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凶》


 第1章

    《装凶》作者：缺觉鱼【完结+番外】
    简介：
    康宥自三岁起随父母搬到蓉市
    就对领居家的常晚印象深刻，是个绝不吃亏的小霸王
    日子久了，康宥才知道小霸王身上的刺是软的，不过是看上去凶
    康宥x常晚
    竹马竹马、甜宠、成长
    第一章
    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夜晚总是热闹温馨的。
    可在常家，暖黄的灯光下酝酿着的是风暴，常晚冷冷地立在一群人中间，这群人中有他的父亲、继母，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却都对他露出嫌恶的表情。
    “常晚，我供你吃穿住，让你怎样就得……”
    一个茶杯擦着常父的脑袋飞过去，“哐啷”一声碎在墙角，打断了他的话。
    常父又惊又怒，气得胸口不停上下起伏，而扔杯子的常晚却气定神闲，“反正我不出国。”
    丢下这句话，常晚就在众人惊讶嫌弃的眼神中一路走回自己房间，大力地摔上门，又扭上锁，他远不如刚才看上去那样淡定，此刻手都在抖。
    眼泪也跟着蹦了出来，实际上常晚是害怕的，怕被真的送走，也怕常父冲进来打他。
    先前的气势不过是伪装出来的，他性格远远没有这样天不怕地不怕。
    常晚狠狠抹掉眼泪，觉得自己点懦弱，他没有勇气彻底脱离这样的家庭，也害怕陌生的环境，他其实是兔胆儿，好在他会伪装，从小时候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很糟糕时就开始伪装成小霸王，在外人眼中他就是和混不吝的狼崽子。
    只有常晚自己知道他是只小刺猬，要把尖刺竖起来保护自己柔软的肚皮。
    按照往常的情况估计，今天这通闹过后，他们应该会消停一段时间，实际上常父也是个扭捏的，他若是真的狠下心把常晚绑了扭送去国外，常晚也没有办法，顶多能在上飞机前逃跑。
    常晚也一直不明白常岂明明不喜欢他，也不待见他，为什么不把他赶出去，自生自灭，还要把他留在家里，闹得鸡飞狗跳。
    但常岂本就是个傻逼，常晚觉得他也没必要试着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
    他只需要保全自己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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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缓了一会儿后，常晚捏着烟盒去了露台，靠在扶手上，浸在夜色里抽烟。
    心里仍旧想着，他生在国内长在国内，出国算怎么回事儿，并非对现在的环境有多不舍或留恋，他只是单纯的害怕，害怕真的被丢弃。
    别看他处处跟常岂对着干，可实际上他真的怕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哪怕是敌人。
    他的妈妈在三岁和常岂离婚后就没了踪影，至今都没联系过他，常晚现如今不过16岁，他真正的性格怯懦胆小，只能倚靠常岂，这个让他恶心，却又无法挣脱的人。
    烟雾缥缈着升上天空，常晚注意到对面的房间还亮着灯，想也知道是他邻居家的好大儿，还在认真学习。
    对面住着的是康宥，典型别人家孩子，从小就是三好学生、班干部，这么多年都稳居班长的位置，学习成绩更是一骑绝尘，不仅如此，才艺发展也不落下，常晚经常偷偷猜测康宥实际上是机器人，只需要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走，自然有些反人类。
    常晚不喜欢他，原因很简单，因为他能察觉到康宥也不喜欢他。
    互相讨厌才算得上势均力敌，常晚很敏感，不会在察觉到对方不喜欢自己，还往前凑，所以邻居这么多年，在学校也是同班，两人的交流寥寥无几，彼此之间比陌生人还陌生人。
    可这会儿，望着那暖黄的光，被窗帘挡住的房间，常晚不禁自嘲，表里不一、敏感别扭、动不动就炸毛，换成是他也不会喜欢自己。
    但16岁的常晚没办法，这个年纪本就很无力，更别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常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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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阳台上抽烟的常晚不知道，实际上对面的康宥没在学习，他通过窗帘的缝隙观察着常晚，对面的小霸王一脸忧伤，真的像个中二少年。
    他确实不太喜欢常晚，觉得他很蠢，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唯一做出的反抗是堕落、暴力、嘶吼，一点都不聪明。
    若是他，他就会暗自积攒储蓄，早早搬出去独自生活，不会将自己消耗在这样糟糕的环境里，把心思浪费在不重要的人身上。
    但常晚不是他，他也不是常晚，他拥有和谐美满的家庭，就算父母平日里工作忙，对他的关心和陪伴却半点都没少过，因此，康宥没办法真正体会到常晚的心情，他也用不着体会。
    康宥是个目标明确，人生方向坚定的人，一直在往追寻的道路上走，不会被周围的人或事物绊住脚步。
    是就算邻居家经常大吵大闹都无法影响到他思考数学题的人，冷静到可怕。
    这样的康宥在第二天出家门时，撞上头顶青包的常晚，下意识看了他一眼，那包太扎眼，包上还有一道血痕。
    因为这反常的一到眼神，康宥被常晚凶狠地瞪了一眼，“看什么！”
    康宥淡淡收回视线，胡乱找了个理由敷衍过去“你们家最近好吵，打扰我学习了。”
    听他这一说，常晚顿了一下，心里嘀咕难怪最近都学到很晚，他有些愧疚，但面上还是强装冷淡“哦，知道了。”
    说完没再搭理康宥，自顾自地迈步走了。
    康宥也收回视线，坐上车往学校去，这难得的短暂交集就此结束。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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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晚没有先去学校，找了家小诊所，处理了一下头上的包，医生想给他包纱布，被常晚拒绝，不想脑袋被整个缠住，但医生也是个犟老头，无奈之下，常晚只能妥协让医生给伤口处贴了一小块。
    处理完后，常晚还在诊所的镜子上照了一下，看着不算难看才作罢。
    医生看他照镜子，揶揄道“伤着了知道在乎那张脸了？都说了少打架少打架。”
    常晚不耐烦地回怼一句“您不懂。”
    “走了。”避免再听医生唠叨，挥挥手赶紧离开。
    他是这里的常客了，身上有什么伤都会来这里处理，一来二去和医生混成了朋友。
    不过他今天脑袋上这伤可不是打架来的，是昨晚愣神没反应过来的常岂今早报复回来的。
    他们父子之间就是这样你来我往，吃了亏绝对要在对方身上找补回来，并且还要更狠更厉害。
    真的很像仇人，常晚一边往学校走一边想。
    路过校门，常晚无不斜视地穿过，就好像不是这个学校的一样，现在都高二了，门卫大爷还以为常晚是隔壁学校的，见到他也生不出心思抓。
    殊不知，常晚只是习惯了不走寻常路，他从没按时到过学校，迟到会被抓在校门口站着，他自然不会让自己陷入如此蠢笨的境地，每回都是从学校后面的院墙翻进来。
    最开始还会有些心虚，习惯后便开始大摇大摆、神色自如，全然不像一个犯错的学生。
    在这些方面常晚又是强大的，他不怕老师，因为学校里的老师再怎么也不敢真的伤他。
    顺利进入学校的常晚，趴在桌上便开始补觉，他睡眠不好，在那个家里神经一直都是高度紧绷的，若不是他们学校没有寄宿制，他早就申请住校了。
    常晚也生出过搬出来的心，但常岂给他的生活费和零用钱都很苛刻，不够他租房吃饭的，现在管得严，未成年打工也不好找。
    没有更好办法的常晚只能每天来学校补觉，在学校反而能睡得更安心一些。
    这也是他不愿意出国的原因，常岂必定不会给他太多钱，到时候他语言不通，没有认识的人，人生地不熟，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常晚一度怀疑，常岂实际上是想把他丢在国外自生自灭，到时候就算他真的死在那边都没人知道，但常晚才16岁，他不想死，他想活着，尽管他的人生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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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大课间，常晚打算继续趴在桌上睡觉，班主任却来了，给了他们一份名单，让他们按照名单上的排布，更换座位。
    班主任打算在班上实行优等生带动吊车尾，把每个成绩好的，都分配一个成绩差的。
    好死不死，常晚看见自己名字旁边跟的是康宥，康宥见此也是一脸如丧考妣的神情。
    两人都不愿意，去找班主任后皆被驳回，对方有理有据，他们一个年纪第一，一个年纪倒数第一，正好，绝配。
    常晚没品出这绝配是从哪看出来的，只觉得他本就糟糕的人生又添了一笔麻烦。
    康宥更是从调换好座位后就一直散发着冷气，冻得常晚想要加外套，心底嘀咕，你不想和我坐，我还不想和你做呢，嫌弃什么。
    但既定事实无法更改，两人还是不情不愿成了同桌。
    常晚把衣服兜帽一搭，再次陷入昏睡，一旁的康宥照旧听课，一天下来两人发现坐在一起也相安无事后，逐渐接受了这个安排。
    反正他们互不打扰，谁也吵不着谁。
    并且康宥发现，每周上课五天，常晚就有三天半的时间不在，相当于他处于半没同桌的状态，对此康宥表示欣慰，只要不打扰到他学习，随便身边坐的是牛是马都没关系。
    是常晚也没关系，反正小霸王时常失踪，来了也是睡觉，用不着他操心什么。
    比之前总是问问题的同桌还要省心，康宥逐渐接受良好。
    第二章
    时间总是跑得飞快，转眼常晚和康宥已经同桌小半月了。
    这小半月里他们互不打扰，相安无事，就连话都没说过一句，但这周换座位了，他们这一大组换到了靠窗户的位置，常晚的座位恰巧在里面。
    这意味着这一整个周，他进出都会极其不方便。
    这会儿正好下课，常晚睡了一整节课终于卡着点醒了，刚想起身出去上厕所，却看见身旁岿然不动，仍在做题的康宥。
    “喂，让让。”常晚对着康宥说出了自同桌以来的第一句话。
    康宥却仿佛没听见似的，视线依旧落在习题册上，并且手捏着笔不停飞舞，身形像一座大山一样半点都不挪动。
    “啧。”常晚有点不耐烦。
    刚想发脾气，康宥却看向了他，“常晚，你好没礼貌。”
    是陈述句，不带半点起伏，其实也有很多人这样说过常晚，甚至有比康宥骂得难听很多的，康宥这顶多算是陈述事实，却无端让常晚觉得不是滋味。
    “重新说一遍。”这人竟命令起他来了。
    可常晚就像是被下了蛊，竟也真的配合着重新说了一遍，“康宥，请你让一让。”
    语气比外面宽大的马路还要笔直，不过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康宥直接站起身，给他让了位置。
    常晚在心里嘀咕着什么毛病，离开了教室，殊不知康宥看见他的背景，嘴角微微上翘，心底暗想，好狗狗。

 第3章

    这话他没当着常晚的面说出来，因为对方铁定会炸毛，康宥还没闲到给自己找麻烦。
    其实这两天对常晚的态度稍微有些变化，原因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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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天，康宥放学被老师留了一会儿，找他商量参加竞赛的事情，这一商量就有些晚了，老师有些不好意思，康宥告诉他家里有司机来接，老师这才放心。
    随后康宥便收好书包，往校门口走去，其实他不太明白老师有什么可担心的，他就算还是个学生，也是个身高超过同龄人平均水平的高个子男生，即便是自己回家也遇不到什么危险，何况现在也不算太晚，不过天际擦黑而已。
    但就和家里父母一样，即便如此也还是要让司机接送他上下学，康宥对此感到很无奈。
    不过他也时常半道丢下司机，找借口让司机先回去，自己去书店或是商场逛逛，通常都是为了买学习资料和文具。
    这天没什么要买的，康宥打算直接回家，车子停在路口等红绿灯时他往窗外瞥了一眼，不经意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常晚。
    常晚身后拖拖拉拉跟了一群人，看着个个吊儿郎当、二不跨五的。
    一瞧就知道一群人又是要去打架的，康宥看了几秒就打算收回视线，不想多管闲事。
    可就在他收回视线的瞬间，敏锐捕捉到常晚袖口隐约露出了一点锐利的白光，手一直半蜷着，显然是在兜着什么东西。
    再去看他身后跟着的人，便能察觉那些人表面上嘻嘻哈哈，却有意无意把常晚圈围起来，并且时不时会撞常晚一下。
    康宥不禁拧眉，这不是要去打架，这是常晚被堵了。
    以常晚平常的厉害模样，这事情本也轮不到他管，但那藏在袖子里的白光始终让康宥在意，他叫停司机，以和往常同样的借口把家里的司机打发走，自己朝那个小巷子走去。
    但刚才的位置司机不好停车，往前面开了一段路，这会走回去有一小段路程，正巧还遇到大十字路口的红绿灯，这种路口的红绿灯转换时间都很长。
    康宥察觉自己心底竟隐约有些着急，但很快又安慰自己，不过是怕真的出大事儿罢了。
    好歹也是从小长大的邻居，他虽不喜欢常晚，却也不太希望看见对方进少管所。
    何况他没看见也就罢了，可偏偏被他瞧见了，只能去看看情况表。
    没想到等他紧赶慢赶从路口拐进去，已经只剩下常晚一个人了，看来那些人还是怕的，没敢把捏着刀的常晚怎么样。
    康宥见常晚没事儿，就暗自躲在墙后没有上前，就在他看了一会儿确认那些人不会倒回来，准备离开时，却见常晚抵着墙滑到地面上坐着。
    他的手在发抖，刀从手上脱离跌落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哐啷”声，康宥仔细观察了一下那把刀，发现根本没开刃。
    视线一转落回到常晚身上，康宥一顿，看见常晚从手抖变成了全身都在颤抖，随后竟然哭了起来。
    这真是难得一见，从小到大康宥都没见常晚哭过，别说是见，连听都没听见过。
    小霸王好像天生便没有哭这一个本领，无论何时见到常晚，都是一副雄赳赳的样子，傲慢神气得像猫，趾高气昂，竖着尾巴的猫。
    可此刻不停狠狠抹着眼泪的也是常晚，这样的常晚有点可怜，康宥也是这时才意识到，原来小霸王的刺是软的，不过看起来凶而已。
    康宥没有出面撞破常晚窘迫的样子，悄悄从那条小巷子离开，像是完全没发现，从未来过一样。
    只是从那天起，在见到常晚，康宥便发现自己没办法再用以前的眼光看待他了。
    那小霸王的形象急速缩减，变成了不过刚出生的幼lt;a href=<a href="https:///tags_nan/dragon.html" target="_blank">https:///tags_nan/dragon.html</a> target=_blankgt;龙，连走路都还蹒跚着。
    不过康宥又为自己抓住小霸王的秘密升起隐秘的兴奋，这兴奋让他起了些坏心思。
    谁都不知道看上去听话懂事成绩优异的康宥，其实也有反叛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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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上课铃响的前一分钟，常晚才拖沓着脚步回来，站定在康宥面前，不记事地说了一声“让让。”
    康宥又是纹丝不动，常晚拧了下眉，沉默一瞬，不耐烦道“康宥，请你让让。”
    语气咬牙切齿，听上去真的快炸毛了。
    常晚站着，没瞧见康宥脸上快速闪过了一丝笑意，见康宥已经站起身让他，那点不耐烦又被压了回去，坐回座位，常晚就再次开始睡大觉，似乎没管身旁的康宥。
    老师们也对他基本失望，只要他不调皮捣蛋，随便他干什么都不会管。
    可老师不管，偏偏康宥要管。
    他戳了一下常晚，用的笔帽那头，力气也不算小，这样戳一下还是很疼的，常晚昨天本就睡得不早，这会儿困得灵魂出窍，被打扰后更是一脸戾气，回过头恶狠狠瞪着康宥，用气音问他“干嘛？！”
    “听课。”康宥指了下黑板，淡淡说道。
    常晚眉头拧得更紧了，表情变成“你没事儿吧”的疑问。
    康宥却不再看他，自顾自听课，自然得像是刚才叫醒常晚的不是他。
    毛病，小声咕哝了一句，常晚又趴下去继续睡，康宥再次戳了一下他，这次常晚炸毛了，直接站起身对着康宥怒吼“你有病吧！”
    教室里瞬间安静，老师在讲台上都怔愣了一瞬，瞧见是常晚后表情沉下来，“常晚，你干嘛？自己不学习还要打扰其他同学？”

