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一分心动》 第 1 章 冬季,天黑的快,出公司时舒予白发现下了雪,脸颊有细碎的凉意。 和往常一样,倒车,上路。车里放着南雪最喜欢的钢琴曲,肖邦,op.9.no.2的那首。 所有的一切都是南雪喜欢的,音乐是她爱的钢琴,熏香是日本的artlab porte bonheur,素色的纸花,一朵白,一朵粉,安静地斜插在玻璃瓶里。 其实舒予白很讨厌车内熏香,那样让她有种呕吐欲,但南雪喜欢,那么她也假装喜欢。 南雪上班的地方离她很远,下班高峰期,堵车堵的水泄不通,其实地铁会比开车方便很多。 可南雪说,地铁太挤了,坐的地方都没有,好累。 所以舒予白说,那以后我接你。反正顺路。 怎么会顺路? 舒予白心底笑了笑。 这样的日子不知要过多久,她却是有些累了。 结束么,她又舍不得。 车在公司门口稳稳停好,手机就响了。连上了蓝牙,南雪的声音回荡在空空的车内。 “我还要开个会,等我一会。” 很理所当然的语气。 可她的声音又是那么好听,像是揉碎了的冰,清冷澄澈。 只是听着她的声音,舒予白就没有什么抱怨的想法。 甚至有隐隐的心猿意马的心跳。 她们从相识到今天,也有七年了。 七年了,她守着一个直女,总觉得对方会有开窍的一天。可是七年过去,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什么都没发生。偶尔舒予白开玩笑地亲一亲她的脸颊,南雪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类似害羞的表情,只觉得理所当然。 ——她们是好朋友,亲亲脸算什么?多么正常的事情。 南雪那样漂亮的人,长这么大没有交过一次男朋友,为什么就不能和她一样,是弯的? 舒予白在方向盘上趴了一会,心想,她该来了,于是抬起头,从后视镜里看自己的脸。 已经是习惯了,每次见南雪都会很注意形象。 她穿着驼色的高领毛衣,白皙柔嫩的下颌埋在编织粗格围巾里,眼睫微微眨动,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温柔又灵动。唇色偏橘色,很温暖的感觉。即便是冬天,她的唇也很光泽漂亮,绵软动人。 她拿起水壶,喝了口热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就看见远方一个穿着白羽绒的人,踏着雪缓步走来。 南雪身材很高挑,蓬松羽绒配冬季厚筒裙,两条腿笔直修长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完美的比例犹如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女。及肩短发犹如乌檀木,衬得脸颊雪白。蓝色围巾松松缠了几圈,表情寡淡,看起来就有些冷。 舒予白于是打开车门,撑开伞,走去接她。 脸上的笑还没舒展开,就看见一个高个子男人走到了她身旁,微微低头,把手里的一袋东西递给了她,南雪居然也没有拒绝,自然地接过来,还对那人笑了笑。 舒予白于是停在原地。 过了一会,南雪和那男人的对话终于结束。 “冷么?”舒予白微笑着走上去,捏起她的手,柔软冰凉。 “还好。”南雪对她笑了笑,车厘子色的唇,樱桃一样,吻上去应当很可口。 舒予白低头看她手里的东西,柔声问:“那是什么?” “饺子。”南雪轻声道:“回去我们煮了吃,不用做饭了。” “刚刚那个人给你的?”舒予白问。 “嗯。” “他是谁?” “同事。” 舒予白沉默了一瞬,笑着问:“普通同事?” 语气却背叛了伪装,有些不受控制地尖锐了起来。 南雪看了她一眼,迟疑片刻,轻轻说:“他在追我。” 舒予白“哦”了一声,说:“觉得他不错的话,就接受吧。” 而后转身,一言不发地上车。 车里的钢琴曲还响着,是南雪亲口说过喜欢的那首。泠泠的叮咚声,让她想起很多年前,坐在钢琴前的少女说:我最喜欢的是夜曲,我只弹给你听。 我只弹给你听。 因为这么一句话,舒予白自作多情了那么多年。 “怎么又是这首?”南雪一上车就不耐地皱起眉,说:“换一首吧,我听腻了。” 舒予白没理她。 车里气氛一瞬间有些尴尬。 “你怎么了?”南雪似乎有些莫名。 舒予白偏过头,看着窗外徐徐碎雪,绿灯亮起,她踩下油门。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舒予白忽然说。 “什么日子?”南雪说。 “我生日。”舒予白笑了,笑声莫名有些凄凉。 “对不起,我忘了。”南雪看着她,松了口气,心想原来就是这件事,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笑着说:“想要什么礼物?我买给你。” 舒予白摇摇头,只是说:“我换工作了,接下来得搬家。” “嗯?”南雪疑惑道:“我们搬去哪?” 两人毕业后就一直住一起,南雪自以为还会继续一直和舒予白保持室友和好朋友的关系。 “不是‘我们’,是‘我’。”舒予白道:“我不在北京工作了,要调去深圳。” “你要去深圳?” 南雪猝然睁大眼睛,有些茫然。 “嗯。” 舒予白心里有些不舍,结束了么?真的? “那我也去。”南雪转头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你去哪我就去哪,当初约好的。” “不太方便。” “为什么?” “你不是有男朋友了?还和我住一起做什么。”舒予白笑着说。 南雪辩解道:“他只是追我,我没答应。” “迟早会有的。” “……” 南雪像是终于意识到什么,有些紧张地看着舒予白。 舒予白静静地看着她,半开玩笑地说:“我要交女朋友了。认真相处的那种。不可能继续和你住一起。” 南雪脸色一瞬间僵住了。 过了一会,她才盯着舒予白的眸子,轻轻地开口:“和谁。” “你不认识。” 车里的钢琴曲变成了一首爵士乐,慵懒的唱腔,断断续续的,一片寂静里,显得格外沉闷。 很快到家了,舒予白停好车,打开门,一股冷风卷袭着雪花灌进车里。南雪拉了拉围巾,遮住鼻子,下了车,小孩一样眼巴巴看着舒予白。 舒予白说:“待会自己回去煮饺子,我不在家吃。” 南雪拉住她的袖子。 “你去哪。”她闷闷地问。 舒予白转过头,眼睛里含着自嘲似的笑。 “约会。” 说完这句话,舒予白就矮身钻回车里,合上车门,干净利落地调车走了。 夜色浓浓,舒予白透过黑色车玻璃往外看,南雪还站在原地,孤零零的,没撑伞,瘦削的肩上落了一层雪花,有些可怜。 第 2 章 - 约的地方在不远处一家咖啡店,舒予白停好车,打开门,往外转头一看,瞧见纷飞碎雪里的玻璃窗。 一个女人侧坐在窗边。 长卷发,侧脸优雅。一只手捏起白瓷杯放在唇边,细腰枕着搭在软皮椅靠的大衣上,转头看她一眼。两人隔着窗玻璃,离得不远不近。 对视好一会儿,那女人红唇一弯,笑而不语。 舒予白怔了一会儿,微尴尬,却渐渐也开始微笑。 她低头看微信里的头像和昵称,又抬头看眼前的女人。 真巧。 是她。 大学同学么。 太久没见,记忆模糊了。 舒予白拉开玻璃门,呵出一口气。 从前那些带着桃色的往事,连同啼笑皆非的过往一起,洇散在夜晚的雾气里。 - 叮。 -“什么时候回来?” 微信弹出消息。 南雪垂眸,凝着这句话翻来覆去地看,白皙指尖敲击屏幕输入几句话,又删去。对话框什么也没有。 给她发消息的是父亲。 南雪单亲,父亲一手带大,母亲早在她年幼时改嫁。 消息是几天前发的,南雪没回,父亲又来了一句:“回来吧,别还跟小时候一样,整天黏着你舒姐姐。” “她有她的生活。结婚,生子。你整天跟着她像什么话。” 南雪瞧着那句话,指尖颤了颤,悬在半空,停住。 叮—— 电梯门开了,南雪把手机重新放回包里,并未回复父亲的催促。 住的地方不过是个单身公寓,两层复式,装修的不错,空间却很狭窄。一楼只有换鞋的空间,逼仄昏暗,高跟鞋踩上去,雪水很快浸湿了木地板。 她默不作声地脱去鹿皮短靴,心底轻叹。 舒予白这几年过的不好。 南雪瞧着透过暗暗夜色的小窗,想着,这么多年,这样窄小的房子舒予白怕是头一次住。 一楼空间很小,浅色的橡木楼梯旋转着往上。楼梯底下堆了些杂物,笔刷,颜料,画布。味道带一点刺激的辛辣。角落一个小桶,里头泡着早上刚用过的笔刷,草绿色颜料晕开。 她换上拖鞋,和往常一样,凝视着楼梯间的位置。空气里隐约有油墨水粉的味道。 对面一扇小窗,壁橱的光照来。 照亮了楼梯下堆放的画。 灰尘垢扬的,画叠着放,有的裱了框,有的只是一张纸,或是画布。装裱好的,是卖出去了的,没装裱的,是没人买的。 一,二,三,四。 一共四张。 卖出去的只有四张。 南雪瞧见那两摞画又多了几张。摆在面上的,一副远山和村庄,一副是江南的绿柳。 落款是娟秀的小楷:予白。 南雪瞧着画,俯身,鼻尖轻轻嗅它,味道和舒予白身上的很像,清冽,又带着点暖燥的沉香。 南雪闭上眼睛,想着舒予白。 那味道让人安心。 约莫是太久未回复父亲的消息,没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这次还伴随着急促的敲门声。 屏幕上亮着三个字:南茗卓。 她父亲。 南雪克制地皱眉,接起电话:“爸。” “回来吧,北京我不熟,也没个人照顾你。” “舒姐姐在这。”南雪说。 “算了,随你。”南茗卓似乎是无奈,只道:“上午我让肖助过来看看,他到了没?” 南雪瞥一眼大门。 门是锁好的,从猫眼往外看,走廊里有个人。 敲门声规规矩矩,耐心的很。 南雪轻叹,挂了电话。 过了会儿,打开门。 门外是父亲的助理,肖何。 “小南总,董事长请您回家。” - “父亲是浙商。杭州人。” “母亲呢,早年嫌贫爱富,她爸破产那会儿跟他离婚了。这女人也是目光短浅,那可是南茗卓啊,现在可是江南一带地产亨的龙头老大,哈,她妈改嫁的那个就是个小破公司的老总,这得后悔死了。” “嗨。当年潦倒成那个样子,谁能想到后来南老头又发达了呢。” ...... 舒予白眉心微蹙,掀起眼皮,不耐地往侧桌看了一眼。 旁边的四人桌坐了几个男人,一边看着花边新闻,一边八卦聊天。很是烦人。 “怎么?” 对面的女人一挑眉。 目光审视地看着舒予白。 她的眉毛很长,眉锋锐利颇有些咄咄逼人,和从前一样,无形中就带着一股子压迫感。 她叫萧衣,分明是很温柔的名字。 舒予白回过神,抱歉地道:“没事,我...” “考虑好了么?” 女人微微一笑,红唇弯起,眼神又微微柔和起来:“在拍卖行工作,配不上你。” “不敢。”舒予白忙摇头。 她一面撩起耳边碎发,一面垂下睫毛: “我现在的情况,哪里谈得上配不配得上。有份工作就足够了。” 萧衣一怔,瞧着她的手,低叹: ”好好的一双画画的手——太可惜。“ 那双手肤色柔白,偏瘦,恰似温润白玉,静脉带着浅青,随着关节用力又带着精致骨感的美。 这双手曾经在画布上创造过多少不可言喻的美。 可惜曾经也只是曾经。 舒予白当年同她在一个画室备考时,老师便捏着她的手,说,我带的学生,有灵根的,就两个。 如今一个手毁了,只剩另一个。那人开个人画展,获奖,年纪轻轻已登上无数期刊封面。舒予白本也该如她那般的。 可惜。 “没什么好可惜。” 舒予白淡然道:“各有各的活法。” “拍卖行的工作虽然和画画关系很小,但是,可以见很多名画,收藏品。每天看看那些藏品,画,就很幸运了。” “嗯。”女人一笑:“说的对。” 她从包里翻出一张名片,递过去:“想不想换个地方工作?会比现在轻松,眼界和圈子也大。” 她眼神含着意味不明的笑,像在暗示什么。 舒予白知道她。 当年一个大学,知道她的很多。 艺术类院校喜欢同性的女生多,眼前这人就是。她性格温柔,模样好,大学期间就常常手拉手跟女朋友大大方方走在校园。 可舒予白这么多年一直记着她,倒不是因她漂亮,或是什么别的。 只因萧衣追过她。 “谢谢。”舒予白道:“我想想。” 和她见面当然不是相亲,抑或是约会。约会,不过是她随口和南雪说的气话罢了。 听同事介绍,说是有画画相关的工作机会。只是那工作要跨省,隔得远,舒予白还犹豫。 倘若早知来的是萧衣—— 那又怎样? 舒予白轻轻摇头,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满是灵气的女孩了。 聊了会儿工作,话题一转。 萧衣端起手边的咖啡,掩饰似的喝了一口,唇线轻抿:”假如早知来的人是我,你还会赴约么?“ 气氛微妙了一瞬间。 ”会。“舒予白轻笑:“有什么关系?是你,我才更应该来了。” 萧衣微诧,抬眸,眼底闪过一瞬的期冀。 舒予白却道:“同学一场,为什么不来?” 呵。 萧衣无言地盯着她看,看了好一会儿,只好换了话题:“现在怎么样,住哪里?我那边有套房,带院子,需要的话……” “谢谢,不用。”舒予白轻轻摇头,解释:“我和别人一起住,搬来不方便。” 舒予白低头,额边一缕极细柔的碎发落在肩上,白皙的下颌被外头的天光照亮,瓷一样,半透明。 女人看的微微一怔。 “和谁?” 舒予白小声说:“和一个朋友。” “朋友?”萧衣挑眉。 舒予白低头,柔软的长发垂落,乌软发林间,雪白耳尖浮起一层极轻浅的绯色。 “她姓南。” - 玻璃窗上结上冰花。 路灯的冷光远远照耀过来,带着一股子寒气。 南雪在家等着,桌上摆着的一盒饺子并没有开,还冒着从室外裹挟而来的冷气,掉着冰碴子。 时间一长,渐渐就化冻了。 -“吃了么?” 屏幕一亮,追她的人又在问。 南雪皱眉,没答复。 她低头,指尖往上翻聊天记录。 那人是个刚毕业没几年的学生,比她大不了多少。每次聊天都是由他开始,由南雪结束。 陷入爱慕中的人似乎格外没眼劲儿,南雪的回复那样冷淡,他察觉不到。 南雪瞧一眼桌面,拍下,把那盒饺子的照片发过去。 -“等她回来一起吃。” -“室友?” -“嗯,算是。” -“你们关系很好?晚上来接你的是不是她。” -“嗯。” - “她每天都来接你?” - “嗯。” 男生又发了什么,她瞥一眼,不是很感兴趣。 又过了许久,手机“叮”了一下,男生调侃似的:”你们关系不一般呐「斜眼笑」“ 她看着那句话,皱眉,莫名其妙。 南雪性格偏冷,平日里相处话也不多,追她的人都觉得心里头悬着,摸不着底。那人本是想趁机试探一下,说些话调动她情绪,可南雪很长时间没回复,男人慌了,只道: -“抱歉,开玩笑。” 南雪指尖停顿,无语片刻,回复:“她是女生。” 南雪不想再和他说,可那人继续发: -“你是不是心里有人?” -“为什么一直单身。” 南雪看着那句话,有些茫然。她退出界面,有片刻空白,指尖在屏幕上划啦几下。等她回过神时,已经在拨打舒予白的电话了。 话筒里一首嘶哑的钢琴曲,音质很差。过了好一会儿,音乐总算结束。 “喂。”那边传来柔软的声音。很温暖。 “什么时间回来?” 南雪问。 敏锐地察觉,话筒那边有轻柔的提琴声,和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今晚不回来了。” 舒予白轻声说:“别等我,早点睡。” 接着电话就挂了。 不回来。 别等我。 晚上不回家? 南雪指尖微顿,停滞半空。去约会,不回家,意味着什么她不是不知道。 舒予白…… 窗边对着她的画,鼻尖似是嗅到一点暖香。 - 一小时前。 咖啡店里很安静,两人的声音谨慎地放轻了。 “是个直女吧?” 对面的女人轻笑:“你说的那个朋友,姓南的那位。” 她的声音带着点调侃,漫不经心的: “你喜欢她?” 舒予白猝然抬眸,乌黑的瞳仁很清亮,带着情绪,惊诧,慌乱。 还有害羞。 “没有。” 她连忙摇头。 清澈的瞳仁闪过水光,眼神里带着心虚的试探,似是问: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女人像是一眼看穿,笑了笑:“别急着否认。跟你开玩笑呢。” 开玩笑? 舒予白缓了口气。 咔哒。 一个围着格子围裙的女人把蛋糕放在桌上:“请慢用。” 外头已经是暗暗的雪夜了。 舒予白靠着窗,吊灯落下,是细藤条编织的,像鸟巢。落在桌上、窗玻璃上的影子犹如白日里森林的地面,光影分割的很碎。 “其实我猜对了吧?” 对面的女人睫毛的影子把眼窝打的很深,眼神有些神秘。 “猜错了。” 舒予白深呼吸一下:“都是好早以前的事情了。我现在和她就是普通朋友。” “哦。” 那人微微一笑:“你已经放弃她了。” “......” 舒予白低头不语。 指尖却攥紧了,泛着轻微的白。 可接着,那女人就饶有趣味地问:“不过,你想不想再试探她一下?” ※※※※※※※※※※※※※※※※※※※※ 开文啦! 久等了,第二章评论区发红包~ 感谢在2019-06-17 23:27:26~2020-03-19 22:22: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岛咸太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 章 - “假如你夜不归宿,她会怎样?” 舒予白想着女人方才的话,低头看一眼手机,刚刚结束的和南雪的通话还挂在页面。她站在冬夜里,油柏路口积了雪,天冷,路滑。 看一眼,再看一眼。 舒予白盯着屏幕,等了许久,眼睛被刺的有些疼。 南雪没有再联系她。 “她不会介意的。” 只是出去约会,有什么? 舒予白垂着脖颈,一缕长发遮住侧脸,声音散漫说:“也许哪天我结婚了,她还会来祝福。” “真的?” “嗯,还是真心的,发自内心的祝福。” “我去开车。” 女人目光同情,拍了拍她的肩。 她在意么,自己和人约会,夜不归宿? 也许她早就睡着了。 舒予白把手机关了,揣进大衣兜里。 一辆车停下,驾驶室的窗玻璃缓缓下降,女人的脸露出来: “走吧。” - 女人叫萧衣,大学和她当过一个学期的舍友。 时间很短,因此交涉不深。她们之间除了几句似真似假的告白,玩笑似的小礼物和花,便没有更暧昧些的故事。 舒予白藏得深,暗恋南雪的这些年,还是头一遭被同性说“喜欢”这两个字,不免就印象深了些。 萧衣性格很特别,很别致。有时锋芒毕露,有时又藏的很深,温柔多情的样子。 这类人心思复杂。 舒予白一直是敬而远之的。 “咱们都是南方人。” 萧衣开着车,道:“你家那位呢,哪里人?” “杭州的。” 舒予白说。 “杭州?不会是南雪吧?” 萧衣轻描淡写地问,又一次语出惊人:“你说过,和你同居的那位姓南,而且,刚刚,旁边那桌的男人聊起她,你反应很大。” 舒予白猝然抬眸,情绪只外露了一瞬间。 接着又掩饰地看向一边。 “不是。”她小声说。 单薄的眼皮,眼尾温柔地拉长,雪白的脸颊却微微泛起浅绯色。 萧衣看着她,微微出神。 忽然就想起那日,初春时节在西湖畔看见的樱花。 似乎,从前她就是这般,说话轻轻柔柔的,温柔内向,又容易害羞。 “眼光不错,她可是校花呢。”萧衣笑了笑:“挺出名一姑娘。” “......” 舒予白静默地看着窗外。 萧衣唔了声,说:“自古苏杭出美女。她和你怎么认识的。” 萧衣双手松松地扶着方向盘,一面开车,一面轻轻扫过后视镜。 恰好对上镜子里舒予白的眼睛。 镜子里的眼睛很漂亮,睫毛长,根根分明,眼眸清澈的宛若秋日湖泊,温柔安静,干净的一尘不染,闪着某种透明的色泽。 很美。 这样的眼睛她像是第一次见。 对视一触即离。 萧衣眼眸弯了弯,道:“我就是好奇。” “很小的时候。” 舒予白眼睛瞥向窗外,清清冷冷的街道,一两盏路灯唰地划过,照亮她骨瓷似的的下颌。 “我和她认识很久了。父母世交,住的也近,从小玩到大吧。” ——世交是世交,却是很多年前的世交。 舒予白没说,她如今早就和从前不一样了。 贫穷,落魄,找不到半点出路。 那年她父亲出轨了,出轨的彻彻底底。 男人都爱美女。 母亲产下她后一天天就老了,不大好看。小三又怀了孕,说是要给他生儿子,父亲于是把年轻貌美的外室扶正。 母亲呢,作为正宫,被扫地出门。 父母离异,舒予白跟着母亲。 离婚后母亲分得的财产不多,消费水平却没能降下来,仍旧大手大脚花钱,奢侈品仍旧是家常便饭,家里的吃穿用度开销很大。 积蓄很快耗尽。 一穷二白。 一穷二白的处境,一直到现在都没什么改善。 如今,她和父亲的关系早已断了。 和南家也生疏。 唯有南雪,还和从前一样,一直跟着她。 - 萧衣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后排的女孩垂着脖颈,长发遮着半边脸,眉尖轻蹙,她的声音很轻,回荡在车里,不知怎么,听起来似乎有些难过。 难过? 或许是错觉。 萧衣压下心底浮起的类似怜爱的情绪。握着方向盘,一个打弯,右拐,说:“快到了。”而后又偏过头,下颌侧过来,问:“你家那位,还没来关心?” “......” “你都要和我回家了,她一点也不急?” 舒予白微微低头,她一瞬间有些窘迫。 萧衣开玩笑似的笑了笑:“直女不可靠,不如你和我试试吧。” 舒予白置若罔闻。 只是没忍住,又一次拿出手机,不停地看自己有没有未接来电。 没有。 消息列表一片空白,南雪真睡着了。 - 两人窝在沙发里,散漫地聊天。 聊天很舒服,窗外的雪再大,再寒冷,屋里始终暖和着。 她温一杯热牛奶,递给舒予白,和她说起自己出柜的经历,一边聊一边笑。 “第一次和我妈说我是les,她不相信。” “不信?” “是,她不信世界上居然有喜欢女人的女人。她觉得我只是个想博取关注和目光的小孩。” 舒予白轻轻笑了。 “第二次和她说,她理解了,说,你结婚就好。结婚生子,别的想怎么来都行。” “和男人结婚?” “是。很荒唐吧?所以我不愿意。” 舒予白的眼睛安静看着她。 “第三次,直接把初恋带过去了。” “这次成功了?” “嗯。” 为初恋出柜? 真好。 舒予白忍不住轻轻笑了,接着问:“那你们感情很好吧。” “......” 萧衣没说话,只安静地看着舒予白。 “我说,你和初恋。” 舒予白以为她没听清,重复问。 萧衣挑了挑眉,目光有些复杂。 舒予白抬眸,在这相对无言,尴尬又静谧的时刻,她总算意识到了。 “已经分了。” 萧衣一笑:“分了很久了。” 舒予白没说话,萧衣看着她的眼睛,很专注,说:“女朋友的位置空了好多年了呢。” - 气氛莫名的有些暧昧。 两个喜欢同性的同性,共处一室,每分每秒都要发生什么似的。 毕竟夜那么深。 两人还都是单身。 舒予白分不清她说的“演戏”是什么意味。 似真似假,最叫人理不清。 她告别萧衣,回家。 逃也似的。 舒予白到家时,已是夜里十一点多。 到了楼梯间,听见细碎的声响,窗外的雪大了,风也急,一下下扑着窗户。 屋里亮着灯。 灯光从门缝里渗出,光斑明亮。 借着那点光线,舒予白对着门上的镜面看自己,食指轻轻拨着耳鬓的长发。方才赶路回家,头发全吹乱了,妆上落了雪,进了屋就有些花。 调整好了,她才微微平复心跳,捏着钥匙,拧开门。 舒予白脚步谨慎地放轻了。 南雪睡了么? 她怕吵到她,轻手轻脚的。上楼时,木楼梯咯吱作响,有细微的震动。 一楼亮着灯,二楼卧室也是。 舒予白轻轻上楼,房间门半合着,光线昏暗。 她轻轻推开门,一个清瘦的身影缩在被子里,微微低着头,纤细修长的手指蜷缩着,是婴儿在胎腹里的姿态,睡的熟。 北方的屋里有暖气,窗玻璃上满是白白的雾。月光似的亮斑落在地上,仔细一看,是窗上的雪水。 室内温度高,被子又厚,她像是怕热,米白色的被子被她推开,一只细瘦的胳膊夹着被子,很不安分。瘦削的肩露在外头,光洁如玉。 锁骨精致,往下,白而柔软的起伏像对小鸽子,藏在单薄的睡衣里。 脸颊白皙如玉,瓷一样,怕一碰就碎。 她俯身去看,那人乖顺地闭着眼睛。 睫毛轻盈地落下,睡的安稳。 