那个惊恐万状的眼神。 其实他自己又何尝没被吓到?虽然不是第一次亲眼看见有人倒在血泊里,但这种场面,就算再多几次,也习惯不来的吧。 何况,这才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虽然一腔热血地说着要抓坏人,但真若拿刀捅进别人身上,那后怕不言而喻。 “小六,抱歉,昨晚吓到你了。”白梵路轻叹一声。 小六听到这声音猛地回头,差点栽进水里,白梵路见势不对忙要拉他,小六往后一仰,也立刻攀住白梵路胳膊,顺势站稳。 不过一找回平衡,小六便迅速松开手,眼神里极快地掠过一抹闪烁的光,耳根隐隐泛红。 “仙、仙人哥哥,你醒了啊?” “嗯,你没事吧……” 白梵路嗓子忽而有些不适,忍不住掩嘴轻咳了一声。 然后不待他再说话,就有一只手抚上他额头。白梵路下意识刚想避开,却不及那只手动作迅速。 肌肤相贴,宽大的掌心温暖而略微粗糙,白梵路不明所以,微微皱眉,看向小六。 “怎么了?” 小六的手掌根离他眼睛很近,白梵路条件反射地眨了下眼。 睫毛或许正拂过那只手的腕脉,于是脉搏的跳动顿时失去规律,变得杂乱无章。 小六不敢再看白梵路,视线逡巡两圈,假意去望不远处的潺潺流水。 但他的手,却还执着地停在原处。 “小六?”好脾气地等待片刻,白梵路发现眼前的少年竟然兀自按着他的额头在走神。 “啊?哦……”小六讷讷回了两声,又愣了一下,这才猛然意识到不对,被烫了似弹开手,低头嗫嚅,“这个……还好烧已经退了。” 莫非这孩子,竟然真以为他昨夜那样,是因为发烧? 想起昨夜迷迷糊糊时听小六说的那句“发烧”,白梵路虽觉得好笑,但少年溢于言表的关怀还是让他心中感动。 “昨晚多谢你,你的手还好吗?” “我的手?” 小六似乎刚意识到这件事,抬起自己右手一看,没事。再抬左手,就见一道狰狞的刀伤贯穿整个掌心,一直延伸向小臂,骨肉模糊,脓血和痂壳都同衣料连成一片。 白梵路只记得他左臂受伤,却没料到这么严重。 “你坐下,我替你疗伤。” “不、不用的。” 白梵路把小六按坐在地上,不由分说拉起他左手,小六疼得嘶了一声,白梵路放轻动作,仔细观察他伤口。 小六被他握住手,红着脸坐着,时不时偷眼瞧一瞧白梵路。 他们现在离得很近,白梵路正专注替他疗伤,低垂眼的时候睫毛像把小扇子半掩着,嘴巴的形状也很好看,淡色的唇水水润润的…… 而昨夜某时某刻,它们的颜色要更红一些,约能看见嘴唇下洁白的牙齿和柔软的舌尖,微微蠕动时发出隐忍的声音,让人…… 小六浑身一颤,白梵路察觉到,对着伤处吹了口气,皱眉轻道,“疼吗?” “不……不疼了。” 小六脸色爆红,庆幸白梵路专心致志,没有抬头来看他。 之后就只有乖乖的,耳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僵着手任白梵路摆弄。 白梵路有感觉小六刚在偷看自己,但却不知他那些隐秘的心思,这只手上触目惊心的刀伤实在让他无暇顾及其他。 原主的疗愈术一般,但治普通人的外伤还算过得去,不过手伤到这种程度,愈合皮肉后还是要包扎防止二次撕裂的。 白梵路眼下找不到绷带,从宝囊取出包裹,里面只有金疮药和一些碎银子了,他索性掀开里衣,撕了条干净的布料下来,撒点金疮药的粉末在小六手臂,再拿白布条给他仔细包好。 听着小六偶尔倒吸气的声音,白梵路心里也不好受,边扎完边问他,“你怎么受伤的,还记得吗?” “怎么受伤……”小六想了想,“我好像是睡着后做了个梦,梦到你……” 话到此处突然停住。 白梵路抬眼看向小六,疑惑地问,“梦到我?” “嗯,”小六低声道,“梦到你有危险,我就想着要救你,可是却怎么也爬不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把我压住了。” 应该是那采花贼的迷魂术,白梵路想。 小六眉头紧皱,似乎在努力回忆梦中景象,又似乎非常不愿意回忆起来。 他只记得白梵路遇到了很危险的事,他拼命想要拉住他,救他,却就是动弹不得,于是情急之下—— 白梵路观察小六的神色,忽然有所了悟,“所以你就刺伤自己,好清醒过来?” 小六看着自己掌心的白布条,默默垂下眼,轻轻嗯了一声。 “……傻。” ※※※※※※※※※※※※※※※※※※※※ 云狗湛:傻就对了。 白小路:我怀疑有人在扮猪吃老虎,但我没有证据。 作者:???看我干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啊魔尊大人! 第 15 章 白梵路低斥,手下动作却只有更轻几分,包扎完,道,“以后做事多考虑,傻里傻气的。” 小六没应,低着头收回手,右手包住左手,在手背的布料上轻轻摸了摸。 白梵路倒也不指望他能受教,起身走到河边。小六的刀还在河里,他帮着捡起来,擦干刀刃,收回鞘里,转头递给小六。 “拿好,出门在外刀不离身。” 小六接过来,托着那把刀看了一会儿。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 他说,现在似乎已经能够平静地面对这个事实,“本来觉得像做梦,但醒来看见刀上有血,才知道我真的杀了人。” “你没杀人,你杀的是魔。”白梵路纠正他的话,不希望小六为这件事质疑自己,或者良心不安。 孰料小六却摇头,“是人是魔,有什么不一样?” 白梵路头一次被这样反问,一时没能立即回答,他张了张嘴,犹豫片刻,“是魔的话,大概人人得而诛之吧。” “你这么认为?” 白梵路当然不这么认为,但是,“很多人这样认为。” “至少我不这么认为,”小六将刀别回腰间,拍了拍刀鞘,“不过我还是很庆幸,它替我结果了一个恶人,我以前都不知道自己还真能办到。” 虽然这样问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无甚意义,但白梵路看着小六缠着白布条的手,突然没忍住问他,“你认为人和魔,没区别吗?” “或者……和仙呢?”又补充一句。 小六似乎挺奇怪他这样问,先是皱眉,继而开怀一笑,“有什么区别?都是有好有坏的。” “就那个采花贼,他就算是个人,做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我也一样要杀他。我杀他是因为他坏透了,又不是因为他是魔。” “至于仙么……应当也有干坏事的吧,但是我打不过的话,估计也拿他们没辙。” 说到此小六犯难了,“我觉得我还是太弱,仙人哥哥,要不你早点收我当徒弟吧,你就偷偷地教我,不要让你师父知道嘛!” 小六正想死乞白赖地求白梵路,却发现对方正凝视他,目光深挚,若有所动。 白梵路的确是被小六的话触动了,少年的眼睛昨夜才刚流露出那样自然而然的胆怯,今天就能在他面前侃侃而谈生死论,可却丝毫不叫人觉得浅薄可笑,反而油然而生一种敬佩。 “仙人哥哥?我脸上有东西吗?” 是啊,你眼睛里有月亮。 白梵路摇头一笑,凝住小六的目光在树影轻晃间,随着斑驳阳光时明时暗,最终化成某种温暖的霓色。 “可惜我不能教你了,我要去办件重要的事,以后天高路远,后会无期,你……多保重。” 说完,也不想再解释,白梵路转身,自动屏蔽掉小六还在同他说些什么的声音,默念瞬身诀。 春日清晨的树林,在一片叫人尴尬的沉默中,重又恢复一片宁谧,只有小河水声灵动,小鸟轻盈啼鸣,昭示着今夕何夕,此地何地。 白梵路睁开眼,第三遍念起瞬身诀,这次几乎念出了声。 “仙人哥哥……” 别吵,我要飞。 白梵路手腕一转,改为操纵佩剑,没想到剑也宣告罢工,无论怎么召唤就是不飞,静静挂在腰间成了一把破铜烂铁。 瞬移、御剑,竟然统统都失灵了?! …… 白梵路挑了挑眉,沉着冷静将手负于身后,不言不语,迈着谪仙的步子向前走。 谪仙,意为被贬谪的仙人。换言之,飞不起来了。 小六要追上这位谪仙,分分钟不费吹灰之力,“仙人哥哥,你要去哪儿?带上我好不好?” “不好。” 白梵路现在心情欠佳,急需要静静,可小六还不停在他耳边聒噪,问他为什么不好哪里不好怎么不好。 吱吱也不消停,抱着主人的腿吱哇乱叫,似乎是嫌弃小六把它忘了,没驮着它走。 白梵路猛停下脚步,小六刹不及撞在他身上,忙后退一步,垂着手不好意思。 突然,不知谁的肚子发出咕噜一声响。 白梵路哑然失笑,见小六红着脸局促的表情,想了想,道,“好像是有点饿了。” “咦?啊!我知道了!仙人哥哥你等等,我这就给你弄好吃的去!” 少年转身就跑,动作跳脱而欢快,似乎根本不怀疑白梵路会故意把他支走再趁机开溜。 白梵路快步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到一棵树前停下,这树枝丫多还算好爬,他左右看了看,撩起衣袍就手脚并用地上了树。 找个舒服稳当的姿势,白梵路闭上眼,凝神开始调息。 下腹那股邪热早已消除得一干二净,但为何会感觉丹田像堵了点什么,灵气不畅,滞涩难行? 白梵路抬起一根手指,对着片树叶隔空一弹,树叶碎裂,在灵气漩涡中化为虚无。 治疗术、风灵符法……这些都还可用,但瞬移和御剑却施展不出。 白梵路想不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仔细回忆昨夜的情形,一个细节引起他注意。 除开自己本身灵力与那采花贼的邪力,陌生的第三股力量究竟是什么? 