 第4章

    “别以为我没看见，康宥叫你起来听课，是在帮你，你不领情就算了，还骂别人。”
    “我看你要实在不想听就出去。”
    常晚半分眼神都没给讲台上的老师，死死盯着康宥，沉着嗓音说了句“让开。”
    这次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戾气，可康宥跟他杠上了似的，偏偏不肯动。
    常晚直接踩上自己的桌子跳了出去，头也不回地离开教室。
    老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招呼同学们继续上课，而康宥则扫了一眼身旁空掉的座位，心中暗想，真不禁逗。
    继续捏着笔做笔记，丝毫没有把人气走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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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晚直接出了教学楼，去小卖部买了瓶冰水，咕嘟咕嘟灌下去，才消解了一些火气。
    不知道康宥这两天什么毛病，总是招惹他，明明以前两人视线都对不上一次，话更是说不上，最近康宥却像是狗上身，非来招惹他。
    这节课刚开始没多久，常晚就被赶了出来，他不打算再回去，也找不到事儿做，掉了方向去学校小树林，打算在那里找张空凳子补补觉。
    这是他的秘密基地，若不是晚上有保安巡查，常晚都想在这过夜，省得回去也睡不着，遭罪。
    昨晚因为出国的事情他又和常岂大吵了一架，常岂喝了点酒，竟然拿着高尔夫球棍要揍他，常晚踹了他一脚后躲进了房间，对方却又追过来举着球棍砸了一会儿门才离开。
    常晚被吓得手都在抖，眼眶滚落泪珠，嘴上却还是不服输地叫骂着。
    反正常岂只听得到他的声音，看不见他胆小害怕的样子，前几天被人围堵也是，他特意买了一把没开刃的刀揣着，为的就是让那些人怕他，觉得他是个不要命的。
    那些人不知道，实际上常晚比谁都害怕，不过是在逞凶，等到那些人一离开，他就腿软得站不住。
    好在没人看见。
    常晚想着把校服外套搭在脑袋上，遮住光，迷迷糊糊睡过去前他想，不知道他的妈妈在哪里，为什么不来接他，也不来看他...
    康宥又是什么毛病，最近总是犯贱...
    想着想着纷杂的思绪褪去，常晚在斑驳的树影下睡着了。
    第三章
    小树林里静谧幽深，常晚睡得很熟，比在家安稳得多。
    只是没等他自然醒，头上的校服外套就被一把拉开，明亮的阳光似要穿透眼皮，常晚狠狠皱起眉，很艰难才睁开眼睛，坐起身看着眼前一脸贱笑的人，没好气地骂了句“你要死啊？”
    可惜刚睡醒意识还没完全回笼，让他的声音听上去黏腻拖沓，丝毫威慑力都没有。
    那人拎着他的外套，凑到他身边坐下“就知道你在这里，走啊，上网去。”
    常晚睨了他一眼，没搭理，要去拿自己的外套，却被对方一躲，他脾气上头，厉声喊了对方的名字“原源！”
    被喊到的原源见他要炸毛，这才讨好地笑着把校服外套递过去，常晚一把夺过，盖在自己头上又倒在椅背上，嘴里淡淡哼出一句“不去。”
    “嘁，没意思。”嘟囔一句，原源也跟着他倒在椅背上靠着。
    望了会儿听又听身旁的常晚问“第几节课了？”
    “上午最后一节，不去网吧，去吃饭？”原源继续提议。
    “不去...”
    “吃饭也不去，你要修仙啊？”
    说完，便被扒拉下外套的常晚瞪了一眼，又听他说“诶，有没有什么工作能让我干的？”
    “不是，你好端端找工作干嘛？你爸不会因为你不肯出国，把你零用钱和生活费断了？不是吧？本来就没多少，你家那老头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原源是常晚的朋友，也是为数不多知道他家里情况的朋友，常晚不善表达，却也会跟他透露些许情绪。
    见常晚没有反驳，原源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他轻啧一声，“现在网管都需要年满十八，还要看身份证，酒吧那些地方就更别说了，最近严查，连只未成年苍蝇都进不去。”
    常晚舔了舔嘴唇，“那就找不合规矩的酒吧。”
    原源立刻瞪大眼睛看着他，“那些地方可是很乱的...你不怕啊？万一真出什么事儿可怎么办？”
    “我不怕。”常晚站起身，将外套甩到肩上搭着，头也不回地率先离开。
    他怕，怕得要死，但能怎么办呢？他走投无路。
    身后的原源急忙跟上他“诶，等等我！你要去哪找啊？”
    两人都没瞧见不远处的一棵树后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常晚的新同桌，康宥。
    康宥看着那两道背影走远，搭在树干上的白净手指轻敲了两下，心中多了几分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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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晚翻墙出校门，原源跟在他身后“不是，哥，您要去找也先把校服换了吧。”
    前面的常晚顿住脚步，原源差点和他的背来了个亲密接触，好在及时刹住车。
    “算了，去上网。”说着常晚调转了方向。
    要换衣服就得回去，这个时间点虽然常岂不在家，但他那位继母林舒禾却是在的，说不定那对哥哥姐姐也在。
    说来好笑，常岂的婚lt;a href=<a href="https:///tuijian/shengziwen/" target="_blank">https:///tuijian/shengziwen/</a> target=_blankgt;生子反而要比私生子还小，看来是在他母亲怀孕前就已经在外面风流浪荡了。
    想着母亲的事情，常晚去网吧难得没上网，找了找当年相关的新闻。

 第5章

    他这段时间发现许多不太对劲的地方，却又一头雾水理不出头绪，可惜他的运气也不太好，刚打开搜索栏，外面就传来一声，“检查的来了！快从后门跑！”
    常晚和原源都低骂了一声，抓起校服就往后门逃窜，这家网吧是为数不多还能让未成年偷偷进的，但现在看来未来一段时间也不能来了。
    两人成功逃走后，原源被一个电话叫走了，班主任打电话告诉他家长他逃课了，这会儿要被抓回去进行思想教育。
    只剩下常晚一个人，在外晃着也没什么意思，干脆趁这个时间回学校去。
    他们学校中午午休学生是可以出来或回家吃饭的，所以校门也大开着，常晚正好没吃饭，省了翻墙的力气。
    他身上总共还有一千多块，是他这段时间偷偷攒的，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常岂既然已经断了他的生活费和零花钱，那也就意味着不会松口，除非常晚答应去国外。
    常晚心里无数次生出的想要脱离这个家的想法蠢蠢欲动，无论再怎么害怕走出去，再怎么不适应外界环境，他也要离开了。
    总不能一辈子活在常岂的掌控下。
    除此之外，常晚还想找找自己的母亲，他不相信一个母亲能丢下自己的孩子一走就是这么多年，期间毫无音讯，不见面就算了，连电话和信息都没有，未免有些太过诡异。
    小时候常晚还能相信常岂说的，是他不听话不乖，他妈妈不想要他。
    但最近接连在家里找到的关于母亲的东西，都透露着他的妈妈很爱他。
    常晚在书房里不小心翻到一本记录册，上面从他出现在肚子里一直记录了整个孕期变化，这样的母亲真的忍心丢下自己的孩子吗？常晚不太相信。
    但无论是调查这件事，还是要脱离常家他首先需要的都是钱。
    走到教室时，胃已经有些隐隐作痛，他这段时间总是睡觉也不全是因为困倦，而是睡着了便感知不到饿，算下来他已经有好几顿没吃饭了。
    常家的小少爷，过得比流浪狗还不如，常晚不禁在心底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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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教室，常晚打算继续会座位上睡觉，却不想康宥竟然没有，坐在位置上看书。
    想到对方这两天的烦人状态，常晚没打算搭理他，绕到前面的位置，抬腿踩上桌子，打算直接翻进去。
    却不想等他爬上桌面，却被康宥捏住手腕。
    常晚眉头拧起，挣了挣，发现康宥的力气很大，是他绝对没办法反抗的程度，不禁有些忌惮，心里有些发虚，但他还是只能逞凶，恶狠狠瞪回去，问“干嘛？”
    康宥没有只是淡淡直视着他“踩桌子算损坏公物。”
    听他这话，常晚只感到莫名其妙，手再次挣了挣，没好气地回怼“关你屁事！”
    康宥仍是老神在在，悠悠回答“我是班长。”
    这句话怼得常晚一哽，抿唇沉默了一会儿，不打算继续和他争辩，胃越来越不舒服，让常晚只想趴下休息。
    反正康宥只抓住了他一只手，身体其他部位还是可以跟着往下缩。
    正准备动作，却不料康宥手上一用劲儿，拽了他一下，常晚动作不稳，带着桌子一晃，失重的感觉让他心悸。
    鼻尖撞到什么开始泛酸，半晌他才回神，康宥这混蛋，把他半拉进了怀里，此刻他斜跪在桌上，脑袋抵着康宥的肩，手越过他的另一边肩膀撑住后面的桌子才不至于彻底摔下去。
    常晚本该立刻炸毛爬起来揍康宥一顿，可康宥这一拽，忙着稳定身形的几个动作间，常晚的肚子也被扯到了，胃疼得更厉害了，额角甚至有虚汗浸出。
    康宥刚想挑起嘴角开玩笑逗弄一下常晚，却发现不对，这家伙浑身都在发抖，抵着他肩膀的头越来越用力，真的很像一头小蛮牛。
    康宥拍了拍他的腰背，问“常晚？还不起来？你怎么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康宥觉得自己耳朵捕捉到一声略带痛苦的轻哼，他心底暗叹不好，手上一用力，架着常晚的肩窝把人顺势放到了自己腿上。
    常晚疼得想要像只小蜗牛一样缩起来，康宥这才注意到他一脑门的湿汗。
    顾不上多问，顺势抱起常晚就迈步去了医务室，两人都没意识到他们一连串的动作和姿势有多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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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了医务室，常晚已经半昏迷过去，医务室的医生说不行，得送医院，康宥立刻联系了家里的司机又把常晚带到医院去。
    从医生口中得知是胃炎，并且这人已经很多顿没吃饭时，康宥心中生出点点愧疚。
    若不是因为他那一拉扯，常晚不至于疼成这样，虽然他发现常晚的小秘密后很想逗弄他，却也没真的想让常晚痛苦，毕竟常晚虽然从小就是小霸王，却从来没欺负过他。
    有些愧疚心虚的康宥见常晚还要打点滴，显示帮他和自己请了一下午的假，再又去给常晚买了点牛奶和粥，太久没吃饭，也只能吃流食。
    做完这些康宥就坐在床边守着，他感到疑惑，虽然也多少知道常晚在家里的地位不太好，却也不知道糟糕到这种程度，难道常岂断了常晚的钱，难道连饭也不给吃？
    这么一想，常晚还真不像是亲生的，比收养的还不如。
    康宥有个还不错的家庭，不太能深切地体会到常晚生活在怎样的糟糕环境中。

 第6章

    之前看不起常晚的想法，发生了些许动摇，康宥想也许常晚也没太想得这么糟糕。
    不过是只竖起所有尖刺来保护自己的小刺猬，常晚所拥有的，也只有这些尖刺罢了。
    想了想，康宥出去打了个电话，再回来时，手上还多了本书，这一下午的时间他便守着常晚，在病房里看书。
    就这样的状态待了一会儿，康宥不禁感叹世界奇妙，人与人的联系也很神奇。
    要知道在小半月前，他可是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照看生病的常晚...
    第四章
    窗外的天色缓慢发生变化，直到一缕夕阳跳跃进来，康宥才发现已经到了放学时间。
    不禁赞叹自己的明智决定，请了一下午假，床上的人足足睡到现在都没醒来，瞥见常晚纤长睫毛下的阴影，康宥想，这人晚上在家都不睡觉的吗？
    他偶尔会看书忘记时间，能从那拢着的窗帘缝隙中瞧见对面明明灭灭的火光，是常晚在抽烟。
    康宥观察过常晚抽烟，只是在嘴里过一遍就吐出，完全不是会抽烟的样子。
    但常晚还是坚持着这个习惯，完全是一副幼稚孩子学着大人借烟消愁的模样。
    康宥没打算在医院过夜，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也差不多到吃完饭的时候，他上前捏住常晚的小巧圆润的鼻尖，让对方因为呼吸不畅醒过来。
    只见常晚眉头轻拢，似在睡梦中感到不舒服，终于颤动着眼皮醒来，睁眼看见康宥的面孔时，吓了一跳，像只逃窜的兔子，一下撑坐起来。
    手上有轻微的刺痛，常晚望过去，瞧见手背上贴了一块医用胶布，是输过液取了针的样子。
    又观察了下所处的环境，发现是在医院后，常晚眼睛瞪着，声音有些沙哑，却还是故作沉稳“医药费多少？我给你。”
    却见康宥没有回答他，只是轻挑着眉看了他一会儿，走到一旁，拆开那瓶牛奶，插上吸管，递到常晚有些干涩起皮的嘴唇边“粥冷了没法吃，把牛奶喝了。”
    常晚忽然感到莫名，为何这人在他面前总是一副命令的姿态，而自己像是被驯服的宠物。
    这常晚怎么能忍，他不能，所以拒绝的把康宥的手推开“我不喝。”
    令常晚更加没想到的是，康宥直接上手，捏住他的腮帮，嘴唇因为挤压嘟起一个小口，塞了一根吸管进来。
    做完这一系列匪夷所思的动作，康宥又用手背轻拍了两下常晚的脸“你不喝，连这病房门都走不出去，别犟，听话。”
    常晚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满是震惊和愤怒，又无法反驳和反抗。
    康宥确实没说错，他现在虽然醒了，但仍旧浑身乏力，走出病房门还是勉强可以的，但想走出医院就不行了。
    面对身体健康，力气比他大的康宥，更是没有挣扎的余地。
    常晚带着愤恨狠狠睨了康宥一眼，伸手躲过牛奶盒，三下五除二把牛奶喝完将空奶盒扔进垃圾桶，下床穿鞋便要离开。
    康宥抱着手臂看着他，没有阻止，任由常晚离去。
    心底暗暗想着，这只小狗还不算难驯。
    .
    离开医院后，常晚又变得漫无目的，他不想回家，那对他来说也不算家。
    反正时间也还早，他打算在街上晃晃，要是能找到工作那就更好了，大概是想什么来什么，被抓回去的原源给他发了条消息。
    源儿：诶！小碗儿，你不是找工作吗？今天在朋友圈看见的，你去试试呗【图片】
    slow：ok.
    那头的原源看见消息，撇嘴吐槽“多说几个字是要命啊？”
    随后把他们的聊天截图，发送给了另外一个昵称只有一个“.”的联系人。
    源儿：宥哥，我把消息给小碗儿了，嘿嘿【图片】
    .：ok.
    原源看见对方的回复一阵无语，这咋？流行沉默寡言是吧？装冷酷是吧？就他一个人话多是吧？
    正在心底吐槽着，却见对方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他小名叫小碗儿？
    源儿：嗐，小碗儿就是我们喊着玩的，算昵称吧，他的小名还真没谁知道。
    说到这个原源便来了兴趣，只是发过去后，康宥仍旧冷酷地回了个哦，像是老一辈才会用的，他们这代人哪个不是“嗯嗯哦哦”，原源感受到一阵冷风吹过，打了个喷嚏，感叹今年降温来得挺早。
    在街上晃悠的常晚还不知道自己被好兄弟“卖了”，看了下原源发给他的招聘信息，是一家club，和学校离得也不远，上面还留了经理的联系电话。
    常晚咬了下唇，迟疑片刻还是打了过去，他其实不太习惯和陌生人交流，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心底有些紧张。
    等到电话接通，听见对面有些流里流气的声音，常晚沉默了片刻才狠下心开口说明自己的来意。
    对方却没直接答应或拒绝，而是让他去面试，常晚不禁有些担心是不是骗子。
    却又听见对方说了一个大概薪资，这简直够他每个月出去租房再加生活费了，不去白不去，何况，对方也不一定收他，因为他还没成年。
    和对面约定好时间，留下联系方式，常晚挂断电话，深深呼了口气。
    手心里一片湿汗，一部分是因为紧张，一部分是激动，这是他脱离常家的第一步，不管结果怎样，也算是好的方向吧，常晚想。