舒予白轻轻走去,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在床边坐下。 她凑近,看着南雪的脸颊。 皮肤光洁细腻,灯光下有微微的绒毛,像是白玫瑰的花瓣,柔和洁净,带着某种冷冷的馥郁。舒予白指尖碰到她的皮肤,心脏一阵悸动。 她平时总有些冷淡,叫人捉摸不定,睡着了唇角却是微微弯着,猫儿一样。 乖的不像话。 她看着她的唇。 轻轻凑近。 一寸,又一寸。 缓慢,心惊胆战的接近。 很想吻她。 ※※※※※※※※※※※※※※※※※※※※ 谢谢营养液和地雷~ 评论区看见了眼熟的小可爱hhh 第 4 章 - 舒予白的靠近持续时间不长。 仅仅两秒。 她和她的距离停留在鼻尖上方,一两寸的位置。呼吸温热,一下下喷洒开。 心跳的声音,在雪夜里,一下一下。 睫毛静止着。 胸口微微起伏,她想直起身子,可又忽然停住了。脸颊传来温热的触感,暖暖的,是南雪的手捧着她的脸,指尖温柔。 她在枕间缓缓苏醒,才看清她似的。 “姐姐。” 她这一声,很软,很轻。像小猫一样,瞬间戳中舒予白心底最软的地方。 她捏着舒予白的手腕,往下拉。 拉到自己脸颊上,轻轻放上去。她贴着舒予白的掌心,声音很轻,猫儿似的蹭了蹭。 舒予白心口一跳。 南雪眼神微微有些迷离,看着她,像是晨起时,将要苏醒又不曾醒来那般。 “睡着了么?” 舒予白问:“有没有吵到你。” 姐姐。 南雪很少这么叫她。 第一次见面,大人介绍:“这是你舒姐姐,比你大一岁。” 那时候,站在青石砖瓦的大宅院里,南雪怯怯地叫了她一声姐姐。 再往后,就没有了。 南雪缩在被子里,乌软的发丝散开,小脸瓷白,唇色殷红。两人对视一会儿,舒予白心跳忽地很快,毫无节拍。 “怎么不关灯?” 舒予白坐在床边,把被子往上拉,若无其事地问。 “等你。等了很久。” 南雪掀开被子,坐起身,从枕畔拿起手机看时间:“快凌晨了。” 可屏幕亮起的一瞬间,舒予白却瞥见一个聊天框。看头像是个男人。 -“睡了么?” -“晚安。” 南雪也看见了。 一瞬间她就关了屏幕。 舒予白指尖泛白,血色一瞬间褪的干干净净。 ※※※※※※※※※※※※※※※※※※※※ 双更ovo (明天有实验课,早点睡了,欠下的双更后面会补的~ 第 5 章 - “在和人聊天?” 舒予白笑了:“这么晚了,不睡觉。” 气氛有一瞬间的微妙。 她们的关系有些独特,有些事情,毕竟是发生过的,没发装作忘记或不存在。舒予白和她告白过,即便后来退回朋友的位置,那层关系,也永远不可能和真的朋友那般单纯。 可说暧昧,却又远算不上。 南雪安静着,忽然道:“你不也是?” 舒予白怔了会儿,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自己晚归。 “恰好碰见同学了,多聊了几句。”她解释。 舒予白穿了件针织的长裙,米色,很温柔的气质。脸上的淡妆还未卸去,桃花妆,眼尾淡淡晕染,透着薄红,似乎比平常更美了几分。 真像是去约会的。 约会? 南雪静静瞧着她,微微抿唇。 舒予白转身,去阳台取了衣服,手里捧着刚取下的浴巾,像是要离开,脚步一顿,却又等待着什么的姿势。 她在等她说些什么。 好一会儿,南雪却只重新缩回被子里,轻声道:“睡吧,凌晨了。” 她没解释,关于为什么那么晚了还和人聊天,那么暧昧。不过也是,的确没什么好解释的,她们算什么关系,朋友罢了。 只是舒予白有些意外。 南雪也会对她有秘密。 南雪不介意她约会,晚归。 就像她不该过问她的私事一样。 有些关系,再近一寸,都是逾矩。 - 夜里寂静无声。 外头是冷的,且是北方独有的干冷。舒予白抱着浴巾,微微有些恍惚。窗外光线很暗,却仍旧可以瞧见屋檐上黑白的轮廓线。 雪落了很厚。 当年莽撞地生涩的告白,似乎就是在这样的夜晚。 年少不经事。 那天她拽着南雪的袖子,凑近: “哎,你有喜欢的男生吗。” “没有。” 她轻轻答,语气淡淡的,脸颊却浮起轻轻的绯红。 那会儿,关系好的女孩儿聚在一起,总说起这些话题。 舒予白试探了一句,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接着就牵起她的手。 和她对视,心跳加速。 南雪穿了件白羽绒,小脸藏在帽檐里,眼睛很亮。她这模样有些呆呆的,舒予白心中微动,凑近,飞快地啄了一下她的脸颊,问:“那女生呢?” 南雪不吱声,红唇微微扬起。 舒予白忍不住掐了一把她的腰:“有没有?” 南雪往后退了一步,轻轻笑了:“有的。” 舒予白不动了,捏着她的手微微有些细汗:“是谁?” “你。” 她说。 “自作多情”这个词见了很多次,第一次理解它的含义,却是南雪教的。 只是她当初冲昏了头脑,不明白—— 南雪的“喜欢”,说的分明一直都是友情。 舒予白轻叹,把浴巾裹上,在一片水雾里离开浴室。 这里空间小,两人共用一个衣柜。 她的睡衣在南雪房间。 夜色很浓,关了灯,窗户外头盈着月光,微弱,把房间里的轮廓勾勒的影影绰绰。 舒予白轻轻地推开南雪房间的门。 她裹着浴巾,被风一吹,微微战栗。这里虽有供暖,空气里却仍有些寒意。 侧眸看一眼。 南雪睡熟了,呼吸平稳。 浴巾轻轻松开,摘下。 水珠并未擦干,月光下,在皮肤上划开水痕,顺着脊背,腰,腹,往下滑。 南雪睫毛颤了颤,睁开眼。 悄悄看去。 衣柜门挡着的地方,站着舒予白。 浑身光裸的。 她一手拎着睡衣,耐心地翻开领子,柜门掩着,只瞧见侧面的曲线。 月光把她的侧影模模糊糊地镀上光晕,很柔和,水珠顺着锁骨往下淌,丰.乳,细腰,凹凸有致的身材成熟又傲人。 脊背光洁,浑圆的臀。 水珠被月光照的晶莹剔透,一路划过,从脖颈,淌在腰窝。 南雪只瞧见一个侧影,短暂的一瞥,眼睛瞬间移开。 小时候,她们一起洗过澡,不过那时都是小孩,还没发育,跟男孩似的。 后来就不一样了。 南雪脸颊发热,眼睛却看着窗外的月亮——没什么好看。 她又转过眼,看舒予白。 舒予白却早已穿好衣服了。 只有细白的脚踝,还淌着未干的水痕。 倏然而去。 - “最近...分开一段时间吧。” 南雪正捧着牛奶,唇角刚挨着玻璃杯,动作一顿,微微僵硬了一瞬。 “萧衣那边有个画室,条件很好,想去看一看。”舒予白想了想,没注意南雪的表情,继续道:“和你说过的,就是之前碰见的大学同学。” 她看起来心情不错。 语调都轻快了不少。 南雪慢条斯理地把面包撕开,道:“你真要走?” “嗯。” 舒予白点点头,却不看南雪:“可能,以后不常见面了。” 她说着,从包里捏出一沓离职申请,一面翻看,一面解释:“办离职手续也快了。” 一段沉默过后,南雪问: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舒予白把离职申请整理好,放进包里,又取出口红对着镜子补了妆:“走了。晚上见。” 南雪瞬间站起身。 舒予白的长发被风吹起,一瞬间,她伸出手,很想触碰,可接着又缓缓垂下。 下午南雪有空,便打车老远地去了一趟舒予白的公司。 去的时候恰巧她们部门开会,公司里清清冷冷的没什么人,只有桌上的电脑开着,保温杯冒着热气。 人全在会议室里呆着了。 “找谁?” 角落里一个声音。 一个戴着眼镜的白领,小圆脸,很面善。 “舒予白。” “哦。”那人点点头,道:“你们什么关系?” 南雪微微一怔,居然不知作何回答。 “朋友么?”她自顾地说:“小舒办公桌在那呢,你坐着等会儿,她在开会。” “谢谢。” 南雪走去,却瞧见了她桌子上的花。 一大捧玫瑰,香味浓烈。 南雪顺着玫瑰包装纸看了一圈儿,看见一张小卡片。 潦草却优雅的字迹,只写了两个字: ——爱你。 南雪动作一顿,瞧着那卡片,轻声问:“花是谁送的?” 角落的小圆脸笑了:“对象呗。” “一天一束花,整天在办公室秀恩爱,嗨,我想不知道都难。” 静默了半响,空气像是凝固了。 南雪唇瓣开合,好一会儿,才问: “她谈恋爱了?” ※※※※※※※※※※※※※※※※※※※※ 感谢在2020-03-19 22:40:46~2020-09-12 23:37: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亦安初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昕羊ttl 3个;清儿、千里、dqx、lxm_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n 5个;昕羊ttl、召 4个;清儿、怎么还没更新呐、苍祜凉、提剑入你心 2个;季溪、则泽、方池、猪头肉、bobocarrot、mae、景、kyran、小号阴阳玉、终极恐惧、卑微小卒、heropeach、陈陈陈、今天磕的cp官宣了吗、幵所长、lxm_、迷途不知返、? ?、漫漫十三、◎芝士青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羽 244瓶;idk? 97瓶;icarus 55瓶;季溪 44瓶;badcode 36瓶;寒顾 32瓶;25758255 30瓶;抹茶星冰没有乐 29瓶;猛1不落泪 28瓶;来磕cp 24瓶;モカ蘭、kyran、z、56号小泥巴、二狗砸 20瓶;咕噜 18瓶;pillsob 15瓶;38930425 14瓶;lff 13瓶;美攻的小迷妹 12瓶;右一 11瓶;寂阳、cjsl、偏偏喜欢看小说、小二包包、嗑过的cp都be了、xxxxxxy、斑驳了雪、爱吃鱼的猫、笑看花飞花落、bobocarrot、opomkiri、猫与岛屿、一 10瓶;君陌鸭 9瓶;expecto.、不是老得辣、家有鬼妻 8瓶;enemy、嘻嘻 7瓶;大树 6瓶;吃糖嗎、40445513、小五、齐洲九点烟、白血病王子、dqx、he、31731642 5瓶;破 4瓶;18356984478、xhyeszd、41144316 3瓶;大鱼、仫眠、41176674、痴汉鸭、无涯、謹、42223740、? ?、霸霸、淑淑大魔王 2瓶;抛夏、「啊」、heropeach、flowinz22、流光dream、烂石头野河水。、renebaebae、今朝十步、白世珠老婆、无敌鱼酱ギ、月亮弯弯之时、凉笙忆雪、小雨宙爆、青欣、憨憨?、一介布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 章 - 冬季的街景格外萧疏。 南雪靠着窗户,攥着那玫瑰上的卡片,指尖冰凉。 那人瞧着南雪,转椅转过去,指尖一下下打着节拍,目光好奇:“谈恋爱?她谈没谈恋爱,你应该比我了解吧,你不是她朋友么?” 南雪垂眸,白瘦的下颌埋进高领毛衣里,微微呵出一口气。 空气还冷,她的表情模糊在白雾里。 眼前这人模样很出挑。 她披了件长长的白绒开衫,盖着脚踝,里头搭一件纯白的毛衣,浅蓝的牛仔裤,腿长的不可思议。白而单薄的眼皮,淡漠地低垂,站在那没什么表情,显得有些冷。 很美,就是疏离感太重。 没烟火气。 还有些捉摸不定。 南雪没答,只轻声问:“送花的人,你见过么?” 那人低头想了想,没想出什么来。舒予白平日里也不曾同异性暧昧,关系好的都是女孩儿。送花的,是谁? 她道:“没见过呢,倒是最近有个挺漂亮的女人,跟她走的近。” “......” “长得跟明星似的。” “......” “一下班就看见她在门口等呢,应该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吧。” 南雪指尖微微蜷缩起来。 一片雪花落在窗上,很快融化。 南雪坐在舒予白的位置,微微放松紧绷的脊背。 拍卖行约莫开了有些年份,办公室偏旧。 饮水机、咖啡机都有,就是像买了许多年的,一直没换。舒予白的这家拍卖行虽老旧,却很有名,换成非绘画类的专业去了,还算是相当好的就业,可绘画类的就不一样了。 对她们来说,当画家比做买卖的好。 艺术圈上不封顶,一张画拍几个亿的都有,往下,却也有混的连饭都吃不饱的。 舒予白呢,算个中等。 可按她从前的经历,本是要励志做最顶端那一拨人的。 造化弄人。 舒予白的桌上很整齐,马克杯里泡着茉莉花茶,水还温着。 天冷,容易凉,南雪捏起一边的白瓷盖子替她盖上。 不知她多久出来,南雪就安静地等。 舒予白爱干净,桌上有小盆栽,仙人掌,小芦荟。左边一摞书码的整整齐齐,全是20年21年的春拍秋拍的刊物,黑色的封皮,印着古董、艺术品,微微反光。 再往旁边看。 沉沉的一摞书旁,有个白色天鹅绒小盒子。 里面是一对镯子。 南雪的目光落在上面。 一对儿银镯子,都是女士的,银白色,纤细精巧。 她要送谁。 - “最好的不是苏富比么,咱们排第三。” 会议室在隔壁,磨砂玻璃分割的空间,不算隔音,里头的人声音大了,外面就能听见。 接着是掌声。 世界排前的拍卖行,第一第二是苏富比、佳士得,第三是什么,外行也不了解。这公司叫德国纳高,号称第三。纳高的业务主要在欧洲,北京只有个分部。 会议结束。 当代艺术部门,总经理办公室。 “小舒要辞职?” “嗯。” 舒予白把辞职信递过去,有些不安。 对面的男人捏着辞职信看了会儿,道:“央美的优秀毕业生,嗯,野心是大一些。” 他一面看着,一面打开电脑,从手提里调出舒予白的履历: 本科国美的中国画专业,研究生转油画,在央美念书。 2021年01月,z省美术馆,作品《院落》获第四届花鸟画展银奖;2021年07月,当代美术馆《水墨新生—六人展》;2022年8月,国家画院美术馆,《大家之路—当代最具有影响力画家邀请展》;2022年09月,s市美术馆,《当代国画青年精英提名展》…… 所有的奖项,都卡在2022年,止步不前。 2022年,正是她来拍卖行入职的那年。 为什么? 他抬头,皱眉,似乎不解:“你也是奇怪,去读博,留高校专门研究艺术不好么?为什么来拍卖行?” “......” 舒予白微微垂下头。 冬日的光线落在她的手上。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手,纤细的指尖,修长无骨,白的微微透粉,手背一点点浅青的血管像是埋在雪里的一点青,阳光落在上面,透明的有点脆弱。 她试着抓握一下,动作很慢。 仍旧无力僵硬。 “现在画不了,很吃力。” “嗯?” 那人抬头:“为什么?” 舒予白轻声解释: “出了些变故,我的右手,捏不稳笔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 “按规定,辞职得提前一个月。” 舒予白笑着摇摇头:“一个月就一个月。” - 外头扑下几片飞雪,小雪,寂静无声。 舒予白瞧见座位的那人,乌黑的发旋,白而纤长的天鹅颈,乖顺地低头。 “南雪?” 舒予白放下手里的文件:“你怎么来了。” 对方坐在她位置上,翻着一本拍卖册子,表情很淡定,只是淡定的过分,有些疏远生分了。她见舒予白来,先瞥一眼那捧玫瑰、底下的小卡片,清冽的目光又转向她,极黑的瞳仁带着点冷淡。 “你恋爱了。” 南雪问。 “嗯。” 舒予白垂眸:“但才刚开始,是想和别人试试......” “花是她送的么?” 舒予白就站在她对面,南雪的声音很轻,眼睛却直直地盯着舒予白,安安静静的,却莫名的叫人有些抗拒。 她从前不会这么追着人问。 舒予白瞧着她,心口一跳,忽然不知怎么开口。 “是。” “相处过,有点感觉,想和她试试看。” 南雪安静了片刻,舒予白观察着她的表情,试探道:“有空和你介绍一下。她人很好。” “嗯。” 南雪垂眸,好一会儿,两人没话说。 过了会儿,她问:“你辞职了?” “嗯。”舒予白摊开手里的辞职报告,给她看:“手续办好了。” 她坐在舒予白的位置上,看着那束花下的文字,片刻,她把那张卡片拽下,一言不发地扔进一边的垃圾桶。 接着就起身离开。 身影消失在长长的过道,一会儿便不见了。 下班高峰期,办公楼等电梯的人很多,叮的一声,电梯门开,鱼贯而入。 舒予白随着人潮涌进去,一转身,却瞥见南雪。 长腿,细腰,脊背挺拔。 毛衣的领子被她拉起,微微遮着唇。白皙的下颌低着,似乎想看舒予白,目光却有些退缩,最终瞥向一边,疏远冷淡。 “抱歉,等等!” 电梯门要关,又一个人挤进来。 南雪被撞的无措,不由得往前一步。 她和舒予白本就一步之遥,这么一撞,差点贴上她的身体。 两人瞬间离得很近,只那么一寸的距离,呼吸缠绕。 进来的那人伸手想摁电梯,离太远,够不着,只好道:“三楼,帮忙摁一下,谢谢了。” 南雪抬手。 一霎那,小指轻轻擦过舒予白的手背。 指肚触感温柔,比她体温微微热一些,毫无预兆的触碰,带起一股酥麻,直往上窜。 舒予白心头一跳,佯作镇定地移开目光。 空气像是更闷热了些。 舒予白穿了件一字领的毛衣,杏色,露锁骨。偏宽松的毛衣,慵懒风,好看是好看,却容易漏光。 她饮食清淡,皮肤细腻白皙,光滑的似剥了壳的蛋。南雪比她高,从上往下看,细而深的沟壑,衬着一张细致多情的眉眼,温柔里又透着天然的、毫无自知的诱惑。 电梯的数字一层层跳动。 到了某一层,不知是谁,推开人群,莽撞地从后往前窜,一下撞着舒予白。 她猛的往前倒,跌进前面那人的怀里。 一霎那,两人挨的极近,南雪隔着一层单薄的外衣,像是要触到她的身体。 南雪表情有一瞬的空白。 脖颈处,她的呼吸轻轻落下,温热动人。 - 晚间,南雪被迫参加一个饭局。 不知是哪个叔叔辈的人生日,宴席弄的杂,凡是带点关系的都收到邀请。 “这是南先生家的女儿?” 一个人拍拍她的肩:“挺好,你父亲没来,派你来捧场。” “老先生八十大寿,大家也真给面子。” “老南家的女儿都来了。” “叫南雪是吧?小姑娘长得真标致。” ...... 在一堆不认识的亲戚间徘徊,南雪虽礼貌,却是礼貌的不动声色地拒人千里之外。 寒暄没多久,人就知道她性子独,孤僻,偏冷,于是不再找她聊了。 接着就转移目标。 “萧衣?” “真巧,你也来了。” 叫萧衣的那个,是和人聊天,聊的最游刃有余的一个女人。 那人模样很漂亮,长卷发,红唇,眼眸深邃又带着点神秘,眉峰锐利,顾盼之间温和有礼,偶尔露出一点强势的的端倪。 有人说:“萧姐来了,就不怕冷场了。” 接着就开始寒暄,语气里无不是对那人的吹捧。 “年轻有为”、“才华横溢”、“知名艺术家”......诸如此类。 南雪在一边坐着,闻言,轻轻扫她一眼。 接着就不感兴趣了。 萧衣虽聊天,却时不时看一眼屏幕。 “萧姐有情况啊。” 调侃的声音。 “我等朋友呢。”她只摇摇头,耐心解释。 “朋友?” “是女朋友吧。” “看消息看的那么频繁。” “什么时候交往的啊,小萧不都单身好几年了。” “人来了好好给我们介绍一下。” “就是就是,什么样的大美女能入你的眼啊。” 那女人也不恼,唇边挂了个淡然的笑: “别,她害羞。” 门开了。 轻轻地被从外推开,一个极年轻的女人站在门外,脸上挂着歉意:“来迟了,抱歉。” 她穿了件浅驼色毛衣,v领,白而透的锁骨被光照的很亮。长裙,细腰,臀显得圆翘。轻熟风的打扮,一直都很适合她。 “路上有些塞车。” 她撩起一边长发,露出白而挺拔的鼻尖。说话慢悠悠的,很轻,嗓音把她的气质衬的更出众,人像是湖边的柳枝一般。 温柔,又细腻的。 南雪没想到是舒予白,脸颊发热,脊背都沁出薄汗。 “予白?” 那女人柔声叫她,先一步站起身,像是看见恋人似的,亲昵、自然而然地揽着她的腰。 “坐这儿。” 她揽着舒予白的腰,缓缓走去。 掠过南雪。 ※※※※※※※※※※※※※※※※※※※※ 感谢在2020-09-12 23:37:41~2020-09-14 01:00: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清儿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n 3个;just、~、伞哥哥的圈外男友、是千、凌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逗比 40瓶;来磕cp、热心网友、随读、蛋哥。、世界末日也无法使我出 10瓶;猛1不落泪 6瓶;三点水 5瓶;38717422、h踢踢 2瓶;causeicanfeelit、41144316、爱wik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 章 - 雪停了。 自舒予白进门,南雪始终冷着一张脸,指尖捏着瓷勺儿,紧了又紧,面上却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 吃饭的地方在一家仿明清的建筑里,雕花木窗往外看,枝丫上满是积雪,假山,亭台楼阁,黑的白的交错,犹如水墨画。 “冷不冷?” 萧衣轻声问:“你穿的太单薄,容易感冒。” 舒予白摇摇头,被她带着,坐在她身边的位置上。 中式的红木大圆桌,一圈儿都是人,认识的或是不认识的,年轻的年老的,舒予白安静地看了一圈儿,发觉里头有个阿姨是从前熟识的,是从前老宅子的邻居,南雪和自己都认识。 南雪坐在她身边,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心情。 “予白也来了。” 那阿姨瞧见她,立马轻轻笑了:“你爸在那桌,不然我把他叫来?” 舒予白的脸色一瞬间有些苍白,接着就摇头:“没事儿,阿姨,他忙他的。” 舒予白已经好多年没和她爸说过话。 见面了也是尴尬。 只是外人不知道,只当亲情始终血浓于水。 席间人多且杂,有的相互熟识,有的则是见都没见过。 南雪就安安静静坐在那,红唇莹润,几缕乌发搭在白皙下颌,美则美,就是不太搭理人,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回复着她身边那阿姨的问话,不时礼貌点头。 连一眼也没往她这儿看。 生分的紧。 几人缓慢闲聊,舒予白却早已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或是说了什么,余光全落在南雪那儿,看着她时不时理一理搭在肩上的厚呢围巾的白皙指尖,冷淡又漫不经心的动作。 不知那阿姨和她说了什么,南雪忽地抬眼,两人目光撞在一起。 舒予白立刻若无其事地瞥向一边。 指尖却不自觉蜷缩起来。 不知所措且紧张。 “予白?” 指尖被温热的掌心攥住:“手好冰。喝点热茶吧。” 萧衣瞧着她,接着一面拨弄转盘,拎起茶壶,把茶水倒进仿汝窑的小盏里。 “普洱,养胃的。” “谢谢。”舒予白捏起杯子,低头喝,却又觉着南雪似乎在看她,不知是不是错觉。 没多久,上菜了。 舒予白吃东西很慢,箫衣像担心她吃不饱似的,不住给她夹菜。 忙忙碌碌。 像只往仓库运东西的小仓鼠。 舒予白看着她,直到最后,实在没忍住,笑了起来。 她性格含蓄,很少见这样性情外露的笑,红唇弯弯,湿润明亮的眼睛看着人,纤长漂亮的睫毛轻轻眨动,瞧着萧衣,眼神好似一瞬间亮起的春光。 萧衣看的愣了一瞬,心跳漏了一拍,道:“怎么了?” 舒予白摆摆手:“我又不是小孩。总给我夹菜做什么。” 以前都是舒予白习惯性地去照顾别人,遇到萧衣,反过来被她照顾了,不由得有些啼笑皆非。 “......” 萧衣笑了,趁机道:“那,你给我夹菜,报答一下我。” 舒予白微怔,下意识去看南雪。 她低着头,似乎没看这边。 舒予白于是夹起虾仁,沾了一下酱料。 萧衣却张嘴:“喂我。” 舒予白轻轻笑了,把白白软软的虾仁投喂给她。 正在这时,萧衣感觉有道目光,存在感很强。 那边的女孩儿,眼神冰冷,陌生,白皙指尖支着下颌,眼珠子极黑,深深的黑不见底。 让人下意识就想避开。 萧衣心底微怔。 这么强的敌意—— 她已经好多年没遇着了。 可再一眨眼,那女孩儿已经没再看她,只神色浅淡地看窗外的雪。 