现在白梵路已经感觉不到它,但那种力量冷冽如寒冰,在他毫无所察的时候现出端倪,又在他有所感受的时候逐渐占据,最后生长、蔓延、排除异己。 就好像是…… 被猎物从洞穴里吸引出来的毒蛇! 白梵路浑身打了个激灵,仿佛看到那条毒蛇正朝他蜿蜒吐信,覆满鳞片的蛇皮上镶嵌的那双眼睛,冷血地锁定他。 白梵路嚯的睁开眼,周围树叶都跟着颤了两颤,簌簌而落。 怎么办,还去得了瀛洲吗?不去瀛洲,天枢门也暂时没理由回去。 或者索性就在这附近驻留?按之前的打算归隐山林? 想法虽好,但这回庭奴的出现让白梵路意识到,即使自己不去招惹魔界,那边也完全有途径能找到他,更遑论仙门了。 而自己与云湛分开行动,本意是利用对剧情的了解尽快推进主线早日结局脱身,要是现在半途而废,又总觉得不甘心。 哎,真是命途多舛,白梵路默默哀叹。 一时热血,到底还是自食其果了。可就算再给他次机会,他也还是会去抓那采花贼的,只是更加小心不要中招。 事已至此,就先往瀛洲去吧,走一步算一步,反正只是不会飞而已,慢点就慢点,总比干等着云湛不知猴年马月强。 为防止被小六追上,白梵路半是小跑半是用轻功踏云术,虽则比不得直接飞,但相较普通人步行还是快了好几倍。 就这样坚持大半天也真是累够呛,好在他方向感不错,顺利找到小说里原主和云湛路过的济阳镇。 这个镇坐落于丘陵地带,面积不大,但因地理位置特殊,是瀛洲与东昌两大城池间往来行商的必经之处,因此镇民们生活相对富庶,尤其车马物资齐备,很适合长途旅客补给。 白梵路特意寻来这里,正是想就近买匹马代步,但从马市中转了一圈,才发现在古代社会,一匹马的价格大概能顶上一辆摩托车,对现在的他而言超支严重。 正常买很难,白梵路决定另辟蹊径,经过打听,他敲开了一家大户的门。 来开门的是名小家仆,看白梵路一脸面生,问,“请教公子是?” 白梵路答,“鄙人姓陆,是你家公子的朋友。” 小家仆一脸惊讶,“这……我家公子久病在身,恐怕不适宜见客。” “无妨,”白梵路道,“你只消告诉你家公子,‘晚意岚山,小桥雪近’。” “‘晚意岚山,小桥雪近’?”小家仆不明所以,“可是我家公子他现在……” 白梵路但笑不语。 小家仆看他仪表出众,气度不凡,虽犹豫为难,却还是点点头,“那公子请稍候,待我禀明我家老爷。” 白梵路就在门外等,他知道对方一定会把他迎进去的。 果然不出片刻,眼前紧闭的门再度被打开,这次来的除了那名小家仆,还有位中年人,白梵路猜到,应该就是这家的家主沈老爷了。 “陆公子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请进里面说话。” 白梵路欠了欠身,跟随二人进去。 并非一般待客在厅堂,他被领着直接进了后院,在一处门前停下。 里面传来阵阵咳嗽声。 沈老爷仿佛才被这声音惊醒,对着白梵路作了一揖,歉然道,“恕我失礼,竟直接带公子来此,也未曾給公子奉茶,实在是……” 白梵路知晓前因后果,理解道,“爱子心切,人之常情,只是有件事我也想与沈老爷先说明一番,可否借一步说话?” “哦,好、好。”沈老爷忙应承。 吩咐家仆在门口等待,两人走到离那间房屋稍远些。 “敢问令郎是否昏迷一年零三月,方才听到‘晚意岚山,小桥雪近’一句,得以从昏睡中醒来,但人却宛如失智,你们与他说话,他都毫无反应,只是剧烈咳嗽,还有咳血之症?” “公子所言分毫不差!”沈老爷惊异万分,“我儿自昏迷后,试过无数法子,今日公子来,才见他醒转,可却若痴儿一般,敢问这到底是何种怪病?可有办法解?” 白梵路安抚道,“您不必着急,我乃修行之人,也是机缘巧合得知令郎病因,今日来便是要替他除去这块心病的。” “真的!如此就太感谢公子……哦不不,是仙师大人。”沈老爷太过激动,抬袖抹了抹眼,竟似落下泪来。 “您有所不知,我家中仅有此一独子,自他病后,拙荆也跟着去了,但凡他再有个差池,我、我都不知该如何……” 说着正要下拜,被白梵路扶住。 “您先别谢我,只是公子之症如若治好……”白梵路欲言又止,忽然问他,“有句话我斗胆请问,还望老爷不要觉得冒犯。” “仙师言重,请讲、请讲。” 白梵路正色,“您是想要令郎好好活着,还是想要他替您绵延宗嗣?” ※※※※※※※※※※※※※※※※※※※※ 白小路:为什么飞不了?能给解释一下? 作者:必然是有人不想让你飞。 白小路:谁?(魔尊之杀气 云狗湛:汪汪!(卖乖摇尾巴感谢在2021-01-21 21:00:00~2021-01-27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深吸一口奶茶 4瓶;厌悠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6 章 沈老爷胡须一抖,“这……可有矛盾?” “有。”白梵路道,“您需考虑好再作答,否则令郎此次即便治好,下次依然会如此反复,永无宁日。” 长久思虑后,沈老爷仿佛已有些猜测到,他长叹口气,“我自是愿他好好活着,别的都无所求了。” 白梵路放下心,“得老爷此言,相信令郎一定能很快好转。” 可怜天下父母心,无论在哪个时空都是一样的,虽然早知剧情,但白梵路还是一阵感慨。 而等他进到内室,看见坐在床边失魂落魄形容枯槁的年轻人,也是书中的沈家公子岚山,竟不由地有些羡慕起他,有个如此替他着想的父亲。 为取信于人,白梵路当着沈老爷和家仆的面,先将沈岚山的咳血症止住。 这下沈老爷更加相信他是神仙下凡,随后在白梵路要求一样沈岚山贴身之物时,顺理成章奉上了他的长命锁。 等白梵路从沈宅出来,已经是傍晚,他直接来到镇郊一处木桥边,桥下溪流半干涸,细细弱弱的一带流莹绵延至远山深处。 白梵路拿出银锁,扔进溪水里。 噗通,银锁很快沉了下去。白梵路就在桥边寻个位置坐着等待,视线随意扫过桥身上、从桥头直到桥尾每隔小半步就贴一张的黄色符纸。 时间安静流逝,直至夕阳西坠,弦月半勾。 夜幕降临,桥上星罗棋布的符纸隐隐发出绿光,黑暗中这座孤桥孑然一身,乍见很有几分骇人。 但白梵路不怕,他这下终于体验到记忆力好对穿书是多么重要,正在上帝视角带来的优越感里怡然自得。 桥上那些符纸都是有修为的仙士做的,目的是为驱魔除鬼。 几年前,这座济阳镇西郊桥屡屡出现坠桥溺亡的事故,早被视为不祥之地,沈岚山的事更加让人们对此地讳莫如深。 而传言沈岚山在这桥边中邪后,沈老爷特意请来许多道行高深的修仙士,得到的说法无一例外是这里的确有“不干净的东西”。 但无数次驱魔辟邪过去,沈岚山的病状依旧没有好转,甚至每况愈下,所以才有后来云湛和原主路经此地,施以援手。 空寂的夜里,浅细无声的溪流突然轻微一声响动,白梵路睁开眼,方才还在水里的长命锁不见了。 而他抬眼,溪边此时站了一人,或者该说只是个影子而已,在月色下一片虚幻雾色,与他身前银锁两相对比,虚实立现。 “你是何人?怎会有岚山贴身之物?” 这声音虽隐含防备,听来却是文质清雅,如雨润珠。 但他面目模糊,身形轻飘,在这夜晚的林间月下,若是普通人见了,恐怕能直接吓晕过去。 不过白梵路早有心理准备,他站起身,道,“你不必知晓我是谁,只要相信,我能帮助你们。” “我……们?” 白梵路也不和他拐弯抹角,严肃道,“沈岚山恐怕要不行了,若你关心他的安危,还请随我走一趟。” 影子听见他的话,似乎是愣了一下,少顷,轻轻笑了声,“你也是要怪我伤害人命,捉我去伏法的么?只可惜,我就算随你去了,也死不了呀。” 他笑声无比凄楚,白梵路心中不忍,摇头道,“并非如此,我要想捉你伏法,直接动手便是,哪还需将这银锁取来给你,我只想让你信我,随我去见一见沈岚山,他……” 白梵路琢磨措辞,“你只消见一见他,他就会很快好转起来,这样你也不用被所有人误会了。” “……这……”影子似乎有所动摇,白梵路看不清他的脸,也无从体会他神情思绪。 等待片刻,才听他哑声道,“公子面善,我愿信你。但公子有所不知,岚山的病确是因我而起,我若再见他,恐怕只会更加害了他。” “不是的,”白梵路忙道,“他的病外因虽的确在你,你与他人鬼殊途使他阳气有损,但你对他避而不见,才是他现在昏迷不醒的真正原因,若你继续不见他,可能他就不仅仅是生病,而是几年之内必死无疑!” 对方受到震撼,半晌说不出话来。 白梵路叹了口气,“其实我还知道一件事,我方才说你们人鬼殊途,并不确切,你现在……只是孤魂,未入鬼司经年徘徊阳世。” “比起鬼,你该算是个魔。” 还是被永世束缚,最不得自由、最底层的影魔。 晚意岚山,小桥雪近。 在原著剧情里,这只是一段最微不足道的插曲,大概只是为了衬托云湛的主角光环,将别人所不能解决的事都交由他去解决了。 但白梵路却对“向晚意”这个角色印象深刻,也是因为这个角色,让白梵路更加坚信在作者所构筑的世界观下,魔并非都作恶多端,原主本来也该是心存善念。 晚意所在的这座桥,几年前也只是一座普通的木桥,彼时桥下溪水还很深,水流充沛,人们要渡河必须经过这里。 但从某时起,有人过桥时不幸坠河丧生,这座桥边就开始有了亡魂。 起初是亡魂对亲人和故土的执念让他久久不愿离去,再后来却因长久徘徊人世让他无法再顺应规律进入轮回。 恰逢乱世邪道遍地,有心人告诉亡魂,只要从桥上拉下一个替死鬼,他就可以重新投胎,而那个鬼魂也如此照做了。 由是这座桥受到诅咒,从那之后每隔一段时间,桥上就会有人无故跌落。 