 第7章

    .
    月明星稀时常晚才晃悠着走回去，家里一片漆黑，没有人，让他放松些许。
    常岂经常会带着家里另外三个出门参加商业聚会，这种活动一般是和常晚无关的，因为他分不到常家的家产，也不会成为常家的继承人。
    不过，常晚也不稀罕那些，他只想脱离常岂的掌控，过上自由的生活，若是能找到他的妈妈就更好了。
    想到妈妈，常晚趁着家里没人，偷偷溜到书房去，看能不能再找到什么东西。
    上次他便在这里找到了母亲的孕期记录，他确定那本记录册就是关于自己出现的记录，因为他看见妈妈留给他的名字是“晚星”后面还跟着它的释义，是形容黄昏时分可以看见的星星，寓意即使将要面对黑暗也要发光。
    但常岂只取了一个“晚”字，意思也很讽刺，就是说他是后来的，迟到的，注定比不过他的哥哥姐姐。
    常晚虽没想过改名，因为常岂是肯定不会同意的，但他已经擅自将“晚星”当作自己的小名。
    在看见这个名字时，常晚更加不相信他的母亲忍心抛下他，这么多年不闻不问。
    常家的书房里有很多书，大多都是常岂用来装模作样的，为了显示自己有学识，可大部分书连塑料布都没拆，何况有没有学识不是装出来的，在外的谈吐如何，明眼人一眼便能瞧出来。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用来假装的书，才显得角落里那几本旧旧的，书角都有些折损的书格外扎眼。
    常晚心思一动，把这些书偷偷拿回了自己房间，常岂是不会发现的，因为他根本不会关注这些书。
    .
    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常晚刚溜进屋子，常岂一行人就回来了，常晚动作利索地将房门锁上，果不其然，不一会儿门外就有人走动，随后传来巨大的踹门声，“小兔崽子，又锁门！”
    听这声音常晚便知道那人又喝醉了，接着又传来林舒禾劝说常岂的声音，但说是劝，实则也在明里暗里地说常晚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没心肝的窝囊废。
    这些常晚都听惯了，每天不被他们骂上两句才是奇了怪了。
    等到外面安静下来，常晚才悄悄翻开自己带回来的几本书，让常晚惊喜地是这些书的第一页记得有妈妈的名字，叫温婉。
    是个一看就能感受到柔情的名字，加上那娟秀的字体，常晚即使没见过他的妈妈，也几乎能想象是怎样一个温雅的女人。
    可惜...温婉离开的时候他太小，连意识和认知都不完全，记忆更是模糊。
    有两本书是诗集，可以看出温婉很喜欢，在书本的最后她会画星星记录这本书看过多少遍，这两本诗集被来来回回翻看了七八次。
    常晚挨着把这几本书翻了个遍，翻到一半，窗外竟然传出了响动，让他立刻警觉起来，喉结略一滚动，悄悄站起身，走到了露台门边，探头张望。
    让他意外的是，对面那常年紧闭的露台门开了，而那间房间的主人竟然走到了露台的围栏边，真用那双仿若野狼般的眼睛看着他，嘴角若有似无地噙着笑。
    见常晚终于现身，康宥伸手指了指掉落在地面上的东西。
    常晚感到莫名其妙，却还是迟疑着把门打开，捡起地上的东西看了下，发现是坨纸团，他打开瞧了一眼，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大字“睡觉”...
    常晚抿唇沉默，眼神直视回去，瞪了康宥一会儿，不知道最近这人是在抽什么疯，管他还管上瘾了，常晚转身就要回去，才不打算搭理这神经不正常的人。
    在关门前有些气不过，对康宥竖了下中指后，逃似的回了房间，关上门拉紧窗帘。
    没瞧见对面的人在黑夜里微眯的眼，那眼仁在月光下似乎还有些幽幽泛着青蓝，真得好似一匹盯上猎物的狼。
    坐在床沿边的常晚却后知后觉，他跑什么，康宥有什么可怕的。
    常晚不打算听康宥的话，坐在床上继续看着那几本书，但那道站在围栏边的身影总是挥之不去，让他静不下心。
    就这样过了大概十多分钟，常晚想着康宥应该回去了，便轻手轻脚放下书，又悄摸走到门边，掀起一点帘子瞧了一眼，那道人影还是站在那里，吓得常晚一下子放开窗帘。
    平复了一下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又蹑手蹑脚回到了床上，跟天花板瞪视了一会儿后，常晚伸出手臂，摸到床头开关，关掉了室内的灯。
    入睡前他还在心底咕哝，这人到底什么毛病。
    而对面的康宥瞧见那房间的灯熄灭后，嘴角笑意加深，转身回去了。
    第五章
    club的经理约见的时间是这周六晚上七八点，这个时间段club才正式开门营业，刚好也比较符合常晚的时间。
    原本常晚以为他没成年，经理不会真的聘用他，却不成想对方见过他后，很爽快地答应了，并且告诉他，他不用和别人一样上到凌晨两三点才走，而是晚上十一点就可以离开，薪资还是照常算，若是遇上来检查的就说是老板亲戚家的小孩，来帮忙的就行。
    这件事是白捡的好事儿，常晚当即就领了制服去更衣室换上，立刻上岗。
    做的无非就是服务生的工作，一开始常晚听到这样好的待遇还有些忐忑，怕这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在看过一圈后大概摸清楚，这里的服务生就是服务生，没别的意思，并且若是有谁对服务生不礼貌，都会被赶出去。

 第8章

    这样常晚便放心了，经理还给他安排了一个前辈带他。
    前辈叫苗立，为人热情大方，见到常晚，乐呵呵地说“以后叫我立哥就行。”
    “立哥。”常晚乖巧地跟着叫着一声，对方眉开眼笑地应了一句。
    两人简单认识了一下，常晚得知苗立是个大学生，出来工作完全是为了勤工俭学，他第二天有课便和常晚差不多时间走，若是没课就做到club关门打烊。
    聊了几句后，苗立就带着常晚开始今天的工作，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根据票据上的桌号把酒水和小食送过去，没有太大难度。
    常晚觉得自己适应得很好，不禁松下一口气，客人也都比较和气。
    这所club并没有常晚刻板印象中水深火热、群魔乱舞的状况。
    他想在这里做到高中毕业应该没太大问题，在常晚的计划中没打算考大学，他的成绩想也考不上。他只想现在多存一些钱，等到毕业成年后，换个城市生活。
    可惜常晚不知道，他已经被隔壁真正的野狼给盯上了。
    .
    下一单的东西是包厢里的，饮品竟是不含酒精的饮料，还有一份蛋糕和另外一份小甜点。
    为了节省钱，也因为今天常家其他人也在家，常晚这天又没怎么吃东西，从早上到现在肚子里唯一的存货是块面包，估计也消化得差不多了，这会儿看着手里的东西感到一阵饥饿。
    但再饿也没不能偷吃客人的东西，常晚尽量昂着脑袋，不去看手里的东西，直直往包厢走去。
    他算了算，节省一点，手上的钱是可以撑过这个月的，这个月结束就会结算工资，到时候他就可以松泛一点，但还是要留一部分钱攒起来，之后跟苗立打听打听外面出租房的情况，找好房子，他就可以从常家搬出来了。
    想到这个，常晚心情都不禁轻松起来，冷凝的面容都融化几分，让那本就偏乖软的长相显露出一点点原本的气质。
    礼貌敲门打了声招呼，常晚才托着托盘进去，一踏入这间包厢，他便察觉一丝不对。
    别的包厢都是光线昏暗，喧闹无比，这间却是灯光大亮，非常安静。
    常晚脚步顿了顿，往沙发中间的人望去，看见抱着手臂，明明是坐在包厢沙发上却坐出登上王座气势的康宥时，愣住了，眼睛微微睁大，停在原地，像发条失效的小木偶玩具。
    “嗯？不是我要的东西？”康宥率先打破沉寂。
    “...是。”
    常晚回神，应了一声走上前，只想赶快把东西放下然后离开，可偏偏这人不让他走。
    在他放下饮料和餐点后，康宥拽住他的手把他拉到旁边，示意他“坐。”
    常晚拧眉，挣了挣手腕，发现康宥力气是真的比他大，上次在医院他还抱着侥幸，认为是自己生病了没力气，现在发现两人的力量绝对不是可以相比的。
    这让常晚觉察到一丝危险，他对比更强的人都抱有戒备心，因为这意味着他能不能从对方手底下逃脱，或是能不能反抗对方。
    在这几次的短暂接触中，常晚意识到康宥是他没办法用力量强行反抗的人，所以只能尝试着用他不擅长的话术来劝说“我在上班，不能坐。”
    “上班也有摸鱼时间，就一会儿，没关系的。”康宥嘴上说着柔和的话，带着轻浅的笑，手上的力气却没松掉半分。
    常晚知道他挣脱不开，只得皱着眉不情愿地坐下。
    平时在学校里像是只软骨猫儿似的人，这会儿坐得比谁都板正，脊背挺直，浑身僵硬，看得康宥都替他累。
    推了推桌上的东西，放到常晚面前，“给你的，快吃，吃完再去工作。”
    常晚看了看桌上那自己刚端进来的食物，又看了看康宥，越发地莫名其妙。
    这康宥是越来越不正常了，常晚实在无法继续忍耐，冷着脸问“你到底想干嘛？”
    康宥靠回沙发椅背上，姿势却和常晚更亲近了些，身上那清冷学霸的气质有些变化，不知是不是常晚的错觉，总觉得对方像一条在他身上缠绕的湿冷毒蛇，想着他不禁身体后仰，和康宥拉开些许距离。
    “想和你交个朋友。”
    这句话突兀地钻入耳中，常晚怔愣一瞬，脸上浮现迷惑的神情，这人要不要听听他自己在说什么。
    当邻居和同班同学当了十多年两人都没成朋友，更何况现在？
    他们难道不该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才对吗？
    心里的疑惑愈发深厚，常晚注意到康宥放开了他的手，立刻起身退远，丢下一句“你有毛病吧。”就迅速转身逃离了这间包厢。
    在临出门前，常晚回头望了一眼，发现桌上摊开的是习题册...他想康宥果然有毛病，谁回来club写作业呢？
    康宥看着跑掉的常晚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那次见过常晚哭后，这人在他心里就变得越发有意思起来。
    学生嘛，得劳逸结合，学习之余还得找点乐趣才行。
    直到那包厢门关上许久，康宥才收回视线，看着桌上那堆不是自己口味的东西，打电话叫来了经理，让他帮忙把这些东西打包，等常晚下班时给他，就说是客人一口没动过的，扔掉可惜。
    康宥大概猜到常晚现在处在一个比较困难的时期，当着他的面可能会拒绝这些东西，但换个方式，说不定就接受了。

 第9章

    被安排到的经理连连答应，在康宥收拾好书包走之前还不忘恭维两句，这家club的老板就是这位祖宗的堂哥，他哪敢得罪，自是会把对方送过来的人照顾好。
    .
    让常晚没想到的是，时间接近半夜十一点，经理竟然来提醒他下班。
    本想着第二天不上课，可以和苗立一样多坐一会儿，却不想经理坚持要让他按时下班，还说他在长身体，睡眠要充足...
    常晚一头雾水的在他的催促下去换好衣服下班，临走前又被他塞了一个包装盒，说是客人没动的，让他带回去吃。
    这个常晚是知道的，苗立先前跟他说过，若是有客人一点没动的东西，他们是可以带走的。
    但他也没想到，是经理亲自送到他手里，透过那盒子上透明的那一小块，常晚能看见里面是一块精致的蛋糕，还有点眼熟。
    不过他今晚送了很多份蛋糕，有连着好几分口味一样的，都长得差不多，常晚便也没放在心上。
    他忽然觉得自己运气还不错，遇到的都是好人，这事儿还有原源一份功劳，若不是他把消息发给自己，常晚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工作。
    他决定等发了工资要请原源吃顿饭。
    这块蛋糕常晚没有带回常家，直接蹲在路边狼吞虎咽吃完，把盒子扔进垃圾桶才回去。
    不然想也知道会被他“亲爱的”哥哥姐姐给抢走，从他们来家里的那一天起，常晚就像是家里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旧家具，什么都不属于他，并且随时会被淘汰。
    为了不被真的抛弃，他要好好努力才行，先他们一步离开，毫不留恋地离开。
    一块香甜软糯的蛋糕下肚，胃里舒服许多，常晚没想到club的东西做得很不错，蛋糕一点也不腻，而且他往后也还能吃到这样的蛋糕，光是想想就开心。
    常晚一路走着回去，路过一盏路灯时驻足停下来，仰头盯着灯看了一会儿，也不管刺不刺眼，他只是觉得黑暗的人生路途中好像也出现了光和希望，只要顺着那个方向走，终将有一天他会走到一片旷野，开启全新的人生。
    那时他就不再和常家有半点粘连，他就可以完全做他自己。
    畅享着自己未来生活的常晚走了大半小时才到家，他开门进去的动作很轻，不然吵醒常岂轻则一顿骂，重则又要打架。
    他从小被打便要还手，常晚知道若是自己不还手，对方只会变本加厉，更何况他凭什么要默默忍受着？
    所以稍微可以值得庆幸的是，他和常岂打起来谁也讨不着好。
    顺利回到自己房间，常晚松了口，虽然他可以对常岂还手，却还是不想因为对方破坏这美好的一天，虽然中途遇见康宥算是个意外，但总体还是让常晚感到开心。
    他不知道自他出club就有人骑着山地自行车一路跟随在他身后，见他的房间亮起灯，才转身回了自己家。
    作者有话说:
    康·真霸王·宥
    第六章
    常晚在club顺利待了下来，这里的工作还算轻松，同事和经理也很好相处，让常晚感到很舒心，不过...如果他那位每天都会来club写作业的班长能消失的话，就更好了。
    这家club虽然总体的受欢迎程度和收益都很不错，但也有客流量不多的时候。
    这种时候，常晚就比较清闲，也就会被他这位好班长抓到包厢去。
    康宥不知道什么毛病，把他胡乱塞在抽屉里的试卷也带来了，还要让他写。
    常晚哪有什么心思写作业，他又不想考大学，写了也没用，不过是想混到毕业，至少有个高中文凭罢了。
    可偏偏康宥要强制他做作业，不写的话就不放他离开，还会动手动脚钳制他。
    交手过几次，常晚都败在下风后，只能乖乖坐在灯光大亮的包厢里抓耳挠腮地写作业，一边写他一边琢磨，这算不算某种另类的霸凌？
    常晚甚至找过经理，反应这位客人这样耽误他的上班时间，让他没办法好好工作。
    经理却讪讪地笑着，劝说他康小少爷是他们的贵客，若是想让他陪着那他就稍微牺牲一下，工资照样给他算，何况康小少爷也只是让他陪着做作业，没做什么别的不是？常晚也不吃亏，说这位小少爷可能只想找个作业搭子。
    常晚心如死灰，吃不吃亏的无所谓，要是有人想让他吃亏，先得经得住他的拳头。
    但面前这些像是蚂蚁一样的字，在常晚眼前乱爬，让他烦躁极了。
    悄悄瞟了一眼旁边下笔如有神的康宥，不禁怀疑两人做的不是同一张试卷。
    不过常晚很快又开心起来，旁边就有个标准答案，不抄白不抄，还能早抄完早了事，做完作业康宥可就再没有什么理由拘着他了。
    常晚得意的嘴角偷偷上翘，庆幸自己视力不错，效率顿时飞速提高。、
    可抄了还没三道题，他的小动作和小心思就被康宥发现了，对方直接用书盖住了已经做过的地方，常晚一顿，咕哝着骂了一句“小气。”
    康宥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脑袋不用要生锈，会越来越傻。”
    听见康宥拐着弯骂他笨，常晚顿时来气，笔一扔直接不做了“我的脑袋不是用来想题的，您慢慢做吧，不奉陪了。”
    说着便要走，却又被这人一把拽住了手腕，康宥力气很大，常晚怎么都挣不开。

 第10章

    惹急了常晚干脆也不留情面，破口大骂“不是，康宥你是傻逼吧？闲得没事儿蛋疼？非来招惹我？我他妈跟你不一样，我不考大学，用不着做这些，懂吗？”
    常晚刚刚说完最后一个字，腮帮便被康宥捏住了，捏成小鸭子嘴，更是让他火大，偏偏这人手劲大，他的手腕挣不开，下巴也逃不掉。
    “常晚，再让我听见你嘴里有一个脏字，我就把你嘴缝起来。”
    说这话时康宥眼神阴鸷，让常晚毫不怀疑他真的能做出来这样的事儿，不禁感到心颤。
    常晚看似张牙舞爪，实际胆子小得很，被他这么一威胁，也不敢再骂，最重要的是，他意识到在康宥面前，他没有反抗的余地。
    两人的力量差距每次都让他刷新认知，常晚甚至想拿到工资的第一件事，要不去报个拳击课？
    .
    迫于康宥的淫威，常晚只能乖乖待在包厢里写作业，中途苗立给他们送来些吃的，是康宥点的。
    不过这少爷奇奇怪怪，点了又不吃，全塞进了常晚的嘴里。
    常晚丝毫不客气，把这食物当作康宥，一口一口吃下肚，以解他心中的愤恨。
    由于康宥一直守着，常晚没办法，只能看起习题册上的题，让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是，还真有几道题他会做，选择题的前两题，还有大题的第一道，剩下选择题不会，他就胡乱蒙完，大题写上“解”字就空着。
    因为常晚记得老师说过，考试时就算大题不会做也写个“解”，遇上老师好心，还会因为这较为端正的态度给个一分。
    虽然不记得是哪个老师说的，也不确定这话是不是真的存在过，但每次考试常晚都是这样做的，原来是还没完全放弃，想混点分，后来是习惯了，就一直这样写着。
    等到他糊弄完全部作业，康宥竟还拿过去检查了一番，把他写过的地方都做了批改，见他竟然有做对的，有些意外，他以为常晚一道都不会呢。
    “这不是也能写吗？走了，回家。”说完把试卷丢回了常晚。
    常晚虽感到疑惑，就这样也算写作业？却还是下意识听话收起试卷和书本塞进书包，去更衣室换下制服，跟着康宥一起回家。
    两家挨在一起，回去确实顺路，常晚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拒绝康宥一起回家的邀请，何况他其实有个小秘密，他是有些怕黑的，在家里还好，那是他熟悉的地方，但在外面就不行，若是一个人走比较幽黑宁静的小路，他会下意识加快脚步，在心里想一些振奋的事情来赶走其他的胡思乱想。
    现在有康宥主动要和他一起回去，常晚偷偷窃喜，跟上康宥的脚步。
    他们走得不快，或许是就这样走着有些尴尬，康宥开始找常晚搭话“常晚，你真不想上大学？”
    “不想。”常晚没有犹豫就做了回答。
    “你就不想有个更好的未来？更上一个阶层，让他们觉得看不起你是个错误？”康宥继续问。
    “不想。”常晚还是同样的回答。
    两人虽相识多年，但是最近才逐渐接触起来，还没熟识到能让常晚敞开心扉，他是很谨慎的。
    康宥似乎也察觉到这点，没再继续这个问题，换了个话题“你白天这么困，晚上做贼去了？”
    许是有人陪着，让常晚没这么担惊受怕，心情难得放松，觉得这夜空也美了不少，下意识就做了回答“晚上睡不着。”
    说完他立刻意识到透露了一些关于自己的私事儿，又变得戒备起来。
    就连距离都和康宥稍微拉开了些。
    康宥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轻扯了下嘴角，没有戳破，也不再继续问，两人之间恢复了沉默，像只是顺路的陌生人。
    .
    就这样，常晚在康宥的“逼迫”下，连着好好做了一个月的作业，当然也不是每天都做，因为club也不是每天都清闲。
    但只要有空闲的时候，常晚都会被康宥逮进包厢写作业，渐渐的，他会做的题竟也多了起来，让他不禁怀疑是老师最近布置的作业难度降低了。
    在一个月后，迎来了学校的月考，常晚本想是直接睡过去的，可在试卷拿到手里，填好名字和学号后，却下意识开始看起了题，就连监考老师都有些意外，竟然在睡倒一片的考场看见一个坚挺着的，甚至还是学校的吊车尾，整个年级的倒数第一。
    真是奇了怪了，他们甚至都没怀疑常晚是打算作弊，因为在这个考场，他就算是抄，也只能从倒数第一抄到倒数第二，顶天了倒数第十，反正都在倒数的范围里，跑不了。
    不过还是有些担心他从外面带了小抄进来，所以两个老师还是轮流在常晚身边巡查，查完了几场考试，也没见常晚摸小抄出来，让老师们不禁悄悄猜测，这个小霸王是要开始学好了？
    等到成绩下来的时候，更是让众人惊讶，就连常晚自己都没想到，他进步了好几十名，从年纪倒数第一，一跃到了年纪倒数第五十八的位置。
    更让常晚感到震惊的是，这进步的感觉竟让他有些隐隐开心，不禁怀疑自己被康宥折磨得神志不清了，竟然有一天也会为了学习进步而开心。
    就连原源都大惊失色，慌张地跑来问他，是不是准备洗心革面，脱离学渣队伍，放弃校霸身份了？
    常晚睨了他一眼，说不过是心血来潮试试自己认真能到什么程度，现在看来，也没脱离吊车尾的范畴，所以他不是学习的料，并不打算脱离学渣队伍。