很白,很厚一层,盖在青黛的房檐上。 映着一片青玉色的天空,干净冰凉。 - 这家老饭店离大学城近,周边全是学校。席间以中年人居多,都是有家室的有小孩儿的,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就说到孩子念书的问题。 “我家孩子今年高三,急啊。压力也大。” “嗯?不会呀,你小孩那成绩,top2差不多的吧。” “嗨,那可说不定。”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语气有些得意,却是面上谦虚地摆摆手。 他一转眼,瞧见南雪。 年纪看着挺轻,表情寡淡,举手投足却有种旁若无人的疏离感,这么清高,没尘世的烟火气,不是还在读书就是刚毕业。 “这小姑娘刚毕业吧。” 男人问。 他语气不算太好,有种居高临下的审问意味。 还是带着优越感的。 席上几人听得心里头暗自一紧。 认识南雪的挺多,一方面是托她父亲的福,有名,人脉广;另一方面,她前些日子参加了个某卫视类似知识竞赛的活动,在网上小火了一把。 当然了,不知道她的也大有人在。 这人显然就是其中一个。 “嗯。” 南雪很轻地应声,眼皮一直没掀起来,睫毛盖着黑眼珠子,仍然是那副不太想搭理人的模样。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无奈总有些人,人越是不想搭理,他越想来打扰。 “哦——” 那人继续问:“哪毕业的啊,在哪工作啊。” 活像查户口的。 “z大。” 南雪回复:“现在在北京一家证券公司。” “z大啊。”他啧啧几声,早已经把他家小孩划进top2的门槛,看别的都看不上眼:“z大还可以,比t大还是差远了。不过也没事,继续努力,前途还是很可观。” 南雪终于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含着疑惑。 一边的阿姨忙趁着间隙接过话头,替她说: “前途怎么样跟学校关系也不大,还是看个人努力吧。” 那中年男人对此表示强烈反对,似乎还想继续说,周围却有个人不停地递给他眼色。 两人疑惑对视。 旁边立马有人站起身打圆场:“嗨,刚刚忘了介绍。” 一圈人齐齐看着他。 他挠挠头,对着那喋喋不休的中年男人介绍:“这小姑娘是南茗卓的闺女,她爸没来,托她过来了。” 话音刚落,那男人的表情凝固了。 南茗卓的名字还算相当响的。 一方面是他的身价,一方面,更是因为那令人叹为观止的绝地反击。 几年前还是潦倒落魄的破产老板,几年后,摇身一变,成了地产大亨。 也有人因此暗地里说他暴发户。 不过不重要。 因为他本人不甚在意。 南雪旁边的阿姨继续替她解释:“这姑娘读书一直可以,小脑瓜儿聪明,那会儿早保送t大了,只不过后来没去,选了z大。” 舒予白心里一跳,下意识看南雪。 对方无言,正喝茶。 “为什么啊?”有人疑惑了。 那阿姨笑了起来,摇摇头叹息:“小孩子嘛,要伴儿,当时小舒考的是美院,南雪说那她就不要t大了,去z大。不为别的,就想两个好朋友在一个地方念书。” “是挺幼稚的,哈哈。” 舒予白抬眸,恰巧撞见南雪在看她。 两人莫名尴尬,各自别过头。 舒予白低头,轻咳一声,似乎不自在了:“也不是吧,南雪说z大的那专业比较靠前。” “......” 南雪不说话了,更加沉默。 舒予白瞧着她,一瞬间是恍惚的,甚至深深地自责起来—— 南雪只是想和她当朋友罢了。 她那微微的懊恼里,却始终掺着一点不知满足的渴望。 如果她也...... 脖颈传来热气。 是箫衣轻轻帮她拉了拉衣领,眼睛含笑:“领子折了,帮你整理。 两人离得近,眼睛对视,瞬间有种亲昵又温存的气氛,说不上是暧昧还是什么。折衣领实在是再普通不过的举动,舒予白只紧张了一瞬间,很快又缓了下来,和她回复聊天,边聊边笑,只像关系特别好的朋友。 “这是小萧的女朋友吗?” 有人试探着小声问。 “只是普通朋友。”萧衣笑着解释:“你们别乱说。” 南雪在一边远远的看着,眼神很特别,像只馋别人碗里肉骨头的小狗。 她旁边的阿姨看她从小看到大,她只这么一个眼神,就心下了然。南雪性子独,且认生,为人处世喜欢保持距离,得到她的许可的人才能真的跟她亲近,其余的人她连看都没兴趣看。 舒予白和她有缘。 当年也只是第一次见面,她看见站在院子里的小女孩,分明是那么冷漠的一个人,看着对面的稍成熟的女孩,眼睛里却是流露出某种生涩的期冀的。 那想要靠近,占有,又别扭地好似若无其事、无所谓的眼神,和当年分毫不差。 她凑近,靠近南雪,忍不住笑了:“怎么了?” 南雪回过神,只摇摇头。 “舒予白有她的生活。” “都是成年人了。” 南雪轻轻嗯了一声,却仍固执地看着愉快交谈的两人,似乎下一秒就要站起身。 舒予白却不曾多想。 两人仍在笑着交谈,舒予白正休息似的用手指帮萧衣梳理吹乱的长发,不知萧衣说了什么,把她逗笑了,笑声很愉快的样子。 南雪忍不住一推桌子,站了起来。 舒予白余光一直看着她,不由得一怔。 “怎么了?”萧衣问。 舒予白已经听不见萧衣在说什么了,只注视着南雪,见她一言不发地离开饭局,白色大衣的衣摆倏然消失在走廊转角。 “我去看看她。” 舒予白站起身,追过去。 外头寒冷极了,没了暖气,冷冷的空气四面八方钻来,湖边结了冰,苏州园林式的假山上落满积雪,一条石子路往白墙黛瓦的月洞门引。 南雪站在石子路尽头,察觉到身后的舒予白,脚步渐渐放缓了。 她站在门前,微微侧过身,露出半张小脸。 乌檀木一般的发,发梢儿轻轻扫着下颌,堆在格子围巾上。 她把手插在大衣侧兜,樱桃似的唇,衬得一张冷淡的脸格外娇俏,不惹人厌,反惹人怜。 像个小孩儿似的。 两人无言片刻,舒予白简直拿她没办法,心底轻叹。 “怎么了?”她走去,长靴在雪地留下一串痕迹,从身后轻轻拥着她,偏头问:“里头闷?” 这语气半是纵容半是宠溺。 南雪转过身,瞧着她,看见她眼底的柔情,似乎气已经消了一大半。她靴子尖踢了踢积雪,说:“你能不能少和她来往?” 舒予白微怔:“谁?” 南雪不吱声。 舒予白有些诧异,心道,她说的大概是萧衣了,便问:“为什么?” 南雪挑眉,瞧着她。 舒予白啼笑皆非:“我觉得她挺好。” 南雪瞥她一眼:“她好?“ “性格,脾气,甚至是专业上的......总之,跟我挺合得来。” 南雪不说话了。 好一会儿,一阵凉风吹过,舒予白瞧见南雪乌黑的发丝间,耳朵尖尖已经一片绯红,也不知是天冷冻的,还是怎么回事。 “那我呢。” 南雪忍了半天,终于小声地问。 舒予白:“?” 南雪的脸颊更红了,她转向一边,压根不看舒予白:“没事了。” 舒予白慢半拍明白了她的意思,唇瓣颤了颤,轻声道:“你和她不一样。” 南雪看着她,问:“哪不一样?” 哪不一样? 舒予白心说,她是朋友,你是我偷偷喜欢的人。 可她隔了很久,只是沉默,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南雪凑近,浓密的睫毛扑闪一下,略微期待地问:“哪儿不一样。” 舒予白的心脏从没这么难受过,她看了会儿天,把眼眶的热意憋回去,若无其事地转过脸:“她是恋人,你是朋友。” “......” 南雪盯着她,好一会儿,问:“那,是她重要,还是我。” 一瞬间舒予白脑子里晃过很多画面,漫长光阴里的回忆,满是南雪的影子。南雪小时候的,再稍微大一些,小鹿似的女孩…从她稚气未脱的,一直到现在。 舒予白弯下腰。 南雪凑近,问:“你说啊。” 舒予白说:“你重要。” 不知怎的,她的声音有些怪,似乎在发抖。 她蹲在雪地里,下颌滴落下一滴热泪,把雪地烫出一个细小的洞。 舒予白穿的单薄,薄薄的毛衣崩在脊背上,长发被风吹的有些乱。 南雪看着她的腰,那么细,脊背那么瘦,像是有些脆弱的错觉。不知怎的,一瞬间她生出了想要拥抱的欲望。 可下一秒,舒予白就站起身。 “外头冷,回去吧,也快散了。” ※※※※※※※※※※※※※※※※※※※※ 一更~ 感谢在2020-09-14 01:00:26~2020-09-15 21:03: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儿、nn 2个;风球、昕羊szd、杦、忠犬万岁、无敌鱼酱ギ、江河万里入梦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楠木灯女朋友 30瓶;青欣、风球、五选一的小仪圆 10瓶;金容仙是瓜 6瓶;漫漫十三、无敌鱼酱ギ、猛1不落泪 5瓶;憨憨? 3瓶;41144316、expecto.、伞哥哥的圈外男友、今朝十步、没人知道我是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 章 - “你还好么。” 南雪问。 回家的路上,天阴下,又开始下雪。 老人说,下雪不冷化雪冷。的确如此。 舒予白有些累,一路上就没讲过话。她从前不会这般冷淡,哪怕是把哪张画不小心画废了,也只是好脾气的耐着性子重新再来。 南雪不由得走近,轻轻牵起她的手。 十指相扣。 南雪的手很温暖,还出乎意料的柔软,掌心贴着,她的指肚轻轻摩挲舒予白的手背,也不出声。 舒予白任由她牵着,慢慢走过一段小路,到了公寓楼的门口。 手心都沁出薄汗。 “我想好了。” 南雪说:“辞职,支持你。去画画,手受伤了,慢慢养,不要急。” “做你喜欢的事情,别的都不想,好么?” 南雪认真地瞧着她。 舒予白心尖儿微颤。 她的眼睛很好看,黑白分明,干干净净的,恍若一番写意的黑山白水,目下无尘,清冽的犹如寒山雪。 “嗯。” 舒予白轻轻道。 南雪以为她心情低落是因为手。 而不是其它的。 那就这样吧。 舒予白垂眸,心想,可以了,够了。 做人呢,不能太贪心。 - 舒予白沐浴完,关了灯,只留一盏微暗的壁灯。她手里捧一本书,慢慢地翻看,有些犯困,准备进入睡眠状态。 忽然间,卧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南雪抱着枕头,站在门口。 “怎么了?” 舒予白问:“睡不着么?” 南雪穿了件长袖的娃娃领睡衣,冬季的毛绒拖鞋,整个人像只大型布偶玩具,站在那似乎是想进来。 她扯着枕头,眼睛显露出某种期冀:“被子湿了,能不能......” “嗯?” “能不能一起睡?” 舒予白放下书,问:“怎么湿的?” 她试图站起身:“我拿吹风筒,看能不能烘干。” 南雪眼神黯了片刻,仍领她去看。被子上一大片水痕,是被那放在窄小的床头柜的开水泼的,泼的地方很恼人,连着床单也湿掉了。冬天本就冷,睡湿漉漉的被子后果可想而知。 当时搬家搬的急,被子就那么两床,湿了就没得换,只能凑合一晚,让南雪跟她睡。 舒予白还没说什么,南雪又牵起她的手,无比自然地道: “睡觉。” 她拉着舒予白,把她带进卧室。 舒予白知道她可能是不安。 小时候两人也不是没吵过架,每每舒予白冷落她、或是态度冷淡,南雪就在她睡觉的时候凑过来,要同她一起睡。 那方法也的确有奇效,每次都是睡一觉,第二天舒予白就不生气了,也不冷淡了。 可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或许南雪的被子是真被不小心弄湿的呢? 舒予白头脑昏昏沉沉,一天经历的事让她疲惫不堪,暂时想不动了。 爬上床,关灯。 接着被子被掀开一个角,南雪悄悄钻了进来,像是找窝的小兔子,生涩,又安静。 她把枕头垫在舒予白旁边。 而后似乎是很满足地躺下了,轻轻地蜷缩,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 舒予白却提不起力气,眼皮轻轻一合,很快就睡着了。 南雪却总也睡不着,白日里舒予白的背影像是刻进了她心底一样,太落寞了,太疲倦了,让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夜里很安静。 雪落无声。 室内供暖是统一的,只是今夜暖气温度有些高,被子又厚,燥热无比,盖的人很闷,几乎出不了气。 舒予白似乎是怕热,哪怕是在睡梦里。她足尖不知不觉中把被子踢去,只留了一角,轻轻搭在的腰上,胳膊腿全在外头。 即便如此,额间依旧沁出薄汗。 从前她自己一个人睡,衣服便是挑舒服宽松的穿,南雪来了,她只道对方没开窍,也不大避嫌,浑身只穿了件宽松的纯棉白t。 圆领,衣摆长过大腿。 她抱着半边被子,睡的熟。 月光勾勒出一点模糊的身影,犹如老相机的黑白胶片,暗色里充斥着神秘。 睡着的女人细腰,长腿,宽松的衣摆在她不太.安生的睡梦里不断往上滑,叠在柔嫩的腰间。圆翘的臀只穿了件内裤,绷的紧,什么都瞧得清清楚楚。 南雪脸颊微微发烫。 她想起那晚,舒予白站在月光里的身体,淌着水痕的,水珠慢慢滑落的,顺着脊背,腰,腿,慢慢往下。 心跳忽然有些失序。 杂乱无章。 夜里梦魇,舒予白梦见她四处逃,却逃无可逃,可接着,似乎是撞见了一个柔软的物体,她依偎进去,那股慌乱又不安的错乱终是缓慢平复,犹如水纹平息,呼吸渐渐安稳。 月光照进来,把窗棂的影子投在南雪的肩上。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溺水似的抱着她。 呼吸轻盈地落在她脖颈,缓慢,温热,带着似有若无的体香。 白而滑的胳膊勾着她,那人整个抵进她怀里,靠的那样近,她都瞧得见舒予白一根一根的睫毛,轻微翘起的弧度,优雅漂亮。 南雪瞧着紧紧攀附着她的人,睫毛颤了颤。 有那么一瞬间,许许多多的念头犹如满涨的潮水,放肆地、疯狂地席卷而来。 ※※※※※※※※※※※※※※※※※※※※ 熬不住了,明天修文+日万,晚安~感谢在2020-09-15 21:03:03~2020-09-16 00:53: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n、昕羊szd、清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某z 10瓶;猛1不落泪、vvvvvvhey 3瓶;41144316、qazxswedc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 章 - 睡着的女人,红唇柔软润泽,唇角的弧度很优雅,自然地轻轻扬着。南雪伸出指尖,渐渐靠近,很想轻轻触碰一下——会是什么感觉? 很软,很热吧。 她的指尖悬停在唇瓣上方。 接着又倏然缩回去。 夜里寂静无声,外头隐约传来干燥的风声,席卷落了雪的枝丫。 她又记起小时候的事情。 分明已经那样久远了,再去回忆,也不过是碎片式的回忆,杂乱无章。 小巷子里的青石板路,滴落雨水的屋檐,站在四合院里那个小女孩被大人牵着,眼底满是温柔。她似乎一直这样,香香的,白白的,很有让人亲近的欲望。 南雪试探着,轻轻环住她的腰,把下颌抵在她发丝间,闭上眼睛。 两人贴的近,肌肤贴在一起,很快沁出湿汗。 紧张混乱的感觉渐渐消失。 南雪像是终于安心了。 一夜无梦。 - “上午林岚要来,有些事。” 早上,舒予白坐在餐桌上,一边划拉消息列表,一边飞快地吃面包。 林岚是两人的共同好友,从前关系一直挺好,只是毕竟每个人有自己的规划,她在毕业后就去了不同于舒予白和南雪所在的城市,三人稍稍分开了几年。不是谁都像南雪,认定了谁就黏着不放。 “她来什么事?” 南雪问,舌尖舔去嘴角的牛奶。 “她要出国进修,家里的狗带过去不太方便,想先暂时寄养在这儿。” 舒予白低头,飞快地划拉一下屏幕,瞧见那人给她发的航班信息。 南航,预计上午8:00到机场。 “待会儿我去接她,你在家等一等。” 今天周六,她同南雪不一样,她是单休,周六仍得上班,南雪则是双休。 舒予白站起身,把包挎上,准备出门。 “等等。” 出门的一瞬间,南雪叫住了她:“你不是辞职了?” 她的目光很特别—— 像是在期盼什么,却又含蓄地不说。舒予白瞧着她,换高跟鞋的足尖一顿,转过脸,轻声道:“嗯,还有一个月才能正式离职。” 她穿了件米色的呢大衣,里头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很轻薄,长发披散下来,气质温柔动人。南雪瞧着她的唇。妆很淡,只涂了浅浅的一层唇膏,淡淡的桃花色,很润,透着亮。昨晚她的唇也是这样好看。 南雪瞧着她,忽然站起身,走去,轻轻环住她的腰。 霎那间舒予白僵住了,南雪发丝间清浅的茉莉香传来,唇缓慢地靠近她的耳根,呼吸轻盈。 只消一转眼,就瞧见南雪瓷白的侧脸,小巧的鼻尖,和润泽的唇。 可南雪只是轻手轻脚地替她把大衣领子翻下来。 “领子有点乱。” 南雪眼睛认真地看着她,眸子很亮。 舒予白勉强地微笑一下。 “谢谢。” 她也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 只是略微低落地转身离开,合上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 “小舒。” 远方一个女孩儿冲她招手:“在这儿!你眼睛看哪儿呢。” 她拖着箱子一路小跑,亲亲热热地溜达到舒予白身边,一手拖着箱子,一手提着一个半透明的小袋子。袋子是塑料的,侧面是供呼吸的网状结构,里头一只小泰迪,湿漉漉的眼睛透过塑料挡板看着她。 “汪。” 狗开始摇尾巴。 舒予白接过她的包,轻轻笑了:“刚刚看见你。早啊。” 林岚性格比较跳脱,不拘小节,只是无所谓地摆摆手,笑着说:“嗨,都习惯了,你那眼睛就看得见南雪。” 舒予白脚步一顿,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林岚继续酸溜溜地控诉:“我说咱们也算朋友吧,好多年的朋友,你看看你每次跟她亲热的那劲儿,太腻歪了。” “......” “而我呢?” 林岚拖着箱子转了一圈儿,一撩头发:“我就跟个路人似的。” 手提袋里的狗又开始吠,林岚一挥手:“别吵!” 那狗就安静了,又趴下。 “说真的,是她比我漂亮还是怎的?”林岚一戳舒予白的腰:“啧,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小东西。” 舒予白忍不住转头看她一眼,笑了:“是谁来接的你?嗯?” “你的狗,”舒予白晃一晃手提袋,把小泰迪抵到她眼前:“是谁照顾?” 林岚:“......” 她识相的闭嘴了。 - 车流缓慢行驶,舒予白握着方向盘,车技娴熟,钻过几个小胡同,抄着近路,飞速赶到家。 停好车,舒予白给南雪发消息,过了会儿,楼下的玻璃门被从内推开,一个裹在羽绒里的女孩儿露出一张脸,白净,眉目清秀,只是眼神仍旧有些冷淡,映着城市的雪景,透着些许凉意。 “南雪?” 林岚看着她,也没什么意见,笑的很自然:“哎你还是老样子。” 南雪跟她话不多,倒也不是那么疏远,三人一块儿上楼,一进门她就惊叫起来:“不是吧,你们两个穿情侣拖鞋?” 林岚弯腰,有些惊讶,干净的木地板上毛绒拖鞋一只蓝色一只粉色,整整齐齐摆在玄关处,两对儿拖鞋,花纹诡异,拼起来正好是个完整的爱心。 南雪脸颊微热,解释:“也不是。” 舒予白指尖轻轻蜷缩进掌心,她忽的想起,拖鞋是她买的。 好在林岚只是“啧”一声,说:“行了行了,知道你俩关系好。” 她从鞋柜里另外取出一双,米色格子,半是调侃半是哀叹:“我是真的惨,单身那么多年还要被你们俩女的秀恩爱。” 南雪:“......” 舒予白:“......” 气氛瞬间有些微妙,南雪安静地不说话,微微低头,一缕乌黑的发丝挡住半边侧脸,轻轻搭在衣领上。 舒予白瞧了她一眼,南雪的动作就微妙地一顿。 她正在换鞋,似乎纠结该穿蓝色的还是粉色的。 舒予白有些尴尬,说:“你先休息,我走了,待会儿还得上班呢。” “上班?” 林岚惊诧地看着她:“上什么班,你不是自己画画么。” 舒予白摇摇头,对于过去她实在不想多说,只轻声道:“走了,我赶时间。” 林岚一头雾水。 她拎着包拖着箱子安顿好时,舒予白已经离开。 这时候她才察觉到,似乎这些年,很多事情都在悄然发生变化,舒予白比从前不大一样,只是似乎是复杂了许多,不再是因为一个简简单单的小事就开心很久的姑娘了。 冬季的城市总是格外萧瑟,路上的积雪半化不化,从冻满冰雾的窗玻璃往下看,雪地被车轮胎划开一道长长的轨迹,蔓延向很远的地方。 - 林岚在她们的屋里转悠。 一楼是舒予白放画的地方,很窄,画堆在木楼梯下,对面墙上开了一扇小窗,光线倒是不错。二楼是个不算很宽的生活区,卧室厨房浴室,也是微微有些拥挤。 她转了一圈儿,不由得感慨:“你们怎么不弄个大点儿的地方。” 南雪坐在小沙发上替她斟茶:“现在挺好。” 林岚一回头,瞧见南雪在帮她洗茶杯,登时有些受宠若惊:“别别别,放着我来,受不起受不起。” 南雪:“......” 她于是作罢,让到一边。 林岚的小狗被放了出来,绕着南雪转圈圈,尾巴摇的欢。 小狗有个特点,谁越爱搭不理,它就越爱凑着谁。南雪瞧着它,指尖挠了挠她的脑袋,说:“泰迪么?叫什么名字。” “叫小灰。” 林岚喝了口热茶,手渐渐暖和起来,心情不错。 过了会儿,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问:“我是明早的国际航班,飞纽约,今晚能在这儿歇一晚么。” 她环顾一圈儿,有些疑惑:“看起来好像没有多的床了。” 南雪站起身,领着她去看,南雪的床上干干净净,被子枕头都不见了,只有个床板。林岚有些疑惑,却没多说。到了舒予白的卧室门口,木门推开,林岚只消扫了一眼,再一次惊叫起来:“不是吧,你们两个一起睡觉?” 南雪:“.......” 她脸颊微微有些热意——钻被窝时钻的自然而然,早已忘了,这在外人看起来是很奇怪的。 舒予白的床上放着两个枕头,被子很乱,还未整理。 林岚彻底的疑惑了:“你们怎么回事?” 南雪解释:“我的被子湿了,没地方睡。” 林岚却觉着不对劲儿,她仔细回忆,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从前呢,舒予白就隐隐约约地表现出某种取向:比如,和她说过很多次,不打算结婚,不打算生子。她人漂亮,读书那会儿追她的优质男生不少,可她总是恰到好处地保持距离,一直以来也没表现过对男生的兴趣。 南雪呢,也是一样。 林岚忍不住问:“你跟她,不会在一起了吧?” “在一起”三个字,挺普通的,不知为何却在南雪心底掀起巨浪,她猝然垂眸,下意识就说:“没,我和她就是朋友。” 林岚狐疑地扫了她一眼,问:“真的?” 南雪“嗯”了声。 林岚继续问:“那你脸怎么那么红。” 南雪下意识就用手指轻触脸颊,烫,是真的。 “哎,我说,”林岚盯着她:“你该不会是喜欢我们家小舒吧。” 南雪瞳孔一缩。 “没有。”她抬眸,不甚在意似的瞥向一边,答:“怎么可能。” 说完生怕林岚不信似的,还加了一句: “她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呢,也快结婚了。” “天呐,真的?” 林岚惊叹一声:“恭喜恭喜——”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砸落楼梯的声音,楼梯是疏松的木质,那响动简直惊天动地。 南雪一转眼,瞧见舒予白怔怔地站在楼梯上,她抱着的小盆栽从楼梯滚落,褐色的泥土散了一地。 盆栽约莫是仙人掌,浑身是刺,扎的可疼。 ※※※※※※※※※※※※※※※※※※※※ 一更~感谢在2020-09-16 00:53:41~2020-09-16 19:4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儿、cjsl、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qazxswedc、cjsl 10瓶;赵小棠老婆 5瓶;凶叭叭的 2瓶;4114431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0 章 - “小舒?” 打破僵滞局面的是林岚。 “不是上班去了,怎么回来啦?” 她疑惑地转身,觉着气氛有些不对劲,可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舒予白静静地看着南雪。 那目光静的可怕,简直像一片雾霾霾的低沉的天,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南雪胸口微微起伏,指尖攥紧了,又放松,好一会儿,没能直视舒予白的眼睛。 她......刚刚说了什么 结婚。 舒予白不高兴她结婚。 是这样么,因为结婚没有第一时间告知她?可那结婚就是她杜撰的,根本没那回事儿。父亲是在催她回去,也提了很多次要给她物色人选,但南雪没理。 舒予白“啊”了一声,道:“抱歉,刚刚被吓到了。” 她弯下腰,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把台阶上散落的泥土慢慢擦拭干净,一级阶梯一级阶梯地往下走。到了最后一级阶梯,她直起身,把长发别在耳后,又拎着垃圾铲清理剩下的泥土,慢吞吞地把那盆仙人掌放在窗台。 “不是辞职了么,先把办公桌上的东西搬一点回来。” 舒予白避开南雪的目光,只看着林岚,解释:“这会儿公司没事,刚好闲着。你们先忙,我再去搬一点。” 南雪看她似乎格外的不对劲,却又不知哪里不对,只觉得作为最好的朋友,要结婚了不和对方说一声是不对。 可问题是她没准备结婚啊。 怎么解释,越想越乱。 南雪看着她的背影,轻声说: “之前没来得及告诉你——” 她还没说完,舒予白已经转过身,抿唇,微笑了一下,说:“没关系,恭喜你。” 那个微笑很浅很浅,眼底却有些她看不明白的情绪,伴随轻轻的咔哒一声,门关了,舒予白的背影消失在玄关处。 林岚还有些激动,不停问: “结婚对象是谁啊,长的帅么,介绍一下?” “想不到想不到,你也会结婚,铁树开花儿了。” “哎,你怎么不说话?” ...... 南雪跑到窗边,往下看,只见舒予白在北风里裹着大衣,长发被吹的纷乱,寸步难行。 她伸出指尖,轻轻抵着窗户,楼下那个人影恰好被她圈在掌心。 可接着,她钻进车里,很快远去了。 - 舒予白回来时已是傍晚。 天色很暗,她带着剩下的几盆小盆栽,装进袋子里带回家。路上的雪很大,舒予白看着看着,就觉得冷,过了会儿,她缩进屋檐下,捏起手机。 嘟,嘟。 电话拨通一会儿,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 那边的女人似乎心情很好:“小舒么?” “嗯。” 舒予白轻声道:“有空么,我想聊聊。” “怎么了。”萧衣的声音透着关切:“你不舒服?” 舒予白轻叹:“是有些难受。” 两人约在最初的那家咖啡店。 里头坐下,舒予白便把脸埋进掌心,长发散落,似乎很疲惫。 “好累。” 舒予白轻叹: “和她在一起那么多年了,都是这样的关系。”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萧衣问她。 舒予白摇摇头。 一阵无言。 对面的女人于是撑着下颌,瞧着她,耐心地说:“不如我再帮你一把,反正,也只剩一个月了。” “......” “实在不行,你就死心吧。” - 南雪和林岚坐在餐桌前,两人出奇的安静,南雪正用小铁勺儿慢慢喝粥,在灯光下留下一个灰色的侧影,细腰长腿,很漂亮。 门开了,舒予白低头换鞋,感觉到楼上的视线。 林岚招呼她:“来吧,饭菜快凉了。” “你们先吃。” 舒予白轻轻笑了,脾气很好地说。 南雪转过眼睛,看着她。 那是个很特别的眼神,似乎是在等待,等她和自己说些什么。 舒予白却没再看她,把盆栽放在窗边,看着一抹斜阳照耀在花儿上,接着就上楼。 南雪的眼神一瞬间有些暗淡,又像是错觉。 舒予白在餐桌边犹豫片刻,坐在了林岚身边,和南雪之间空着一个位子。这样故意和她隔开一个位置,像是有意要保持距离。 南雪脸色苍白了一瞬。 却接着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 舒予白拿起筷子,捏着筷子的时候,掌心忽然一阵刺痛。 她低头,伸开手掌,仔细地看。 那时候仙人掌掉下去时,一根刺扎了进去,她找了医生清理,受伤程度很轻,虽不严重,刺□□,手心却留了一个小小的疤痕,像个小红点。 轻轻揉了揉,舒予白觉着那疼仍在。 稍稍碰一下就连着心。 一只红色的筷子里夹着青菜,放进她碗里。 舒予白抬眸,发觉南雪瞧着她,漂亮的眼睛里闪着某种情绪,似乎想说什么。 “你心情不好?” 她问。 “没有。” 舒予白轻松地解释:“就是搬东西有点累。”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林岚和南雪聊过,知道舒予白的手过去出了意外,没法和以前那样没日没夜地画。她已经在拍卖行干了有一段时间了,只是最近几天,打算重拾旧业。 林岚瞧着她,目光有些怜悯:“听南雪说你想辞职,重新开始画画。” “嗯。”舒予白想了想,解释:“还是更喜欢自己创作。这地方,呆的也不习惯,想去远一点的地方吧。” “去哪儿?” “去南方。南方好啊,暖和。” “你女朋友呢,也去?” “嗯。” “什么时候交的啊,”林岚饶有兴趣地八卦:“到哪一步了?接吻?还是别的。” 舒予白却不答话,柔顺的长发散着,一直到腰。她坐在南雪旁边,只露出一个侧脸,唇边浅笑,脸颊浮起一层薄粉,安安静静低头,瓷勺儿碰撞小碗发出叮咚的声音:“别问了。” 林岚笑起来,开始进食。 南雪只掀起眼皮,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并未多言。 过了会儿,忽然站起身,离开饭桌。 - 夜里林岚睡南雪的床,舒予白和南雪再一次被迫同床而眠。 小灯开了,光线暧昧。 南雪看着舒予白静静靠在床靠上的侧影,问:“你今天是不是生气了。” “我没生气。” 舒予白侧过身,在她身边很安静,眼神甚至是柔和的:“你也没做错什么事情,我为什么要生气?” 南雪不答。 舒予白捏起一边的手机,细长手指敲的很快,不知和谁聊天。 空气里有浅浅的暖香。 身边女人穿了件细棉的格子睡衣,扣子解开一枚,锁骨上浸着未干的水痕。橘色光线里,她细长眉梢氤氲着某种说不出的温柔情致。 南雪整理一下被子。 一瞬间,脚踝像是触到什么温软的事物,是舒予白的小腿。 南雪抬眸。 两人目光一触即离。 “睡吧。” 舒予白拉高被子。 - 第二日,晚一点的时候,南雪去公司找她。 路过楼下的商店,南雪脚步一顿,进去买了一块巧克力,这才接着才上楼。 舒予白还在办公,看起来很是忙碌。南雪只好靠在她的座位边,等她。舒予白似乎是累了,伸了个懒腰,目光有些疲倦。 南雪于是从包里摸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她:“诺。” 舒予白摇摇头:“谢谢,不用。” “你不吃?” “嗯。”舒予白笑了笑,她把那个巧克力还给南雪:“赶紧藏起来,给她看见就不好了。” “谁?” “萧衣啊。” 舒予白低头,微微一笑:“她说过很多次,甜食伤胃,要改。” 从前舒予白最喜欢在疲倦的时候,剥开巧克力。她说,甜食对心情有好处,多吃甜的,开心。 那时候她们在教室后排,舒予白食指拨开金属铝箔,把甜香的一小块喂给她。 现在,说不吃就不吃了。 南雪捏着它,一言不发地离去。 回家了一看,那块巧克力已经融化了。 她捏着变形的巧克力袋子,扔进垃圾桶,又坐在沙发上,端起冒热气的水杯抿了一口。 眼睛看着窗外。 夜色很浓,舒予白的身影和往常一样,出现在楼下。 她打开车门,理了理长发,穿着黑色长靴的腿先下了车。她个头不高不矮,腰细腿长,站在雪地里披着乌发,单薄的冬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皮肤雪白,煞是漂亮。南雪看着她下了车,却似乎在等人。 很快,副驾的车门被打开。 另一个女人下了车。 长卷发,披着长风衣,模样很漂亮,舒予白瞧着她很温柔地弯了弯唇角,很亲密。 隔的老远南雪都看得清。 两人站在一起,煞是般配。 萧衣牵着她的手,两人不知在楼下说了些什么,舒予白又笑了,这时,萧衣抬手,去捧舒予白的脸。 轻轻摩挲。 南雪忽然起身,出门。 - 从前读书时,每每路过宿舍楼,楼下的小灯都站着情侣,搂着抱着说话。 那时候舒予白以为有一天她和南雪也可以那样。 没想到却是萧衣。 “冷么。” 萧衣笑道:“冬天穿裙子,你不感冒谁感冒。” 她穿了很厚的呢大衣,舒予白却只有一件冬裙。北方室内有暖气,有时候温度甚至很高,穿多了还嫌热。 舒予白平日就不在意,穿的一直有些少。方才在车内她喉咙不舒服,轻轻咳嗽一声,也没留神,萧衣却注意了。 “其实也还好。”她笑了,说:“谢谢关心。” 萧衣瞧着她,忽然开始解大衣的扣子,接着,脱下外套,想披给她。 “不用了,谢谢——” 舒予白连忙摆手拒绝,这样的好意,她有些受不起。 她说完,萧衣的动作也微微一顿。 倒不是因为舒予白的拒绝。 她的目光落在舒予白背后,神色像是惊讶,或是别的什么。 舒予白顺着目光,转头看去。 南雪站在她身后,慢条斯理地把自己脖颈上的围巾取下,走来。 舒予白脖颈上忽地一热,传来轻盈柔软的触感。是南雪把围巾替她围上,轻轻的,一圈,两圈。格子围巾沾了她的体温,很温暖,还有一点似有若无的清香。 舒予白诧异地抬眸。 南雪拉着舒予白的手,把她拉到身边,耐心地把围巾替她整理好,接着,胳膊轻轻揽着她的腰。 “回去吧,姐姐。” “等等。” 萧衣像是想起来什么,轻轻笑了:“予白,你家钥匙落在我衣兜里了。” 南雪的脚步一顿。 ※※※※※※※※※※※※※※※※※※※※ 今天的二更~ 以及,明天不更,修文一天。感谢在2020-09-16 19:40:14~2020-09-16 23:10: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去偷星星送给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xpecto. 5瓶;猛1不落泪、我有一只大龙龙 2瓶;金容仙是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1 章 - 路上南雪变得安静,似乎是在想什么问题。她围的围巾还在脖颈,微微的热度,夹带体温。腰间轻轻揽着的手很规矩,却叫舒予白有些不自在—— 一面紧张地想推开,缓口气; 一面又舍不得。 片刻,南雪忽地转过头,问: “为什么我们的钥匙会在她那儿?” “你把钥匙给她做什么。” 舒予白微怔,对这句话有些犹豫,过了会儿才说:“让她拿去配钥匙。平时我们在公司,中午不回家,她说她过来,替我们喂小灰。” 小灰是那只泰迪犬。 当时舒予白答应的干脆,却不曾想,养宠物实在是有些麻烦。按照她的习惯,中午是不会回家午睡的,南雪更是如此。两人一上班,家里就空了,也没什么人烟气。 那小狗谁照顾? 总得有吃的东西吧。 南雪指尖发凉,好一会儿没讲话。 过了许久,她才说:“钥匙已经配好了?” “嗯。”舒予白低头,把那串钥匙拿出来。 她一面看一面回想,开门的钥匙,小区门禁卡,可以,都齐备了。 南雪眸子更加冰凉,又问了一句:“你就对她那么信任?” “我和她是认真的。” 舒予白笑着揉揉南雪的脑袋:“你还没反应过来?我在和她恋爱。” 南雪猝然垂眸。 恋爱? 走过长长一段小路,进了楼梯道。 舒予白缓了口气,脸颊慢慢恢复温暖。 对于她们恋爱、萧衣有她们家的备用钥匙这件事,南雪似乎是有些难以接受。不过也正常,只是不习惯吧。 不习惯而已。 她有时候实在怕自己多想,她已经想的太多了。 以至于总是自作多情,总是误解南雪的意思。 - 晚间,气温陡然转凉,舒予白下楼,把那扇小窗合上,担心雪飘进来,湿了地板。 林岚一离开,家里只剩下她和南雪两人。 舒予白和往常一样,洗菜,淘米,做饭,站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米色围裙围着,她把加厚的绒裤褪去,光着两条腿,白而滑,长发披着,背影温柔动人。 南雪倚在门槛上,忽地上前,从后抱住她。 舒予白的动作一顿,柔声问:“怎么啦。” 南雪没说话,她瞧见舒予白细白纤长的脖颈,靠近发林的地方,有浅淡细腻的小绒毛,衬的皮肤更好。 南雪轻轻低头,吻了一下。 舒予白却动作一滞。 下一秒,毫不犹豫地推开她。 唇瓣很软,很热,贴上去的感觉让她一瞬间就软了腰。可她冷静的很快。 “别这样。” 舒予白笑了,眸底仍然温柔:“以后,咱们得保持距离,不能和以前一样了。” “为什么?” 南雪眼巴巴地看着她。 “我交女朋友了,你知道什么意思吧。” “你不要我了。” 南雪低头,声音很轻地问:“以前的事情,都不作数了么?” “什么事情?”舒予白心头一跳。 南雪说:“我记得的。” 南雪眼眶微微有些红,可只是一瞬间,就像错觉一般消失不见。她垂眸,蜷缩起着指尖: “你以前分明说过。你说喜欢我。” - 小一点的时候,舒予白也分不清自己的感情。 到了高中才渐渐明晰。 从前的时候,学艺术的,最好的高中不是当地传统大文大理的名校,而是美院附中。但舒予白倘若真去了附中,她和南雪,必然就会慢慢淡去,这么一想,她就去了当地一家重点偏向理科的高中的美术班。 高中强制住校。 两人短暂地分开了一年。 一年后,南雪果然进了那高中,彼时舒予白高二,南雪高一。 那天新生开学,半开放的会堂满是入学的小孩儿,舒予白恰好在给学生会打杂,便带着工作牌,也在那儿围观。 “看见这一届新生了吗,有个好漂亮的。” “看见了。” “小美女,美人坯子一个。” “还小呢,人比你还高。” ...... 窃窃的谈话声戛然而止,舒予白一抬眼,看见一个高高的女生站在门外。 逆光,她半个身子都埋在阴影里,看不清脸。 她门口的女生夸张的小声惊叫了一声。 女生表情寡淡地地走上台,底下顿时一片安静,吃东西的,追逐打闹的,全停下了,像是电影忽然被按了暂停键。 不因为别的,都看呆了,没空说话。 舒予白心跳几乎停止了一瞬,竟然是她。 南雪? 女生穿着高领毛衣,暗色的牛仔裤把她腿部线条拉的很长,那质感在硬与软之间的微妙感,就像她人一样。 舒予白看着她白瘦的下巴尖儿和挺拔的鼻梁,有些出神。那人很淡定站在高台上,道:“我叫南雪,是这一届的新生代表。” 她的声音很好听,有种干净清透的质感,像冰,衬的气质更加脱俗。 讲台下一片套着松松垮垮的黑白校服的学生,整天沉浸在“离高考还有xxx天”的紧迫感中,此刻,南雪就像个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女生,漂亮之余,还有一种奇特的梦幻感。 世界上还有这样美好的人。 实在有些难以想象。 只是隔了一年没见。 舒予白却更想她了,这么远远地看一眼,都心脏一阵乱跳,甚至想穿过人群走去,轻轻抱一下她。 讲话结束。 都是照着稿子念的,具体说了什么,许多人都没仔细听,只从小道消息和八卦里得出几个信息点: 1,这个女生很漂亮。 2,人还聪明,保送进来的,笔试面试全是第一。 3,家里还很有钱。 这种全方面碾压同龄人的女孩儿,都是好几届才出一个,难得的很。 “南雪。” 舒予白在后台叫了她一声。 前面的女孩儿背影一顿,转身瞧见了她,眼睛微微一亮: “姐姐。” 她抿唇笑了:“真巧,又当你学妹了。” - 那天过后,舒予白发现自己和南雪偶遇的频率变高了。 好像忽然之间,那个安静清冷的女孩儿,就理所当然地走进了自己的生命了一样,哪哪都是她的影子。 饭堂排队,或是体育课的休息间隙,甚至睡前,南雪都会来找她。 南雪腰细腿长,皮肤又白嫩,偶尔会忽然从背后抱她,甚至对着她耳朵吹气——太亲密了。太撩人了。 舒予白很难不多想。 她对别人从来都是微微疏离的,为什么单单对她这么亲近。 舒予白不知不觉的,一看到南雪,就有些昏了头,只想宠她,对她好,捧上天。 从前,她是说过,有喜欢的女孩儿。 还是自己。 会不会,其实就是她理解的那种意思呢。 舒予白微微脸热,心想,倘若真是那样,要不,她来主动一点吧。 于是有些事情发生了。 在一个中午。 南雪来她宿舍找她,恰巧里头空着,舍友都不在。舒予白牵着她的手,和她并排靠在小床上,说:“看电影么?” “好。”南雪问:“看什么?” “算了,看动漫吧,最近没什么新电影。” 南雪贴着她的肩,轻轻蹭了蹭:“好呀。” 舒予白指尖划拉一下,不经意似的,点开一个动漫——封面是两个女孩儿,很亲近地靠在一起。舒予白有些紧张,面色却镇定,说:“我也没看过,但看起来好像还行,画风蛮好看。” 南雪点点头,说:“你看我就看。” 第一集开头很平常,看着看着,却到了浴室,一个女孩儿把另一个抵在墙上亲吻,吻的热烈。 舒予白余光悄悄看她。 南雪瞬间不说话了,脸颊微微泛着红,似乎不知该往哪儿看。 舒予白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很轻,只是刹那,南雪就受惊似的,蹭地站起身。 “有感觉么?”她拉着南雪的手,指尖轻轻摩挲。 “......”南雪不讲话,眼睛看着窗外,慢慢平复情绪。 舒予白问她:“要不,不看了。” 南雪点头,只是脸颊仍泛着薄粉,甚至不敢直视舒予白的眼睛,呼吸有些急。 “你太可爱了吧。” 舒予白又把她拉下,让她坐在床边。她把下巴靠在她肩上,说:“怎么办,我好像喜欢你了。” 语调是漫不经心的,只有她自己知道,短短的一句话她用了多大的勇气。 说完她就看着南雪,心脏一阵猛跳,手心都沁出薄汗。 她会怎么说? 会和她一样,其实都是有感觉的么? 也许,她会回应,会同样地给出暗示,或许她们能在一起也说不定。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可南雪却只是僵硬地站起身,回避着她的目光,说:“别呀,咱们还要做朋友的。” 一霎那,犹如腊月寒冬里被猛的浇下一盆冷水,舒予白浑身都是冰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好一会儿,她才笑了,从后抱住南雪,说:“你也太可爱了,我和你开玩笑呢,你还当真?” 南雪像是终于松了口气,轻轻笑了。 她说,姐姐,你吓死我了。 - 过去的事情,再一回忆,似乎已经隔得很远,早已失真,只是眼前的人似乎就没变过,仍旧和从前一样,偶尔会有些小脾气。 “什么时候说的?” 舒予白想了想,轻轻笑了,忍不住去触碰她的脸颊:“我记不清,是小时候吗?” “......” 南雪没说话了,安静异常。 “小时候的事情,都隔了那么多年了,不用太在意。” “是喜欢呀。” 舒予白瞧着她笑:“朋友之间的。你不也喜欢我么。” 舒予白就站在她对面,语气分明那么柔和,南雪却只觉得难受。 当年那句话,舒予白说的含蓄,不清不楚,像是个玩笑。南雪却不知为何,把那句话放在心里,一放那么多年。它就像个小秘密,是夜深时候偶尔拿出来想,拿出来琢磨的。 就像酒,藏的时间越长,发酵的程度愈深。 南雪不曾料到,这个秘密,藏了那么多年了,忽然被她说了出来。 她一直记着她的玩笑话。 她的小心思忽然之间暴露了出来——作为朋友,似乎记着这么件暧昧不清的事情,很反常。 还很可疑。 那一瞬间她半是羞窘半是难堪,站起身,指尖早已冰凉一片。 她只想回房。 下一秒,卡哒一声,传来开门的声音。 一个女人站在楼下,夹带着一股子寒气,是萧衣。 ※※※※※※※※※※※※※※※※※※※※ 感谢在2020-09-16 23:10:56~2020-09-17 09:5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n 4个;just、风球、清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928 50瓶;モカ蘭 20瓶;赵小棠老婆 5瓶;h踢踢、应允 2瓶;伞哥哥的圈外男友、4114431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2 章 · “刚刚买的。听说小型宠物犬都喜欢这种,我就带来让它尝尝......不好意思,没打扰到你们吧?” 萧衣站在一楼,手里拎着一包沉甸甸的狗粮。 包装上有只咖啡色小泰迪,和楼上的那只一模一样。 她一边解释,一边微微抬起眼,恰巧撞见一双干干净净的眼睛。 眼神很复杂,又极冷,冰碴子似的。 南雪站在楼上,漆黑的眸子不经意似的看她一眼,接着就瞥开。在家待着,人是散漫随意的,她就只穿了件白色棉睡衣,笔直的裤管显得腿很长,腰又细。扣子解开一枚,领口微微散开,露出锁骨和皮肤上一点晃眼的白。 乌发,雪肤,红唇。 这人模样好是真的,美的惊天动地,也难怪舒予白会喜欢。 南雪没说话,支着半个身子,从楼上俯视她,单薄的眼皮垂下,显得很是冷淡。 漆黑的眼珠子凝视着她。 萧衣看着两人,只是笑了笑。 她把狗粮放在楼下,简单地吃了晚餐,就离开。 过了会儿,舒予白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下。 ——“她对你好像有那么点儿意思。” 是萧衣发来的消息。 - 南雪等她走了许久,都未再同舒予白讲话,冷漠异常,像个坐在那儿生闷气的小孩儿。舒予白见她生气,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往常,她都是纵容似的主动示好,给她削个水果,再抵到她唇边,喂她一口。 已经是习惯使然了。 可这次舒予白没再那般。 只微微笑了笑,问:“不高兴?” 南雪问:“她让你和她一起走,去她那儿?” 南雪问的是画室的问题。 舒予白走去,轻叹,坐在她身边,微微疲惫地仰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看了会儿,说:“嗯。你也知道,我......只靠卖画很难生存。现在和从前不一样。” 南雪感觉到身边的重量和温度,她微微侧身,低头,一缕发丝垂下,问舒予白:“为什么非得和她?” 舒予白瞧着南雪的眼睛,轻声道:“她开的画室。她有渠道。她会帮我卖。” 南雪看着她的眼睛,那眸子乌黑柔软,一如既往的柔和。 她不禁挨的又近了些。 舒予白身上只一件浅驼色的羊绒裙,柔软温暖,挨的紧了,都要察觉到她的温度和浅浅的呼吸起伏。轻盈,柔软。 拥抱起来应当很舒服。 她牵起舒予白的手,微凉的指尖,莹白的指甲修剪成小巧的椭圆形。一下一下捏着舒予白的指尖,她问:“和她恋爱,感觉怎么样?” 南雪的吐息轻轻拂在耳边,温热浅淡。 舒予白瞧她一眼:“你很好奇?” 南雪顿了顿,没说话。 舒予白指尖泛着白,手心沁出湿汗。她深呼吸一下,好一会儿,才佯作镇定地问:“很好奇的话,想不想和女孩试试?或许你也——” 她静静看着南雪,对方注意到她的视线,抬起眸子。 对视一触即离。 南雪摇摇头:“我不是。” 和多年前几乎是一样的答案。 