几年之中,附近的人们再也不敢靠近这座桥,但即使如此,仍有外乡人不知情的,莫名在此地丢了性命。 而向晚意就是其中之一,也是最后一个。 他被拉下水之后,上一个鬼告诉他进入轮回的方法。 晚意就在桥边等待。 第一次,等到一位年轻的母亲,怀抱个不足周岁的孩儿,他自是下不去手。 第二次,等到一位求学赶考的年轻人,想到自己苦读圣贤书,却壮志未酬身先死,他还是下不去手。 第三次,等到一位花甲翁,垂垂老矣时日无多,与他老迈失独无所依靠的父母一般,他依旧下不去手…… 就这样,又是几年过去,桥上再也未曾死过人。而向晚意却因长留阳世,从鬼魂化成了影魔,没有实体,不能转世,无法超度,只待时候一到,便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桥下的溪水日渐干涸,就是“那个时候”正在接近了。 小说里,云湛和原主本是不知道这些事的,刚来济阳镇,只听闻鬼邪作祟,害得沈岚山长眠不醒,他们便去查看,发现确是因邪气侵体造成的内伤。 但清除邪气后,沈岚山还是醒不来,云湛就决定去找到邪气的源头。 找到向晚意后,云湛自然是想要先降服他的,怎奈晚意即便毫无攻击能力,仙家法术却完全无法奈何他。 于是原主发现晚意影魔的身份,找机会与之交心,才知向晚意与沈岚山有过一段情缘,再猜测沈岚山是因晚意避而不见才不愿醒来。 而云湛却对这件事不以为然,坚信是妖邪惑人之语,一心想找到办法斩草除根。 直到几番曲折与误会后,原主终于成功促成晚意去见沈岚山,治好他的病,由沈岚山亲口说出来龙去脉,云湛才知是自己错怪。 最后原主给了沈岚山一道净化自身阴气的符咒,算是让他们二人还能在桥边偶尔见上一面,以此了却心愿。 至于向晚意以后无法再有转世的实情,沈岚山不知,这件事也无力可解。原主本来犹豫是否相告的,被云湛拦住了。 而后他们就离开济阳镇,向晚意与沈岚山到底如何,小说里也没再有后续,想来又是一个意难平。 白梵路看书时的确留有遗憾,但他清楚剧情,这次不必有什么曲折就能很轻松地解决问题,他本来抱有目的去做这件事,原也并不打算在其中多投入真情实感。 但一路走来,晚意的气息缠绕着他,就这样安静温柔地依附在他身上,白梵路突然有种与对方一体同心的感觉,仿佛能体会到这个人的平和与哀伤,以及长久孤独下,那种隐隐的寄望。 何其相似。 白梵路回到沈家,沈老爷早在门口等他了,揣着袖子既着急又紧张。 一见他来,沈老爷匆忙迎上前,“仙师你可回来了,小儿方才突然胡言乱语,还一个劲儿要往外跑,好不容易才拉住……” “无妨,他是想要找个人,我替他请来了,他一见便会好的。” 白梵路进了沈岚山的房间,转身栓上门。 沈老爷本还想问他请了哪位高人,但见白梵路孤身回来,这黑天半夜心头到底不安,但又苦于儿子的病情,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在外边焦急地等待着。 白梵路张开手心,一缕白光自他掌中落地,转眼化作人形,他暗中替向晚意注入灵力,使他现在身形趋于实体,如不仔细看,会觉得这还是个活人。 向晚意的样貌也的确同白梵路想象中一般,淡雅沉静,文质彬彬,站在那里就觉书香满面,很容易叫人亲近。 晚意刚现出形来,就见沈岚山被五花大绑在床上,一双眼空洞地望着床顶,比起他这个已死之人,更加面如死灰,了无生气。 向晚意始料未及,一时间惊痛交加,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白梵路见状轻叹口气,“我没骗你吧?你早该来见他一面的。” 人啊人,遇到问题总想逃避,如果早一些面对,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 “岚山……” 向晚意刚唤一声,沈岚山身体便忽的一动,猛朝这边看来,无神的双眼在见到来人的一刻,霎时涌进光彩。 白梵路默默退到屏风外,推门时沈老爷立刻要迎上来,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走出来反手带上门。 “您且稍待,令郎必定能转危为安。” 沈老爷看看禁闭的房门,眉头深皱,到底还是问出心里的疑惑,“敢问仙师,您说的那位究竟是何方神圣?他……” “他是令郎的有缘人。” ※※※※※※※※※※※※※※※※※※※※ 白小路:我从上上上章就想问了,怎么这么多隐藏事件?就不能让我消停会儿,专心推主线剧情? 作者:你在这部里是主角,当然忙了。 云狗湛:那就把我戏份加一加,可不能累着我师兄。 作者:你就得了吧你,还不都是因为你! 白小路:……嗯? 此处有巨——大——玄——机——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下下……下回分解。 第 17 章 沈老爷惊讶地睁大眼。他还想问什么,白梵路却不打算和他再多解释。 饶是向晚意心地良善,一旦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人们只会因恐惧害怕,而不停地想尽办法让他彻底消失。 他的存在本身,对普通人而言,就是一种莫大的威胁。 约摸一炷香过,门被从里面打开,沈岚山走出来,虚弱地倚在门边,但看他眼神,应是已恢复神智。 “岚山!”沈老爷喜出望外,忙迎上去扶住他,不确定道,“你、你这是好了?” “爹,孩儿不孝,让您挂心了。” 沈老爷激动一把抱住儿子,忍不住老泪纵横,沈岚山也回抱父亲,仆从们纷纷抬袖拭泪。 白梵路在旁看着,没见向晚意出来,窗口有道白影一晃而过,然后他感觉到,晚意重新附回了自己身上。 许是怕吓着人,才悄悄从窗口过来的。 “仙师真是我沈家的再世恩人呐!” 沈老爷拉着沈岚山要给白梵路下拜,白梵路忙搀起他们,“不必如此。” 他从怀里掏出长命锁,“这锁上我已设好一道符咒,沈公子随身佩戴,可保身体无虞。” “多谢!多谢!”沈老爷千恩万谢,接过来就给儿子戴上。 沈岚山看着白梵路,那目光似能透过他,看穿他身上隐藏的那个影子。 白梵路对他略一点头。 见白梵路像转身要走,沈老爷忙道,“仙师这便离开吗?如不嫌弃,还请在寒舍小留一夜,明早我派人略备薄礼,仙师千万不要推辞,否则我寝食难安呐!” 白梵路自然没打算现在就走,但他担心向晚意离开那桥边太久,会不舒服。 “沈老爷客气,说来惭愧,我也的确有事想麻烦您,只是现下需得先离开片刻,过后自会回来府中叨扰。” “如此甚好,那仙师先去,我命人替您候门。” 白梵路离开时,依然能清楚感觉那道视线追随。 从沈岚山方才出门,就只对沈老爷说了一句话,旁人瞧来他或许是长期卧床精神不济,但白梵路却了解,沈岚山神情里流露出不舍与落寞,向晚意应当是与他说明白了。 回到桥边,桥身上那些碎纸片一样的符在晚风中喇喇作响,白梵路只觉分外碍眼,随手一挥皆烧尽了。 向晚意此时从白梵路身上离开,幻出形来,正好见他这番举动。 “公子,我有一事好奇,不知可否请教?” 白梵路正拍拍手,现在桥面上干干净净,他看着才顺眼多了。 “什么事?直说就好,另外也别叫我公子了,唤我陆凡吧。” “好,陆凡,”晚意也不拘泥,微微一笑,“你是仙人吧?方才我从你身上感觉到了。” “嗯,怎么?”他身上的仙气让他感到压力了? 向晚意离开白梵路,逐渐地就又恢复了那种飘渺的灵魂形态,刚刚那一笑浅得看不清,但白梵路能想象出他此刻神情,因为周遭有种挺舒服的氛围。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如沐春风。 真奇怪,即使不幸入了魔道,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却如此不可思议。 向晚意不知白梵路所想,又道,“你知晓我身份,却还愿意帮我,以往来此的那些仙人,却没一个是像你这般,所以有些意外。” 白梵路不觉笑了,他们这是在互相意外吗? 一个是魔又不像魔,一个是仙又不像仙。难怪觉得何其相似。 突然就想起小六,他说仙与魔没区别的那些论调,这么看来,那小孩反而比他通透。 “你才是令我很意外,明明是魔,却尽想着如何舍己为人了。” “陆凡……”向晚意听出白梵路语气中的关切。 白梵路叹了口气,正色道,“只剩下一年时间了,你真打算就这样下去吗?” 向晚意沉默片刻,“方才我与岚山说时,他也问了这句话,其实我原先并不想告诉他这些,但我又觉得,你说的亦有道理。” “对珍视的人而言,有时善意的欺骗无异于饮鸩止渴,与其将来不辞而别,倒不如一起过好当下,不留遗憾。” 白梵路猜的没错,晚意的确听了他劝,坦诚地告诉沈岚山,他时日无多,且再无来生。 原著里云湛并没让向晚意这么做,原主也未多此一举,白梵路当时看小说就觉得,在乎一个人,就不应欺骗他,何况事关生死。 虽然这样做似乎有些过于残忍,但在白梵路看来,若是真心对一个人,那人也同样以真心回馈,那他是生是死,都要对他坦诚相待。 决定权在对方,话语权在自己。 而反过来,要是对方欺骗他,却说一切都是为他好,他可能不会那么轻易选择原谅的。 白梵路没谈过恋爱,但他觉得应该是这样,谁还没点理想主义呢?至于现实,遇到了再说吧。 两人一起在溪边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向晚意提醒道,“时候不早,你该回去了。” 