 第11章

    原源的危机感顿时接触，拍着常晚的手说他们还是共患难的好兄弟。
    只是他怎么觉得旁边坐着的康宥身上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可仔细一看对方明明在认真做题，似乎对他的到来都没感知到，原源想，可能是错觉。
    殊不知，康宥低垂的视线落在原源拉着常晚的那只手上，眼中的光像是一把利落的刀，似要把那只手砍断才好。
    上课铃响，原源才从他们班离开，常晚打了个哈欠坐回座位，看着是又要趴下睡觉。
    没了原源，康宥身上的戾气消散许多，在常晚趴下去的瞬间，他揪住常晚衣服上的帽子，把人提溜起来“起来，白天不睡，晚上就能睡着了。”
    常晚烦躁地瞪了他一样，不打算搭理他，但这天整整一天他不是被康宥“不小心”撞一下，就是直接被康宥拽一下。
    这人一直打扰他睡觉，常晚一个不耐烦站起身推了他一下，再次被老师“请”出教室。
    常晚觉得这人真是烦得要死，出教室就去了小树林，虽康宥威胁他不要乱跑的眼神熟视无睹。
    第七章
    常晚没能如愿睡太久，这节课结束康宥就找来了，被叫醒时，常晚睁眼看见这张熟悉的脸，恍惚以为自己还在做噩梦。
    长叹一声，没好气地将校服外套再次盖回头上，不打算搭理康宥。
    康宥竟也没坚持，只是上前抬起常晚的一双修长小腿，待自己坐下后，才把那双小腿放下来搭在自己的大腿上。
    被校服外套盖住脸的常晚感受到腿上传来的柔软触感，睡意顿消，眼眸睁大，身体僵直得一动不敢动，心中不禁疑惑康宥这人到底是要干什么？
    校服的外套不算厚，有光透进来，常晚没办法看清坐在旁边的人在干什么，却能感受到那如日光般灼烫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常晚先受不了了，掀开校服外套，腰腹用力，身体扭转，把小腿从康宥身上挪开，随后径直站起身，离开这片小树林，全程没看康宥一眼。
    常晚没看见康宥嘴角轻微上翘，但能感受到这人一直跟在他身后。
    他不打算回教室上课，想翻墙出去，刚走到岔路口就被康宥抓住了后领，像是拎猫崽一样，拽着常晚拖近“下节课是化学，你化学有点偏科，回去上课。”
    常晚不解的皱眉，他一把挥开康宥的手“你听不懂人话？我说了我不学习，和你不一样。”
    “还有，你到底要干嘛啊？闲得没事儿找别人去，我没空搭理你。”
    说完常晚转身便要走，他往左边拐去，轻轻松松翻过围墙，落地后下意识抬头一看，康宥居然也跟着翻上了墙，并且还招来了学校保安。
    “喂！那逃课的！哪个班的？！别跑！”
    眼看保安要追过来，康宥利落跳下墙，拽住常晚的手就开始逃。
    常晚莫名其妙被带着跑，一直跑出去很远才停下来，撑着膝盖不停喘气，脸颊因为运动过有些泛红，额发被汗水打湿了一些，粘连在皮肤上，整个人有种从动漫电影中跑出来的鲜活，看得康宥失神一瞬。
    下一秒，常晚那张脸上浮现怔愣的神情，指着康宥问“你...你怎么也逃课了？”
    康宥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孩子，学习优异品德优良，从来都不需要老师家长操心，逃课这样的事儿更是不会发生在他身上，可现在偏偏就发生了。
    但细细回想起来，最近认识到的康宥，每一次都在刷新常晚对他的认知，这人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懂事有礼貌、成绩好品德优，其实是装着一肚子坏水的恶狼，唯独那张脸让人挑不出毛病。
    就在常晚琢磨的间隙，康宥已经拦了一辆车，还不等常晚回神，就把人塞进了车里。
    “诶！去哪啊？”
    “回家。”
    .
    站在距离家门口一百米处，常晚更加感到莫名，现在这个时间段回去要是撞上林舒禾，还不知道会怎么阴阳怪气地暗嘲他。
    常晚转身要走，又被康宥拦住，他眼睛上翻，声音透着没精打采的无奈“我不回家。”
    “没让你回常家，让你回我家。”康宥说着，拽住常晚进了屋。
    直到被带着坐在康宥的床上，常晚都还有些呆愣，太奇怪了，他都要怀疑康宥被人夺舍了，从小到大都看你不顺眼的人，忽然有一天说要和你交朋友，还把你带回家坐了他的床...
    怎么想，常晚都觉得康宥是在憋着坏要整自己，不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随时警戒着。
    却听康宥说“你不是想睡觉吗？在这睡吧。”
    “不过下午的课必须回去上。”
    对于康宥让他上课的坚持，常晚不想再争辩，他确实很困，长期睡眠不足让他的能量值很低，随时都感觉可以原地关机，尽管如此，常晚还是抱着些许戒备，没打算睡死过去，谁知道康宥憋着什么坏？
    可不知为何，在家都睡不着的他，在康宥的房间却逐渐放松下来，失去意识前，他隐约感到鼻息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很好闻，让人莫名沉静，紧绷的神经得到舒缓，没能继续坚持多久，常晚就彻底陷入深睡。
    康宥见人睡着了，好奇地凑过来盯着常晚看，他承认他是抱着些许恶劣的玩乐心思的，因为发现常晚这人并不像他之前所认为的那样无趣，所以想要留在身边逗着玩玩，但不知不觉间，他倒是真不太想让常晚离开了。

 第12章

    就像小孩子得到了一个心爱的玩具，走到哪里都想带着。
    目前这样的感觉并没让康宥觉得有多糟糕，反而觉得生活变得有趣起来。
    他发现常晚像一只很警戒的小动物，即便此刻睡着了，也是抱着手臂靠在床头，一只腿盘着另一只腿叠在上面搭着，全身都是呈现的防御姿态。
    康宥几乎能想象，若是他此刻把常晚弄清，那双漂亮的眼睛会换上利剑般的眼神刺向他。
    那样的眼神总是带着凌厉的漂亮，并且透露着一种鲜活，很好看，不过康宥没打算为了欣赏一个漂亮眼神，把人吵醒。
    常晚眼底下那圈青黑真的挺重的，看着不像是单纯的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
    康宥抬头望了一眼对面，那明明是常晚的家，却没能让常晚感到安心，他对常家了解得不多，只知道林舒禾不是常晚的亲生母亲，哥哥姐姐也对常晚没什么好态度。
    但自他知道常晚起，这人就像个小霸王一样横冲直撞、张牙舞爪，若不是那次偶然见过常晚哭，他根本想象不出来这人被欺负是什么样子。
    康宥忽然意识到，在这么长的岁月里，这只小霸王可能偷偷躲起来哭了很多次。
    想着，他便觉得自己又多窥探到一点常晚真实的样子，不禁有些得意，那被常晚死死捂住的真面目早已被他撞破，偏偏那人还不知情。
    这种站在上帝视角无所不知的感觉，让康宥很满足。
    .
    常晚再次醒来又是被康宥叫醒的，他点了外卖，叫常晚起来吃饭，上午的那两节课他打电话给班主任请假了，说自己忽然不舒服，遇到常晚，请对方送他回家了。
    班主任不疑有他，毕竟康宥是班长、是三好学生、是整个学校的榜样，平日里上课认真、课业完成得也很优秀，谁会认为这样的学生在撒谎呢？
    听康宥说身体不舒服，班主任甚至问他要不要多请一会儿假，是不是因为最近准备竞赛，加上平时的课业太累了。
    康宥不想和班主任闲聊太多，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挂断了电话，对方还发信息来让他好好休息，压力别太大。
    殊不知康宥一点压力也没有，甚至正沉浸在逗弄常晚的快乐中。
    康宥捏着常晚的脸颊，看似耐心地喊“吃饭了。”实则暗想，小霸王的脸捏起来真舒服，难怪从上次捏过后，他就一直惦记着。
    这么一琢磨，康宥发现常晚其实挺“表里如一”的，皮肤和性格实际上都是软的。
    常晚在康宥的“蹂躏”下醒了，却顿在原位没动，只是打开了康宥的手，康宥看着他沉着脸不动的样子，眼眸轻垂，凑上前问“怎么不动？是要我抱你？”
    康宥的眼神和语气都带着些许刻意的温柔，让常晚不禁打了个颤儿，一阵酥麻袭上天灵盖，让他有些炸毛，闷声解释“我腿麻了！”
    让他没想到，康宥听完这句话直接上手捏住了他的腿。
    “嘶—”常晚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立刻按住康宥的手，不让他动，对却神色如常地说“捏一捏才好得快。”
    常晚抵不过康宥手上的力气，被康宥捉开手，在他腿上揉按起来。
    强烈的酥麻感让常晚忍不住泻出一声闷哼，两人都因这声音一顿，常晚一张脸涨得通红，不顾还有些使不上劲儿的腿，挥开康宥的手，一瘸一拐地离开房间。
    顿在原地的康宥却缓缓笑起来，脑海里不断浮现那身闷哼，想要“欺负”常晚的兴味更加浓厚，他不禁想看看常晚在自己面前哭的样子...
    不打算真的让人走掉，康宥没愣神太久，就追了出去。
    常晚被强硬地按到餐桌旁坐下，手里被塞了碗和筷子，他确实也有些饿了，看着眼前一桌子好吃的，想着不吃白不吃，暂时放下了戒备。
    他最近总是被康宥投喂，在club里时，这人总是点了一堆东西自己不吃，最后都剩给他，平时上课也会时不时带些小零食进教室，塞在抽屉里，也是自己不吃，却经常扔给旁边的常晚。
    常晚一开始还有些警惕，从康宥手里接过来的东西都能放上好几天，后来有一天犯了低血糖，眩晕中随手接过了康宥给的可乐，喝下去大半瓶，好受不少，之后康宥再给他什么吃的他就都自然地接下来。
    现在更是坐在对方家里吃起饭来，这是常晚曾经从未想过的事情。
    想着吃完饭就溜之大吉的常晚没发现，他对康宥的戒备和警惕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慢慢松懈了。
    他还认为自己防御得很好，没让康宥过分侵入他的领地。
    殊不知康宥是在引诱他走进为他画好的圈儿里。
    第八章
    康宥在笔记本上记下一式子，他的字体很漂亮，透着潇洒俊逸，却又不失端正。
    被老师夸奖了无数次，每次作文都会给大家拿出来做典范，是公认的文笔好、字迹也好。
    记完这段式子，康宥往旁边瞟了一眼，见常晚今晚靠坐在椅背上，漂亮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黑板，不禁轻笑了一下。
    常晚最近似乎学乖了，上课时也不再趴着睡觉，也很少逃课，看上去像是起了努力的心思，要好好发愤图强。
    虽然坐姿还是歪七扭八，手上却还是会记一些笔记...
    可康宥定睛仔细一看，脸色沉下来，常晚手上写的哪里是笔记，全是不知名的、歪歪扭扭的鬼画符，再看那双眼睛，哪里是在看黑板，分明是在透过黑板望别的。

 第13章

    这根本不是好好学习的状态，不过是在伪装走神的状态而已。
    但让康宥奇怪的是，就连下课常晚也还是这样一副态度，隔壁班的原源来叫他去厕所抽烟，他也没反应。
    原源伸手在眼前晃晃，仍旧没得到回应，干脆双手上阵，往常晚脸上一捏“晚儿？！发什么愣呢，走啊，去厕所。”
    常晚这才回神，挥开他的手，轻微皱眉揉着自己脸上被捏过的地方嘟囔着“什么手劲儿这么大...”
    康宥看见常晚脸上起了点碍眼的红，眼神暗了两分，刚想开口帮常晚回答他不去，就听见本人回复。
    只见常晚往桌上一趴，闷闷地说“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下课总共就那么十分钟，来找常晚耽误一阵时间已经过去一般，原源闻言一溜烟跑了。
    .
    原源走后，康宥看着无精打采的常晚越发疑惑，不禁怀疑他的这个小刺猬同桌生病了，伸手想试试常晚的额头，还没挨上，就被一爪子拍开。
    从这手劲儿来估计，应该是没生病。
    康宥对常晚一直是睚眦必报的态度，一爪子把他手都拍红了，小崽子却教育了。
    康宥伸手掐住常晚的后脖颈，迫使人抬起头来，随后另一只手也凑上来，在刚才原源捏过的地方又捏了一次，那处的红更红了。
    常晚“嘶”了一声，捉住康宥的手，没好气地说“你们什么毛病，一个二个都来捏我脸，手劲儿还一个比一个大。”
    “真是疼得不是你啊！”
    话音刚落，常晚便见康宥笑起来，在他脸上被捏过的地方揉了起来，一阵激烈顺着脊骨攀爬至全身，常晚觉得别扭极了，挣扎两下，把自己整个人从康宥的两只手上解救出来。
    身体后倾靠着墙，眼睛瞪着康宥，拒绝再让这人靠近他。
    康宥却轻佻地笑着，问“不是说疼吗？我帮你揉揉。”
    得来常晚更加凶狠地瞪视，还有一句回怼“谁要你揉，何况本就是你捏的！”
    康宥没再跟他笑闹，问他“大半个上午了，发什么呆，在你那草稿本上画符？”
    常晚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自己的草稿本上一整页都是意味不明的线条，这些线条其实很熟悉，在他打盹的时候也出现过，但偏偏他今天一点困意也没有，一次盹都没打过。
    但常晚就是不愿意顺着康宥，咕哝着“对，画符，咒你。”
    康宥却忽然笑出声来，竟还伸手捏了下常晚的耳朵，常晚一激灵，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还没来得及骂人，就听康宥漫不经心说“那还是放弃吧，你看你画得这么丑，说明没天赋。”
    常晚一噎，发现他永远都说不过康宥，干脆往桌上一趴，不再搭理对方。
    康宥看了他一会儿，也没再继续追问，他知道一个人若是有不想说的事情，怎么问都不会说。
    但...相处这段时间，他对常晚的性格也算是彻底了解了。
    他等着小刺猬自己翻肚皮。
    .
    这一等，等得有些长，一直到下午放学，小刺猬也还是竖着尖刺，不过康宥耐心十足，反正他还要去club，实在不行，还有明天、后天、大后天。
    他相信常晚总有忍不下去，需要寻求帮助的时候，所以并不着急。
    这天晚上club的客人不多，常晚送完五桌客人的东西就闲了下来，被康宥抓到包间写作业。
    握着笔的常晚忽然觉得自己和康宥的关系变得奇奇怪怪起来，他找不出定义他们现在关系的词，说是朋友，相处起来却又不像他和原源在一起时那样放松，说是普通同学，他现在却又大半时间都和康宥待在一起。
    这样的关系模式太奇怪了，但常晚发现他似乎对康宥起了一些依赖。
    比如此刻，在他遇到问题时，下意识想寻求帮助的，正是他身边的康宥。
    纠结来纠结去，常晚也找不到更好的人帮他解答，他隐约记得之前在康宥家看到基本外文原著书籍，他当时还漫不经心地问康宥，你还看英文原著呢？
    康宥淡淡看了他一眼，告诉他那不是英文是德文，受到知识广博程度碾压的常晚有些尴尬，摸摸鼻尖把书放了回去，嘴上嘟囔着，不就会几句外语，没什么了不起，但心底却惊讶于康宥的厉害。
    他一直都知道康宥优秀，却没想到这么优秀，据他所知康宥最近还在为数学竞赛做准备，那些题连题目他都读不懂，真是无比真切地感受了一把人类的参差。
    也是因为偶然发现康宥还会德文时，常晚在家里找到这张单子，看见上面和德文书上相似的字母时，才起了向康宥寻求帮助的想法。
    但这件事对于别人来说很容易，对于自强惯了的常晚来说有些下面子，所以他纠结了许久。
    可惜他认识的人实在没有比康宥更厉害的了，磨蹭了一会儿，常晚还是把在书包里捂了一天的单子拿了出来“我看着这个像德文，你看不看得懂？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
    “还有上面的内容，都写了些什么？”
    这是常晚第一次好声好气对着康宥说话，也是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康宥发现常晚好好说话时声音有些拖沓，带着些黏腻，慢吞吞的，毫无平日里凶狠的气势。
    他暗自思忖，这果然是个“外强中干”的小布脑虎，里面实际上都是软绵绵的棉絮。