她不是。 她不喜欢女孩儿。 舒予白指尖一片冰冷,仓促地低下头。 又自作多情了。 “不是就好。”舒予白捏一捏她柔软的指肚,笑着说:“这条路不好走,你单了这么久,不如听你父亲的,早些安定下来吧。” 南雪瞥她一眼。 舒予白想了想,又补充:“接下来我会很忙。准备参展,拜师,还有继续治疗右手。算是重拾旧业。” “......” “嗯,我得回杭州。” “做什么?”南雪问。 “我老师在那边。”舒予白半是回忆半是感慨:“从前读书时,可以那么轻松地跟着她学,现在毕业了,学费就...”她话语一顿,没再继续。 南雪轻声问:“要不,和应冉学?” 应冉是南雪舅舅。 也是著名书画家,诗人,学者,曾任国家画院院长,美院博导,副校长。 学艺术花费高昂,假如想进修,提高自身水平,找名师更是如此。进修班一周课的开销抵得上她一个月的全部收入。 应冉很有名气,开课的费用更是昂贵。 多了这层血缘关系,南雪的潜台词是想帮她省下学费。 舒予白没看她,低着头,过了很久,才说:“谢谢,但不用了。” 语气轻描淡写的,南雪却听得出,分明是带着强撑着的自信。舒予白像个描的精致的纸人偶,看着漂亮,可那光鲜、笃定只是层壳儿。 是一戳就破,露出虚弱的内里的纸面。 南雪暗自懊悔。 舒予白自尊心很强,她们在一起,舒予白从不要她的赠予,哪怕只是一条项链或是手环。说要买她的画,更是触碰了她的底线。 比起救济,更像羞辱。 她怎么可以忘了? · 夜凉如水。 记忆里里有一群小孩,面目模糊。 是在老旧的居民楼间。支离破碎的巷子,褐色的土灰墙,上个世纪的瓦片脆弱不堪,廉价的小摊贩遍地吆喝,红色的牌子上写着“吉利小卖部”,几个中年人光着脚在路口打牌喝酒。一只黑色的狗抬起一只腿抵在电线杆上。 太阳很烈。 这么多细节都清清楚楚,唯独人的面孔是模糊的。 很多看不清面孔的小孩站在她面前,衣服脏兮兮的,手里是一捧小石子。 脸上一痛。 不知哪个小孩开了个头,语气轻蔑:“你还用唇膏哟,好会勾引人哦,跟你妈一样。” 小孩的恶毒从来不会有所隐瞒,单纯而直接。 接着砸过来的碎石子越来越多。 额角一疼,流了血。 南雪一顿,擦了擦从额头滴落的血,一声不吭地从地上捡起一块更大的石头,用力往那边砸。她一句话都没说,紧紧抿着唇。 “你们干什么呢。” 很好听的声音,是软软的调子,是江南一带的吴侬软语。 语气带着愠怒。 破败的小巷子口停下一辆车,黑色流畅的车身,接着门被从内打开,一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孩下了车,很软的语气,气势却凭空凌驾在这么一群咄咄逼人的小孩之上。像是一个审判者。 “她打人!” 一群小孩恶人先告状,指着那块大石头:“拿这么大的石头砸我们!” 驾驶室的门开了,一个高个男人下车。女孩儿还带着大人呢。 “怎么回事?” 那个大人看着南雪额头的血迹,眉毛一竖:“我看是你们砸人吧,这么小就这么坏,想坐牢是不是?” 那群小孩怯了。 带头的那个往后退了一步,那高个大人又大声逼问:“你们家长呢?叫过来,赔医药费。” 熊孩子最怕叫家长。一听说要赔钱,都知道事情不好收场,回去了得挨一顿骂,当即吓得往后跑,抱头乱窜。 “小兔崽子,我记住你了!” 舒予白的司机对着带头扔石子的小孩大喊。 那会儿南雪父亲破产,母亲签了离婚协议就把南雪这小拖油瓶扔给她爸,另寻新欢去了。南雪父亲带着她,住进一个月租金不到一千的小屋子里。屋子在一片贫民窟,穷乡僻壤出刁民,这一块儿的小孩都有些野,南雪又一直不爱讨好人,气质冷的有些孤矜,不合这小地方的风土人情,一去就被那儿的孩子王带头孤立了。 扔石子不过是个下马威。 成年人的世界复杂。 破产后,南雪父亲曾经那些大富大贵的朋友早已对他避而远之。 舒予白和南雪间却没什么变化。 那司机看着舒予白一阵叹息:住的地方都隔的老远了,她还坚持要去看看曾经的“好朋友”。 小孩儿之间的感情真是单纯的莫名其妙。 “你怎么了?” 舒予白微微蹙眉,很担心。 女孩儿发育的偏早,那时的她虽比南雪只大一岁,却比她要高出半个头。南雪微微抬眸,瞧见她纤长的睫毛,湖泊一般柔软的黑色瞳仁,眼神温柔。 舒予白走过来,弯腰,和她平视。清澈的眸子里仍是从未改变过的柔情和担忧,她的声音很轻很轻:“疼不疼?” “要不要擦点药?” 南雪不说话,只摇头。浓密的睫毛结结实实地遮着瞳仁,唇瓣颤了颤。 “那,我给你吹吹好不好?” 舒予白眼眸弯弯,声音又柔又细,温声细语的。 方才南雪都能撑着,可这么一瞬间她没绷住,鼻尖一酸,眼泪重重地就砸了下来。 连她母亲都不曾这么关心她。 舒予白轻轻拥抱她。南雪鼻尖嗅到她的味道,发丝、肩窝里有浅淡的清香,暖而熟悉。 她在她肩窝里蹭了蹭,脑袋埋地更深,很小声地叫她:“姐姐。” 舒予白低头:“哎。” · 很轻盈的脚步声。 南雪赤脚踩在木地板上。 小窗外,雪花一片一片。 舒予白仰躺在床上,柔软的乌发散漫枕间,有草籽的清香从枕头里散发出来。不知是月光还是灯光,白的透明,照亮了她的鼻尖和冰玉般的下颌。唇很软,光滑嫩红,红润的色泽像是充盈着温热的血。 南雪伸出指尖,轻轻碰了一下。 身下的人睫毛并不明显地一颤。 像是要醒来。 南雪瞧着她,一瞬间她听见自己的心跳。 无序,且乱。 ※※※※※※※※※※※※※※※※※※※※ 2.1号就开始稳定更新啦,谢谢大家^ ^ 感谢在2020-09-17 09:58:27~2020-09-27 21:0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boooooooo 4个;玛卡巴卡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n 11个;白 8个;昕羊szd奶包ttl 3个;短歌行 2个;bobocarrot、去偷星星送给你、风球、apr、boooooooo、柯柯是我的、cp粉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宅 60瓶;bobocarrot 50瓶;君慕卿 30瓶;葵藿倾阳 29瓶;家有鬼妻 26瓶;opomkiri 25瓶;boooooooo 22瓶;还在吐奶、qazxswedc 20瓶;玛卡巴卡 18瓶;41559807 15瓶;蓝风 10瓶;41144316 8瓶;斯内普的牝鹿、666、expecto.、song、赵小棠老婆、辛桔、蛇皮丸子 5瓶;帅可直美可弯 4瓶;猛1不落泪、楠安、来只皮卡丘 2瓶;守望黎明、flowinz22、今朝十步、御冶、蕾羽、拒绝返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3 章 · 万籁俱寂。 她醒了? 南雪的指尖悬在空中,僵住。瞬间,脸颊像是要烧起一般,带着明显的热意。片刻,只听见吱呀一声,舒予白轻轻地翻了个身,呼吸匀称,却是睡熟了。 “......” 南雪犹疑片刻,将细长手指抵在唇上。 热度不减。 暖的,热的,带着呼吸的湿润韵律。 雪天的晚上总是格外安静,她在边缘微微翘起的旧木地板上站了一会儿,指尖泛起冰冷的感觉。 心跳已经逐渐平复。 她又看了一眼熟睡的女人,微微挑眉,转身,大步离去。 · 第二日,周末,本应和从前一样,两人一起外出购物散步,可南雪却没能等到舒予白。 萧衣约了舒予白去美术馆。 “莫兰迪的展。早上十点开馆。” 细长的手指把着方向盘,她看一眼后视镜,舒予白散着长发,坐在后排。 正低着头,细长的眉轻蹙,表情那么认真。 似乎在回很重要的信息。 “嗯。”舒予白坐在后座,应了一声,垂眸看手机,南雪发的消息挂在聊天框。 -“你去哪了?” -“什么时候回家。” 纤细的手指颤了颤,她正准备回复。 打了一串文字,又删去。 萧衣从后视镜觑她一眼,笑了:“听我的,别回她消息。” “嗯?”舒予白抬眸,后视镜映出一双漂亮柔和的眼睛,含着疑问。 “你没经验。” 萧衣轻轻一笑:“她这样的,你就得冷她一会儿。” 舒予白低着头,有些纠结。 离得近,不过十分钟左右的车程。 白色的建筑物,后映着松树和天空,简约干净,设计的很有意思。 “到了。” 萧衣踩下刹车,稳稳停好。 车门一打开,一股冷气席卷而来,夹带细小的雪。 “今天零下呢。” 萧衣替舒予白扯一扯围巾,看着她关好车门。 路上行人稀疏。 只有美术馆门口是拥挤的。 舒予白站在远处,在天光下把这奇特的建筑扫视了一圈。白色的尖顶,北面开了一扇低矮的窗,烟色的玻璃透出暗暗的光。南面是一排青松,枝丫上积满了雪,连着透蓝的天穹。 纯白的石子路铺在草坪上,折线型往前。 “应冉的私人美术馆。” “......” 应冉,正是南雪那不怎么熟的舅舅。 作为书画爱好者,他藏画很丰富,西方东方都有,这次展厅里的主要是莫兰迪的作品。 萧衣站在门口,皱眉,看了眼排着的长队,无奈地笑:“还是来晚了。” 排着队的人多半是从事文艺工作的,学生或老师。世界名画,一张抵得上半个城的都有。也就这样的场合,可以去观赏一番了。 萧衣带着她,加入排着队的人潮中。 肩膀感觉到轻微的撞击,舒予白回过头,瞥见一个男人。 再顺着男人的目光,她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心头一跳。 路边停着一辆白色保时捷,车门打开,一个女人挎着包,下车。 大冬天的,那人和从前一样,黑格子短裙,长腿,红唇噙着一抹笑,目光却是平静如湖。 萧衣看过去,道:“尤馥?” 分明是曾经的同门师姐,对方却和她们似乎不在一个世界。 从前导师最爱夸的,除了舒予白,就是尤馥。 尤馥走的跟她不是一个路子,舒予白走的是典雅清淡的古典派,尤馥则是偏好重色彩对比的后印象主义,色彩强烈,对比分明。 “我带的学生里,出了你们两个,这辈子在教学方面就没什么遗憾了。” ——导师曾经这么感慨。 如今舒予白几乎是退出了这个舞台,只剩下尤馥一个。 倒也仍旧是风风光光的。 尤馥踩着细高跟,并未排队,只在长长的队伍旁边摘下墨镜,和保安对视一眼,便被放进去了。 她不用排队? 萧衣挑眉。 尤馥这人很傲。 路过舒予白时,也只是给予了一个蜻蜓点水似的对视。 像是陌生人。 肩上传来轻轻的触感,舒予白从漫长的回忆里抽身,对上一双温柔的眼睛。 萧衣瞧着她,说:“她还是老样子,师姐么,一直都是这样。” 语气是在安抚她。 舒予白却是轻轻一笑,低叹:“没关系的。” 这些年,她早已习惯了。 展厅里的画小小的一张,悬挂在高高的白墙上。 舒予白看着他的画,饱和度低,明度相近,那么淡又安静,像是进入一种舒缓宁静的钢琴曲,一切都是那么朦朦胧胧,现实世界都笼上一层迷雾。 那是一种完全的静。 真实与非真实,犹如缠绵的梦境。 萧衣瞧着墙上悬挂的画,道:“确实是很有意思。” 舒予白回过神,不多说,只道:“走吧。” “看完了?”萧衣问她,指尖缠绕着一缕卷发,开玩笑似的:“下个月,要不要再试试?” “试什么?” 舒予白眸子含着疑惑。 “下个月有画展。国家画院的。” 舒予白眼帘微垂,纤长的睫毛一根一根翘起,展厅的灯光下有种说不出的气质。她在沉思。 这么想了好一会儿,终于说:“再看吧。” 手出了问题,画画的时候,关节一用力就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这倒是小事;最关键的是,她怯了。 她怕。 怕自己的画上不来台面,入不了展,那过去的一切都犹如自欺欺人的美梦,很脆弱,只要一个轻微的否定,霎那间就支离破碎。 “为什么不去?”萧衣轻声道:“我只觉着可惜,你画的明明那么好。” 舒予白没答,只瞧着她。 心里说,那是以前,不是现在。 片刻,手机叮了一声,萧衣给她发来定位。 “这是我在北京的画室,要是有空,过来玩。” 她眸子含着笑,咖色的瞳仁很温和。 · 到家时,窗外已经黑沉沉的了。 家里开着灯,玻璃窗上的雾被灯光照亮,像镶满细钻。 舒予白捏着钥匙开了门,低头,把发丝别在耳后,换好鞋,一面上楼一面道:“南雪?” 没人回应。 那只小狗却很欢快地迎过来,讨好地摇尾巴。 南雪坐在二楼的沙发上,似在等人,换了睡裤的长腿交叠着,乌发里的一张小脸格外冷淡。她低头,膝上放着一本杂志,就那么一页一页地翻看,并不和舒予白讲话。 舒予白不明就里,她看南雪一眼,对方仍不理她。 于是只好一个人回房间。 路过南雪时,对方忽然开口了: “去哪了。” 舒予白转头瞧着她:“看展呢。” “跟谁一块儿?” 南雪继续问。 目光却没抬起来过,始终在看那本不知哪一期的旅游杂志,细长的手指捏着页脚,翻了又翻。 她什么时候爱上旅游了? 舒予白叹气,一面把长发挽起,露出纤白脖颈,一面倒了杯热水。 她套了件v领的针织毛衣,一字型锁骨,往下,胸口的皮肤在温暖的室内有些充血,白的泛粉,雪白透亮,胸口一片柔软,随着走动微微摇晃。 “跟萧衣一块儿去的。”舒予白端着水,试探着走去,在她身旁坐下。 她把水杯递给南雪,对方瞥一眼,别开眼睛。 “不用。” 很冷淡。 唔。 舒予白于是放下水杯,撑着头看她。 一天没回消息,生气了? 她倒是想回。是因为答应了萧衣,听她的,不可以回。当局者迷,萧衣说她有经验,给她支招,还说是要冷南雪一下。 她有些舍不得。 女孩发丝间轻盈浅淡的香气散开。 屋里足够暖和,南雪只穿了件白色的单衣,脚踝露着,白而干净的脚藏进毛绒拖鞋里。似乎是刚洗完澡,发梢儿有些湿润,一下下地滴水,把透白的锁骨淌出一道水痕。 舒予白心底的渴望犹如藤蔓一般,生长起来。 她放下水杯,只轻轻拥住南雪。 南雪合上杂志,终于抬起眸子。 “只是看展?” 舒予白尴尬片刻,道:“不止。” 不止? 南雪眼眸里似有某种情绪流动,瞧不真切,她看着舒予白,过了会儿,却是安静了,又低下头看书。 “怎么了?嗯?” 舒予白又轻轻搂着她。 外头下雪,舒予白穿的厚,进了屋觉着热,早已把外套脱下。这样搂着,是很亲密的姿势,南雪细韧的腰,在她掌心,盈盈一握,冰凉的发丝、温热的脖颈离得那么近。 她的鼻尖轻轻呼吸。 呼吸洒在南雪耳畔,没一会儿的功夫,冰凉的耳垂已经红了。 南雪耳朵敏感,微微的不自在。她目光抬起,瞥她一眼。 视线刹那停住了。 长长的乌发挽起,雪白脖颈弯曲弧度好似天鹅,屋里热,雪地里刚进来,锁骨泛着红。薄毛衣贴合着身体曲线,她本就是偏丰盈的身材,很有女人味儿,细腰,底下一条短裙。 她就这般微微偏过头,眼眸似含水,一如从前,耐心又温柔的表情。 两人离得近。 呼吸湿润缠绕。 对视瞬间暧昧,南雪垂下浓睫,目光滑落在她唇上。 饱满,光泽,柔软。 停顿片刻,她忽的站起身,问:“你对别人也是这样的吗。” 第 14 章 · “哪样?” 一片寂静里,舒予白坐着,南雪站着。舒予白低头小口小口地喝水,眼睛在一片热气水雾里瞧着她。 纤长的睫毛湿润了。 很动人。 “......” 南雪没回答,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 舒予白看着她笑笑,起身,看一眼小狗的陶瓷食盆,给它喂食,又去厨房不知干什么,叮叮当当一阵响,接着是哗啦啦的水声。 雪夜,寒气料峭,寂静的路面驶过车辆,灯柱照耀在窗上,屋檐已积了厚厚一层白雪。 小狗蹭过来,咬着南雪裤脚玩。 南雪坐在沙发上,眼睛看着她的背影。那人腰细如柳枝,这般晃啊晃的,荡到人心底去。南雪细白手指支着下颌,心里想,你对别人也这么温柔么,对别人也这么亲近么? 对别人也这么—— 舒予白走出来,甩甩手上的水,恰巧对上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干净,柔和,像是江南的水,带着特有的缠绵韵味,南雪和她对视片刻,移开。耳畔微热,似还有她的呼吸。 “吃么?” 舒予白端着一盘青提,洗净了,指尖捏着一个,抵在她唇边。 南雪黑白分明的眼睛转向她。 樱唇微启,舌尖轻轻卷过,舒予白心底一热,那舌尖轻轻舔过她指尖,软,而热。 她下意识去看南雪,对方恰巧看来,两人视线轻轻撞了一下。 南雪蹭地一下站起身。 窗开了条缝,风雪卷来。 乌黑发丝扬起,里头藏着小巧莹润的耳垂,热如红玉。 她没看舒予白,刹那间又变得生分,语气冷淡生硬地说: “我......先去睡了。” · 辞职后,还有一个月左右,才能正式离职。饶是如此,公司分派给她的活比别人少,舒予白于是清闲了许多。 辞职,等于少了一份稳定的生活来源。 只能开始筹备下一次展览。 画家要出名,入展是少不了的。 可一切都一筹莫展。 她想起萧衣。 第二日,舒予白看一眼手机,跟着导航,找到画室的位置。 本是旅游区,覆盖白雪的山脚下是一片湖泊,此刻早已结了冰。游人扛着单反,在湖心的木桥上拍照。农户养的黑色野鸭在雪地里摇摇摆摆地散步,冷寂里又多了些生机。 湖边是爬满枯萎青藤的民宿。 有几家是青年旅社。 还有些是本地人修葺的别院。 舒予白在白墙黛瓦的建筑群外站着,低头看屏幕。 萧衣给她发消息: -“我让冬苓过来接你。” 舒予白回她: -“嗯,谢谢。” 过了会儿,一个留着碎短发的女孩站在石子路尽头。 女孩很年轻,不高,白色高领毛衣,米色格子裙,短发及肩,笑起来眼睛很明亮,唇色鲜红,有些稚气未脱的样子。 她看着舒予白,笑了起来,接着挥手:“予白姐。” 风起了,吹的脸有些冰,她用手捂着脸颊,小跑过去。 “胳膊怎么弄的?”舒予白轻声问。 女孩挽着袖子,白皙的胳膊上满是颜料,绿的白的,沾的到处都是。 “刚刚在画画。” 她有些抱歉地笑起来:“不小心弄脏了。” “赶紧回去洗一下。” 舒予白轻轻帮她扯一下翘起的衣领,说:“快回去吧,大冷天的。” 女孩是萧衣画室的助手,叫冬苓,本科生,课余时间跟着萧衣画画,替她干些杂活儿。读研那会儿,许多研究生会带艺考的学生,冬苓正是萧衣带的高考生,当年以专业课第一的成绩考进美院油画系。 挺有灵气一个小姑娘。 一阵风把她的发丝吹的翘起来一缕,舒予白轻笑,帮她理好。 冬苓抬头看她,眼眸很明亮: “予白姐,手好些了么?” “嗯,好很多了。” “那就好。”冬苓说:“听老师说,你打算重新开始画画?” 舒予白想了想:“算是。” “那,加油!” 她又笑起来,很认真地说:“以前就很喜欢您的画。” 舒予白瞧着她,只笑了笑。 这一带景色很美,常常有前来写生的画家。舒予白眺望着山脚下的仿古建筑群,雪天里,黛色瓦片上落满雪花,屋檐上结着晶莹透亮的冰柱,日光下折射着光。 走过不同风格的院落,冬苓的雪地靴停下。 “到了。” 萧衣的画室不大,外头是石砌的墙,门檐下一只木牌匾刻着青色字,光线昏暗,瞧不清。两只纸灯笼亮起橘色的微光,冬苓推开门,吱地一声。 院子里打理的很整洁,一个妇人弯着腰,正在清扫被积雪覆盖的青石板路。 “徐姨。” 冬苓打招呼,那妇人于是抬起头,冲冬苓笑笑。 舒予白跟着冬苓一路往里走,进屋。 精致干净的风格。 一楼是会客厅,茶台上,紫砂壶盖子放在一边,冒着热气。 冬苓带着她上楼,说:“老师在给人上课呢。” 画家的收入来源,一般有两种渠道,一,卖画;二,教学。 哪怕是不缺钱,也有许多画家喜欢通过教学来扩大自身名气。 报班的,一般是画技不足的同行,或是艺术类专业的学生。 到了二楼,冬苓轻轻敲门,里头一个好听的女声说:“请进。”她打开门,萧衣在和一群学生上课,正在画示范,看她们进来了,百忙中抬起头。 里面围成一圈的学生也看过来。 几人打了个照面,萧衣冲她微微一笑。 接着和学生介绍:“这个长头发的小姐姐是我同门,比我画的好。” 一群学生转头看着她,两眼放光。 有人小声开玩笑:“是不是老师女朋友?” 舒予白刚巧进门,披一身风霜,垂眸,及腰长发里素着一张脸,气质说不出的温婉动人。她没听清这玩笑话,萧衣却听见了,也不恼,一本正经地说:“不是。我倒是想呀。” 冬苓尴尬了,于是关上门,带她去了另一个房间。 “老师平常在这儿画作品。” 门吱呀一声推开,舒予白环顾四周。白色小窗,一张方木桌在窗下,毛毡上垫了未完成的线稿,蝉翼宣薄薄的一层,透着光,在微风下抖动着卷起一角。 萧衣的笔记本放在一边,屏幕亮着,没关。 舒予白捏着宣纸的一角,凝神看。 “老师画的。”冬苓笑着,语气有些隐约的崇拜:“画的多好呀。” “嗯。”舒予白又把它轻轻放回,说:“她还是主攻宋画?” “是的。予白姐呢?” “我都尝试过。”舒予白轻轻地说:“都挺喜欢。” “那为什么选了油画?”冬苓问她:“老师说,你的优势并不是西画。” “......” 舒予白停顿了许久,慢慢地解释: “手不好,太过精细的,已经画不了了。” 宋画讲究线条,鸟的羽毛,梅花的轮廓,或是轻轻扑撒的雪,都要靠手腕手指的灵敏度来完成。 油画国画舒予白都接触过,年幼时,母亲教她,对着芥子园画谱临摹,长大了要选专业,反而因为审美疲劳,对西画更感兴趣,在美院念了四年的油画专业,读研时又转回去,干起老本行。 如今的风格呢—— 喜欢的人夸她,说有林风眠的感觉; 不喜欢的则是贬损,说她把两种画一起糟蹋了。 最擅长的,反倒画不了了。 冬苓看着她,目光有一刹的同情。 她给舒予白倒了茶水,让她在里头休息,自己则轻轻合上门,下了楼。 窗外的山像是铺了雪的蓝色宝石。 一片寂静。 宣纸轻轻翻动,瞧见熟悉的勾线笔,她忍不住坐下,一只手捏着斑竹狼豪,轻轻用力,手骨却是一阵刺痛,指尖一颤,毛笔掉落。 纸上一个乌黑的顿点。 舒予白僵硬片刻,眼底有自嘲。 浅绿的茶水仍冒着热气,她只扫一眼,拧开门,扶着楼梯下去。 冬苓在一楼进门处的木桌子上画画。 她低着头,发旋乌黑,很认真专注的样子。 “予白姐,能不能帮我看一下?” 冬苓捏着她的写生稿。 她走去,仔仔细细地又看一遍,道:“写生的铅笔稿拿回来了,要先自己调整一下。”舒予白的长发轻轻扫过她脸颊,有些痒,冬苓侧眸,见她矮身坐在自己身边,捏着橡皮擦,把底稿擦了下,又捏着铅笔替她改了改,轻声细语的:“注意疏密,留白。” 发丝有轻盈的香气。 她微微晃神。 似乎就有人,永远像杯温醇的茶。 “姐姐,”冬苓目光落在她右手上,目光关切:“你手疼不疼?刚刚好像在发抖。” “嗯?”舒予白抬眸,不知她这样细心,只摇摇头,眉眼柔和:“还好,不严重。” 冬苓低头继续画,抬头问:“这样行嘛?” 舒予白看的不满意,便低头,用右手轻轻笼着她的手,带着她画。 “这样,落笔有轻重。” 她的长发遮住半边侧脸,语气轻轻的,声音很好听。 冬苓看她一眼,脸颊微热。 ※※※※※※※※※※※※※※※※※※※※ 看了评论似乎有点突兀,让小南同学下章再来好了2333 感谢在2021-01-31 21:43:25~2021-02-01 22:0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呀、一些叶、expecto.、小河虾、moon、空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读者、嘟嘟阿 20瓶;楼易居 10瓶;41144316 8瓶;九爷、啥也不是、小泉萌香女朋友 5瓶;初白 2瓶;浑水、砸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5 章 · ——“我去找找,看北京有没有能拜访的老师。” 南雪打开手机,屏幕上是舒予白的留言。天色擦亮,她从被子里钻出来,拉开窗帘,窗外一片白茫茫,几辆车匆匆驶过。 换好衣服,走到客厅,冰箱上贴着舒予白留的便条。 -“粥在砂锅里,凉了记得热一下。” -“青菜洗好了,直接炒就可以。” 她的字很好看,写便条也是一丝不苟的。南雪撕下便条,最后一句话写的显眼,娟秀的小楷,落笔却很重。 -“你胃不好,不可以不吃早餐哦。” 