白梵路这才站起来,和晚意相处像多年的知己,他一时都忘了时间。 “一定会有办法的,你也不要放弃。” 白梵路不知自己为何这样说,具体的他也没想好,但他觉得事在人为,没什么事情是绝对无解的。 晚意却摇摇头,释然道,“我本以为这一年会饱尝孤独,幸而有你相助,我与岚山才有这最后时日,已然万分知足,不敢奢求再多。” 分别时,白梵路回望那桥边身影,心头像压了一块大石,万分沉重。 第二天,白梵路收拾妥当正要去正厅辞别主人,就有家仆来报,说老爷已经在等着他了,且有个年轻人一早就来敲门,指名要寻陆凡公子。 白梵路正疑惑谁能找他找到这里来,再听小仆提到陆凡这个名字,顿时猜到十分。 果然,刚走出内院,就看到在厅门口翘首以盼的少年,还有他肩上的小白猴儿吱吱。 一见到白梵路,小六立刻兴奋地大声唤着他对他招手。 “仙人哥哥,总算追上你了!” 白梵路瞠目结舌,他的确没想到小六这么有毅力,看他那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估摸是一晚上都在赶路没睡觉。 “你怎么找到我的?” “当然是吱吱啰!” 所以这到底是猴鼻子还是狗鼻子啊? 白梵路朝小白猴儿意思意思瞪了一眼,那小家伙还对着他嘟噜嘴扮鬼脸,然后小声吱吱地示好。 白梵路万分无奈,“好吧。” 没办法,先和主人家辞行再来解决这小子的问题。 白梵路进到主厅,沈老爷和沈岚山已经在等他了,经过一夜休息,沈岚山的气色略有好转。 而客席桌案上除了备置茶盏,还有一盘整齐罗列的银锭子以及绫罗绸缎。 “也不知该如何感谢,只能以这些个俗物奉上,还望仙师不要见笑。” 白梵路早知沈老爷会给他谢礼,他本意也是冲着报酬来的,不过他目标却不是这些。 既然主人有心,白梵路不再假客气,直言道,“这些就不必了,但我确有一物,还想请沈老爷帮忙行个方便。” “仙师言重了,快快请讲。” “说来惭愧,我现下急需一匹马以作代步之用,不知……”白梵路顿了顿。 沈老爷完全没料到他竟然只是想要一匹马,虽然奇怪,却还是立刻应承下来,“这个容易!区区一匹马而已,舍下正有几匹好马,但凭仙师挑选。” 白梵路正要拱手道谢,小六突然扯了扯他袖子,低声问,“仙人哥哥你要马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骑啊。 白梵路道,“出去再和你说。” 白梵路最后挑了一匹枣红马,临行前,还特意与沈岚山话别,叮嘱他银锁不离身。 当着沈老爷的面,沈岚山客气地应了,白梵路以为他没什么话再说,便转身离开,可是刚走出没几步,沈岚山突然追上来,且甩开了跟着他的家仆。 “陆公子,若有办法救他,我万死不辞!” 他言简意赅,神情恳切,仅仅几个字说完,就因情绪激动又开始剧烈咳嗽,直到家仆赶来扶住他,沈岚山才依依不舍转身,嘴里还道,“请一定……一定……” 那双深陷的眼眶里汹涌的情感太过沉重,令白梵路看着,眼底也随之一阵瑟瑟。 “我会想办法,你放心,务必保重自己。” 不是昨晚那句“一定有办法”,而是“我会想办法”。 白梵路不知自己为何许下这样毫无把握的承诺,他本来只是为求得一匹马的恩惠而决定管这件闲事的。 但自从见到向晚意本人,白梵路就有种感觉,他实在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这样温柔美好的一个人连轮回都入不了。 而现在这种感觉实质化,成为了一个决定。 当他下决定的同时,脑中也响起系统的声音—— “解锁支线任务‘善得善终’,任务目标:助晚意重入轮回。” “任务达成奖励:‘读者的脑洞’残片x5,激活隐藏事件可获得额外奖励。” “任务秘籍:黄泉畔,孟婆汤。生已死,死亦生。” “仙人哥哥,你要想什么办法,我和你一起想吧?” 白梵路正在琢磨系统的提示,被小六打断了。 但他心情沉重不太想搭理他,牵着马往镇外走,沿途打算买些干粮储备,突然发现马脖子上挂了个布袋子,打开里面有几锭银元宝。 白梵路反应过来刚才沈老爷非要塞给他银子他没要,原来还是偷偷放在这儿了。 既如此便收下吧,路途遥远当盘缠用,也省他再去想办法挣钱。 将钱收入宝囊,再置办好旅途细软,白梵路都已经走出镇外,准备上马了,小六还是跟着他,锲而不舍。 白梵路忍不住问,“你为何非要同我一道?” 小六望着天,“好男儿志在四方,我想像仙人哥哥一样四处行侠仗义。” 这个“好男儿志在四方”让白梵路有点出戏,他自己好像也说过。 哦,想起来了,是对云湛说的。 “我并非为行侠仗义,而是有事在身。” “那我保证不会影响你。”小六举手发誓。 白梵路被打败,一言不发翻身上马,熟料小六竟还在后面跑步追他,很快就呼哧呼哧喘粗气。 白梵路实在看不过去,停下来。 “实话告诉你,我前晚被那贼人暗算,灵力受损,你和我一起恐怕学不到什么,遇到危险我也没法护你。” “什么?!”小六一个猛喘,声大如牛,缓了缓,两手叉腰郑重其事道,“那我更要保护你了呀!” “……”再次被打败,白梵路头疼,“打个比方吧,我要去的地方离这里几千里远,本来呢我施个法,半天时间就可到,但现在我得靠走路,恐怕得走几年,所以你看——” 白梵路拍了拍身下的枣红马,“我才特意要了它,但就算骑马,我也得走很久很久,你又何必陪着我浪费时间?” “啊?”小六突然睁大眼。 有戏了,白梵路心想,他刚才那番话有夸张的成分在,目的是要吓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看来终于奏效了。 未曾想毛头小子这次不是大声说话,而是满脸恍然大悟。 “仙人哥哥你怎么不早说?我有办法啊!绝对比你这个小瘦马强。” 哪里瘦?明明很强壮好吧。白梵路心想,他肯定就是随口一说,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这个时代还能造个飞机出来? 可小六从衣领里掏出个玉叶子,凑到嘴边,而后只听悠长一声清亮哨音,直直划破云霄。 白梵路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见旷野与蓝天相接的远方,隐约出现一个黑点。 黑点逐渐变大,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迫近,到能看清轮廓的位置,只见一匹通体纯黑四蹄踏白的骏马,长嘶着昂首向他们奔来。 系统滴滴声再次响起。 “恭喜达成隐藏事件‘春风得意马蹄疾’,奖励‘神驹·山后雪’,‘读者的脑洞’残片x3。” ※※※※※※※※※※※※※※※※※※※※ 白小路:若是让我知道你骗我…… 云狗湛: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啊……(疯狂使眼色 作者:阿弥陀福(仿佛预感到某大型火葬场现场,灯光、摄影、记者……各就各位各就各位啊 第 18 章 那匹马临到近前,四蹄如风不见任何减退之势,但当小六迎上去,它却瞬间刹住脚步。 而它四蹄扫过的地方,被劲风带倒的草叶依旧保持倾斜,似乎有股无形的压迫力让它们无法重新直立起来。 这马一看就神骏非凡,再加上系统解锁残片的数量,更加侧面印证了它的品质。不过虽是神驹,这马在原著里却并没有出现过。 “小雪花!” 白梵路差点从枣红马上栽下来,小六叫这马什么?小雪花? 就算不知道系统真名“山后雪”,也不至于给这么漂亮的马起个如此随意的名字吧。就好比是,唤一个绝世美人叫张大丽。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白梵路下马来,走到小六身后问。 “因为它蹄子是白色的呀。”小六生怕白梵路没注意这细节,还特别指给他看。 白梵路忍笑,咳一声,“可它身上是黑色的。” “唔……叫小雪花好记嘛!” 小六摸了摸山后雪的头面,这马也极通灵性,主动将自己丰长的鬃毛蹭向他手掌,混不在意这个有点丢份的名字。 “小雪花来,这是我仙人哥哥,他叫陆凡!” 小六也真是率性惯了,竟还如此正儿八经地给他们做介绍。 用着假名的白梵路听他这么认真地说“陆凡”,心里有点好笑又别扭,不过和一匹马较真倒没必要,反正它也听不懂。 但山后雪到底不是普通马,它可能还真听懂了,甚至朝白梵路投来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 一人一马,首次交换视线。 白梵路微愣,隐隐觉得那马又黑又大的眼珠,在浓密到不像话的睫毛遮掩下,里面仿佛正流露出某种类人的情绪。 白梵路不由正色,仔细打量这匹神驹。 风骨殊俊,毛色炫亮,额头处一条不太明显的棕色花纹,隐如龙鳞,一直延伸到右眼处。 而那右眼深邃沉静,此刻正满是认真地盯着白梵路看。 恍惚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白梵路莫名心虚别开视线,问小六,“是匹好马,你从哪里得到的?” “哪里啊?”小六挠了挠头,“也不知是哪里,我有天在山里迷路,它就在那儿出现了,还给我引路。” “就这样?那你这……” 小六低头,见白梵路视线落在自己胸前挂着玉叶子上,他拿起来,“当时小雪花嘴里就叼着这个,我本来不知这是什么,后来一次随便吹着玩儿,没想到它就出现了。” 