 第14章

    .
    接过终于翻肚皮的小刺猬递过来的东西，康宥仔细看了一下，神色微不可查地一顿，心里沉了沉，再次抬头却还是那副狐狸样儿的笑容。
    “有点难度，等我回去查查再告诉你。”
    常晚轻啧一声，不放过任何可以奚落康宥的机会“看来你也没多厉害，你要是不信早告诉我啊，我好再去找别人。”
    却不想康宥听了这句话，忽然凑上前，捏住他的脸颊，问“你还想找谁？”
    那张五官精致，轮廓锋利的脸分明是笑着的，却无端让人感受到威胁，常晚觉得腿肚子都有点疼，却还是硬气地回答“当然是比你厉害的人，嘶—”
    说着常晚忽然倒吸一口气，挣开康宥的手抱着腿缩了起来。
    腿肚子疼不是错觉，是真疼，康宥见他抱着腿，一脸痛苦，很快就反应过来“你腿抽筋了？”
    常晚点点头，疼得话都说不出，只感觉康宥把他的手捉开，捏住他的小腿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自然熟稔地说“我帮你捏一下，待会儿就好。”
    对抽筋毫无办法的常晚当然只能妥协，把自己的小腿交给康宥。
    他忽然发现，每次遇到他的身体出什么问题，康宥脸上那散漫的状态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严肃，也不太能看得出来，但就是感觉康宥的情绪低沉了几分。
    这种时候常晚就不敢跟康宥闹脾气、开玩笑了，他有些害怕康宥真的生气，但这种害怕和害怕暴怒的常岂打他是不太一样的。
    可究竟哪里不一样，常晚也琢磨不出。
    不知不觉间他看着康宥那微微低垂的脸走神，灯光打在康宥的五官上，像是镀上了一层绒绒的光，让康宥整个人的气质都显得柔和了些。
    能感受到那人有力的手在腿上揉捏的触感，还是有些疼，但比起刚才一动不动的感觉好多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又恢复到常有的沉默，但此刻的沉默又有些许不一样，就连空气都变得柔软起来，但很快常晚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空气怎么会有柔软的感觉，真是魔怔了。
    康宥就这样安静地帮常晚揉捏着腿，捏了十多分钟，常晚感觉只剩下微微酸胀时抽了抽腿，他有些不自在，再任由康宥捏下去，他就快要觉得这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康宥也觉得差不多了，竟然还拍了拍常晚的小腿肚，是个有些亲昵的动作。
    “好了，看来要给你补补钙了。”康宥极其自然地说。
    常晚下意识点头，随后又是一顿，奇怪，这种习惯被康宥养着的错觉是哪里来的？
    意识到些许不对，常晚又赶忙说“不用了。”
    却见康宥端正地笑着，不容置疑的对他说“要的。”
    “走了，回家了。”说着康宥便开始收拾起东西，打断了常晚的思绪。
    就这样稀里糊涂应下了康宥要给他补钙的事儿。
    第九章
    常晚没想到康宥说要给他补钙的第二天就带了一大罐钙片来给他，罐子上一连串的英文，看得他脑袋疼，但显然，这是进口的。
    不过康宥没有完全给他，只给了他两颗，剩下的全部放在康宥自己那里保存。
    康宥说若是全给了他，他一定不会记得吃，所以要担任监督者，每天定时定量给他两颗，还要看着他吃下去才作数。
    很奇怪，常晚觉得他和康佑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奇怪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也变得越来越近，就在他后知后觉领地被冒犯，打算和康宥稍微拉开点距离的当天晚上，康宥没在club出现。
    常晚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随时都想着康宥怎么还不抓他去包间，直到当天下班，他才知道康宥没来。
    这意味着剩下的夜路也得他自己回去，想着常晚有些抗拒，换衣服时磨磨蹭蹭，半天都没换好，害怕是一个原因。
    但还有些不知名的情绪翻涌，让已经习惯康宥陪伴的他感觉心里空落。
    还有那么点零星的期待，期待着康宥还能赶过来，可惜直到他换完衣服，也没瞧见人影儿。
    苗立来更衣室休息，瞧见常晚，有些奇怪地问“晚儿？你今天怎么感觉不在状态？”
    “啊？没有吧。”常晚蔫蔫地回答。
    “还说没有，是不是因为你那个少爷朋友没来啊？”苗立撞了一下他的肩膀，笑容带着点点揶揄。
    常晚看不懂他暗示的眼神，但有些炸毛，意识到自己今天这不对劲的状态确实是因为康宥时，立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儿“怎么可能？我最烦他，他不来最好。”
    “不跟你说了，我先回去了，明天还上课。”说着常晚便要开溜，他怕再说下去他蹩脚的借口就会暴露。
    这话连他自己都骗不了，更别说骗别人，但他为什么会因为康宥没来情绪低落呢？
    常晚想不明白，心里装着别的事儿，连走夜路的害怕都少了很多。
    .
    不知道自己被常晚惦记着的康宥现在正在往club这边赶。
    他今天确实是有事情，约见了堂哥康少城，拜托他帮忙查一下常晚给他看过的那张单子的所属者现在的情况。
    在常晚把单子拿给他时，他其实就看明白了，那是一张处方单，上面确实是德文，但他之所以没直接告诉常晚，是因为那是一张精神类疾病的处方单，上面的德文名字大概率是属于一位女性的，年纪是三十多岁。

 第15章

    这是常晚从常家找到的，康宥潜意识判断这张处方单关系到的事情应该不简单，想弄清楚再告诉常晚。
    不知何时起，原本抱着逗弄心态的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把常晚的事情都放在了心上，但凡与之相关的，都不自觉想要了解，想要帮忙。
    今晚和堂哥见面，对方听到他又是因为这个从小相识，却到了高二才熟悉起来的竹马来寻求帮助时，不禁用揶揄的眼神看着他。
    康宥从那眼神中明白些许什么，但他思绪混乱，暂时还理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眼看着时间到了常晚下班的时候，康宥不欲再和堂哥康少城多说，匆匆道完别就走了，原因无非是他记起常晚这只小刺猬怕黑，怕走夜路。
    这一点常晚自己当然没说过，都是他细微观察出来的。
    一想到常晚一个人走夜路回家，他莫名也有些紧张起来，怕常晚在路上遇到什么意外，怕常晚害怕得躲起来哭，明明之前他还挺想看常晚在他面前哭的。
    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从club经理那里得知常晚已经走后，康宥又立刻追了出去。
    这样的感觉太奇怪了，他从没为谁有过这样的担心、紧张，以至于他是跑着去追的。
    夜风将他细碎的刘海撩起，额角上浸出运动后挥发出来的汗珠，连呼吸也有些微喘。
    在视线里出现那道纤瘦的身影时，一颗鼓噪跳动的心才慢慢平复下来，他康宥喊住那道身影“常晚！”
    常晚听到康宥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转过头，怔愣在路灯下。
    平时的康宥从没用这样的语调喊过他，声调有些高，又带着点隐约的兴奋，不知是不是他的听觉出了问题，要知道在以前从康宥嘴里喊出的他的名字，都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或是若有似无的暧昧，又或者是严肃的。
    而像今晚这样的语气常晚还是第一次听见。
    康宥整个人也有些不一样，额发微湿，因为跑动，脸颊和嘴唇似乎都要比平日里红润些，有些像电视上上了淡妆的男明星。
    好像...比平常更好看了，常晚想。
    那人见他停住，站在对面看了一会儿才向他走过来，嘴角挂着一抹微不可查的笑，看上去心情好像很不错。
    “今天这么大胆？不怕走夜路了？”康宥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
    常晚下意识点头，点到一半又忽然顿住，满脸倔强神情“谁怕走路了？我就没怕过。”
    康宥也不戳穿他，走上前一把揽住了他的肩“好吧，其实是我怕，所以来找你陪我一起回去。”
    现在的天气还没有彻底转冷，刚跑过步的康宥身上带着一股热气，随着他走近，缠绕在了常晚的身上，有点热，又有些温暖，常晚不太想挣开，便装作无事发生，任由康宥搂着。
    他总觉得今天的康宥有哪里不太一样，但是又说不上来。
    常晚不想表现得太过异常，装作和往常一样的语气回怼“这么大人还怕黑，真怂。”
    不知怎么了康宥今天却处处顺着他“嗯，我怕死了，以后每天都陪我吧。”
    说到这个，常晚又腹诽，明明今天是康宥先玩失踪的。
    但他没问，总觉得他和康宥现在对彼此的了解有些太多了，这种有些失控的相吸感，让常晚有些警惕。
    可不得不承认的是，看见康宥的那一刻，他略微紧张的神经忽然就松懈下来，好像康宥已经悄无声息的成了他可以信任的人。
    两人之后一路沉默着回到家，却没有谁觉得尴尬。
    等到了家门口，康宥却箍住常晚的肩不让走，语气间也带着些许霸道“你还没回答我。”
    “什么？”常晚感到莫名。
    “以后每天都陪我回家，答不答应？”康宥又问了一遍。
    常晚顿了一下，没想到康宥一路上都记得这句话，他感觉心跳忽然漏了一拍，胡乱点点头，答应了康宥，又恍惚地挣脱开对方的手，跑回了家，又躲回了房间。
    期间动静稍微有些大，常晚听见一两句常岂的骂声，若是平常他定要回怼，可今天却引不起他半点在意。
    满脑子都是康宥揽着他时，那脸上的轻笑，笑容弧度比平常大一些，是一个他没见过的康宥，多了几分灿烂和明媚，比那天上的月还要亮。
    常晚靠在门上呆立了一会儿，没开灯，过了一会儿眼前却忽然亮起一道朦胧的光，是康宥房间的光，穿透他的窗帘撞进了他的眼睛里。
    常晚发现那道曾经熟视无睹的光，忽然让他有些向往。
    真是魔怔了，避免自己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他打开手机灯照明，去了浴室，迅速洗漱完上床。
    等他静静躺上床后，对面的灯也熄了，常晚恍惚有种错觉，像是康宥和他一起入睡了似的。
    .
    不只是常晚自己觉得，就连原源此刻也灌下几口水撞撞他的肩膀“诶，小碗儿，我怎么感觉你最近和康宥关系越来越好了？”
    常晚轻微蹙眉，否认三连“是吗？没有吧，怎么可能。”
    原源拧紧瓶盖，微眯着眼上下扫视地打量着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眼前就被一道高大身影挡住了光，随即他瞧见康宥站在常晚面前，用湿巾在常晚脸上一通呼噜“一脑袋汗，擦擦。”
    他那跑脾气的小碗儿，竟然没发火，任由康宥把他的脑袋揉得左摇右晃。

 第16章

    原源有些错愕，从一开始康宥暗地里让他把打工的消息透露给常晚开始就觉得这两人之间越发的不对劲儿起来，却又找不出究竟哪里不对劲。
    没等他想明白，一声哨向，体育课结束了，他们得各回各班集合去了。
    原源只来得及提醒常晚一声“明天记得啊，别忘了！”
    常晚冲他点头，“放心，忘不了。”
    等原源走后，康宥看了常晚一眼，状似不经意地问“什么事儿啊？明天你不去club？”
    “明天是原源生日，要出去聚聚，club那边我已经和经理请好假了。”常晚说。
    康宥没再说话，等集合完毕，去器材室还完球，又把常晚的小脏手拉了过来，细致地擦干净。
    常晚莫名觉得有点怪，挣了挣，没能把手抽回来，只好任由康宥继续帮他擦手。
    当天晚上原源收到了康宥的信息。
    .：听说你明天生日？给你送个礼物，表示一下。
    源儿：啊这...你听小碗儿说的？这多不好意思啊，要不宥哥你也来和我们一块玩？
    原源本以为康宥一定不会答应，小碗儿他们班长一看就不是能和他们玩到一起的，却不想对面答应得干脆，几乎是他消息过去的下一秒，就有了回复。
    .：好，我和常晚一起过去。
    作者有话说:
    康·黏人大狗·宥
    第十章
    次日是个晴朗天气，阳光格外明媚，常晚喜欢这样的天气。
    一大早睁开眼就瞧见晃动的光斑透过窗纱投射进房间，像是魔法棒一样，把房间的几处地方点亮，有些像白日里的萤火虫，漂亮极了，让常晚的心情很好。
    今天是周六，他还是起了个大早，因为原源的生日一般从中午就要出去玩。
    他早起是为了去给原源买生日礼物，这段时间他赚了钱，可以给原源买个稍微不错的礼物，并且算算资金，他再过一段时间就能从这里搬出去了。
    一边刷牙一边想到这个问题，常晚不禁又有些空落，从这里搬走他就不能和康宥露台对着露台，也没办法顺路回家了，可是他昨天才答应了康宥，以后的晚上都要一起回家。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常晚眼眸忽然睁大，他在想什么，为什么会一直考虑和康宥相关的事情，这也太奇怪了，他吐掉泡沫，擦干嘴，迅速换好衣服打算出门。
    常晚觉得他得找点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不然成天脑子里都只有康宥这一个人了，再装不下别的。
    这种略微有些失控的感觉让常晚不是很淡定，康宥这个人似乎在他生命中便得越来越重要了。
    常晚对此感到惶恐，他不是惧怕和谁亲近，而是害怕亲近之后又疏离。
    那样的感觉很糟糕，不如从没开始过。
    胡思乱想的常晚出门后却撞见那个正在脑海里想着的人，一时愣住了，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到无袖连帽卫衣的康宥向他走近，一把捏上他的脸扯了扯，他才回神。
    “干嘛呢？傻呆呆的。”康宥问。
    常晚挥开他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感到奇怪，昨天温柔的康宥又变了，带着点点幼稚的恶劣，这人简直像个万花筒，变化让人捉摸不透。
    “你在这里干什么？”常晚问。
    康宥直起身，和常晚拉开些许距离，让常晚稍微松了口气，只是这气还没松到一半，就听见康宥坦然说“等你。”
    常晚皱眉疑惑“等我干嘛？”
    “原源生日啊，他也邀请我了，等你一起去买礼物。”康宥轻浅的笑着。
    带着几分坏坏的意味，又是之前那副恶劣的样子了，那晚的温柔康宥似乎是常晚的错觉，不过也好，这样的康宥才是他比较熟悉的，昨晚那样太奇怪了，奇怪到对他有种莫名的吸引力，想要主动走到对方身边，感受一下是不是如沐春风的感觉。
    听了他的回答，常晚更加疑惑“原源怎么可能请你？”
    康宥耸了下肩，“他就是请了。”康宥说着，还摸出自己手机给常晚看了一眼，之前的聊天记录已经被康宥删掉了，屏幕上就昨天那两句对话。
    看完后，常晚沉默一瞬，神情无波无澜看向康宥“你没看出他是在客套吗？”
    康宥连装也不装，蔫坏地问“是吗？没看出来，我以为他是在诚恳地邀请我。”
    常晚见他厚脸皮的样子没了招儿，沉默着往前走，任由康宥跟着他。
    .
    康宥跟着常晚一起去坐了地铁，他们家这片处在偏郊区的位置，要去商业中心那一片还是很有些距离，搁往常，康宥是会选择打车或者让家里司机送的，但今天他就想跟着常晚。
    想体会一下常晚平常是怎么生活的。
    虽然康少爷很少坐地铁，但基本常识还是知道，不至于出糗，但他还是在心里腹诽，常晚这个小崽子只顾着自己走，丝毫都不在意跟在身后的他啊。
    但康宥也微妙地注意到，常晚虽然看似对他不管不顾，可若是实在走快了，会刻意放慢脚步等他。
    察觉到这一点，康宥悄悄笑了一下，小碗儿果然是个心软的。
    因为是周六，出来玩的人有点多，去商业中心的这条线上有些挤，没有坐位，常晚一上来就瞄准了角落的位置，挤过去站着，这样狭小的三角区域能给他安全感。