后面画了一个很可爱的笑脸。 南雪垂眸,唇角很轻微地上扬了一瞬。 粥还温着,南雪拧开小火,看着白粥咕嘟冒泡,清香扑鼻。勺子舀起一口,吹一吹。 片刻,电话响了。 她接起来。 “喂?” 那边是父亲的声音,带着无奈: “你问我要你舅舅联系方式做什么。” 南雪抽一张纸巾,擦擦指尖:“找他有事。” “什么事?” “重要的事。” 电话那边静了许久,只有呼吸声。 “应冉是个画画的,你找他,是不是为小舒的事情?” 南雪低头,轻轻“嗯”了一下。 电话那边顿了下,问: “你跟小舒,是怎么一回事?” 南雪蹙眉,没听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好一会儿,那边才慢吞吞地问: “听人说,小舒喜欢女人?” 南雪微微诧异,不明白父亲是怎么知道的,只想着,有些事情,大抵是瞒不住的。 她迟疑片刻,嗯了声。 那边微微提高了音量,问: “那你跟她——” “朋友。” 南雪很平静:“我又不喜欢女人。” 那边“哦”了一声,似乎不太信,南雪无语片刻,继续道:“我和她要是能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 “......” 南父默了片刻,又问:“那她有女朋友么?” 南雪皱眉:“有吧。” 这下对方放心了,含糊道:“她要是缺对象,咱们给介绍。那么熟的朋友了,得看着她过得好。” 一片安静。 过了会儿,南雪嗯了声,问:“舅舅电话呢?” 父亲这才忙不迭地道:“好好好,我给你发来。” 挂了电话。 南雪细长食指扯了扯领口,喝不下粥了。 屋里暖气热,弄的人有些闷,还有些烦躁。 · 和舅舅有些时间没联系了。 事实上,自父母离异后,同母亲以及她那边的亲戚便极少来往。 不是没找过母亲。 可她10岁生日那天,扒在母亲别墅的落地窗,往里看,分明看见她带着另一个孩子玩闹。她亲吻另一个孩子的额头,带着他玩积木,根本看不见站在落地窗悄悄往里看的自己。南雪只能穿着不太合身的小裙子逃离现场。那天她意识到,原来母亲不要自己了。 只能和父亲相依为命。 至于从前很疼爱的舅舅—— 这也是多年后,第一次主动联系。 车窗外是城市的冬景。 兜兜转转,车停在一处冰封了的湖边。 湖心一道长长的木桥,四周是冰蓝色的雪山,有来写生的画家,旅游拍照的;湖岸是白墙黛瓦的民宿。 雪天日光下,碎雪反射出清清冷冷的光,南雪下了车,合上车门,看着湖边那灰黛色的建筑物。是个封闭的花园,里头城堡式的建筑,大理石墙面,一半在岸边,一半架空,伸入湖里。 挺高,五六层的样子。 南雪走近,摄像头转过来,片刻,铁栅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走来,笑容很亲切。 “小南来了?” “舅舅。”南雪叫了他一声,父亲的助理肖何立马从后备箱拿出几卷画。 “难得,这么多年没见了。”舅舅拍拍她的背:“小姑娘越长越俏。” 南雪接过画,递给对面的男人。 “这是做什么?” 应冉挠挠头,送画?给他?没那个必要吧。 南雪垂眸,轻声道:“我朋友画的,舅舅能不能帮忙看一下?” 哦—— 应冉看她一眼,南雪似乎是不贯找人帮忙的性格,这时微微低垂着眸子,雪白的一张小脸有些红。 还是个小孩儿。 他笑笑,说:“好的啊,没问题。” · 从应冉那离开,司机带着她离开。 来时走的大路,此刻游人渐渐多了,街道上纷纷攘攘的,易堵车,司机于是调转车头,走起小路。 小路横穿许多民宿,景色很美,白墙黛瓦的院落爬满枯萎的青藤,纸灯笼亮起,屋檐上盖了厚厚一层雪。 南雪眼珠子静静凝视着窗外。 屋檐下挂着的冰柱融化,水珠一滴一滴,打在青石板路上。 她唇角轻轻弯了弯,低头,把舅舅的微信分享给舒予白。 -“姐姐,跟他学好不好?” 滴的一声,发送成功。 有些民宿门口停了车,巷子变得逼仄,司机怕擦到别人的车,仔细看着后视镜,开的极缓。 旁边一栋小楼,带着花园,乍一看很精致。 谁家开的画院。 南雪抬眸,目光却一顿,那门前停的车,银色车身,蒙了些尘,眼熟的紧。 似乎是—— 她忙拍拍窗:“停一下。” 司机踩下刹车,看着后视镜,目光好奇。助理肖何从副驾回过头:“小南总?” 南雪没理他,下车,绕过去看门口那车的车牌号,这车连车牌都和舒予白开的那辆一模一样。 司机看着她:“?” 南雪神色冷冷的:“你先走。” 另一边。 冬苓捏着蝉翼宣垫上去,勾线笔细细勾勒,勾的是一丛兰草,时不时转过去问舒予白意见。舒予白脾气好,耐心,坐她身边,看她画的不对,就带她一下。 静悄悄的。 冰蓝色香炉里袅袅地升起烟。 隐约听见吱呀一声。 门开了。 冬苓回过头,瞧见一个清清冷冷的青石板路上,站着一个高挑的女孩儿。逆光,看不清表情,她目光似凝聚在两人叠着的手上。 “姐姐。” 轻轻的声音,似带着点情绪。 舒予白回头看,手一抖,画笔在纸上留下一道长痕。 南雪? “你怎么来了?”舒予白问。 冬苓瞬间察觉到这女孩儿的特别。 刚才她一进来,舒予白的目光就变得不一样,注意力全凝在了她一个人身上,甚至下意识用小指撩起侧颊的长发,坐直了身子。 她是谁? 冬苓有些好奇,顺着舒予白的视线看去。 门口的人穿着一件白色短羽绒,在地毯上抖落靴子上的积雪,接着直起身。 她往里走了一步。 淡橘色的光线霎那间照亮了她的鼻尖。 高挑,神色冷淡。 年纪极轻。 她也是短发,乌黑的发丝闪着冰凉的光泽,轻轻耷在锁骨上。肤白如雪,唇如樱桃,似是刚从雪地里走来,鼻尖被冻的发红。 她摘下帽子,白羽绒的帽檐上沾了雪花,整个人夹带寒气。 眼睛也很美。 瞳仁极黑,眼神干净,映着雪光,很明亮。 “她是谁?” 南雪瞥一眼冬苓,慢条斯理地走去。 “你是说冬苓?” 舒予白道:“她是萧衣的学生,在勾线呢。” 冬苓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年轻女孩儿,笑的时候眼睛像月牙儿,弯弯的,笑容里带着温度,和这个年纪才有的直率。 舒予白揉了揉冬苓的脑袋,和她介绍: “她叫南雪,是我朋友。” 冬苓被她轻轻揉着脑袋,唇角含笑,似乎是不好意思了。 南雪脚步一停。 她没看两人,径直走去,坐在一边的布艺沙发上,过了会儿,她才抬眸轻轻瞥了一眼冬苓。 漆黑的眸子带着一瞬间的敌视。 只有一刹那,像是错觉。 冬苓打了个冷战,小声道:“予白姐,你忙,我自己来就好。” 冬苓低着头,自己画起来了。舒予白站起身,在一边看了会儿,画的还蛮好。 她于是走去,坐在南雪旁边。 外头扫雪的徐姨进来了,见又来了客人,忙为两人沏茶。瓷杯微烫,上好的龙井,白雾里散着清香。 “不是说去找老师了么?” 南雪低着头,撩起一边的发丝,露出白皙的侧脸和樱桃似的唇,表情冷淡。 她指尖轻颤,屏幕打开,点开对话框,舒予白的留言还在那儿。 “是想找老师来着。” 舒予白也不急,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萧衣在上课呢,那老师和她比较熟,我等她,晚一点一块儿去。” 南雪看她一眼,眸子里闪过某种情绪。 “为什么不问我?” 南雪低头,轻声道:“为什么不是和我一起去。” “和你?” 舒予白哑然。 南雪继续道:“我给你发的消息,你都没看。” “没怎么看手机...” 她还没说完,南雪忽地站起身,深吸一口气。 “算了。” 她提起挎包,转过身:“你继续等她吧。我先走了。” 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舒予白忙起身,去拉她的手。今日降温,南雪是畏寒的体质,这一会儿,掌心里纤白指尖已经冷冰冰的一片。 舒予白捏一下她指尖,道: “手好冰。” 南雪脚步一顿。 乌黑的发丝里,浓睫垂下。 冷淡的单薄眼皮,唇却似樱桃,有些幼稚,这模样挺娇气,没什么威慑力,反而可爱。 “这么冷的天,穿裙子。” 舒予白看一眼她的筒裙,轻轻扯了扯。 楼梯上传来哒哒声,一个学生小心翼翼的扒在楼梯口往下看。 舒予白:“......” 这栋小楼里头是木质结构,不太隔音,说一句话就嗡地震一会儿的。怕影响到萧衣上课,她拉着南雪,走出室内。 外头飘着徐徐细雪。 两人在小楼旁的花园里,万物无声,一株兰草被雪埋着,长长的叶片疏落。 腊梅静静盛开。 北方呼啸,夹着雪片。她拉着南雪避风雪,站在南面的墙角。 掌心里的手微凉,却很柔软,看着南雪的侧脸,有一瞬间,她觉着两人就这般相处,似乎也很好。 舒予白问她:“冷么?” 南雪点点头。 掌心里的瘦白的手很冰,舒予白瞧着她,也不知她在雪地里走了多久,莫名的心疼。 “今天零下呢,肯定冷呀。” 舒予白说着,想了想,解开大衣的牛角扣,说:“过来。” 南雪微微一怔。 米色的呢大衣解开,她里头穿的单薄,只一件贴身的白色羊绒衫,微微的绒毛,像布偶。雪天里,锁骨上一条细银链子,有些冰。 胸口的暖热气却那么动人。 南雪试探着伸着胳膊,探进她大衣,轻轻环着她的腰。 她腰肢细,又柔软。乌黑的发丝披散着,垂下两缕,搭在胸口的白软沟壑上。 南雪手冰,舒予白身上却很暖和。 她踟蹰片刻,又往前贴近了些。 隔着单薄的衣物,两人的心跳像是贴在一起,怦,怦,怦。 南雪垂眸,埋在她耳边,轻轻吐气:“老师我帮你找好了。” “嗯?” 舒予白惊讶地抬起眼睛。 她睫毛长,眼睛又漂亮,这一瞬间眼睛轻轻一亮,像只得到满足的小动物。 南雪静静地看着她。 她眼睛黑白分明,瞳仁乌黑,看着人的时候神色很专注,专注的有些深情了。 舒予白长睫扑下。 半阖不阖的眼眸敛去水光,眼尾带一丝薄薄的红。天寒地冻里,散着长发,神色在呼吸带起的湿润水雾里,有些旖旎的柔情。 “是你舅舅吧。” 舒予白轻轻地问:“刚刚你去找他了?” “嗯。他也在这边。” 舒予白捏捏南雪的指尖,不知说什么好,心里有些酸胀,只凑去,在她耳畔小声说: “谢谢你。” 本也没聊什么,只是抱了她一会儿,南雪就不生气了。栅栏外有路人不时往这边看,舒予白脸颊微热,说:“走吧。” 南雪嗯了声,蹲下身,帮舒予白把牛角扣一枚一枚扣好,从大腿往上,到小腹,再到胸口。 “不用......” 舒予白低头。 南雪恰巧抬起眼眸。 轻盈的呼吸,和专注到有些温柔的目光。 舒予白拉住她的手。 她心脏一阵猛跳,一开口,语气却轻的听不见: “刚刚,我心跳很快。” ※※※※※※※※※※※※※※※※※※※※ 感谢在2021-02-01 22:09:28~2021-02-02 21:23: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呀、轻人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东北孤傲的狼妻 10瓶;酒馆的猫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6 章 . 这句话说完,周遭霎时一片寂静。 一片小雪落下。 接着是风声,夹着寒气,杉木林拂动、落下积雪的声音,雪堆啪啪啪地砸在雪地里。 舒予白对上南雪的眼睛,深,看不真切,那人瞳孔一缩,未发一言,无声中微微偏过头仔细看她,似在询问。 呼吸带着白雾,一下一下。 舒予白心脏狂跳,指尖紧紧攥着,掌心被她掐出一道深痕。 无声对视。 片刻,南雪移开眼眸,轻声说:“是受寒了?” “是吧。” 舒予白心里一松,担心她知道自己的心思两人连朋友都做不了,可紧接着又是重重的失落感。 她真不知道? 或是不愿意知道。 南雪面上仍旧波澜不惊,她伸手,轻轻拂去舒予白长发上的雪花,接着,却不再和她牵手,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楼上。 萧衣瞥一眼窗下的两人,眼底满是无奈。 舒予白是为什么,要把心思放在这人身上,明知不可能,还是这般一晃二十年。 . 距离开这座城市,还有大半个月。 舒予白扶着方向盘,往家的方向开,车玻璃外,城市萧疏的景色一晃而过。 -“不是还有一个月就离开这儿了?不如你再试试,实在不行就算了。” -“失败了,就远走他乡。” 她记起萧衣的话。 后视镜里是南雪的眼睛,冰凉淡漠。 她细碎短发搭在肩上,瘦白的手撑着下颌,看着窗外,神色不分明。 这一带本是景区,周末,车流高峰,很是拥堵。走过一段窄小的油柏路,堵的水泄不通,趁这间隙,还有站在车流缝隙发传单的人。 “刚开盘的海景房,首付只要——” 一张传单塞在雨刮器下。 “养老保险——” 又是一张。 “刚开业的温泉旅店——” 最后这张传单直接从半开的车窗里塞了进来。 发传单的是个老太太,身形佝偻,瘦的皮包骨。舒予白看的心中不忍,接过,说了句谢谢。 她扫一眼传单,温泉旅店的地址离得不远。 再看一眼后座的南雪,她半阖着睫,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都未开口。 车里的气氛比平日沉静许多。 “想去么?” 南雪忽然问。 眼睛却没看她,神色有些漫不经心的。 舒予白轻咳一下,说:“冬天,泡温泉是不是太冷了?” 南雪却摇摇头,轻声道:“想去就去吧。” 旅店半隐在一片杉树林后,连城一片的木屋,窗棂闪烁着灯火,橘色的光芒映着屋檐明雪,树枝丫指着深黛色的天空。 旅店门前一条小溪,未曾干涸。 水声潺潺。 走进了瞧,那小溪旁的积雪都融化了,原来是旅店内引流出的温泉水。 冬季北方冷,是旅游淡季,快要春节的日子更是没什么人气。沿着小路往里走,有屋檐下轻轻滴落雪水的声音,再往里,有轻盈的音乐声,空灵似在峡谷。 舒予白站在前台,微微踟蹰。 自那句脱口而出、不合时宜的话后,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而尴尬。 前台看她们一眼,笑着问舒予白:“跟朋友一块儿来玩儿?” 舒予白看一眼南雪,对方跟在自己身后,不远不近的位置,不知在想什么。 她嗯了一声。 “好的。”前台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接着问:“双人间的只剩大床房了,可以吗?” 南雪这才抬眸,目光浅淡地看了舒予白一眼。 两人目光一触即离。 平日里睡一张床都没什么,这时候计较,反而奇怪。 “嗯...可以吧。” 前台点点头,一会儿就办好手续了。 舒予白捏着房卡,上楼。 屋子暖暖的,只有朝南一面开了低矮的方窗,白色细纱的窗帘轻轻拂动。一盏方形吊灯悬在空中,底下是小桌子和围起的榻榻米。往里的小屋里有张两米宽的双人床,台灯通明,映着窗外沉沉的天色。 北面是一个宽大的衣帽间,和一扇推拉门。 舒予白从衣帽间拎出浴衣,递给南雪:“诺,去洗澡吧。” 南雪坐在床沿,摇摇头:“你先。” 那种忽然的距离感和生疏更加明显了,舒予白尴尬地点点头,进门。 大床房本就是设计给情侣的。 淋浴间并没有什么隐私感。 隔着磨砂玻璃,她看见南雪高挑的身影离开,撑在露台眺望远方。舒予白拧开淋浴头,水声哗啦,温热微烫的水流从脖颈滑落,锁骨,再往下。 玻璃上的倒影,凹凸有致,在水流里晃动。 南雪却只看风景,并未转身回头。 水声停下。 舒予白拉开门,穿着拖鞋,往露台走。 冬季,天黑的早,蓝黛色的天幕只映出了黑色的树影,远方的山层层叠叠,山顶覆盖白雪,显得冷峭。气温已经一度一度往下降。 玻璃上有雾气。 舒予白走过去,轻轻拍了下南雪的肩: “我好了,到你了。” 南雪回头,舒予白正微微偏过脑袋,细白的指尖拧着发梢儿的水。 “怎么了?” 她直起身子,南雪还在看她。 那一瞬间,山间夜火照亮了她的脸庞、她的眼睛,有些惊心动魄的美。唇畔沾着水珠,划过锁骨,胸口,掉入水中。露台旁是白融融的雪,逐渐消融的,一小团一小团。 白皙脖颈似有水珠滚落,掉进衣领里。 “进去吧,外面冷。” 南雪牵着她袖口,拉着她进了屋,又小心地合上推拉门。 屋里愈发安静。 舒予白侧身躺下。 听见身后有水声,水流一股一股,顺着脊背滑落,落在地面。 哗啦啦。 引人遐想。 南雪换了浴衣,交领,印着蓝色和灰色的条纹,细细的棉条在腰侧绑了个小巧的蝴蝶结。宽大的袖口里探出一只洁白干净的手,她把那蝴蝶结拆开,片刻,又绑上。 舒予白看着她的眼睛,心口跳的快了些。 可对方最终什么也没做。 她径直走来,说:“休息一会儿,等暖和些了,再去温泉浴池吧。” 南雪似是困乏,半倚在床边,有些疲倦地躺下,在纯白的棉被里蜷缩起身子。 两人小腿轻轻蹭过,触感温软。 灯光暗淡,舒予白轻轻弯腰关灯,鼻尖嗅到一点冰凉的柠檬香,是沐浴乳的味道。南雪闭着眼睛,没一会儿,柔软的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似乎睡着了。 衣领松散,半敞,锁骨清晰分明,再往下—— 原以为睡着了的那人,忽然睁开眼睛,轻轻地问: “姐姐,你和萧衣,还在一起么?” ※※※※※※※※※※※※※※※※※※※※ 感谢在2021-02-02 21:23:56~2021-02-03 19:57: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好看就能为所欲为 10瓶;4646463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7 章 · “我和萧衣…” 话语微妙地一顿。 分了,还是没分,该怎么回答? 远处,传来风声。 灯光下的女孩在棉被里转过身,露出一张小脸,雪白的脸颊柔软温热,唇色殷红。小壁灯照亮了她的眼睛,这般静静看着舒予白,眼眸里似有千言万语。 舒予白猜不透她的心思,她这样问,是想知道什么? 倘若直接告诉她,她和萧衣根本就不曾在一起过,这样绕绕弯弯的,假扮情侣,只是想试探她的意思,只是有了非分之想,只是因为舒予白喜欢她却不敢直说,南雪会怎么想? 舒予白睫毛扑下,遮住一瞬的窘迫,反问:”你问这做什么?“ 南雪:“……” 她垂下浓睫,被子里冰冰的脚丫轻轻动了一下,却恰巧蹬在舒予白脚踝上。 嘶—— 好冰。 “靠过来。” 舒予白卷一卷被角,让她贴近自己,又把棉被尾巴的地方卷好,复一抬眸,南雪已经挨着她的脖颈儿了,呼吸轻盈地洒在锁骨上。 两人温热的躯体在同一床棉被里。 距离暧昧的过分。 棉被盖的有些热,出了细汗,腰窝,脊背,胸口有隐约的湿润潮气,让人想掀开被子深呼吸。这旅店的床好似一个蚕茧,垫的厚,盖的也厚,稍稍动一下,就有吱呀的声响,更尴尬。 两人离的这样近。 是能让人方寸大乱的。 舒予白穿着浴衣,领有些敞,侧躺着,锁骨清瘦,长发散的凌乱,隐隐遮着胸口深深的白软沟壑,她低垂眸子,眼尾有些浅浅的红晕,安安静静的。 气氛变的脆弱敏感。 “热...” 南雪不安分地动了动。 胸口蹭到了什么柔软的事物,温热的,带着心跳的。 一霎那,南雪似是受不了这样近的距离,受惊似的往后退了些。 身形有些僵硬。 她垂下冷淡单薄的眼皮。 已不再看舒予白。 “......” 舒予白抬眸看她,看见她的避让,逃离。 那么明显,甚至有些伤人。 舒予白垂眸,轻轻笑笑: —“我和她还在一起。” —“要是分了,我再帮你介绍。” 是南雪的声音,舒予白猝然抬眸。 两句话同时脱口而出。 两人对视一眼,南雪又移开眼睛,浓睫扑闪。 原来还在一起。 她说心跳很快,原来是她多想了。 “你给我介绍?” 舒予白笑了,笑的有些惨淡,她问:“你给我介绍女朋友?” 南雪轻轻地解释:“你们不是还在一起么。” 语气淡淡的。 那一瞬间舒予白再一次察觉到,她在划清距离。 叮—— 电话响了。 舒予白的手伸出来,去够那床头柜的手机,离得远,指尖还差那么些距离,被子里却探出另一只白瘦的手,是南雪。 她捏起手机看了一眼。 屏幕亮起,备注是一个字:萧。 她目光一顿,神色瞧不分明,片刻,安静地递给舒予白。 南雪蜷缩进被子里,闭上眼睛,过了会儿,又睁开,瞥她一眼。 舒予白指尖划过屏幕,轻声说:“喂?” “睡了?声音这么小。”那边的人含着笑,语气温柔。 没开免提,但因雪天的屋里格外安静,稍微有点声音就听的很清晰。 “嗯…刚刚醒。” 舒予白钻出被窝,穿一件单衣,一只手捏着电话,因声音小而显得有些柔软。 那边又说:“明天一块儿去…” 后面说什么听不清了,嗡嗡地一震。舒予白似乎在笑,唇角弯弯的,没一会儿,她就掀开被角下床,白皙的脚丫摸索着拖鞋。 “好啊。” 她理一理头发,后颈白皙,带一点绒毛,浴衣里透出一点脊背上的骨,那么瘦,腰又纤柔的。 这样低着头听电话,似生怕南雪听见了,忙走去衣帽间,啪地一下,拉上了门。 南雪这才移开眼睛,转了个身。 被子里却残存她的味道,柔和的浅香,白栀子还是什么别的。 ※※※※※※※※※※※※※※※※※※※※ 今天过小年,小年快乐^ ^感谢在2021-02-03 19:57:38~2021-02-04 21:10: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轻倾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呀 4个;轻倾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蓝knight、读者、楼易居 20瓶;鹿仙、大手麻瓜、wake丶煜 10瓶;探月. 8瓶;花间游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8 章 · 有几分把握,南雪会喜欢她呢? 挂了电话,舒予白撑在镜子前看自己。 萧衣给她打电话,是说她初恋回国了,似乎是有和她复合的迹象。这场戏,接下来怎么演? 她有些疲惫。 舒予白从旅店支开的小窗眺望远处的景色。风雪掩盖了山巅的葱绿,过些时日,雪会积的更厚。夜晚,旅店的木屋前又亮起车灯,不一会儿,一个高挑的女人下了车,身形有些眼熟。 是谁呢? 舒予白愈是回忆,愈是记不起来。 那女人带了几个同伴,也进了这家旅店。 夜色太深,瞧不清,只听见外头一片安静。 雪停了。 舒予白推开木格门,光晕下,纯白的棉被里鼓起,南雪蜷缩着睡觉,背对着她。 白皙的脖颈出了细汗,细腻的绒毛湿了,乌黑的发丝在灯光下闪着冰凉的光。听见舒予白的脚步声,轻轻翻身坐起,低头,问:“还睡么?” “困么?”舒予白问。 “睡不着。” 南雪细长的手指揉揉眼睛。 南雪不看她,似乎有些刻意的疏离。 她在回避什么? 怕自己对她有想法而无法回应? 舒予白看着她清丽又冷淡的脸庞,垂眸笑。 有什么办法。 年少时遇见太惊艳的人,此后,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那走吧。” 舒予白在床边俯身,柔声道:“去换衣服,泡温泉。” · 更衣室有暖气,墙面上蒙上细细一层水雾。 这儿的更衣室和淋浴间共用,方便只想泡温泉的游客。舒予白对着花洒把临时购买的泳衣简单清洗了下,便走出浴室,递给南雪。 南雪在她对面。 门帘一拉,自顾着换起来。 舒予白正想拉上浅蓝色遮挡的门帘,忽然,一个好听的女声传来。 声音有些烟嗓,微微散漫的调子。 “舒予白?” 舒予白指尖一紧。 她回头,身后一个高挑,穿着黑色泳装的女人,正微微挑眉看她。 原来是她。 在楼上瞧见一个眼熟的人影,那时天黑,她没认清。 这人是尤馥,她同门师姐。 叫她时总是连名带姓,不像别人那般叫她小名或是更亲昵的语气。舒予白不介意,只因她知道对方性格如此,何况,她其实对自己不错,甚至算得上照顾。 还在学校那会儿,尤馥跟她,是被导师捧得最高的两个女孩儿,画风是两个极端,性格也是两个极端。 一个对谁都温柔,像没脾气; 一个对谁都爱答不理,傲的很。 “师姐?” 