听起来好像有点认主的意思。 莫非小六不是普通人?白梵路怀疑,可他也近距离感知过,对方身上什么灵力也没有。 小六这时又道,“你不是说要去的地方很远吗?让小雪花载你去,那就能很快到了。” 白梵路微讶,没想到小六的办法是指这个,如果能以神驹代步,那自然比普通马匹要快得多。 小六把山后雪拉到白梵路跟前,“来,你先骑上试试。” 白梵路看着眼前威猛挺拔的神驹,走到近前有了对比才更直观感受到,它和自己那枣红马的区别,浑身的张扬狂放不说,光是身高都要高出许多。 而且马身上没有马镫马鞍缰绳,首先要上去都很困难。 “仙人哥哥,你怎么了?” 山后雪也偏了偏头,瞟了白梵路一眼。 白梵路不想承认自己对着匹马在犯怂,“好,我试试。” 反正他也不怕摔,不就是驯马么他恰好从小就会,这还真难不倒他。 白梵路足尖轻点,脚踏灵气飞身而起,轻飘飘落向山后雪后背。 眼看就要稳稳坐下了,却万万没想到,那马本来安静温顺地一动不动,突然毫无征兆高昂起头,蹬了蹬前腿,长嘶着狂奔起来。 白梵路一惊,急忙收住去势,借灵力腾空轻盈落地。 山后雪并没跑远,在前面几步停住,回头望向这边,一双乌溜溜的眼瞪着白梵路,从那神情里居然流露出了些许近似挑衅的意味。 被用那样轻蔑的眼神盯着看,白梵路不服输的劲儿也上来了,他刚再靠近,山后雪又开始跑动。 白梵路紧随其后,却总与它保持一丈的距离,那畜生还十分可恶地专挑蜿蜒曲折的路跑,一路扬起的碎石灰屑以极快的速度扑向后头。 白梵路现在只能依靠踏云术,短距离飞追起来有些费劲,再加上每次即将追上,山后雪都会恶质地故意高扬后蹄把他逼退。 刚刚在小六面前性情温和的宝马神驹,此刻完全换了副刁钻任性的脾气,故意吊着白梵路胃口,却又不让他染指。 渐渐的一人一马算是卯上劲儿了,白梵路为了进阶版代步工具,想着无论如何都要骑上那山后雪。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后面还有千里迢迢行路漫漫,值得下这番苦功。 而这试探追逐的全部过程,小六都远远看在眼里。 只见少年先是勾唇,无声一笑,继而走向被白梵路暂时遗忘的枣红马,突然那马儿一声长嘶,就奔着自由扬长而去,很快没入天地不见踪影。 原野上随着气流涌动不时有微风拂过,被春日马蹄踏碎的草叶碎花纷纷扬起,小六视线重又追逐向那道白色身影,眼神是面对本人时,所不曾展露出的另一层深意。 当看见那一人一马越跑越偏,小六适时吹响玉叶子。 山后雪听到哨音,便掉头往回,还不忘绕开白梵路画了一个大半圆。 但它突然改变路线还是给了白梵路可趁之机,他心思笃定,猛一提气,用了八成灵力瞬间高高跃起,马背已然近在迟尺。 山后雪很机灵,也察觉到后方局势,加速狂奔,四蹄离地。 白梵路丝毫不敢懈怠,提着这股气劲直接旋身,借反冲力张臂扑那因速度过快而近乎虚化的黑影。 “仙人哥哥小心!”小六突然大声呼喊。 白梵路只听得耳旁呼啸,转眼已经跃上马背,双腿立刻用力夹住马腹。 随着有人落下,山后雪身上自动生出缰绳、马鞍、马镫等马具来,白梵路坐上马鞍,勒紧缰绳。 周围突然被翻卷起的一团厚重尘土和草叶遮住视线,山后雪被迫停下了。 小六朝着白梵路跑,他看不清那边是何状况,只能尽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却在下一刻,那团弥漫的沙尘中突然跃出一道白影和一道黑影。 碧草连茵,天地朗阔。尘烟淡远,飒飒如幕。 白衣胜雪的男子跨坐马上,长发轻舞,风姿俊逸。而在他身下,四蹄踏风的黑色骏马,仰头长嘶,乌亮鬃毛如疾风劲草,漫露张扬狂野。 四目相对的一刻,白梵路唇角扬起势在必得的笑容,让小六一时看得怔愣。 但还没等白梵路和他说上话,小六就警觉出不对劲,是山后雪!它正在急速奔跑中突然抬起前蹄! 白梵路连惊呼都未及出口,便觉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往后倾,身下的烈马竟然完全直立起来,但白梵路还带着缰绳,死死挂在山后雪背上。 雕虫小技,白梵路咬牙,轻嗤一声。 但下一刻他却慌了,不是因为自己的处境,而是他发现小六正朝这边跑,转眼就到了他跟前! 现在若强行逼迫山后雪落蹄,就必定要伤到小六,白梵路心念急转,猛力把缰绳往旁边一扯,将马头带偏,而他整个人也因陡然失去平衡,被从马背上生生甩了出去。 “仙人哥哥——” 天旋地转间,白梵路听到一声急切呼唤,随后眼前一暗,那匹黑马像乌云罩顶,朝自己踏来。 …… 白梵路完全呆住了,眼前的危机其实并不算多严重,即使刚刚那一摔真的很疼,骨头都快散架了,但以他现在这副身体,这还伤不到实质。 然而此刻,白梵路却是真的震惊到呆住了。 因为小六突然飞扑过来抱住他,情势变换瞬如闪电,白梵路迅速在掌中凝成风盾。 可法术没来得及放出,他手腕突然被把住,少年用力搂紧他腰身,带着连续几个翻滚,再将其紧紧压在身下。 不远处,传来马蹄落地的声音。 山后雪的蹄子是避开了,但白梵路却被滚得有点头晕,后背还正好硌到一块石头,碾过他本来紧绷发力的肌肉,正好顶在一处穴位,他手臂一酸,软在地上。 等稍微恢复体力,白梵路想动一动,发现小六按住他手腕的力气大到惊人。 逆着光,上方俯视的少年沉晦面容不甚清晰。白梵路直觉他应是看了自己有一会儿了,可到现在他才开口问,“你没事吧?” 声音有些低沉,和往常不太一样。 白梵路脑子里还混沌着,皱眉,转动被他钳制的手腕,“你要是不突然出现,我都不会怎样……” 一语未毕,小六却更加用力地抓紧他。 “刚刚为什么突然改变方向,这样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小六语气难得有点冲,把白梵路吼得一愣一愣。 “你……”小六喘了口气,说不下去,握着白梵路腕部的手微微颤抖。 白梵路终于意识到,对方这是怎么了,因为他胸膛就贴着他,那里正剧烈跳动,比他此刻的呼吸还要急促。 本来的确是想责怪小六鲁莽行事的,可现在见他竟如此激动,白梵路脑子里莫名其妙闪过一个词,关心则乱。 所以他是在关心自己吗?白梵路感动之余又有些不忍,反驳的话没说出口,只是笑了笑,平和地安慰道,“你不也是,知道马蹄危险,还跑过来……” 小六不言语,只盯着他。 这种上下对眼怪怪的,总觉得天然居于劣势,白梵路推了推小六,“先起来再说。” 小六脸色不怎么好,却还是依言坐起。白梵路不再是逆光看他,刚刚沉重的压迫感也便成了错觉。 面前依旧是这个明朗直率的少年,会用一只手拉着他,被挣动后,才不情不愿松开,暗暗和他赌气。 到底是个孩子。 白梵路愿意给孩子最大的善意和理解,刚刚发生的事就算是过去了。 山后雪立在二人身边不远,一双幽深的眸子古井无波,又恢复了最初的沉静,丝毫想象不出这匹马之前是何等恶劣剽悍,仿佛那些都只是假象。 白梵路心里突然冒出个非常非常奇怪的念头。 这畜生好像是故意的。 ※※※※※※※※※※※※※※※※※※※※ 白小路:我又被滚了。 作者:说好的下次在草坪的嘛,看我多守信用! 白小路:…… 第 19 章 白梵路确认了,它百分百是在故意针对自己。 因为再一次,当小六骑上山后雪,它却乖得一匹,和方才载着白梵路时的狂野烈性完全判若两马。 白梵路心想,自己不是主角难道连马也不配骑了?可小六还只是个npc呢。 还是骑自己的马吧,白梵路这才想起来找他的小枣红,却发现怎么都找不到。 “我也没注意,是不是趁机跑了啊?” 小六坐在山后雪背上,左眺右望似还在帮他找。 白梵路后悔没事先把马拴树上,和自己还未建立起感情,逃跑也正常吧。 “仙人哥哥,你上来吧,我们一起骑!”小六在山后雪背上冲他伸出手。 白梵路看向山后雪,熟料那畜生竟高昂起头,对他打了个异常嘹亮的响鼻,大眼里的藐视满满都要溢出屏幕。 本来还犹豫的,被这么一瞧,白梵路二话不说眉梢一挑,把手递给小六。 小六握住他,用力一带,让白梵路坐在了他身前。 虽说有较劲的成分在,但白梵路其实还是有那么点忐忑的,他已经做好随时被掀翻的准备。 但山后雪也不知是看在小六的面子上还是突然间转了性,只是晃了晃脑袋,就抬起蹄子小跑起来,看那样儿,还点子傲娇的意味。 “仙人哥哥,我们去哪儿?”小六在身后问。 白梵路回转头,刚下意识说两个字,“东边……”就立即住了嘴。 他们现在这种姿势离得太近了,马背就这么点儿面积,小六双手牵着缰绳,白梵路等于是坐在他怀里。 这样的状态,他只消一回头,两个人就基本脸挨脸。 本来以为这少年看上去个子再高,也就超前发育而已,比自己还是要矮的,没想到这么一对比,小六竟然比他还高了几个厘米。 白梵路说话时,嘴唇正好与对方下巴平行,有那么一瞬间,白梵路感到了少年处于青涩状态的小胡茬,轻轻刮过他嘴唇…… 白梵路迅速转回头,“去东边的瀛洲。” 说完,就后悔了。 本来开始听小六的意思,是要把山后雪借给自己的,怎么现在莫名其妙就和他一起坐在马背上了? 而且不是不想带这孩子一道走的么?可惜闹了半天,山后雪不服他,还总莫名激他。 但是,骑都骑上来了,目的地说也说了。那现在下去还来得及不? 总觉得好像被什么东西无故套路了。 好半天,才听小六闷闷吭吭地“哦”了一声。 算了,应该是想多了,小六这么憨直的性格,也就一时好奇想和自己同行吧?哪有什么值得套路的,难道还能被匹马卖了不成? 白梵路想,左右不过几天路途的事,懒得计较了。 