 第17章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康宥也跟了过来，并且因为人多，只能半撑着地铁内壁站在他面前，看着像是把他包围起来，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让常晚呼吸都有些不顺畅，最擅长熟练的事情都变得不知道该怎么做。
    偏偏康宥还盯着他看，常晚瞪了他一眼，用气音威胁“别看我！”
    康宥不为所动，仍旧看着他，还说“小碗儿，你长得很好看，我喜欢长得好看的。”
    康宥这句话说得暧昧不清，还喊了他的昵称，让常晚的脸颊瞬间胀红。
    这句话还被旁边两个女孩子听见了，两人皆是一脸惊讶又隐隐兴奋的表情，小声的互相讨论着什么，视线还是不是往他们身上落。
    常晚不自在极了，侧过头躲开康宥的视线，但那视线如有实质，像一道灼热的光打在常晚身上。
    常晚避无可避，被康宥看了一路，等到下车后已经灵魂超脱了。
    他又不禁加快了脚步，和康宥拉开些距离，并不想表现得和康宥很熟，但康宥身高腿长，追他追得很轻松。
    过不了多久，常晚就先累了，他慢下脚步，彻底摆烂，爱跟着就跟着吧，他不想惯了。
    跟着常晚走近一家品牌鞋店，康宥才知道常晚要给原源送一双鞋，这家店的鞋子价格动辄都在一千左右，常晚自己打工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要给原源买这么贵的鞋。
    这让平日里鞋子好几千的康大少爷有些不满，在心底嘟囔，常晚都没给他买过。
    全然忘了他也是最近才和人家熟悉起来，而且在常晚心中的地位还没到可以让他送礼物的地位。
    康宥还是有些不服气，走上前去，语气都带着些酸“你要给他买这么贵的鞋？”
    “原源之前就说想要，但是他爸妈给他零花钱克扣了，没办法买了。”
    “反正我也赚钱了，送他一双也行，况且还是生日礼物。”
    常晚自然地回答着，没察觉康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的钱赚得也不容易，不是还要留着搬出来住吗？”
    常晚敏锐捕捉到不对，眼神凌厉地看向康宥“你怎么知道我要搬出来？”
    “...我听立哥说的，他说你在跟他打听房子。”康宥急中生智扯出苗立当挡箭牌。
    想到康宥也经常去club，和club里的人也混得很熟，知道这个也不奇怪，常晚着才放下心来。
    随后又听见康宥嘀咕“我也要过生日了，没见你给我准备什么礼物，亏我对你这么好。”
    常晚听到这话一顿，觉得康宥有些无理取闹“我也不知道你要过生日了呀？”
    “就在下周。”康宥难得幼稚，起了好胜心，胡乱给自己编排了一个生日。
    “是吗？”常晚果然表示怀疑，他隐约记得康宥的生日是在深冬，每年深冬那段时间康宥家都会办宴会，他有次刚和常岂打完架，躲进房间，跑到露台吹风让自己冷静，不小心窥探到了隔壁的热闹，顿觉自己凄凉。
    眼泪溢出来模糊了他的视线，隐约看见对面院子里的大石墩上系着五彩的气球，看着像是生日会有的布置，那时的常晚羡慕极了。
    他睨了康宥一眼，接着说“我记得你的生日明明在冬天，现在才刚入秋。”
    康宥被戳穿了既不尴尬也不恼怒，反而有些惊喜“你知道我生日？”
    常晚嘴角下沉了两分，“每年你生日你家都很吵，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听见他的回答，康宥顿了一下，他当然听出常晚语气里暗藏着的羡慕，脑海里不禁出现幼年时常晚小小的身影，躲在那宽阔的露台上，窥探着别人家热闹温馨的场面，是有多么的孤独和寂寞。
    他似乎又窥见了常晚内里的一面，这让他的心脏变成柔软的面包，被重物砸下，砸出一个小坑。
    常晚长久没听到他接话，以为康宥真的因为他没说送礼物的事情生气，有些别扭地转过身，看着康宥承诺“到时候送你礼物行了吧。”
    康宥从思绪中回神，听见常晚说的话一时间还没转过弯来，反应过来后，立刻笑起来“那可说好了。”
    那笑容没有坏坏的痞气，也不似那天夜里的温柔，而是少年独有的灿烂，像耀眼的阳光，刺痛了常晚的双眼，却又忍不住想再看看。
    他仓促地收回视线，装作给原源找鞋，垂下头，掩藏自己失序的心跳和乱掉的眼神。
    .
    康宥跟着常晚在店里转了一圈，这家是运动品牌店，货架上摆的不止是鞋子。
    他本就没想过要送原源什么礼物，只是找个借口跟过来罢了，这会儿便顺道从店里挑了一款和常晚买的鞋子价格差不多的运动背包当作礼物。
    他平日里看原源身上挺多这个牌子相关的东西的，想来同品牌的包应该也不会出错。
    不过就算出错也不在康宥的考虑范围内，他更想知道的是常晚喜欢什么。
    常晚身上的衣服不是什么牌子，鞋子也是普通的运动鞋，想到常晚在常家的待遇可能比自己所能想象的还要糟糕时，康宥的心抽疼了一下。
    他悄悄伸手按了一下，随即有些不敢置信，这是他第一次有心疼一个人的感觉。
    那个人还是从小就不对付的小霸王常晚。
    康宥看着常晚有些单薄的身影，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真的在悄然之间发生了变化，而康宥对这种变化的认知也越来越清楚了。

 第18章

    第十一章
    在商场买完东西再过去找原源，正好是午饭时间。
    午饭是在原源家里吃的，他的亲戚们一桌，他们同学朋友坐在另一桌，等吃过午饭才是他们小朋友自己玩的时间时。
    常晚按下门铃等了一会儿，门便开了，迎出来的是一位面带笑容，十分热情的女人，正是原源的妈妈，虽平常对原源管教严厉，但在该放松的时候也不会拘着孩子，对原源交什么朋友也从来没干预过，并且对于他的朋友都是一视同仁。
    是个很优秀的好母亲，常晚很喜欢这位阿姨，但不管来多少次，都还是有些不太能适应原源母亲的热情。
    女人拉上常晚的小臂，把人往里面带“小碗儿来啦，快进来！”
    常晚不太适应和别人的密切接触，手上感觉不自在极了，正想着原源这货不知道跑哪去了，还不出来解救他时，肩膀被人拦住了。
    一道清雅的声音自身后贴近“阿姨好。”
    原母立刻注意到常晚身后还跟着一个男生，这位男生身形高挑，面容俊朗，轻轻笑着便让人觉得一阵清风扑面而来。
    “这位是？”原母抓着常晚的手松了松，疑惑地问。
    常晚顺势把手抽出收回，才对原母介绍“是我的同学，我们班班长，也是原源的...朋友。”
    憋了几秒才想出朋友这个比较合适的关系，虽然常晚感觉这人完全是跟着他来的，不知为何，康宥最近似乎总是跟着他，有些...黏人。
    脑袋里冒出这个念头，常晚立刻抹除，康宥黏他的这个想法实在太诡异了。
    原母倒是没注意他的异常，知道儿子交际范围广，多个朋友在原源身上也不是什么怪事，便一同把人迎了进来。
    进屋后，告诉他们原源在楼上，让他们上去玩就转身去招呼其他亲戚了。
    家里做饭的是原父，因为这位父亲说，原源生日这天最辛苦的是他妻子，所以要把妻子照顾好，不让人操劳。
    常晚很羡慕他们的家庭关系，时常想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只有他这么倒霉，生在一个奇形怪状的家里，或许是他不值得被上天眷顾。
    常晚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也没沉浸在思绪里太久，今天是原源的生日，本就是个高兴的日子，便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不知道，或许是距离太近，康宥奇异地感知到常晚身上那短暂的失落。
    猜测到常晚的心思后，心里又漫上一点点抽痛。
    康宥暗道糟糕，因为他知道，当对一个人的心疼越来越多时，便说明你快要沦陷了。
    .
    不过很快康宥就暂时没办法思考这件事了，在进了原源的房间后，才发现还有别的人在。
    大家看见常晚身后的他，都是一顿，就连原源都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康宥真的会来，还真的是和常晚一起来的。
    但人来都来了，总不能再把人赶出去，怔愣过后，屋里的人热情地把站在门口的两人迎了进来。
    常晚把手里的礼物递过去，原源结果后一脸难以抑制的惊喜“哇！源儿，你太够哥们儿了！是我想要的那双鞋！”
    正在他想凑上来给常晚一个大大的拥抱时，康宥递过来一样东西，把他挡住了“喏，这是我的。”
    原源懵了一下，再次惊讶，大学霸、校草，竟然真的来了他的生日会，并且真的给他带了礼物，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就这样真实发生了。
    没等他回神，又传来康宥打趣的声音“怎么？我送的礼物不满意？”
    原源骤然将思绪拉回，有些狗腿地接过礼物，讪讪地笑了一下“哪里会不满意，宥哥能来都是给我面子了。”
    常晚有些奇怪，总觉得大家对康宥都有些怕怕的样子，明明这人是老师和家长口中的好孩子，是大家的榜样，学习好，样貌佳，更是学校女生追捧的对象，但若真要瞧见谁不知死活去接近康宥，大家又都倒吸一口凉气。
    康宥若是和谁接近，更像是给了那人恩赐。
    常晚撇撇嘴，暗自腹诽，这群人未免也太高看康宥了，明明是个虚伪的家伙。
    他现在算是知道康宥那谦谦有礼、温和的外表都是伪装，实际上是个心思深沉的坏家伙，总是变着法儿的欺负他。
    细想一下，常晚又觉得那些也不算欺负，似乎对他还有些好...
    这个念头让常晚甩了甩脑袋，他真是，被康宥蛊惑了吧，竟会觉得这人还不错。
    .
    中午在家吃饭，大家面对着家长和长辈，都还收敛些许。
    等到吃过午饭，一群少年少女自己出去玩时，就开始撒欢了，像一匹匹脱缰的小野马，纷纷吵嚷着说要去什么地方玩儿。
    常晚没有参加讨论，他去哪都无所谓，若不是因为原源是他最好的朋友，给完礼物他就想走了。
    在学校里，常晚看似是个小校霸，身后常常跟着一群人，实际上真正交心的也只有原源一个。
    并且他并不太喜欢这样吵闹的气氛，更习惯一个人安静的待着，哪怕什么也不干，只是坐在那里发呆。
    康宥和他一样没有参与讨论，都让其他人做决定。
    只是让常晚有些不满的是，这人今天像是没骨头的大猫，始终挂在他身上，好像他身上装有吸铁石似的。
    虽然季节入秋了，但温度没降多少，今天还是大太阳，这样贴着没一会儿常晚就觉得身上有些黏腻、燥热。

 第19章

    他耸了下肩，把康宥的手抖下去，还没一会儿，这人的手又攀了上来。
    常晚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不热吗？”
    康宥知道他的意思，却故意装作不懂，淡淡回答“不热。”
    “我热！把手拿开，离我远点！”常晚见跟着人绕弯子不行，干脆直接表态。
    这句话说完，康宥不仅没把手拿来，反而顺势箍住常晚的肩膀一勒，两人的距离更近了，常晚完全撞进了康宥的怀里。
    这猝不及防的动作让常晚顿住，姿势过于亲密，让他的心跳有些错乱。
    “你干嘛？快放开，待会被他们看见了。”常晚有些着急。
    眼看着和其他人商量好去处的原源马上要过来，常晚见康宥还不放开，用力挣了挣。
    幸好，在原源转身的一刹那，康宥放开了他，但在放开前，这人还贴着常晚耳边问了一句“你怕什么？”
    问得常晚一怔，对啊，他在怕什么，明明他和康宥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
    心底掀起了翻涌的浪花，常晚沉默一瞬，才咕哝道“我只是不习惯和别人贴太近。”
    说完，不等康宥再接话，就向原源走了过去，问“商量好了？”
    原源点头，说有人找到一家集桌游和唱歌一体的ktv，他们可以去那里玩，还能叫餐过去。
    常晚对此无所谓，闻言点点头，又问原源打算怎么过去，他们人有点多。
    原源说分批打车，常晚立刻道“那我和你一起。”
    他刚刚说完，身后的康宥也接过话“我也和你们一起，不介意吧，原源？”
    莫名的，大学霸分明是笑着的，原源却从那眼神中品出几分威胁的意思，他心一慌，连忙一挥手“当然不介意，这有什么好介意的。”
    寿星都同意了，常晚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在上车的时候抢占了副驾驶的位置。
    康宥坐在他的正后方，不小心瞥见后视镜的常晚，和康宥在镜子中对上眼神，对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常晚一怔，连忙移开视线，他就说吧，康宥真的是个坏家伙，不知道暗戳戳憋什么坏呢。
    .
    到了地方，进了包间，常晚本想和康宥隔开坐，却不想又被原源安排到了一起，说着“小碗儿，你和宥哥是同桌，你们坐一起吧，照顾着点啊。”
    常晚不明白康宥需要什么照顾，依他看，这人适应良好，说不定经常在这种地方玩儿，去club都这么熟练的人，还需要他来照顾？
    一开始，常晚其实疑惑过康宥怎么能这么频繁地出入club，但随后又自己想通了，经理都能让他一个未成年进去打工，还会拦住有钱有势的大少爷康宥吗？
    道德层面上，常晚对这家club不予评论，毕竟人家留了他工作，给了他工资。
    常晚不知道，整个club也就他和康宥两个未成年，还是康宥的堂哥康少城特批的，平时这家club对条规矩可是十分遵守的。
    虽然常晚心里不满，但已经被安排着坐在一起，他也就没再在说别的。
    只是坐一起而已，学校里他们也坐一块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群少年人正值叛逆的时候，不让碰什么偏要碰什么，来的人里有两个高三的，已经成年了，原源撺掇着他们去点了一些酒水。
    常晚当然也跟着喝了点，可能他运气确实不好，几场游戏玩下来，已经喝得晕陶陶的，脸颊泛着粉，眼神也有些迷离。
    一旁的康宥看了一眼倒在靠背上，用手背盖着眼睛看似快要睡着的常晚，静默片刻。
    找到在人群中玩得正疯的原源“小碗儿醉了，我先带他回去。”
    原源也不是太清醒，往常晚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点，见对方确实快要睡过去，对康宥点点头，还客气道“那就麻烦大学霸了。”
    康宥轻笑一下，半搂起常晚就离开了包间。
    第十二章
    喝醉的常晚有些不太一开始看着挺乖，但在康宥把他带进家门开始就不对劲儿了。
    这人扒着门框不走，眼睛下压瞪着康宥，声音含糊地质问“你，你是谁！带我去哪？这不是我家！”
    康宥抱起手臂，嘴角翘起，觉得有些好笑，喝醉了都是一样机警。
    看着又竖起软刺的小刺猬，康宥不禁又起了坏心思，想要欺负欺负这只小刺猬，他走上前两步，俯身盯着常晚问“那算你的家吗？”
    眼前那双漂亮眼睛果然迷茫起来，常晚思绪被康宥这句话问得混乱起来。
    那算他的家吗？他缓缓摇头，不算的，从来都不算，他还想起，自己最近就打算要搬出去的。
    本是抱着逗弄的心态，可康宥看见这样的常晚，心像是被刺扎了一下，有些疼。
    他缓和了语气，又逼近些许“我给你一个家好不好？”
    常晚抬起眼睛看向他，那眼神似烟似雾，透露着更大的茫然，他重复着康宥的话“你给我一个家？”
    康宥点头，继续问道“嗯，要不要？”
    常晚却忽然推开他，嘴角下撇，眼睛瞪着，语气有点微怒“骗子！”
    康宥莫名被骂，有些不明所以，刚想问为什么说他是骗子，常晚就再次开口了。
    “你已经有家了，有个很幸福的家。”
    “那是不能给我的...”
    常晚说着又感到些许低落，以至于他的声音也跟着沉下来，变成海底无声却汹涌的暗流。