舒予白垂眸笑:“好巧。” 南雪在对面,换泳衣的动作一顿。 尤馥身后还有几个女孩儿,正等着她,不停催。她把卷发往后一拢,露出脖颈线条,接着扫她一眼,说:“你先换吧。待会儿再聊。” 待会儿还聊? 舒予白只想赶快结束谈话,应了声“好”,就匆匆拉上了门帘。 一群人走后,南雪拉开门帘,在那边轻声问:“她是谁?” 浴室里有回音,舒予白的声音嗡嗡的,她回忆着说:“以前的师姐......”一伸手把干的衣服挂好,继续补充:“......画画挺好的,就是我以前常和你说的那个尤馥。” 南雪那边没了声音。 过了会儿,她又问:“哦?” 南雪顿了一下,问:“你们很熟?” “不算吧。” 泳衣洗了,湿湿的绷在身上不舒服,她干脆拧开花洒,让热流把身体浇了个遍。 全湿了,舒服些,好过一半干一半湿。 关掉花洒,她提起小包,拉开门帘。 南雪看她一眼。 舒予白身上湿透了,泳衣绷在身体上,水流顺着发梢儿一股一股往下流,她闭了闭眼睛,用手指擦去睫毛上沾着的水珠子,这才睁开。 “我还得去寄存......要不你先去?” “我去外面等你。” 南雪说。 . 厅内,木质的旧式推拉门打开,一只编织灯亮起,照亮了外头的黑夜。室内铺着柔软的榻榻米,光线暗,墙壁上悬挂一张仕女图。 悠闲宁静的音乐声,叮叮咚咚,空灵悦耳。 舒予白在雾气里走出来,两件式的泳衣,裸粉色的布料紧紧绷着胸口,v型锁骨,胸前一片美好风光,腰又细,皮肤白而滑,像泳装广告的模特儿。 婀娜多姿的。 她把墨色长发挽起,用发夹固定好,绑了个结。 时不时有路过的男人瞄她。 南雪坐在那儿看她。 一张小木几,一壶茶,几盏瓷杯。 她泳衣也洗了,湿漉漉的,肩上披了白色浴巾。 微湿的发,轻轻扫着锁骨。 “走么?” 南雪看向她:“去露天的那边。” 两人走出室内。 旅店屋顶修葺了细芦苇编织的垫子,干芦苇,防潮,避虫,如今屋顶积了雪,只有屋檐的芦苇梢儿被风吹拂。 有溪流一般潺潺的声音,圆润空灵,在这儿往外看,青玉色的大理石上,积雪已经消融成一团一团的了,雪白的夺目。 雪夜很冷,寂静无声。 夜空下一片白茫茫,踩在厚厚的冰冷的碎雪里,有很轻微的震动。 咔嚓—— 咔嚓—— 一路往前走。 “好冷啊。” 舒予白轻轻笑了,偏过头看南雪:“但是,景色好美。” 南雪瞧着在路灯下打着旋儿的雪花,轻声呢喃:“是很美啊。” 夜色下,一片冷松林在微弱的灯光里,显出朦胧的侧影。 白雪闪着星光。 三个小孩子在路上踩着雪玩耍,笑声清脆。 南雪轻轻笑了笑。 樱桃似的唇小幅度扬起。 她裹着一层单薄的浴巾,微瘦,高挑,泳衣是连体的纱裙,露背式,两条雪白的腿长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浅蓝色衬的皮肤极白。 乌黑的发丝儿湿了,淌下水,一滴,晶莹剔透的,在锁骨上滑出一道湿痕,往下滑,淌进白软沟壑里。 南雪还未反应,舒予白已经牵起她的手。 她身形一顿,微微有些僵。 那一瞬间舒予白有种说不上的感觉,指尖触及她的掌心,软而温暖,让她渴望一些更多的,比如—— 拥抱? 但她克制着,什么也没做。 两人沿路往上走,南雪慢慢放松。 夜晚,树木的影子黑压压的,像是皮影戏的剪影。可树叶上顶着的雪团,道路上茫茫的白色,反把夜晚的事物变的立体真切了起来。 舒予白侧过脸,静静注视南雪。 “怎么了?” 她的眼睛很柔和,很专注,看的南雪更不知所措了。 “有点冷。”舒予白说。 她也只裹了一层浴巾,一阵风吹来,直发抖。 她想说,能不能抱一下,取暖? 南雪看她一眼,说:“那走快些。” 接着就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的路,也不看她了。 没多久,到了。 桧木制造的汤池,露天,温泉水不知从哪里引入,汇聚在这露天的池水里。这儿海拔稍高,可以在夜色下眺望远处的松木林,美丽的峡谷,晴天时的星空。 两人踩着石阶下去,在泉水里慢慢放松。 一片雾气。 舒予白长发湿了水,没绑好,发绳滑落。 她在水里摸索半天,一抬眸,另一只手却帮她拾起了,是南雪:“在这儿。” 发圈湿了水,她一头长发浸湿了,披在肩上,很重。 舒予白转过头,轻声问:“帮我绑一下好么?” 她在水中挪,慢慢地,停在南雪身前。 锁骨上微微一热,传来柔软的触感,缓慢地移,南雪的指尖轻轻撩起她的湿发,从锁骨到后颈儿,接着那触感消失了,她把长发轻轻拢住。 那人就在她身后,慢条斯理地帮她绑头发。 离的近,温热的气息,轻轻喷洒在她脸颊边,很长的时间,似乎只能听见对方轻盈的呼吸。 舒予白在水里晃了下,轻轻地问:“好看么?” 她垂下眼睛,表情温顺,唇色在弥漫着热气的白色水雾里殷红似落梅,讲话轻声细语的。 水温热,锁骨到胸脯泛着轻轻的绯色。 额前,柔密的乌发在漫漫水雾里浸湿了。 胸口白软丰盈,薄薄的一层布料贴着皮肤,有些透,腰线纤柔,水中晃荡,阴影可见的臀线圆润饱满,雪白的大腿、小腿,脚丫轻轻踢着水花儿。 “......” 南雪动作停下。 舒予白抬眸,不明所以:“我是说泳衣。” 另一边,尤馥踩着石阶,一步步探进温泉里。 “舒予白,她像......水蜜桃。” 女人仰躺在温热的泉水里,伸展开胳膊,白皙的脖颈后仰,很惬意的样子。 旁边的朋友笑了笑: “那,待会儿真心话大冒险,叫她来玩?” ※※※※※※※※※※※※※※※※※※※※ 感谢在2021-02-04 21:10:09~2021-02-05 22:31: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啪唧、啊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i宁海 20瓶;陆. 16瓶;林漓、三无超帅! 10瓶;長樂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9 章 · 泉水很温暖,柔和的水面蒸腾起白茫茫的水雾,一盏小灯藏在灌木丛里,橘色光芒照亮冷雪。汤池里的人轻轻动一动,柔和波纹微闪。 倒影月光,残雪,和挨着的两个人影。 舒予白闭上眼睛,暖融融的泉,浸着她的回忆。水波微荡,仿佛失去了时间和空间的界限,南雪跟她,好像已经在一起许多年,就这般互相陪伴着。 她在奢望什么? 就这般相处,似乎也该知足了。 南雪捧着她的长发,舒予白微微仰起脖颈。灯光在雪色里照耀来,她的锁骨那么白皙,却又透一丝温热的红,往下,软而白的胸口随呼吸轻轻起伏。 水珠顺着纤白脖颈一滴滴滚落。 微微凸起的喉结,锁骨,柔美的胸口。 南雪手上带着轻微的力道,很小心。 过了会儿,她放下舒予白的湿发,问:“这样可以么?” 南雪扎马尾的手艺实在不好,舒予白感觉头皮有些疼,用手抚一下发丝,微微皱眉。 “嗯,挺好的。” 舒予白轻笑,回答。 接着一只手从汤池边的木格子里够着自己的手机,打开前置看。 湿漉漉的长发绑了个高马尾,有些歪,鬓角的绒毛湿透了,水珠一滴滴滚落,倒是意外的挺好看。 “谢谢你。”她随口答。 南雪凑过来看,两人同时出现在画面里。 舒予白心神微动,指尖点一下拍摄键,卡擦一声。 画面里两个女孩儿,白白净净的,满身是水,在一片微微朦胧的水汽里肩挨着肩,唇角有微笑,很亲昵的样子。 南雪:“……” 舒予白转头,眼眸似有星光。 南雪看她一眼,凑过去想看,舒予白指尖刚要点进相册,忽地顿住。 相册里有南雪的照片。 很多很多。 两人虽是朋友,却很尊重彼此隐私,舒予白不会乱翻别人手机,南雪也是一样。 因此那些照片放在那儿,她从前也不曾想过会有什么麻烦。 “回去了发你。” 舒予白抬眸看她,一面伸手,想把手机放回远远的那小格子里。 忽然。 叮—— 有人来电。 舒予白看一眼,很多年前的备注亮在屏幕上。 -「师姐」 · 温泉上,半镂空的木亭积了一层雪,温热的白雾升起,雪水消融,坠落,一滴,两滴。 “她还有个朋友,一块儿来玩的。” 尤馥指尖一划,挂了电话,慢慢走到汤池边缘放手机,身体又往汤池里沉,一只手往锁骨上浇水,回忆着说:“好像叫......南雪。” “南雪,这名字我知道。” 身边那年轻女孩子有双大眼睛,很是灵动,是尤馥堂妹,叫尤笠。两人关系亲,就挨在一块儿,小声交谈,其他几人在另一边互相洒水玩儿。 “我知道她。” 尤笠从水里捏起一片草药,在灯下看,百无聊赖地解释:“她是很漂亮,很有气质的那款。” “是么。” 尤馥往身上浇水。 “她爸是南茗卓。” “哦?不知道。”尤馥挑挑眉,无所谓道:“有点印象,但我不熟。” “哦。” 尤笠说:“你是不熟。但舒予白和她熟呀。” 尤馥闭着眼睛。 周遭满是草药的清香,水色微棕。 尤笠在那儿瞧着她堂姐,忍着笑,看戏似的幸灾乐祸。 过了会儿,尤馥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她问:“她很漂亮?” “才反应过来?” 尤笠笑着推她肩膀,说:“你急了?” . “她们在哪儿?” “往上走,很快的。” 舒予白又去牵南雪的手,那人步履微缓,看她一眼,眼眸里似有某种情绪闪过。 鹅卵石的小路,路过的旅客把积雪踩的实,冰,而且滑。冰天雪地里,一条温热的溪流消融了山腰的积雪,潺潺地涌动。 南雪问:“你很想去么?为什么她叫你去,你就答应。” 舒予白想了想,低头,一缕湿发贴着侧脸,表情有些温柔,道:“师姐从前对我挺好的。” 南雪淡淡扫她一眼: “那你想去么?” 舒予白微怔。 她抬眸,南雪没看她,看着一边落满积雪的高大雪松,发梢的水珠又落下一滴,滑过锁骨,她眼底有一瞬的疏离。 很淡,一瞬间而已。 舒予白轻轻捏一下南雪的小指,眼眸弯弯,轻笑:“我只想和你待在一起。” 南雪回头看她。 舒予白乌软的瞳仁里像盛着月光。 温柔,亮晶晶的。 那一瞬,她有种陌生的感觉,心里微微一荡,又轻微的不自在起来。 她低头,又安静了。 雪天这般冷,不知为何,还有不知名小鸟啾啾叫,枝头轻轻一颤,一团雪砸下,接着是一只白色小鸟,红尖嘴,细长的黑色尾巴,从夜空中划过倏然远去。 仰头去看,那景色美的心惊。 两人穿着酒店的拖鞋,走路有些打滑,上坡时,南雪感觉一股力气拉着她要摔,是舒予白没站稳,顾着看景色,整个人扑在结了冰的路面上。 所幸有南雪拉着,否则摔得更惨。 舒予白站起身,揉了揉膝盖,细白的指尖还夹着一样东西。 ——羽毛。 “哪儿捡的?”南雪轻轻笑了。 鸟儿的尾羽,漆黑,长而柔软,羽根有蓬松的白色绒毛。 “可能是刚刚那鸟儿落下的。” 舒予白看一眼夜空,觉得很奇妙,冥冥中有什么缘分似的,便把羽毛带了一路,很珍贵似的。 她总有些奇怪的孩子气。 南雪瞥她一眼,直笑。 ` 温泉在中央。 这里的设计装潢偏复古,镂空的方亭遮盖其上,一盏明灯,中央一个小台,有古代仕女打扮的女孩在弹拨琵琶。 旅客则浸在泉水里,慢慢放松。 池中央,有个很惹眼的女人。 一片白雾里,一眼就看见她。 池水里那人模样很美,漆黑的发湿漉漉地散在肩上,发尾微卷,红唇上沾着水珠,在一片带着月光的雾气里仰躺着。 两只胳膊搭在身后木台上,很放松,长腿在水里轻轻抬起,又放下。 南雪也看见了池中央的女人。 舒予白伸手一指:“我和你说的,尤馥。” “她?” 南雪蹙眉:“你师姐?” 舒予白轻轻笑:“是啊。漂亮吧。” 说完,她仔细观察南雪的表情。 南雪不吱声,沉默地踩着石阶下水,温热的泉水浸湿裙摆,从小腿到小腹。 舒予白跟在她身后,指尖微微泛白。 她看着南雪的背影。 方才刚一进这温泉池水,南雪的第一眼就在看尤馥。 而现在,似乎,也还在看她。 尤馥穿一身黑色紧身泳衣,身材很好,气质是偏成熟的那类,头发不长,发尾微卷。 南雪那个年纪的,是不是就喜欢这种类型的? “师姐。” 舒予白叫她一声。 见她来,她身边那女孩儿戳一下她腰: “诶。舒予白来了。” 尤馥这才睁开眼睛,睫毛上沾着水珠。她意味不明地扫南雪一眼。 “她是?” “南雪,我朋友。” 舒予白介绍。 尤馥微微眯眼,打量南雪,两人的目光交汇片刻,对视的时间有些长。舒予白在一边站着,一阵风吹过,带着极重的寒气,她冷的微微发抖。 好一会儿,尤馥先移开目光。 “你们先等等,我叫她们过来玩儿。” 说着去找温泉内另外几个女孩儿。 舒予白和南雪靠在一边,身体往下沉,浸泡。 台上,弹琵琶的女孩披一层厚厚的白色绒毛,她轻轻拢了拢,低头,抱着那木琵琶开始弹奏。她将琵琶轻轻遮住半边脸,垂眸调音,白皙指尖拨动琴弦,音色很好,圆润干净,似珠落玉盘。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 何如当初莫相识。 或许是因雪夜格外冰冷的缘故,山间没有尘埃,有的只是潺潺的溪流,琵琶声,分外透澈,像是一下一下震颤着耳膜,轻声的诉说。 温泉上方弥漫起一层柔和的白雾。 南雪乌黑的发梢儿湿透了,脖颈白皙,樱桃似的唇上带着水珠,她闭一闭眼睛,又睁开。 好一会儿,忽然问: “她是你的菜?” 舒予白莫名: “谁?” 南雪扫一眼尤馥,细白的胳膊支着身后的木台,说:“尤馥。” 舒予白:“???” 南雪背对着她,眼睛看向一边,语气带着刻意的疏离: “你刚刚一直看着她。” ※※※※※※※※※※※※※※※※※※※※ 今天外出,晚了点,sorry 各位晚安呐=w=感谢在2021-02-05 22:31:43~2021-02-06 23:52: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轻倾、啊呀、三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歌、孤夜2319 10瓶;qzuser、老司机带带我、铅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0 章 . “我一直看着她?” 舒予白惊讶道:“有么?” “有。” 南雪扫她一眼,问:“你觉得她很好看?” 尤馥就站在不远处,正和两个女孩儿说着话。池水浅,她细腰翘臀,腿白而长,黑色泳衣绷在身上湿了水,微卷的发梢儿搭在肩上,肩胛骨线条漂亮有力。 舒予白看过去,轻轻地点点头。 “是挺好看的。” 南雪:“......” 她身上那疏离气又重了,不再和她讲话,瞥一眼尤馥,眼眸微深。 舒予白仔细看着她的表情,状似无意地问: “你不也在看她么。” 方才一进去目光就落在她身上的不知是谁,舒予白心尖微酸。 南雪一怔,接着笑了,细白指尖拭去眼角沾的水珠:“我看你在看她,才看她的。” 是么。 舒予白看她一眼,心想,为什么看她,多看我几眼不好么。 那边几人已迎着光走来。 这儿虽不断有游客前来,但人却不多,勉强算不上人烟稀少。温泉里约莫十来个游客,多是情侣或一家人一同外出游玩的。 这儿海拔稍高,旁边一家供旅客休息的小屋,南面开了玻璃窗,落地的几扇细格高门光线明亮。那是供旅客用餐的餐厅。 餐厅不远,光线明晃晃的。 尤馥带着两个大姑娘和一个小姑娘,往这边儿走。其中一个和她模样相似、眼睛大而灵动的是尤笠,另外几个女孩儿,舒予白则不认识。 其中有个小姑娘,模样很可爱,扒在大人身后张望,表情很淘气。 “这是我表妹,九岁。” 尤笠拍一拍那个小小的女孩儿,说:“叫姐姐。” 那小女孩儿看着南雪,眼睛一眨不眨,看呆了似的。 过了会儿,她甜甜地笑,说:“姐姐。” 接着又开始看舒予白,脸颊红红的,像在害羞。 舒予白揉揉她脑袋: “你好呀。” 和尤馥一起来的女孩儿,多是尤家沾亲带故的亲戚,几人干站着,不知干什么,尤笠眼珠子一转,说:“既然人多,咱们玩儿真心话大冒险好么?” . 温泉池水好似琥珀。 澄澈,有浅浅的草药香。 舒予白沉下腰,把身子浸入温热的泉水里,水浅,光线里瞧得清她洁白的小脚。 泉水里有青色小石阶。 南雪在她身旁,坐在泉水里的小石阶上,池水淹没她的锁骨,乌黑的发丝轻轻挨着水面,雪白的小脸在水雾里,唇色殷红,睫毛湿漉漉的。 琵琶声不停。 南雪扫一眼台上弹琵琶伴奏的女孩儿,说: “姐姐,好久没听你弹琵琶了。” 舒予白轻笑,垂眸道:“是么。” 不由得就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时彼此都还年少,对许多事物的感情纯粹又简单。学校元旦,她曾和南雪一同登台合奏,钢琴和琵琶合奏贝加尔湖畔。 那时才几岁? 似乎也就和南雪对面那小女孩儿一般大。 中西乐器合奏这曲子,居然意外的好听。 杉木枝丫上顶着积雪,四周有水声,涓涓细流顺着山腰的沟壑往下流淌,在平地汇聚成一个浅浅的水池,那水池却仅供观赏,与铺了桧木底板的温泉汤池不同。 约莫有七八人的样子,围成一圈儿,尤馥坐在舒予白对面,时不时不经意似的瞥她一眼,眼眸深邃。 她眼睛很漂亮,看着人的时候总有些漫不经心的随意。 让人看不明白她的态度。 外头是冰冷的积雪,这儿却弥漫起热热的雾,冷热之间,山景的冰冷空灵更为分明了。 尤笠在舒予白右边,轻拍她的肩,指着她指尖捏的事物,好奇道:“这是?” 舒予白手里捏着一根黑色羽毛,她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解释:“路上捡的。挺漂亮。” “借我用用。” 尤笠灵光一闪,捏着羽毛,轻轻把它放在水面,说: “诺,这个羽毛漂在中间,让它旋转,停下的时候,羽尾指着的人,可以让羽根指着的人选择真心话或大冒险。” “好。” 几人同意了。 舒予白下意识抬眸,尤馥正巧在她对面,看着她微微挑眉,细白的胳膊架在身后的木台上。 按照这规则,待会儿轮到她俩。 “待会儿,小心点。” 尤馥笑着伸出食指点一点舒予白,调笑似的说:“你落在我手里了。” “待会儿可得饶了我。” 舒予白眼眸含笑。 南雪看她们一眼,眼神又冷淡了一分。 舒予白余光一直瞧着她,心想,她不喜欢我和尤馥讲话? 她不会真喜欢尤馥那款吧。 心拔凉拔凉的。 尤笠旋转羽毛,柔和的水面漾起一圈儿涟漪,最终缓慢停下。 指着的两个女孩儿被迫开始游戏。 一开始大家不熟。 问的问题比较平淡简单,没什么过分的内容。 木亭中央的旧灯影落在琵琶女孩儿的披风上,那灯火在雪夜里通明,琵琶声如轻轻的低诉,在寒峭的风雪夜别有一番韵味。 琵琶声很好听。 她仰起头。 夜空里飘起的雪花在灯下微闪,好似星光,寒峭的夜色里,无数没有树叶的枝丫顶着积雪,密密的,好似一张微凸的带着笔痕的画,夜空映衬着白色的树干和枝丫,山峦远处层层叠叠,或浓或淡。 路边有穿着厚厚羽绒工作服的人员路过。 舒予白闭上眼睛休息,仰头,夜空又飘起徐徐细雪,冰凉的雪片落在温热的脸颊上,很快融化。 微微屏息。 好似听见碎雪轻轻落在温泉,消融的声音。 片刻,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舒予白。” 含着点玩味儿的烟嗓。 她睁眼,心里一跳,就听见对面那人说: “到你了。” 黑色羽毛飘在水面,静止。羽尾指着尤馥,羽根指着舒予白。 “啊...好的。” 她看向对面,微微紧张:“我选真心话。” 尤馥看她一眼,挑眉:“真的?那我问了。” 舒予白点头。 尤馥一笑:“初吻还在么?” 舒予白:“......” 南雪轻轻揉捏自己肩膀的手停住。 她低垂眼眸,静静等着舒予白回答。 舒予白心想,倘若说初吻还在,是不是有些奇怪?和萧衣伪装了这么些天的情侣,按照正常的步骤,都是成年人,初吻早该没了。 她踟蹰片刻,道:“那我还是选大冒险吧。” 南雪扫她一眼,只是一眼。片刻,又开始轻轻捏着自己的肩,淡漠眼底并未有别的情绪外露。 周围一片嬉笑,起哄,尤馥倒是镇定,她在那儿坐了一会儿,说: “那你上去,跟那个弹琵琶的姑娘换一下。我想听你弹琵琶。” 舒予白一怔,这要求不过分。 只是不知工作人员同意不同意。 她站起身,并不怯场,颇为淡然地就走了过去。 那木台在温泉中央,她一身湿,从小台阶慢慢走上去,泳衣贴着身子,姣好的身材一览无余,柔美饱满,的确像水蜜桃。 “你好。” 她轻轻拍一下琵琶女孩的肩,小声解释: “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我输了,能借你琵琶用一下么?” 女孩儿一怔,点头笑: “好。正好我累了。” 她怕舒予白冷,解下自己的披风披给她。 台下温泉里的不少人看过去。 木台中央有个年轻女人。 女人给人的感觉柔美之极,皮肤白而滑,温柔又纯净的气质,弹琵琶时脉脉含情似的,乌发拢在一侧肩上,红唇不语,指尖轻弹,时而抬眸看向台下的某处。 她在看谁? 那样含情脉脉的。 是挚爱之人吧。 指尖轻轻弹拨,黛眉修长,唇色朱红,她微微低垂长睫,木琵琶遮住半张脸,雪花静静落在她肩上。 这人一瞬间有种清冷出尘的气质,指尖却温柔,琵琶声婉转悦耳,低低诉说,多了些柔情。 她弹一曲《关鸠》。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 舒予白抬眸,目光看向南雪。 她心脏一阵狂跳,这曲子别人或许不知道名字,可南雪听得出。《关鸠》不是正统的琵琶曲,是当时教她的琵琶老师写的,她曾经和南雪弹过。 还说,适合弹给喜欢的人听。 南雪能理解她的意思么? 会有什么反应? 舒予白指尖泛白,一片冰凉,有些紧张。 又一次看向台下。 温泉浸着她的肩,南雪坐在那儿,一张小脸表情寡淡,眼底淡淡的,一只手轻轻往自己的锁骨上浇水,她甚至判断不出对方是否在听。 她低垂着浓睫,甚至没看她。 舒予白指尖泛白。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自作多情就像一个笑话。 ※※※※※※※※※※※※※※※※※※※※ 真心话大冒险只是个小冲突,还有一个大冲突后就正式开始火葬场了!(兴奋 ps,上一章里出现的秋风词也不是琵琶曲,是个古琴曲,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琵琶曲了嘤嘤嘤 第 21 章 · 舒予白一曲奏完。 南雪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眸微深,含着些她看不明白的情绪。 舒予白把琵琶还给奏乐的女孩,重新浸入温泉里,轻轻叹息。四周响起掌声和欢笑声,南雪在那看她一眼,也轻轻鼓掌。 夜里万籁俱寂,远方微弱灯火亮起,像漂浮在虚空里的萤灯。泉水流淌的声音甜美空灵,伴着四周轻轻的笑声,宁静美好。 南雪在她身旁,细细的吊带绑在雪白脖颈上,皮肤洁净的出奇,下巴尖儿淌下一滴水珠,砸进温泉池水里。远处夜色在她身后变的迷蒙,雪似月光,把她衬的干净又美好,眼神清冽,好似不染世俗的半点尘埃。 舒予白走去她身边,问:“好听么?” 南雪看着她,蹙眉,有些不悦,她问:“你弹关鸠?” 舒予白嗯了一声,垂眸,看着池水里自己的倒影,一晃一晃的。 南雪问:“弹给萧衣的?还是尤馥。” 舒予白摇摇头,没答话。 南雪怕不是觉着她三心二意,一边跟萧衣谈,一边想着尤馥。 南雪看着她,她柔白的脸颊还有浅浅的绯色,唇色朱红,眉湿了水,整整齐齐划向两鬓。这么看了一会儿,她又挪开视线。 她的气质本就是温婉柔和型的,跟琵琶配在一起,乐声里很容易就美的心惊。 南雪不是没见她弹过。 只不过那时只有她们两人,在放学后的空教室里。 舒予白瞧着她,忽然道:“不是弹给萧衣,也不是弹给尤馥。” 南雪猝然看过去。 两人视线在半空中撞了一下,又各自挪回原处。 蓝黛色的天空下,层峦深深浅浅,好似水墨画。迷蒙的雾气里,天空又飘起小雪。 舒予白抱着自己的双肩,往温泉里下沉。 尤馥在对面瞧着她,说: “弹的什么?蛮好听。” 她穿的泳衣很显身材,这么微微靠着,一只手撩起耳畔湿发,眼睛看着舒予白。 