马身颠簸,白梵路找准时机悄悄往前挪一寸,还没坐稳,又被山后雪一抬头给怼了回去。 这还不算完,只见它似乎是对白梵路的动作非常不满,愤愤地呼哧鼻子,用力摇头晃脑,把被白梵路压住的鬃毛扯出来。 于是乎,白梵路和后面的人贴得更紧了,密不透风的那种紧,以至于能密切感受到少年胸膛柔韧的线条弧度,和充满青春气息的微热体温。 白梵路不敢再乱动,一阵尴尬的短暂沉默后,小六主动出声,“仙人哥哥,你去瀛洲做什么?” 白梵路轻咳一声,“去查点事情。” “哦。” 白梵路找话题,“吱吱呢?不带它一起?” 刚才没注意,小猴子哪儿去了? “它在我袋子里呢。”小六说着,他身后的布袋里就窜出那只小白猴,攀着他后衣领,回应似叫了两声。 小六腾出只手把它塞回袋子,“一会儿跑快了,怕它掉下去。” 山后雪跑得比开始明显变快,直到四蹄离地,腾云驾雾,也不再会颠簸了,但动作总得上下起伏,于是马背上两个人免不了跟着衣衫摩擦。 白梵路从开始的极度不适应,到后来逐渐做好心理建设,觉得他在前面呼呼地吹冷风,背后有架人形加热器也挺舒服的。 但他是舒服了,却不知后面的人是以怎样的煎熬在保持人形加热器的温度,才不至于直接喷发成活火山。 去瀛洲那么远的地方,虽有神驹代步,但也不是当天就能到得了的。 再加上山后雪是马不是车,也有自己的脾气性格,驮着两个大男人,时不时得停下来歇歇,果然最后还是赶不及,得在荒野中过夜。 自从上次树上打坐后,白梵路发现在树上更容易集中注意力,于是趁着休整时,他直接便上树去静坐。 再下来时,头上突然落了个毛茸茸软乎乎的东西,白梵路手住一看,是小猴儿吱吱,被他拎着还在卖萌,用小尾巴卷住他手腕,讨好地蹭蹭。 “仙人哥哥,你下来啦?瞧我在做什么?” 小六兴奋地招呼白梵路,在他面前草地都被刨翻起来,露出一大片泥土堆成个小山包,白梵路弯腰一瞧,原来是就地取材做了个小土灶。 小六趴在土灶前,呼呼往里头吹气,满脸土木灰,和白梵路边说话边还一抹,越抹越脏得连五官都看不清。 白梵路忍不住轻笑了声。 小六顿时不乐意,抬头瞪他,“敢笑我,一会儿再馋也不给你吃了。” 什么东西啊?他才不吃呢。 白梵路想起刚才在树上看见的果子,寻思是否该上去摘几个,转念一想自己还真是傻,随随便便弹弹手指就能落下一堆来。 法光一闪,瞬间满树的果子掉了一地。吱吱兴奋地叫着去捡,最后落下的那只果子不偏不倚,正巧掉在小六头上。 小六哎呦一声,泪眼濛濛对白梵路投来一个怨怪的眼神。 白梵路在他身边坐下,“你这么吹太慢了,我教你个更快的。” “仙人哥哥,你要教我法术啦?” 白梵路自信满满掐了个诀,小case啦——心里话还没说完,他响指一打,大火从小土灶里噌一下猛窜出来。 一条火龙直接呼啸着往小六脸上扑,小六吓得大叫一声连忙后退,白梵路也吓到了,等反应过来时,小六上身的衣服已经被撩出了火星。 白梵路上去拉住小六就把他往河边带,将人扔下去的时候没注意,被反作用力把自己也带下去了。 哗啦一声,两个人双双落水。 白梵路脑子里最先闪过的念头是,一、二、三,怎么哪哪都要掉水里啊淦!他真的该学游泳了吗? 好在这条小河还算浅,白梵路稍作挣扎,就颇有经验地木着脸直接站起身上了岸。 本来面无表情站到岸边的,结果抬眼一看,小六还在不深的水里四肢夸张地扑腾…… 白梵路扶额,转身默默走回事发地。 没过一会儿,浑身湿漉漉眼神也湿漉漉的小六湿傅也回来了,“仙人哥哥,你怎么都不管我的?” 想说我又不是你爹娘,想起这孩子也是个孤儿,转道,“你都十六岁,算成年了。” “那你是我师父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我几时答应当你师父了?” “你刚才说教我的。” 哟,还学会顶嘴了?白梵路笑,轻哼一声,“你没学会,不算。” “谁说我没学会的?” 小六作势鼓起腮帮子,而同一时间,小土灶里竟又呼啦出来一道火龙,还嘭地一声在空中炸裂,冒出绚烂的火花。 吱吱飞快跳开,吓得窜上了树。 “……” “怎么样?”小六骄傲地昂起头,“我就说我悟性高嘛,这点小法术一教就会,嘿嘿!” 他说着,一拍脑袋,“哎呀光惦记这个了,烤这么久,我的鸡都要烤糊了!快快快!” 小六拿两根树枝快速扒开火堆,去掏下面的木灰,很快就掏出个黑漆漆的东西来。 白梵路神色复杂地看他。 小六似乎没觉出白梵路不对劲,把那个黑漆漆的东西像宝贝似捧在手里,动作十分隆重地放在白梵路面前。 “当当当,小六的独家秘制叫花鸡!” 烤得黑漆漆硬邦邦的泥巴被敲开,里面还裹着一层树叶,小六小心翼翼撕开,甫一露出金黄焦香的肉皮,就有一股子诱人的香味徐徐弥漫开,飘进鼻子里,强烈刺激人的吞咽反射。 白梵路正在仔细感受周围,结果方才那股奇怪的波动没再感受到,倒先把食物香味闻了个透彻。 算起来上一次吃东西还是那几个野果,整整两天两夜没吃饭,虽说仙人不吃不喝不伤身,但看见食物了,还是很容易被诱惑。 “应该用荷叶的,但是这附近没有,下次找到再做,会更好吃。” 小六边解释边撕下一个鸡腿,递给白梵路,“尝尝看?” 白梵路盯着那流油的鸡腿儿看了一会儿,淡定地接过,在小六期待的目光以及生理需求的强烈叫嚣下,动作文雅地小小咬了一口。 ……挺好吃…… “好吃吗?” “……还行。” 白梵路又咬了一口,小六看他吃掉第二口,像是受到无声鼓励,笑得更开心了,动手把整只鸡撕成小块。 肉多的基本都放在白梵路那边了,他这里只有鸡架子鸡脖子鸡爪子之类。 这种差别待遇太过明显,让白梵路想忽视都难,“你还长身体,多吃点儿,我吃不完这么多。” 小六吃得比较慢,正在优哉游哉地啃鸡架,听到白梵路这么说,微偏头看向他。 某位仙人这时早已经满嘴油而不自知,小六看得一笑,明亮的眼睛里隐隐透出宠溺,“仙人哥哥吃得多,我才高兴。” 白梵路意识到自己失态,但又不能用白袖子抹油,稍稍侧过脸,本想用仙术清理一下,转念一想清理完也得继续吃的,这么矫情做什么,反正形象都已经这样了。 白·真性情·吃货·路于是放平心态继续吃,直到肚子撑成个皮球,别说打坐了,坐都快坐不住。 小六也吃饱喝足,躺在他身边,嘴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翘着二郎腿,一副江湖儿郎的姿态,倒好生逍遥。 他刚收拾烤鸡时,身上又沾了许多土灰,白梵路暗中用净身术帮小六除去了,收手时,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 又是这种波动,方才小六吹出火龙的一瞬间,那种不同寻常的灵气波动。 小猴儿吱吱在旁熟睡,夜风送来他的呼噜声。 白梵路轻道,“你过来。” 小六翻个身,乖乖凑过去,眼睛笑得像两弯月亮,一脸无辜,就连白梵路突然扣住他手腕,他也只是微露疑惑。 “怎么了?” 白梵路不答,默默在掌下用力,蕴上少年沉稳跳动的脉搏。 是魔是仙是人,一试便知。 ※※※※※※※※※※※※※※※※※※※※ 白小路:迄今为止,打滚三次,落水三次。 作者:呃……我能洗脱罪名吗?(斜眼看某人 云狗湛:不能。(假装没看见 第 20 章 是个普通人。 长时持续的探灵术,如此直接的判断方式,确切不假了。 白梵路缓缓松开小六手腕,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失望。 其实前晚被采花贼袭击,白梵路知道自己最初发现身体异样时,第一反应看向小六,并非真担心他,而是以为暗算自己的人是他。 虽然后来证明不是,但对于小六的身份,他心底里总有一种异样的怀疑。 只是相处过程中,这少年又让他忍不住想去信任,而且总也狠不下心,或许就因为他的长相与名字? 白梵路有时候也挺不能理解自己的。 但毕竟不止一次怀疑过对方,此刻彻底确认身份,再看少年那双清澈明亮、诚然无欺的眼睛,白梵路到底生出几分愧疚。 他微微一笑,“没事。” “没事就好。”小六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据说心性越简单的人,入睡也越快,少年不多会儿就在旁边睡着,头枕手臂,神色安然,眉心舒展。 白梵路羡慕他这好眠,虽然明知会睡不着,也还是就地躺下来。 初春草坪稀薄,白梵路反复辗转,依旧找不到太舒坦的位置,只能将就着侧躺,仅作闭目养神。 簌簌簌……某处传来奇怪的声响,白梵路睁开眼,那边灌木丛里一道白色的小影子在窜上窜下的,像是吱吱? 小猴儿从灌木丛里先探出条尾巴,再是半个红屁股,似乎拖着什么东西,使劲在往外拉的样子。 夜晚视线不甚清楚,白梵路起身走近才发现,原来它拖着的是一大捆灌木枝条,用藤蔓绑着,足有个成年彪形大汉那么粗那么长,可想而知有多重。 吱吱听见脚步,回头望见白梵路,仰起脸瞅瞅他,瘦瘦圆圆的脑袋上嵌着两颗黑琉璃般的大眼珠,楚楚可怜地像会说话。 虽然不知这小猴儿想做什么,白梵路还是弯腰,帮他提起那捆灌木枝条。 “要搬去哪儿?” “吱吱!吱吱!” 小猴子发出两声欢叫,跑前几步又回头,看那神态动作似乎是在指引方向,白梵路就依着它跟在后面走。 吱吱停下时,原地对着白梵路蹦蹦跳跳还打个滚儿,那位置就在小六旁边。 白梵路将枝条放下,吱吱立刻跳上去,动作灵活地解开藤条,开始往外搬灌木枝,先搬了一些在地面铺开,又往上加一层,铺得非常整齐。 