 第20章

    听见这个说法的康宥顿了一下，他不知道嚣张硬气的小霸王心底是这样想自己的，觉得自己不配得到幸福吗？
    心里那颗刺似乎扎得更深了，康宥沉默了一阵，才上前，他的态度变了一点，带着些许认真“那是父母给我的家，不是真正属于我的。”
    “我可以和你一起建造一个家，明白吗？”
    对着一个醉鬼问明不明白似乎有些蠢，但康宥还是不禁期待着常晚的答案，希望对方明白，又不太希望对方明白。
    因为即使是康宥自己，也觉得他对常晚的情感转变似乎有些陡。
    他其实还没完全准备好。
    .
    让康宥失望又庆幸的是，常晚哪个答案都没给他。
    喝醉的人思维总是跳跃的，常晚忘了自己刚刚的戒备，半睁着眼，迷茫地望了一下周围，上前揪住康宥的衣摆，嘟囔着说“康宥，我困了。”
    “借我你的床睡，好不好？”
    这会儿的常晚又收起了软刺，变成可以随便搓圆揉扁的乖巧小刺猬。
    康宥觉得有些好玩儿，又惊讶于对方竟然还能认出他，眼前的常晚有点乖，让康宥忍不住上手摸了下他的脑袋。
    常晚顿了一下，打开康宥的手，康宥的手僵在半空中，过了片刻，常晚却又拧着眉凑上来，在他手心里蹭了蹭。
    如此反复了两次，康宥才大概猜出他在干什么。
    大概率是没人这样摸过他的头，康宥是第一个，让他觉得有些冒犯，却又不禁感到些许舒服，所以在反复试探。
    太可爱了，康宥心想，越是接触他就越是能看清常晚藏起来的小软糖似的自己。
    他有些控制不住地被这样的常晚吸引，有趣，好玩儿，还让人心疼。
    康宥觉得他心底的念头愈发清晰了，他揽住常晚那截细瘦的腰，把人抱起，声音带着点儿哄人的意味“你听话，我就把我的床借你一半。”
    常晚忽然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我保证，听话！”
    喝醉的常晚忽然看见康宥笑了起来，室内没开灯，只有窗外洒进的月光，把康宥的脸部轮廓勾勒得朦胧柔和。
    让常晚不自觉伸手碰了一下，轻轻感叹道“康宥，你笑起来真好看。”
    说着，还自动往康宥肩上趴，伸手圈住了康宥的脖颈。
    没想到喝醉了的常晚完全暴露出真实面目，会是这样一只柔软又直白的猫儿。
    不过康宥有些惋惜，等到明天天亮估计就不是这幅乖软模样了，指不定还会炸毛。
    但康宥也没太过惋惜，看着常晚毫不知情，还要在他面前藏好反差的样子，更加让康宥觉得有趣。
    把人带回房间，康宥帮他擦了擦身上，让他稍微舒服一点，才把人塞进被子。
    见常晚安静地躺着，康宥才去冲澡，等他再次从浴室出来，却发现露台门大开着，风呼呼往里灌，把窗帘吹得飘动起来，原本躺在床上的人趴在了露台围栏边，望着对面的房子。
    康宥忽然想到每次出门都会和父母报备的自己，以及虽然不在家，也会打电话来关心他吃饭添衣这些生活日常的父母。
    他的父母很忙，但该给他的关爱却也没少，不忙的时候整个假期都会陪着他。
    而常晚，还是十六岁的常晚，一个高中生，夜不归宿却也没人打个电话来问问。
    .
    康宥注意到常晚没穿鞋，轻啧了一声，正要去把人抓回来，却见那人自己小跑着冲了回来，还直接越过康宥躲回了被子里。
    康宥感到莫名其妙，但见人回来，也就顺手关上了露台门，扣好锁，拉紧窗帘，也跟着躺会了床上。
    关掉床头灯，侧转过身，才发现常晚还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他无奈叹了声气问“怎么了？”
    常晚朝他凑近了些，悄声说“我觉得你这里更安全一点。”
    安全，这是康宥没想过的形容，他知道常晚不喜欢常家，讨厌那对哥哥姐姐，还有那个继母，但是他一直认为的是厌恶，却没想到是害怕吗？
    想到什么，康宥的心又刺痛了一下，他试探着问“你在家感到危险吗？”
    常晚点点头，小声地咕哝着“会被打，还会被欺负，他们还会说我偷钱、偷东西...说...”
    眼前的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康宥却越听越沉默，他没想过和他只有一墙之隔的常晚是过着这样的日子，甚至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
    在不太清楚常家关系的时候，康宥只知道常家有只小霸王，不尊重哥哥姐姐，没礼貌，不听话，脾气大，整天都闹得家宅不宁，在上初中前，康宥一直都觉得是常晚的错，他是天生的坏小孩。
    后来上了初中，对男女关系和夫妻定义有了了解，也渐渐从大人八卦的嘴里知道常家混乱的状况。
    康宥却还是觉得是常晚的错，把自己置身于那样的境地，不也说明了自身的胆小和怯懦。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小时候的常晚就明锐地察觉自己所处的环境不友好，那是他的自我保护机制，并非胆小和懦弱，而是没人告诉他该怎么办，他只能自己一点点摸索，一点点逃离。
    没有人给他做指引牌，他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要试探着下脚，以免一脚踏空。
    常晚讲着讲着睡着了，康宥却有些睡不着，他的家庭虽然缺少一部分陪伴，却还算幸福美满，家业是父母共同打拼的，所以不太能顾得上他。

 第21章

    但他的童年没有打骂，没有欺辱，回想起来都是美好的瞬间，有父母终于结束工作陪他去游乐园的场面，还有他要参加比赛，父母双双空出假期回来陪他，每次家长会也必然会有一个人到场，生日的时候也会给他举办宴会。
    康宥知道他们已经尽量给予他陪伴，但幼小的他还是有过抱怨。
    在康宥的认知里一个家庭最坏也不过父母离异，单亲家庭，却没想到还有更糟糕的情况。
    他又记起常晚给他的那张处方单，顿觉有些心惊，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看着睡得正熟的常晚，康宥忽然把他揽进怀里，抱紧。
    常晚被他吓了一跳，身体抖了一下，好在酒精发挥作用，没让他醒过来。
    康宥手上收紧，他大概能猜到那张处方单和常晚有什么关联，或许是他在乎的人，或许是他最亲近的人，一开始康宥是抱着些许看戏的态度的，但现在他却不想常晚知道真相了。
    心绪比那弯弯绕绕表达情感的诗词还要复杂的康宥，就这样抱了常晚很久。
    直到夜深，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
    再次醒来的康宥是被一股巨大的推力外加吵嚷的声音弄醒的。
    “靠，康宥，你他妈抱着我干嘛呢？！”常晚瞪圆了眼，怒气冲冲地质问康宥。
    总共也没睡几小时的康宥懒懒地翻过身，扯过被子捂住耳朵，长叹一声气，想，他就知道，某人醒了是不会乖软，也不会消停的。
    “谁知道呢，昨晚我们都喝了酒，睡着睡着就滚到一起了呗。”康宥虽然也喜欢他炸毛的样子，但这会儿实在太困，他亟需补觉。
    常晚见他这么轻描淡写的态度，抿起嘴唇，觉得有点尴尬，别人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反应这么大，显得他多在意似的。
    好在，他悄悄观察了一下两人身上的衣服，康宥像是洗过澡换了睡衣，他身上还是自己的衣服，整整齐齐，一见没少。
    见康宥又睡了过去，常晚轻手轻脚下床，溜回了隔壁。
    回到自己房间他松了口气，拍拍胸口，在脑袋里搜寻了一下关于昨天的记忆，但每次都是一到开始玩游戏之后就断掉了。
    常晚想不起来干脆算了，钻到床上继续睡觉，其实他也还困着，不过是被迷迷糊糊间发现康宥抱着自己的情况吓到了。
    也就清醒了那一瞬。
    第十三章
    学生时代不用上课的日子总显得格外悠长，这几乎是常晚在常家这么多年睡得为数不多的好觉。
    虽再次醒来时脑袋有些昏沉，但不疼，整个人都从内而外透着慵懒的气息。
    明亮的日光透过薄透的窗帘跳进来，轻缓地晃动，有那么一瞬，常晚觉得自己像是在日光无尽悠长的夏日电影里。
    躺在床上发呆的时候最容易想起一些事情，常晚露台门的方向，因为拉着窗帘他只能看见一片白芒，脑袋里却浮现出康宥对他说“我可以给你一个家”的场景。
    常晚以为是梦，是个好荒唐的梦，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他是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没错，但无论如何也和康宥扯不上关系。
    还有醒来时，两人抱在一起的画面，想到这个场景他似乎站在了上帝视角，从上至下，俯视着康宥那张床上，缠抱着的两人。
    常晚眨了下眼睛，又捂住了脸，天呐，虽不是什么太过分的场面，却还是让他受到了冲击。
    对于昨晚喝醉后发生的事情，常晚都不记得，有些担忧自己做没做出什么奇怪的事儿。
    正在常晚觉得未成年人不该饮酒的规矩很对，对于破坏规矩的自己很懊恼时，房间里却突兀的响起了一阵带着些不耐烦的敲门声。
    “常晚？！常晚，出来！”
    是他的继母林舒禾的声音，听这尖酸刻薄的声音，常晚估计就没好事儿。
    这家人外出了一周，回来就找他麻烦，常晚拧着眉，一边走过去开门，一边琢磨着得快点找房子搬出去了。
    打开门他面无表情、视线平直地望向林舒禾，问“干嘛？”
    “干嘛？我的绿宝石项链不见了，你说干嘛？”林舒禾的表情轻蔑，语气咄咄逼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说常晚拿了她的东西。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从小到大，常晚面对过无数次这样的境况。
    他感到更加烦躁，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被彻底破坏，抱住手臂倚在墙上，“我没拿。”
    “次次都说我拿你东西，次次都是在别的地方找到的。”
    “你能不能别这么没事找事？”
    “三十多岁的人了，总来找我一个小孩儿的麻烦算怎么回事？”
    “你不要脸的吗？”
    这是常晚第一次这么直白的呛林舒禾，毕竟都要搬走了，他也不想再忍着，忽然觉得能自食其力挺好，连说话都硬气不少。
    林舒禾显然也被常晚回怼的话惊到，怔愣在原地，眼睛瞪圆了，脸也气得通红，却找不到反驳的话，她确实不能笃定就是常晚拿的。
    .
    令人糟心的是，和林舒禾一样傻逼的人在这个家里不止一个。
    很快常岂就循着吵闹声过来了“你怎么跟你阿姨说话的？她是你长辈。”
    “拿了东西就快点换回来，没拿就给出证据。”常岂试图让自己显得非常客观理性。

 第22章

    他那对哥哥姐姐也不知不觉间站在了走廊里看戏，常晚看着眼前这几个人，都好似变成了面目狰狞的鬼，让他无法喘息。
    常晚只能沉声再说一遍“我说了，我没拿。”
    “证据呢？”常岂咄咄逼问。
    常晚只觉得可笑，他们早已料定他拿不出证据，也早就想把罪名安在他身上，这时候他说什么都是错的。
    以前常晚或许还对这个父亲抱有期待和希望，幻想他有一天能认识到自己也是他的儿子。
    但...醒悟来得就是如此突然又平常，常晚眼神忽然变得凌冽，逼近常岂“那你们的证据呢？”
    常岂被他问得一噎，再对上他那双和温婉很像的眼神，愤怒和惊慌交织，抬手就要打人。
    就在这时，楼下的门铃响了，常岂的手顿在半空中，转头让林舒禾去开门。
    常晚趁机向后推开，他可没想被常岂打，这人从下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加起来都能定虐待儿童的罪名了，不过常晚从三岁起，母亲离开，继母带着两个孩子进门时，就明白自己成了这个家的外人，从那时起他就很机敏地开始保护自己。
    小时候常岂赢得要多些，常晚至多不过在他手臂上留下些牙印。
    长大后就不一样了，常晚可以和他对打，虽也会受伤，但也绝不会让他好过。
    两人僵持间，林舒禾带进来一个人，看见康宥时，常家人皆是一愣，常晚更是惊讶，从没想过康宥会出现在他家里。
    .
    康宥是在起床喝水时，从窗户外瞧见常家一行人回来的。
    因为昨晚喝醉的小刺猬对他吐露了些许秘密，他莫名不太想让常晚再和这一家人接触，想了想还是匆匆洗漱完换完衣服过来了。
    常岂见到康宥一脸惊喜，仿佛这才是他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常晚知道，常岂巴不得有个康宥这样优秀的儿子，当然这也是很多家长都希望的事情。
    毕竟在长辈面前，康宥优秀、礼貌又懂事，若是孩子可供选择，他无疑是最抢手的那个。
    但常岂也并非是纯粹的喜欢康宥，他更喜欢的是康家这棵大树。
    无奈康家夫妻两常年在外，他就是想结实都找不到机会，康家的小少爷又整天忙忙碌碌，身边跟着保镖和司机，更是让他连送礼都送不到对方手上。
    现在这棵大树却长了脚自己跑到他们家来了，常岂立刻变脸，换上一副堆出褶子的笑，用那虚伪到让人想吐的慈和嗓音问“宥宥来我们家是有什么事儿吗？”
    常晚敏锐地捕捉到康宥嘴角抽动了一下，差点没憋住笑，侧头假装看向窗外。
    就连家里人都没用叠词叫过他，康宥心里隔音极了，衣服遮挡下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他还是忍住恶心，摆出谦和的笑“常叔，我是来找晚晚的，我们约好今天出去玩。”
    康宥在叫“晚晚”两个字时，有意无意瞟了常晚一眼，别以为他刚刚没看见小刺猬在憋笑。
    常晚果然瞪圆了眼睛，一副要炸毛的样子，却碍于现在的气氛不合适只能作罢。
    常岂没发现他们眉来眼去，这声“常叔”把他叫得通体舒畅，能得康家小少爷叫一声叔儿，那橄榄枝还会远吗？
    就连这个看不顺眼的儿子，也在这时变成了宝贝疙瘩。
    “叔叔还不知道你和常...晚晚关系这么好呢？”常岂试探着问，还换了对常晚的称呼。
    常晚脸色一沉，和被康宥叫时的羞愤不一样，这次是纯恶心。
    康宥还是那副连弧度都仿佛计算好的精准笑容“前段时间班上换座位，我们变成同桌，也就熟悉起来了。”
    常岂恍然大悟，冲他点点头，“那你们玩去吧，玩去。”
    闻言，康宥看了常晚一眼，示意跟他走，常晚微微撇了下嘴，虽然他也不想跟康宥走，但也比继续待在这里被人污蔑来得好。
    见没人拦着他，常晚便拿起手机和书包走了，晚上还要去club，今天周末club的人不算太多，康宥定会逮着他写作业。
    走到门口，常晚脚步一顿，惊讶他什么时候对于康宥押着他做作业这件事这么熟练了？
    离开的两人没瞧见常岂盯着他们的背影，眼神暗涌浮沉，原本想把常晚也送去国外的，现在看来，这个计划得推迟一下了...
    一旁的林舒禾有些不满，嗔怪地抱怨“你就这么让他走了？我项链还没找到呢！”
    谁知往常都向着她的常岂忽然变了脸色，皱眉斥责“行了，是不是他拿的你自己还不清楚？自己再找找，现在这小子攀上了康家，咱们得对他好点儿。”
    林舒禾被骂心中有气，但还是猜到常岂的打算，只要抿下唇沉默着不说话。
    常岂看了她一眼，静了一瞬揽上她的肩“好了，不就一条项链，再给你买就是了。”
    听见这话，林舒禾开心不少，睨了他一眼“这可是你说的。”
    女儿常文文也凑上来，笑着说“我也要！”
    儿子常彬也上赶着凑热闹“诶，那可不能少了我！”
    “行行行，都买都买。”
    不知道的以为这是多和谐的一家人，夫妻恩爱，儿女双全...
    .
    常晚跟着康宥走了一段路，一直沉默，终是忍不住了，他叫住康宥“喂，你叫我出来到底干嘛？”
    他可没和康宥约好今天要出去玩儿。