舒予白低头笑笑:“以前的老师写的曲子。你没听过。” “哦?” 她挑眉,盯着舒予白,却没接着问。 表情似有一瞬的失落。 南雪看着她俩,问: “她也听过你弹琵琶?” 她坐在石阶上,长腿抬起,柔和澄澈的水里雪白的耀目。 “是啊,以前她经常来我们寝室玩。” 还特别喜欢叫她弹一下那靠在床边的木琵琶,说喜欢听。 舒予白回忆着,觉着有些好笑。 尤馥分明是个五音不全唱歌走调的女孩儿,那会儿却喜欢听琵琶。 舒予白方才有些着凉,在温水里泡着好些了,却仍旧轻咳。 南雪看她一眼,蹙眉,往温泉边缘走,从身边的木柜里拿出手机,趴在岸边,划拉几下。舒予白不知她在做什么,看了几眼,没好意思问。 几人仍玩着游戏,不知又转到了谁,舒予白看过去,一概不认识。 过了会儿,南雪放下手机,一个旅店的工作人员穿着胶靴踏过雪地走来,手上端一个白色的盘子,上头一个赤色小陶罐。 南雪冲他挥手,那人走来,把小陶罐放在一边的小台上。 南雪道:“姐姐,姜汤。” 她捏着白瓷勺子。 姜汤驱寒的。 一圈人停下动作,看着她俩,舒予白一时又感动又尴尬,南雪只给她点了,那其他人……她一边想着,一边在水里缓慢挪过去,说:“谢谢,你也喝一点?“ 南雪点点头。 两人在那儿喝汤,过了会儿,有人说: “哎,这个小朋友对面的是?” 舒予白回过神,道:“是南雪。” 她凑过去,在对方耳边道:“到你了。” 羽毛指着南雪和一个小女孩儿。 南雪对面的是那小朋友,九岁,小女孩儿淘气又可爱,约莫觉得南雪漂亮,很喜欢盯着她看。 带着一个小女孩儿玩这游戏,纯粹是怕她走丢了,让她跟着大人凑热闹。几人没指望小女孩儿能问出什么样的问题,便只看着。 小女孩儿有些害羞,看着南雪不说话。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尤笠替小姑娘问。 南雪想了想,说:“大冒险。” 众人便开始笑。 南雪模样气质都是一等一的出众,一进去就不少人看她,外表上看起来清清冷冷的,很安静,性格有些高冷,大家猜她是高岭之花类型的,应当对这游戏没什么兴趣,不曾想,她玩起游戏这么大胆又直接。 “小可爱,你有什么想法啊?” 尤笠问那小姑娘。 那女孩儿捧着手机,笑的很甜:“姐姐等等,我查一下。” 九岁的小姑娘,读小学四年级,平时没少玩手机。尤笠拍拍她后脑,笑骂:“还查一下?你想怎么折腾那漂亮小姐姐啊?” 南雪在对面不发一言,微微挑眉。 接着,那小姑娘缓缓念出屏幕上的一行字: “吻你旁边姐姐的胸口,脖子,和耳垂。” 南雪旁边有两人。 左边尤笠,右边舒予白。 这句话一出,全场静了静,看着那九岁的小丫头。 尤馥皱眉:“换一个。” 那小姑娘开始撒娇:“不嘛不嘛!就这个。” 尤馥看着小姑娘,眼神含着威压,那小女孩儿缩成一团,嘴巴一瘪,好像想哭。 众人看的好笑,说:“那就这个吧?两个女孩子亲一下没什么的。” 以往玩游戏更过分的都有,脖子耳垂而已,这连亲嘴都没有,的确不算什么。 大家开始笑,看着南雪,不知她会作何反应,一左一右,吻哪一个? 尤笠还是舒予白? 尤笠? 不过还是舒予白比较漂亮...... 尤笠尴尬地站在那儿,指指自己,问南雪:“漂亮小姐姐,来么?” 南雪:“......” 她转身,看向舒予白。 两人对视一眼,南雪目光滑落,又落在了她的唇上。 有两种全然相反的念头,在她脑内冲撞。 一个说,不可以,和舒予白不可以。选尤馥。 一个说,你和她没什么,为什么心虚。 可她看着舒予白,又一个念头大胆地冒了出来。 ——就这么一个机会,你还不去? 南雪波澜不惊地扫了尤笠一眼,道:“不好意思,不习惯和不熟的人肢体接触。” 舒予白心脏一阵狂跳,她像是被天上掉下的礼物砸晕了一样,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面孔却是安静的,只是唇角小幅度地弯了弯。 “开始么?” 舒予白瞧着她,拉着她的手,眼神堪堪维持镇定。 温热的泉水轻轻荡漾着,一片朦胧水雾里,她垂下眼眸,乌黑的发丝间莹润耳垂热如红玉,似乎是害羞了。 南雪盯着她因垂眸而显得含蓄,优美的侧颜,不知为何,心跳漏了一拍。 “靠近些。” 舒予白在水中轻轻捏着她的指尖。 南雪乌黑的发湿了半截,一缕一缕耷在锁骨上,闪着冰冷的光泽。她看着舒予白,眼眸明明亮,漆黑的眼珠子静静看着她,似乎有一丝紧张。 花瓣似的唇,湿润光泽,晶莹的水珠轻轻停在上面。 开合间,好似玫瑰含雪。 凝白肌肤上带着某种浅香,这么靠近,轻盈的呼吸洒在她耳畔,微微灼热,气流徐徐的,一下一下洒在耳膜上。 分明是短暂的几分钟。 可漫长的像一个世纪。 她喜欢的姑娘勾着她的脖颈,要吻她。 画面像被切割成已一帧一帧的,定格下来。 南雪的蓝色泳衣湿了,细而白的腰滚过晶莹水珠,裙摆轻轻飘在温热的水面上。 舒予白的手轻轻环在她的腰上,温热的,环过去,搂着她的腰,小心翼翼的。 南雪浓睫垂下。 舒予白半倚在温泉边缘,白茫茫的水雾里,发丝儿上沾着水珠,连带着眼神也是湿漉漉的,柔软,温顺,那眼睛看着人,乖的好似任人欺负似的。她脖颈线条很美,连带着微微凸起的锁骨,雪白柔软的胸脯,淌满了水流,水灵灵的。 像稍微刮一下就破皮的雪梨。 南雪凑近,贴在她身边,好似为了证明自己并未有什么异样似的,抬起眼眸,看着她的眼睛。 舒予白和她对视,心尖儿颤了颤。 昏黄的光线里,一个眼神都含着惊心动魄的暧昧。 舒予白在她注视下,不停轻颤,她也不知自己在紧张什么,或是期待什么。 两人大腿轻轻挨着,一股暖热的触感,直往神经末梢儿钻。她感觉那人看着自己,微微屏息,挨近了些,白而瘦的手攀上了她的肩,侧过脸,柔软的唇一寸一寸地接近,呼吸微灼,带着急促的节奏,唇轻轻擦过耳尖。 她在莹白耳垂上轻轻亲吻,接着,不知足似的,轻抿。 热流窜起一股酥麻,舒予白轻喘,半边身子都软了。她听见耳边那人轻轻的喘息,很轻,错觉似的。 舒予白的背白而滑,南雪的指尖在上轻轻抚过,微微的湿滑,带着力度,不知怎的,有股子侵略似的劲儿。 就像一个规则古怪的游戏。 谁先怯了,谁先害羞了,谁先退缩了,谁就输了。 或者说,谁就动心了。 像是为了证明她对舒予白的确没什么,南雪按着那句话,一字不差地完成。 周遭事物在视线里模糊了,时间放缓,舒予白全身都被她轻盈的呼吸和似有若无的触碰弄的敏感不堪,泉水蒸起白茫茫的雾气,她的唇或轻或重,沿着脖颈线条一路往下,在锁骨那微顿,似是轻轻咬了一记。 微灼的气息有些不稳。 ※※※※※※※※※※※※※※※※※※※※ 感谢在2021-02-07 22:23:18~2021-02-08 20:33: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呀 2个;firrrrrrrr、鹿角星的喵、轻倾、blink小王、越^、轻人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宁音。 28瓶;流蓝knight 10瓶;越^ 5瓶;blink小王 2瓶;洛清岚、优雅议员、nbbb、46464634、鹿角星的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2 章 · “可以了。” 她在她耳边轻轻说,接着,直起腰。 呼吸微乱。 几个裹着厚棉服的工作人员在一边看,一边的小路上,行人渐多,有人说:下班时间到了。 房内也有引流到温泉池水,只是屋里太闷,景色远不如露天的美。 几人各自回房。 “她也这样吻过你?” 南雪目不斜视,周遭很安静,松枝轻颤,一团雪砸落地面发出闷闷的轻响,是小松鼠。 她想着,舒予白是不是也会那么轻喘,也会脸红。 萧衣碰过她么?碰了哪儿了。 舒予白还未平息身体的反应,脸颊很热,腿还有些发软。 甚至没有勇气看南雪。 “没......没有。” 舒予白不太会撒谎,索性直说了。 南雪看她一眼,似乎还想问什么,却停住了。 舒予白脸颊有很浅的红晕,安安静静低着头,唇色殷红,乌黑的发丝半湿,散在肩上,漂亮的不像话。 她堪堪移开眼睛。 心跳又不受控制了。 舒予白不知她想做什么,勾着她的小指,和她牵手。 两人离的那样近。 嗅觉似乎变的格外灵敏,舒予白察觉到,南雪身上那清浅的香气,清冽,冷淡,好似雪后林间青松。 身旁那高挑的女孩儿和以往一样,牵着她手,只是她似乎更安静了,白皙的皮肤淌着水珠儿,细腰,修长漂亮的一双长腿,笔直的好似漫画人物。 一路沉默,不知在想什么。 夜色寒峭,到了居住的旅店,仍旧灯火通明的。门前平铺的水景台倒影着灯火,犹如镜面。南雪走过几个石阶,往里,到家了。 “喂?” 舒予白洗漱完,躺在被子里接电话,身旁是南雪在磨砂玻璃隔开的浴室里沐浴的倩影。 曲线玲珑,晃晃荡荡的。 电话那边是尤馥,她问:“睡了么。” 舒予白轻轻笑:“我还没,师姐呢?” 那边南雪的动作轻轻停顿一下,像是在听她讲电话,过了会儿才继续。 尤馥说:“还没。你过段时间还在北京么?” 舒予白摇摇头,说不一定。 尤馥:“嗯?” 她继续问:“那,到时去哪儿,跟我说一声。” 舒予白不知她要做什么,只点了点头,说好。 又闲聊了几句,尤馥挂断电话。 听见那边水声停了,舒予白滑进被窝,卷好被子。 闭上眼睛。 感觉到身后传来轻微的震动,被子轻轻陷下去一点,小腿有些冷,是南雪掀开被子,接着轻轻钻了进去。女孩儿身上清冽的冷香,叫她心尖儿微颤。 一切的触感都变的敏锐。 那边静了片刻,啪的一声,接着灯灭了。 暖热的被子里,在泉水里浸泡过的肌肤,像是含着湿漉漉的潮气,舒予白觉着有些热,下意识放缓了呼吸。南雪在她身边,脚踝轻轻蹭着她小腿,微凉的触感,骨骼清瘦。 她睡不着。 不知在等待什么。 或者说,期待着什么。 可南雪什么都没做。 甚至小心翼翼地保持和她的距离。 · 晨光照来。 风雪里,对面的层层叠叠重峦,在迷蒙的碎雪里显出锋利的轮廓。旅店外已经有稀疏离去的客人了。舒予白在南雪起床前梳理好长发,温柔松散地搭在白皙后颈。 一张方形小窗,底下是木台几,舒予白坐在那儿,在手机屏幕上敲击,开始计划剩下的一段时间。 1.参展,需要画一幅满意的作品; 2.联系导师; 3.南雪。 她快速敲动的手指停下。 南雪,怎么办呢? 窗外,山腰微微倾斜的轮廓线,映衬着微茫的天,有白雾飘来,在一片清寒寂静的晨间,美好的恍若不在人间。她听见下雪的声音,听见风声。一盏亚麻布灯亮起,光线安静落寞。 床边吱呀一声。 她醒了。 舒予白轻轻伏在南雪床边。 身后支起小窗,寒峭的山间雪不时飘进屋里,她的脸颊柔软温暖,像是涌着暖暖的热流,瞳仁却是乌黑柔软的,安静地看着南雪。 “醒了?” 南雪从床榻上支起身子,浴衣的领口微微敞开,锁骨下一片柔软,带着一丝微热的绯红。她迷蒙间看了舒予白一眼,眼底淡淡的,清冽的像没化开的冰。 她皮肤很细,带着点粉,光线落在她白的透明的鼻尖上,整个人干净的好似山巅的雪,不染半点尘埃。 唇色却是一点殷红,润泽柔软,像樱花瓣儿。 这样的唇,吻起来不知是什么感觉。 舒予白心跳稍快了些。 “早餐他们送来了。”舒予白瞧着她,轻声道:“起来,过会儿咱们得回家了。” 南雪嗯了一声,坐在那儿,低头匆匆进食。 一个包子,留下小小的牙印。 她让南雪坐在那儿吃早餐,自己则在她身后,捏一把木梳,轻轻替她梳理头发。她的发丝触感冰凉,乌黑,像小女孩儿的那般柔滑,光泽。 路边,腊梅花儿静静绽放在枝头,枝干上一层积雪,香气沁人心脾。 舒予白稍微放松,虽然南雪她不知该怎么办。 可画展却已经有了主意。 · 厅内长桌子上,铺着一张画。 那是张宣纸,67*65cm,画面上是一个仕女,色泽典雅,不同于任何仕女画和西方式的裸体作品。 用线含蓄,是西式的色块堆叠,忧郁的仕女,江南的绿柳,茂密的树林,有种独特的阴柔美。 统一的大色调里又含丰富的小色调,色调层次丰富,深红,紫,朱红,群青,用色吸取了宋瓷的透明性,有种独特的纯洁感。 “落花无言,人淡如菊。” 应冉站在桌边,仔仔细细地看那张画,点评,接着问南雪:“你朋友,她导师是谁?她是学西画为主的吧。” 南雪偏头想了想,道:“导师在杭州,学国画多。” 应冉奇道:“这线条有些弱,不像学过国画的。” 线条有些抖,好在这张画构图色彩都很不错,能遮盖这点瑕疵,否则,是绝不可能达到画展标准的。乍一看,像个学西画的画家对国画改造的一种尝试,而不是科班出生学国画的。 南雪轻叹:“她的手出问题了。” 应冉微微皱眉,说:“哦?那是怎么弄的?” “很复杂,医生说是搬家后住处湿寒气重造成的,还有许多心理因素。” 可具体怎么弄的。 恐怕只有舒予白自己清楚。 另一边。 南雪说帮她把画拿去让舅舅帮忙看看,舒予白则在那儿等她消息。 手机叮了一声。 萧衣:我开始定机票了,要一起买么? 萧衣:2.27号,晚6:00,飞萧山国际机场。 要定机票了。 南雪怎么办呢? 舒予白指尖泛白,她闭了闭眼睛,好一会儿,睁开,心想,再试最后一次好了,假如成功,她再把机票取消。 舒予白看着那句话,停顿片刻,回她:“好,谢谢了。” 2.27号,居然那么快了,她想。 ※※※※※※※※※※※※※※※※※※※※ 火葬场倒计时,还有两三章左右=w= (ps,文里对予白画的描述多参考林风眠。感谢在2021-02-08 20:33:55~2021-02-09 20:44: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孤夜2319 4个;啊呀 3个;轻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yran 20瓶;swift 14瓶;沈七安 8瓶;芜聿、林漓 5瓶;我不是学渣 2瓶;吸片的喵、49415932、傅总小娇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3 章 · 从舅舅那儿回来,进了屋,南雪顺手开了灯,周遭静悄悄的,微微有些暖意,一只巧克力色小狗从楼上跑下来摇尾巴。她顺手挂好小包,上楼。 小窗外冷飕飕的,舒予白的仙人掌盆栽静静放在窗台。 窗外黑压压的,隐隐可见邻居房屋顶的积雪,房间里却亮起小灯,暖融融的。南雪推开卧室门,舒予白靠在床边,双人床上铺了暖暖的棉被,被子很厚,浅灰色的大格子。 夜里仍觉着有些冷,南雪把电热炉轻轻放在床边,拧开开关,电炉亮起明黄的暖光。 “回来了?” 舒予白放下书,瞧着她:“去洗洗睡吧。” 南雪把她的画放在一边的书桌上,侧坐在舒予白床侧,道:“舅舅说,你画的很好了。参展没问题的。” 舒予白眼眸亮了一瞬,接着又黯淡下去。 “谢谢。” 她知道南雪在安抚她。 玻璃是双层的,一关上,就静悄悄仿佛与世隔绝。 冬季,天黑得早,远处城市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映照着远处蓝黛的山。 自那天,两人在温泉里那般暧昧过后,似乎总有些微妙的,令人尴尬的气氛出现。 单独待在一起,眼睛有些不知往哪里看。 南雪仍穿着一件短而蓬松的羽绒,底下一件水洗蓝的牛仔裤,腿很长,腰又细。漆黑的发丝耷在白色高领毛衣上,柔顺光泽,白如瓷的下颌,唇红而饱满,像红色的浆果,亲吻的感觉应当很美好。 舒予白微微定了下心神,道:“过来。” “嗯?”南雪抬眸。 舒予白轻声道:“帮我捏捏肩膀,看书久了,好酸。” 她穿一件交领的长睡袍,半倚在床边,暖暖的光映着脸庞,睫毛都被拖出一道暗暗的长影子。长发盘在脑后,额头光洁白皙,暖玉似的鼻尖,殷红的唇,眼睛含着亲昵的笑。 睡衣的面料是绒面的,像个布偶,微粗的毛料让人很想拥抱。 她的皮肤看起来更加白皙,光滑了。锁骨线条在明暗交接处显得很优雅,白而透,像上好的瓷,有未来得及擦干的水珠顺着脖颈儿线条下滑,坠落,淌近领口深处的白软温柔乡里。 南雪垂眸,走去,靠近她身侧,指尖触碰到了她脖颈儿处一片细嫩皮肤,温热,柔软。细白骨感的手指用力,轻轻帮她揉捏。 两人离的这样近,这个角度,适合接吻。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舒予白问,声音轻轻的。 这话题很突然,南雪看过去,看见舒予白长睫毛安静地垂着,唇边含一抹浅笑。 似乎只是随意找了个话题。 南雪想了想,说:“等遇到了,就知道了吧。” 意思是还没遇到? 舒予白有些失落,却也不意外。 “你呢?”南雪问她。 舒予白瞧着南雪,笑了笑,柔声道:“我喜欢你这样的。” 一样柔软的事物轻轻触过脸颊,微热,轻盈的呼吸,带着浅香。 舒予白亲吻了她的脸颊。 南雪霎时站起来。 “姐姐...” 舒予白心脏一阵狂跳,她也不知这样对不对,手心沁出冷汗,堪堪维持好云淡风轻的镇定。 “嗯?怎么了?” 南雪浓睫垂下,似乎是不安。 “女孩儿之间亲一下怎么了。”她轻轻笑,看着南雪,道:“过来。” 南雪看着她。 “你也亲我一下。”舒予白偏过头,红唇挂着一抹笑,很轻松似的。 她的浴衣领口微敞,有些滑落肩头的趋势,锁骨,再往下...可她笑的却那么无害,似乎压根没多想。 在她这笑容下,似乎逃避了,退后了,就是心虚了,被蛊惑了。 而她也的确被蛊惑了。 靠近,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好软,好热。女人的香气刹那间清晰起来。 南雪走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 接下来几天,舒予白开始忙着参展的事情。 她把那张画在宣纸上的仕女图递交给办展的人,接着就暂时闲下来了。 画画就是这么回事,忙一阵闲一阵儿的,过了要参展的这几天,剩下的就是等待,等待那边的结果,金银铜或是仅仅一个参与奖。 她在家,养花,看看书,偶然对着自己早期的作品发呆—— 那时候,她是怎么那么有创造力和活力的? 她轻叹。 午间的时候,南雪回家,看着她,总有些欲言又止的神色。 一顿饭吃完,她漆黑的眸子里闪烁过某些情绪,道:“刚刚,我看见萧衣了。” “嗯?”舒予白回头看她,问:“然后呢。” 南雪却是话语一顿,安静地瞧着她,好一会儿,又摇摇头,道:“或许不是她,看错了。” 舒予白一边收拾着桌上碗筷儿,没往心里去。 气温一度一度往下降,窗玻璃上凝结了雾气,很快结冰。 雪天里,楼下挂起大红灯笼,光晕在幽暗的夜色里亮起,有细碎的鞭炮声从远处传来,不知是哪户人家,在悄悄庆祝。 就这么一晃,到了除夕夜。 ※※※※※※※※※※※※※※※※※※※※ 今天好像是除夕,除夕快乐呀=w= (今天容我短小一天,捂脸感谢在2021-02-09 20:44:38~2021-02-10 21:33: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呀、ts的小棉袄、轻倾、nbbb、吴宣仪的身下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吴宣仪的身下受 13瓶;41510913 10瓶;小膨胀鬼、落 2瓶;4646463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4 章 · “除夕夜吃什么?” 舒予白母亲不在这儿,父亲倒是在。她一个人在外漂着,回父亲家过年是万万不可能,身边只剩一个南雪。她问过对方回不回家,本以为她得回去见她父亲,南雪却只摇了摇头,说不了。 她说,她陪着舒予白。 说,更想和她待在一起。 两人便留在这儿了,在沙发上窝着,逗一逗小狗。 外头,天色已经暗了,低矮的方格小窗外飘着雪,屋里灯火通明,恍若一个温暖的旧木箱,里面两个人这么依偎着就很暖和,很满足。 舒予白倒了杯开水,捧在手心,想了想:“去外面吃吧。两个人,也不用弄的多热闹。” 她低头,搜了下大众点评,找到一家口碑不错的自助西餐厅。 “这家好不好?离的也近。” 南雪凑过来,看了一眼,点点头:“好呀。” 过了会儿,她又伏在舒予白肩头,轻声问:“萧衣呢,不和你一起么?” “嗯”舒予白都快忘了,经她这么一提,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儿,只好硬着头皮说: “她很早就回家了,不在这边。” “哦。” 南雪点点头,心道,那天也只是一个背影,怕是真看错了。 · 另一边。 萧衣的画室。 “老师,你过年跟谁一块儿啊?吃饭捎上我好不好。” 冬苓凑过去,两手背在身后,一面看她画画,一面问。 萧衣抬眸,看着她笑笑: “我有约啦。” 她拿笔尖沾沾颜料,眼眸的笑意很特别。 冬苓立马察觉到不一样,意味深长地道:“谁呀?是不是予白姐——” “不是。” 萧衣道:“另一个,你没见过。” 她划拉一下手机,给冬苓晃了晃,道:“抱歉哦,已经提前预定好了。” 那是家自助西餐厅,主打海鲜的,晚餐位要提前两小时预定。 冬苓看一眼,那是一家五星酒店自带的自助,她吃过几次,要是没记错,位置似乎和舒予白住的地方很近。 · 自助餐厅在酒店一楼。 夜色里,高楼伫立,冰凉的蓝色玻璃反射出灯火的倒影,车流密集,这种时候,人烟居然意外的那么旺盛。 “我先去找停车位。” 舒予白一打方向盘,南雪坐在她身边的副驾,帮她找停车空隙。 奈何来的有些晚,位置早被别人占用光了。 南雪还在看着车窗外,酒店划分的停车位都满了,她只好作罢。舒予白推推她的肩,道:“你先去,去那儿帮我占个靠窗的桌子,再弄点吃的。” 南雪只好推开车门,下车。 门口一颗金桔树,上面挂满红包,稍微有了些节日的氛围。 一边是自助吧台,主打海鲜,三文鱼金枪鱼等等,生肉一片一片铺在碎冰上,另一边是用木吧台围起来的座位,带加热的小炉,一只小陶罐正煮的咕嘟冒泡,赤色火焰,四人一桌。 她正想往里走,脚步微微一顿,目光停在靠窗相对而坐的女人身上。 其中一个,很明显是萧衣。另一个人,正是那天,她瞧见的和萧衣一起走的女人。 她不是回家了么? 南雪坐在她们身后的那四人桌上,隔着一个原木吧台。 只安静地听。 · “回国了,还走么。” 萧衣盘里一块刚煎好的牛排,她很细心地切割,叉子叉起一块儿,喂对面那女孩儿。 那女孩儿模样很嫩,有双小鹿似的眼睛,白皮肤,睫毛卷翘,面容精致。 “谢谢。” 女孩儿毫不客气地咬下牛排,抬起眸子,轻轻一笑,开玩笑似的说:“你在这儿,我还往哪儿走呢。” 萧衣似看的格外心动,又给她喂东西,两人举止很亲昵。 接着,萧衣似乎有些紧张,她低头,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轻轻推过去,说:“呐,送你的新年礼物。” 说完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 女孩儿打开,里面是一枚钻戒。 她红唇弯弯,似乎是很惊喜,一抬眸,下一瞬,却看见另一个女孩儿走过来。 她微微蹙眉。 那人年纪极轻,腰细腿长,走路带风,气质很是冷淡。 走近了,才瞧得清她模样。 窗边,寒峭的夜色映着她,她皮肤极白,干干净净的好似凝结的冰雪,唇色樱红,像樱桃,或是浆果,润泽柔软,眼珠子又极黑极亮,气质在冷淡与娇媚之间,美的让人心惊。 看表情,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下一秒,她径直走到萧衣面前,端起她桌上那杯咖啡,毫无预兆地泼了过去。 ※※※※※※※※※※※※※※※※※※※※ 首-发:yuzhaiwu.one (woo1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