白梵路观察片刻,突然灵光一闪,这不会是在铺床吧? 果然他猜得没错,很快一个枝条做成的天然软垫就铺好了,吱吱先跳到上面踩一踩,又跑到白梵路脚边,拿小爪扯了扯他的下衣摆。 “是让我睡这儿吗?” “吱吱!”小猴儿忙不迭点头。 白梵路试着坐上去,果然软和多了,再躺下四周充盈全都是叶子的清新气味。 “我睡这里,你主人呢?” 白梵路想让小六也过来,但这床貌似有点小,要不再铺个大点的? 可是小猴儿头摇得像拨浪鼓,还学人似耸耸肩,撅起嘴吐舌头,扮了个嫌弃的鬼脸。 白梵路被它神情举止逗笑,又见小六睡得安逸,那他便不客气独享软床啰。 “来,到我这儿来睡。” 看吱吱还蹲在旁边,大眼巴巴地瞅他,白梵路对它勾了勾手,吱吱连忙跳过去,一头钻进白梵路怀里。 小猴子看上去有点瘦,摸起来手感却不是一般的好,软乎乎肉滚滚自带发热功能,比普通的布娃娃更适合做抱枕。 白梵路揉了揉它,吱吱和他熟络了,那小脑袋就在他怀里拱呀拱,玩闹一会儿,白梵路忽然打了个哈欠。 难得啊,居然能感到困意? 这样想着,白梵路翻了个身,一手揽住吱吱,一手枕在耳朵下面侧躺着,小猴儿的肚皮就在他手掌下微微起伏。 白梵路低头,看向那颗小脑袋,隐约发现上面有一撮毛泛着点嫩青色。 白梵路眨了眨眼,再看时,还是一片在昏暗中依旧亮眼的纯白。 他稍稍移动手腕,探灵术下,似有一团金色光球,熠熠生辉,说不出的奇特。 莫非白日里那股灵气波动,竟是来自于这只小猴儿?白梵路回忆,他感到异样时,吱吱的确都在小六身边。 有了山后雪一事在前,白梵路倒也不算太过惊讶,这小白猴怕不是寻常生灵,多半也是什么神物吧。 小六可真不简单,一个普通的少年,有何特殊之处,能同时吸引到山后雪和吱吱共同追随呢? 白梵路边想着,渐渐的那种困意又来了,他闭上眼,很快陷入睡眠。 再睁眼时,白梵路莫名感觉胸口闷热,还死沉死沉的,他努力抬头一瞧,发现自己身上居然不知什么时候趴了个人。 白梵路一动,那人才悠悠转醒,揉着眼睛对他嘿嘿笑,“仙人哥哥?” “小六?”什么时候和他挤到一起睡了? 白梵路坐起来,少年就像整块化掉的黏皮糖从他上身滑到下身,但手完全没松,还是一副半睡不醒的惺忪样子。 “唔,好舒服啊……”小六打个哈欠,又自顾自把脸埋下去。 敢情这是把他大腿当枕头了?白梵路无奈,掰开腰后那两只交着的手,将“黏皮糖”从身上撕下来,甩一边。 “快起来,该出发了。”白梵路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尽量严厉,不然小孩总不知道要尊敬长辈。 山后雪就在不远处,不耐烦地蹬蹄子,白梵路去拉缰绳的时候,没留意与它打了个照面。 某匹马貌似在那看两个人类搂一起睡大觉看了挺久。总之眼神,嗯……颇为耐人寻味。 而另一边小六正不情不愿翻个四脚朝天,身后一道白影飞快掠出,只听一声惊恐尖叫,小可怜吱吱差点被主人压扁,连滚带跳蹦到一旁瑟瑟发抖。 白梵路唤它,“吱吱,过来。” 小猴儿可怜兮兮地蹲着,没理睬白梵路的示好,白梵路看它那又气愤又委屈的皱巴巴的小脸儿,依然还是灵气十足的,但又隐约和昨晚感觉不太一样。 这小家伙,怎么才过一夜,就不主动和他亲近了? 莫非它也知道要忠诚,在主人醒着的时候不能随便勾三搭四? 白梵路觉得挺有意思,并没多想。 小六爬起来,逮住吱吱塞进身后的布袋子,跟上白梵路,俩人骑上山后雪继续往瀛洲方向去。 “仙人哥哥,你怎么想到垫着树枝睡觉的?也不叫醒我一起弄,我半夜起来看见,忍不住就挤过去了,没影响你睡觉吧?” 原来是他自己挤过来的,白梵路奇怪自己居然没醒,冷不丁被个大活人抱住,还是八爪鱼式手脚并用的那种抱法,按理他早该醒得透透的了。 “没有,我睡得很好。”白梵路本打算多解释一句说是吱吱弄的,再想也没太有必要,就不提了。 继续沿海岸线往北就是瀛洲,这一程片刻不休,路途也是开阔易行,终于赶在第二天日落前到达目的地。 没进城门,山后雪就与他们分开了,它太显眼容易引人注意。白梵路和小六先在城里找到客栈,要了两间房,一起用过晚膳,便各自回屋休息。 暮色四合,白梵路安静坐在榻上,回忆书中这部分剧情,以为明天的行动做准备。 凌青子让他们调查瀛洲的魔气来源,他知道那是来自瀛洲城主,那位城主也是被位于瀛洲地脉下的魔气裂隙污染,才入的魔。 彼时仙族中没有人知道魔气裂隙的存在,原主身为魔界少主也是不知情的,这其实是魔族大长老的阴谋,想要利用五百年一现世的魔气裂隙促使各地魔物苏醒,以增强魔族力量,覆灭仙族称霸三界。 而云湛和原主此行先与魔化的瀛洲城主对打,第一场没打过,被关进了地下暗牢。后无意中发现魔气裂隙的存在并将之封印,这才削弱城主实力,成功将其击杀,还了一方安宁。 在这段剧情中,也是原主和云湛第一次发生正面冲突,以白梵路的理解,原主此时对大长老的野心应当并不知情,仅仅是源于报母仇的心思而暂留仙界当卧底,但云湛却已笃定了原主有问题。 针对封印裂隙的事,云湛明里暗里指责原主潜藏异心没尽全力,对他出言不逊,气得原主直接撒手不管,云湛以一己之力完成封印,颇费了一番力气。 虽然后来关键时刻,原主还是和云湛站在一条战线,共同击杀了瀛洲城主,但云湛的态度却让原主非常寒心。 总之小说里那位瀛洲城主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白梵路本也没打算硬碰硬,他到瀛洲主要是确认魔气裂隙的存在,悄悄将其封印,就算大功告成。 魔气裂隙位于瀛洲城地下,有一条密道其入口是城主府邸的暗牢,密道的隐蔽岔口越过地下河就是裂隙,而密道出口则在城外义庄。 义庄……一想到那是什么地方,白梵路心里难免有点发怵。 大半夜的,还是明天天亮再去吧。 白梵路这样打算,可他没料到,第二天刚开始他的计划全被打乱了,他才瞒着小六独自出客栈,就被门外排列的卫兵告知,城门全部封禁,所有人都不得出城。 “城主有令!今日游街祭祀大典,尔等全部位列玄武道两侧观礼,不得有误!” 持剑佩甲的兵士们挨家挨户入室,把民众都赶到街边,老弱妇孺均不能在内躲避。 白梵路走不了,没一会儿小六也出来了,“这是怎么了?” 他挤到白梵路身边,悄声问。白梵路摇摇头,他也没完全弄清楚,这和原剧情有出入。 在他们周围,人们比肩接踵站着,暗地里议论纷纷。 “不是前日才祭祀过,这还没一月呢,怎么突然又来?那位夫人是不是不行啦?” “嘘……少说两句吧,小心掉脑袋。” 白梵路皱眉,他知道“那位夫人”是指谁,小说里讲到,瀛洲北部渔村曾给瀛洲城主进贡过一条东海鲛人。 鲛人生得极美,歌喉也极动听,是瀛洲城主心尖上的宝贝,恩宠无限,可惜福薄命硬,克死了城主全家,自己也是多愁多病,偏偏城主对他倾尽所有,还背上骂名,却一直不肯离弃。 而这一月游街祭祀,表面是为城主夫人祈福,实则是挑选能替其消灾延寿之人,被选进城主府里的至今也没一个活着出来的。 这也是云湛和原主要对付瀛洲城主的祸因,但小说里,他们来的时候并未赶上游街祭祀。 白梵路想着,暗暗隐匿起自身灵力。 不觉中随乐声摇曳,长长的队伍中间,那顶瑰丽的华盖朝这边靠近了。他低下头,学着旁边群众恐惧垂眉的样子,避免引起轿中人注意。 很近了,白梵路从半低的视线里,已能看见抬轿那十六人的脚,次第至自己面前,再缓慢地一双接一双迈过去。 突然—— “停。” 随着这冷冷的一声令下,那些人脚步停住了。 白梵路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握起。 四周一片安静,针落可闻。连旁边婴孩的哭声都止住了,应该是被父母死死捂住了嘴。 “抬起头来。”还是那个声音。 虽是命令,但白梵路也不确定是在叫他,他没动。 一柄红玉色从视野里现出,不轻不重抵住下颌,略一用力。 白梵路被迫抬起了下巴。 ※※※※※※※※※※※※※※※※※※※※ 云狗湛:拿开你的脏手! 作者:人家没用手好伐(白眼 白小路:……啥也不想说,宝宝心里苦…… 第 21 章 “哥哥。” 这一声,在安静的氛围中格外清晰沉定。 白梵路看见抵住自己下巴的那柄红玉拐杖一端,被小六的手按住了,再推出寸余,离开了他的脸。 而另一端,握在轿撵上那人的手中。 “小六,”白梵路低声道,示意他不要冲动。在他们两侧,人们不约而同让出距离,生怕受波及。 但小六还是死死按住那根拐杖,甚至还不着痕迹挪动身体,挡在白梵路面前,另一手虚落在他身侧,像是保护的姿态。 白梵路看不见小六这时是什么表情,但他顺着长长的拐杖,瞥进那一角撩起的纱帘,男人露出的下半边脸上,薄唇似勾起一个玩味的笑。 不待他发话,轿帘内又有一道柔缓的声音传来。 “放了他吧。” 语毕连上两声低低的咳嗽,似乎是个病弱之人,声音中透着喑哑,乍听去有点男女莫辨。 能坐在瀛洲城主身边,白梵路猜到定是那名鲛人,也就是人们口中的城主夫人。 随着他这句和风细雨的话,没有任何迟疑地,拐杖直接往回收,小六紧抓着它,这时猝不及防,被带得前跌了一大步,白梵路忙拉住,才没让他摔到轿辇下面去。 “仙人哥哥,你没事吧?”回到人群中,小六低声问白梵路。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白梵路明白刚才那声“哥哥”多半是为掩护身份,心道少年大多数时候又傻又愣,关键时刻还挺机灵。 不过刚刚就那样无所畏惧地挡在他前面,当真出乎意料。 白梵路摇了摇头,“下次别这样莽撞,你忘了,我可比你厉害。” 小六不好意思地笑,“也是哈,我知道了。”可是转头却说,“那人拿棍子戳你,我看不过去。” 说完又凑近些,伸出手,在白梵路下巴上摸一摸,轻声,“都红了……疼不疼啊,我给你揉揉吧。” 白梵路忙把他手捉住。 旁边的人都是低头看脚大气不敢喘的,只有他俩还在悄悄咬耳朵。 而白梵路这一抬头先看旁人反应,再望见行至远处的轿辇,后面那块绛色薄纱被风微微吹起来。 虽然只有一个侧脸,但白梵路明显感觉到,那人目光在自己身上短暂停留过。 很奇怪,今天的瀛洲城大街小巷都在传一件事,游街祭祀头一次没有挑中任何一个献祭者,仿佛城主和城主夫人真的只是出来游街,兴尽便归。 而除开就近的居民,也没人知道中途发生的那件事,以及那个差点被选中的白衣人是谁。 但白梵路却始终不能安心。 不仅是城主那根拐杖带给他的触感,包括他身边那位最后遗留的那道视线,都让他如坐针毡。 而且也太奇怪了,怎么他前脚刚进城,后脚就赶上违背常规时间的游街祭祀了呢? 白梵路私下在客栈打听,得知之前已经进行过九十八次祭祀,每次抓走一个人,到现在一共抓了九十八人。 白梵路立刻联想到原著里的九九尸人阵。 不同的是,原著里云湛他们到达此地时,已经进行过九十九次祭祀,但现在却只有九十八次。 刚好只差一次……强烈的直觉告诉白梵路,若再不采取行动,过了今晚恐怕会出大事情。 还有小六。白梵路理智地决定,至少为了别把他牵扯进去,也不该恋战,应当尽快离开瀛洲城,等云湛来再从长计议。 想到这一层,白梵路却突然发现小六没在身边。 他们刚才还一道在街上闲逛的,白梵路是顺道打探消息,小六则是少年心性已经忘了先前发生的不快,东瞧瞧西看看的四处瞧新鲜。 想是被什么稀奇玩意儿跘住了吧,白梵路往回找了一段,还是没找到。 他回忆两人最后的对话,依稀是小六问他觉得什么东西好不好看,他说挺好的,然后小六就说要去给他买。 是珍珠!白梵路想起来了,刚刚路过一家珍珠坊来着。 白梵路忙又折回去找。珍珠坊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冷冷清清的,白梵路正奇怪,店老板听见脚步声,战战兢兢从柜台后露出半个头。 一见白梵路,他扶正歪斜的帽子,作了个揖,“客官想看点什么呀?小店有……” “抱歉掌柜,我是来向您打听一下,刚刚有没有个穿灰衣服的少年人,大概这么高,到您这里来过?” 白梵路刚一比划,那掌柜脸色就倏地变了,“您、您是那小伙子的朋友啊?” “他怎么了!”白梵路立刻意识到不对。 “他……他被两个当差的带走了。” “当差的?!” 掌柜一看白梵路神情,压低声音,“您是外乡来的吧?看那小伙子也像是,告诉您吧,‘当差的’就是城主身边的人……” 瀛洲城主?他为什么要抓走小六?莫非因为小六冒犯他?表面上放过,私底下却要报复。 掌柜还在说,“游街祭祀您知道吧?每次都要抓人的,就今天没有抓,您那朋友啊多半是……哎!” 掌柜这声叹气什么意思,白梵路知道,凶多吉少。 可是,“他们抓他,他没反抗吗?” 那时白梵路应当离他不远,只要稍微有点动静,就能立刻反应过来。小六也是混迹江湖的,应当不至于这么轻易束手就擒。 “反抗有用吗?都是小老百姓……”掌柜刚说完这句,倒先自言自语起来,“不过还真别说,好像是没怎么反抗啊……” 白梵路咬牙,怕就怕是小六故意不反抗的,他不想让自己发现。 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瀛洲城主府,从外表看就是一座普通的官邸,但只需抬头便可发现,这一带上方的天空,东海之滨的蓝天在此地形成一道明显的分水岭,仿佛有层稀薄但沉重的气流笼罩着这片建筑,只要站在它面前就感到莫名压抑。 门口有两个侍卫,白梵路暗中观察了一会儿,暂且离开。 不能硬闯,但也绝不能放着小六不管。 白梵路想到了义庄,他可以从那条密道进到城主府邸,如果幸运的话,小六很可能就被关在暗牢里。 事不宜迟,白梵路决定立刻去义庄,在那之前他需要做件事情,放出青鸟给云湛传信。 虽然不愿见到他,但此事牵涉到无辜,万一自己顶不住,拖延时间能等来云湛相助,至少还是条后路。 过了游街祭祀,瀛洲城门重又恢复通行,白梵路轻易就出了城,很快到得后山义庄,也是瀛洲城的公共墓园。 即便□□,极东阳盛之地,这一片区域也是常年阴气缭绕,冷冷森森。与城主府邸给人的感觉异常相似。 白梵路甫一踏入这地方,浑身就提起十二分警戒。 按照原著,连接魔气裂隙的密道出口就在由南自北第二十四块墓碑下,那是一座空墓,也无碑文。 白梵路顺利找到那块碑,手按住碑身用力一转,轰的一声,脚下现出一条地道来。 地道长久封闭,甫一打开,就有一股沼气混合着腥气涌了上来。 白梵路忙掩住口鼻,等那阵白烟散开,弯腰走进去。 他进去后,密道入口就自动关闭了,虽然知道可以从里面打开机关,但视野猛地变成黑暗,还是让白梵路忍不住咽了咽,心砰砰直跳。 密道里一点光亮都没有,脚踩在地上,感觉是一层半湿的淤泥。白梵路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做好准备后开始摸索着往前走。 书里这条密道并没什么特殊机关,就是支路多错综复杂,原主和云湛从暗牢逃出来时,曾在里面迷过路,最后是靠听声音无意中找到的魔气裂隙。 白梵路闭上眼,他听力很好,这个难不倒他。 魔气裂隙所在的位置要越过一条地下河暗流,因此会传来水声。 白梵路边走边听,到得一处死胡同,手直接摸到一堵墙,白梵路贴在墙面听了一下,确认对面就是那条暗流。 他退后一步,手触墙面,掌心一圈冷光亮起,蛛网似的裂缝自下延展开,无声地,墙面碎成了霰粉。 对面的景象呈现眼前,不再是一片黑暗,这一小处洞穴被照亮了,而照亮它的是洞穴最内侧那道深红色刀疤一样的东西。 地下暗流的水也被那东西发出的光染红了,缓慢流淌着似喷涌的岩浆,更似某种巨兽的血液。 书中描述远不如亲眼所见带来的震撼。 这所谓的魔气裂隙,白梵路看见它的第一眼,只觉得它像是什么有生命的活物。 而那道镶嵌在石壁上的刀痕,就是活物的一只眼珠,骨碌骨碌转动着觊觎来人。 白梵路越走近,越有种被什么东西暗中窥视的感觉,可周遭静悄悄的,除了暗流涌动的声音,旁的什么也没有。 迈过暗流,白梵路走到裂隙之前,他没有时间犹豫,需要尽快启动封印,若能成功,他再去救人,那样就算遇到城主,胜算也会更大。 白梵路两手一掐,身前逐渐浮现一个净化魔气的阵法。 随着他心念所动,阵法一点点成型,在那道鲜红色的刀痕上忽明忽暗,最终刷的一声,印刻在石壁上。 轰轰……四周传来地脉的呜鸣,脚下的土地开始轻微的震颤。 白梵路已经做好准备,可是预想中的魔灵并未出现,只有石壁上的光印飞速旋转,裂隙血痕隐隐有扭曲之势。 这是……成了?! 白梵路没料到封印做起来如此顺利,书中这般情景那就是成了,但云湛当时封印它时,还被魔灵偷袭,所以白梵路刚才特意准备着,却没有任何动静。 莫非因为他的身份? 白梵路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突然,腹部有什么东西剧烈翻搅,而后重重一击!白梵路猛地急喘两声,腿也不受控制一软,单膝跪地。 “……” 那种不适感越来越明显了,白梵路识得,是体内那股隐藏许久未曾再现的第三种力量。 若彼时那力量还只是条小毒蛇,那现在就宛如一条巨蟒,在体内疯狂游窜,像是要把这具躯壳直接顶破。 白梵路冷汗涔涔,按住肚子蜷起身,额头点地,这姿势让他稍微觉得舒服些,这才能够求得分毫神思清明。 地面的波动自眉心传来,他听到了一阵脚步。 有人在靠近这里! ※※※※※※※※※※※※※※※※※※※※ 白小路:本来想当咸鱼,保命第一,却总在莫名其妙闯关,这是为什么? 作者:主角想当咸鱼,也得问问配角愿不愿意啊(瞥 云狗湛:我也是主角(一脸正直 ———————— 预收古耽《拜了疑似重生的死对头为师怎么破》 天族太子明时姿容无双惊才绝艳,是天界当之无愧的团宠,却在渡神劫时遭歹人暗算,被雷劈进了鬼司。 他毫不怀疑,暗算他的定是那个唯一与他有过节的狂妄战神。 为回天界,明时需先投身凡胎,再重新修成仙体。 谁知奈何桥上喝孟婆汤时,竟意外见到昔日的死对头,他猜死对头大概是被他的追随者报复,不仅被打到投胎,还断了一只手臂。 明时大感痛快,将孟婆汤一饮而尽,投胎去了。 重活一世,明时早没了前世记忆,却有股与生俱来的执念支撑他,尽快修仙得道,而修炼有条捷径众所周知,就是抱大腿。 明时千挑万选,在一众对他别有意思的股票师父中……一个都没选,最后选了个对他全然不屑于顾、没其他弟子、修无情道的。 这样才能专心修仙不被凡心所扰,明时想。 可拜完才发现,这师父是个残疾,左手中看不中用。 明时:上当了。 直到某天,明时发现他家独臂师父覆手乾坤,单挑天界第一、第二两大神尊,整了个地动山摇,天崩海啸,却只需抬起右手弹弹衣袍。 明时:!!! 从此后他便心无旁骛跟着师父打遍天下无敌手,抱大腿抱得不亦乐乎。 只是,时间久了,他觉得师父每每看他眼神怪异。 且说好的不屑一顾呢?无情道呢?为什么他师父非要和他做道侣? #清冷万人迷天族太子受x无情死忠粉霸道武神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