 第23章

    康宥却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反问他“你家刚才是在干什么？”
    清醒的常晚对自己的私事儿相当警惕，半点也不想透露给康宥“你管我家在干嘛？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到了就知道了。”康宥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又笑着喊了一声“晚晚。”
    常晚顿时炸毛，怒目圆瞪，耳朵尖都攀上一道红“不许这样叫我！”
    “不然...不然，我就叫你宥宥。”
    康宥略微挑眉，丝毫不畏惧常晚的威胁，故意继续喊着“晚晚。”
    “宥宥！”
    “晚晚。”
    “宥宥、宥宥、宥宥—”
    常晚继续连喊了三声，忽然停住，他在干嘛？这小学生吵架的行为又幼稚又傻逼，他真是疯了。
    反应过来的常晚抿住嘴唇不再搭理康宥，赌气越过他走到了前面。
    身后一股力拽住了他的书包，带着他一转“小碗儿，走错了，这边。”
    这不是第一次听见康宥这样叫自己了，总觉得和咋咋呼呼的原源叫得不太一样，像是被毛绒小刷子擦过，痒痒的。
    在“晚晚”过后，“小碗儿”已经变得比较容易接受了。
    至少听着没那么别扭。
    常晚摸了下耳朵，跟着康宥指的方向走，没注意到身后距离半步的人嘴角扬起，笑意颇深。
    第十四章
    让常晚没想到的是康宥带他来的是学校旁边的一个小区。
    这套小区常晚还听常岂在家里说过，属于想买都不一定买得到，算是学区房，当初一开售就被疯抢，现在还有人想购买这边的二手房。
    “你带我来这干嘛？”常晚略微警惕地问。
    康宥拽着他的手，把他拉动向前“先跟我走。”
    常晚不知道他到底要干嘛，但相处这么久他也建立起了一点对康宥的信任，便任由对方带着他进小区，上楼。
    一直到进入一间没人住的空房，康宥转过头问他“这里怎么样？”
    常晚没明白康宥什么意思，进去两步转了转，回答说“挺不错的啊，这个小区的房子还能差吗？”
    “那就行，以后你就住这边吧。”
    常晚下意识点点头，下一秒回过神脚步顿在原地，面容呆滞，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康宥拉着他到沙发上坐下，沙发选得很柔软，一坐上去整个人就往下陷，舒服得常晚不太想起来。
    这时，康宥才开始解释“这是我堂哥的房子，一直空着也没人住，他说了可以便宜租给你，这样就不用再去外面找房子了。”
    听完他的解释，常晚没有却拧起来，他警惕心又起来了，猜测康宥对他这么好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但他身上也没有什么可图的利益，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康宥看他的表情就能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所以摆好姿态，带着些许傲然道“主要是最近学习开始紧张，我要住到这边，缺个做饭的。”
    “你过来正好可以帮我做饭，做得好的话可以抵房租。”
    “你自己也了解过了，现在外面的租房情况，贵就不说了，还会牵扯一堆麻烦。”
    “你住这里只用照顾我的一日三餐，何况中午我们在学校吃，晚上你帮我做完饭我还能陪你去club，怎么样？”
    “而且这里离学校和club都要近得多。”
    康宥尽量给出可以诱惑到常晚的条件， 猜测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常晚会答应，但他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这真的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为一个人考虑这么多事情，康宥觉得这比解一道奥数题还要困难。
    看着常晚仍旧蹙着眉犹豫，康宥继续哄诱“而且看你们家的情况...应该也不太能容得下你了吧？”
    这倒是真的，常晚已经能感受到常岂非常想把他送到国外去了。
    但他还是没有立刻答应康宥，说要回去再想想。
    康宥自是没有为难他，毕竟他还要保持着小少爷的高姿态，不然常晚怎么能被他哄骗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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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常晚看完房子，康宥又陪着常晚去了club，在即将走进店门时，常晚忽然顿住了脚步，他转过头看了康宥一会儿，问“康宥，你好像变了。”
    康宥觉得自己没感觉错，他在听见这句话时，心跳漏了一拍，但很快他又恢复正常，脸上挂起若有似无的笑“哪里变了？”
    “...你不觉得你最近在莫名其妙对我好吗？”常晚歪头疑惑。
    康宥轻轻耸了下肩，俯身凑近常晚，距离太近，以至于常晚大脑骤然空白，只听见康宥清爽的少年音传进耳朵“我只是在履行班长和同桌的义务。”
    常晚什么都思考不下去了，连忙推开康宥，往club里走去，不对，太不对了，不正常的好像是他自己...
    每次康宥一凑近，他的心跳就如同擂鼓，好像下一秒就好跳出来。
    他觉得自己得冷静冷静，冲到更衣室里去换了衣服，正在系领结时，被身后人拍了一下，常晚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对上苗立惊诧的脸。
    “你小子，今天怎么了？奇奇怪怪的。”苗立满脸探究和疑惑。
    常晚悄悄舒了口气，他差点以为是康宥跟进来了，见识苗立，赶忙说“哦，没，没怎么，立哥你有什么事儿吗？”
    “也没什么，就是问问你房子看好了没，没有的话我再帮你问问。”苗立说。

 第24章

    常晚本想脱口而出让苗立在帮他看看的话，但想到刚才康宥带他看过的房子又顿住了。
    不谈其他的，康宥给出的条件确实诱人，至于做饭嘛...虽然他不太会，但他还可以学，现在网络这么发达，随便一搜都是菜谱大全。
    想着，常晚便含糊地回答苗立“暂时...不用了吧。”
    苗立还想问问他是不是找到了，找了哪的房子，却被进来的经理叫了出去，说是有个大客户，让他赶紧帮忙去，同时还催促了一下常晚，说康少在等他。
    常晚顿时无言，每次club不忙的时候，经理都是这么催促他的，每次都是同一句康少在等他。
    看着自己换好的衣服，常晚长叹一声气，他觉得自己比起club的服务生，更像是康小少爷的陪读，做得更多的事情是陪对方一起做作业，虽然着作业是他自己的。
    他来这里，也就是换了身衣服，换了个地方被康宥监督着写作业。
    这么一想，忽然感觉有些怪怪的，怎么那么像某些扮演游戏呢？
    常晚甩甩脑袋，把里面杂乱的思想清楚出去，觉得自己大概是和原源待久了，脑袋里总是装着这些有的没的，搞得他都不正常了。
    .
    常晚从更衣室出去，发现今天似乎被包场了，整个一楼都安静许多，只有一桌客人，围坐在一楼最大的卡座里，最中间的男人朝常晚望了一眼，还冲他举了下杯子。
    常晚感到莫名其妙，飞快跑上楼进了包厢。
    他不知道楼下的人就是康宥的堂哥康少城，今天过来是为了谈事情，看见常晚不禁想逗逗，感叹能吸引他那个堂弟的，大概也只有旁边的怪小孩儿了。
    其实康宥自己都不知道，他从小对常晚的关注就要比旁人多得多。
    每年生日，康少城带着礼物去他家，都能经常发现康宥在看旁边的院子，在更小一点的时候，康少城还跟他说过“既然想邀请人家就去，在这干看着算什么。”
    当时的小康宥可傲气了，表情一拽，冷声冷气地说“谁要请那只小霸王！”
    看上去对常晚嫌弃极了，可现在还是为了对方忙前忙后，康少城感慨，也许很多事情早就注定了，谁能躲得过缘分呢？
    楼上看见常晚慌里慌张跑进来的康宥把人拉过来身边坐下，“看见什么了？”
    “楼下有个奇怪的男人...冲我敬酒...”常晚嘟囔着。
    康宥听他这么一说皱起眉，他感到很不爽，一想到常晚可能会别人盯上，他就有些不太想让常晚继续出入这种场合，想把常晚藏起来...但这是不可能的，也会吓到他的小碗儿。
    安排好常晚要写的作业，康宥借口上厕所出去了一趟。
    不过他没往厕所的方向去，反而走到能看见一楼舞池的环形走廊上，望下望了一眼，在看见康少城时，眼睛轻轻向上翻了一下。
    是他堂哥，那就没事儿了，康少城显然是来谈事情的，他敏锐地注意到二楼的康宥，还冲他扬了扬酒杯，示意他下去，康宥对他摇了摇头。
    看见他堂哥似乎是不耐烦地啧了一下，又对他晃了下手机，康宥会意，估计是有事情要跟他说。
    手机在包厢里，康宥只能再回去。
    进包厢后他先看了一眼常晚写题的情况，还算认真，这才坐下看自己的手机。
    手机上地康少城发来的两条信息。
    “你给我的那张单子查过了，是来自国外一位精神科医生的，那位医生现在在国外一家疗养院工作。”
    “这是那家疗养院的地址【图片】。”
    康宥看得皱起眉头，牵扯到国外疗养院，这事情可有些复杂了，他回复康少城知道了，让他继续帮忙查查那张处方的主人现在还在不在国外疗养院。
    消息刚刚发出去，常晚遇到一道不会的题，忽然拿着试卷凑了过来，康宥手机一侧，躲避的姿态过于明显。
    常晚也不禁顿住了，虽然他本就不是为了看康宥的手机内容凑过来的，可看见对方这反应，还是很不高兴。
    “谁稀罕看你手机，躲什么躲。”常晚咕哝着。
    却见康宥眯起眼睛，那眼神反而带上几分侵略性，逼问常晚“我看你好像很好奇啊？”
    “这么想知道我的秘密呢？”
    康宥是故意的，常晚被逗得炸毛，声音提高了一个音调“谁，谁想知道了！我是问你题！”
    “哦...那你问。”康宥那声“哦”拖得很长，显然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常晚无端有些委屈，怎么每次和康宥交锋，他都觉得自己败了一头呢？
    但常晚很快又琢磨过来，康宥显然是不打算让他知道刚才手机上的内容，不知道就不知道，常晚想，本来他也没想知道什么。
    最后还是只让康宥帮自己讲了题，不得不承认的是，康宥的解题思路确实干脆简洁，有时候比试卷后面的标准答案还要好理解。
    常晚逐渐感受到一些学习的乐趣，但他悄悄叹息，学再好也没用，他是真的不打算上大学。
    常岂是不可能给他出学费的，常晚自己对大学也没有那么向往，不想过半工半读的生活。
    有那些钱他不如早点出去看看世界来得痛快，反正他也没打算活太久。
    康宥不知道他的想法，仍旧耐心地给常晚讲着题。
    不过即使他后来知道，也会想方设法让常晚留在他身边，猎手怎么能让看上的猎物跑掉？引诱猎物本就是他最擅长的。

 第25章

    第十五章
    常晚发现最近常岂对他的态度变了许多，有意无意的开始关心起他的生活来了。
    这会儿他正要出门去学校，恰好遇到同样要去公司的常岂。
    这位向来对他漠不关心的男人竟然扮起了慈父的模样，手臂下面夹着公文包，换鞋的动作一顿，问常晚“最近生活费、零花钱还够不够用？”
    常晚一脸莫名，很想问常岂没事吧？脑袋被门夹了？
    眼看着常岂一边说着竟还一边摸钱包准备拿钱给他，常晚谨慎后退两步，眉头皱起，冷淡地说“不用，我有钱。”
    他没说打工的事情，反正常岂也不会关心，说了指不定还会惹出多余的事情，只说自己有钱，至于他的钱哪里来的，常岂也也不在乎，只以为常晚在赌气逞能。
    那粗壮的手捏着一叠红钞票，也没数多少，全塞进了常晚手里。
    “你小孩儿能有什么钱，这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该给的，拿着，不够再来问我要。”
    常岂说完，挥挥手，自顾自走了，留下常晚怔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
    这是唱哪出？常晚没指望常岂忽然良心发现，想要弥补他这个被亏欠多年的儿子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等常岂坐上车离开，常晚折返回去，把这些钱放在了房间的柜子里，以免常岂之后拿出来说事儿，他还能把这些钱一五一十还回去。
    一直走出家门，常晚都没想通常岂是想干嘛，不过常晚早就决定不再用他的钱，那就一分钱都不会再收。
    .
    出了家门，向前路过康宥他家，常晚才发现往常早就坐自家车离开的康宥这个时间还倚着院门站着，有些疑惑，不禁放缓了脚步。
    康宥注意到他的反应，轻啧了一声，走上前来“还不快走，都要迟到了，今天在磨蹭什么？常岂都走了，你还不出来？”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常晚反应了一会儿，迟疑地问“你在...等我？”
    康宥没答，只是一脸“你说呢”的表情。
    见他这反应，常晚顿了一下，低声咕哝“等我干嘛？今天一个个都怪怪的...”
    康宥没听清他在嘀咕什么，见他还要磨蹭，干脆伸手拽住他的书包，直接把人带着往前走，“别磨叽了，再磨叽下去真迟到了，小乌龟。”
    听见他给自己新安的外号，常晚瞪了他一眼，却还是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
    快到校门口时，一路催促着他的人却跑去小摊贩上买了两份早餐，扔了一份给常晚。
    常晚本想说他不吃，但康宥直接塞进他手里，态度不容拒绝，只好收下了。
    今天是周一，有升旗仪式，他们学校规定这天必须穿校服，康宥落后常晚一步，看着着装整齐的常晚，不禁想，这真是最不像校霸的小校霸了。
    常晚不禁穿了全套校服，着校服还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污渍。
    康宥平时人缘好，交际广，也认识其他学校的学生，见过的校霸和校园混子不少，没一个的校服像常晚这样干净，上面都是些为了彰显个性的涂鸦，甚至还有一些胡乱运用的符号和英文，每次看到，康宥都觉得眼睛收到了污染。
    常晚身上却是干干净净，乍一看去还以为是学校里的乖乖崽，每天都只知道好好学习的那种。
    不过要真认为常晚乖巧，那可就打错特错了。
    要不是康宥撞见过常晚的脆弱面，到现在都还以为对方是个彻头彻尾的小魔头，还是个长得好看的小魔头。
    现在他看常晚，已经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了，要非说有哪里他看着不太满意，大概就是常晚穿得太少了。
    今天十一假和中秋假合并了，放完假天气开始急速降温，这两天温度都很低。
    康宥注意看了一眼，常晚身上只有一套薄薄的校服，内里搭了一件纯黑色短袖t恤，一点都不御寒。
    刚才他把早餐塞到常晚手里时，碰到了对方的手，太凉了，和冰块一样。
    康宥想把自己里面那间毛衣换给他，但这会儿升旗仪式快要开始了，暂时没时间去，只能等升旗仪式结束。
    进校门康宥就催着常晚在路上把早餐吃了，结果走到操场这人才吃完半个包子，好在热牛奶喝完了，见人打了个小小的嗝，康宥便放过他，一前一后站在班级的尾巴后面。
    他和常晚的个子在班上都不算矮，但常晚中间还是和他差了两个人，在班主任来时，常晚就被拎到了前面，康宥心里有些不爽，却只能作罢，谁让小刺猬不好好吃饭，没能长到和他差不多高。
    康宥一边腹诽，一边不合时宜地想起昨天晚上刚和父母通过视频，对面两人虽然隔得远，心却系在他身上，一边叮嘱着这段时间天凉注意添衣，一边叮嘱他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要注意饮食均衡，可以说是方方面面都叮嘱到了。
    可常晚，应该是没人提醒他这些的，所以一点儿也不会照顾自己。
    康宥想，没关系，以后有他看着，可不能把他的小刺猬养死了。
    .
    升旗仪式上校领导讲话又长又无聊，常晚打了好多个哈欠，困得眼泪花都出来了，只想着等升旗仪式一结束，就回教室去补觉。
    却不想，宣布解散时，刚想往教室走，就被康宥拽住了。
    这一路被康宥拽到厕所，常晚不禁腹诽，最近这人怎么回事，去哪里都要叫上他，连来上厕所都要他陪着，有毛病。

 第26章

    常晚刚在心里小声嘀咕完，一转头就发现康宥在脱衣服，视线一滞，不知怎么的，常晚竟直接转过了身，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脱衣服干什么？”
    这会儿睡意已经烟消云散，满脑子都是康宥拽住衣摆往上拉扯衣服的动作，心跳也跟着鼓噪起来。
    身后的人却没有直接回答他，衣服脱完拎在手里才凑上前来，“你穿太少了，把这件加上。”
    常晚听清康宥的话，心里莫名其妙松了口气，原来是要换衣服给他。
    但下一秒，常晚又不解起来，干嘛要换衣服给他，而且穿康宥的衣服很奇怪...想着，他冷着声音说“不要，我不冷。”
    “穿上。”康宥的语气不容置疑，并且换了个位置挡在他身前，大有他不换上，就不让他出去的意思。
    常晚瞪着眼睛和康宥僵持了两三分钟，终是败下阵来，身前站着一个半裸的男生也太奇怪了...
    结果毛衣，上面还带着点康宥的体温，暖烘烘的，无端让常晚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这件毛衣不算厚，但比起他的t恤来说要保暖得多，常晚拿着衣服想进隔间去换，去之前看了一眼打算就这样直接穿校服外套的康宥，问“要不要把t恤换给你？”
    康宥没想到小霸王还会为人着想，他没拒绝，大方回答“行啊。”
    最终两人交换了里面的衣服，常晚也没进隔间，康宥的视线在那奶白色的皮肤上停留一瞬，很快移开，没有多看，但那抹亮眼的白还是在他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常晚的黑色t恤穿在他自己身上还算宽松，到了康宥身上就成了紧身衣，把远超同龄人的姣好身形勾勒出来，莫名显得有些色气。
    常晚没敢多看，催促着康宥把外套穿上，回去上课。
    康宥的毛衣对于常晚来说有点大，加上校服外套里面的衣服就耸起来了，不太舒服，想着反正升旗仪式也结束了，常晚就没再穿外套。
    他不知道，就在他和康宥一前一后走进教室时，注意到他们俩的同学眼睛都瞪大了，转过头开始小声嘀咕。
    “常晚身上那毛衣...不是班长的吗？”
    “卧槽，你不说我还没发现，还真是，都不合身！”
    “怎么自从他们同桌之后，感觉关系越来越好了？”
    “对啊对啊，班长以前不是挺看不上小霸王的吗？”
    “现在竟然都会给人讲题了...”
    “直觉这两人不对劲！”
    短暂的讨论没有持续太久，第一节 课恰好是班主任的，在讲课之前宣布了运动会的消息，大家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纷纷讨论起运动会来。
    “邹行，把报名表拿下去，这两天统计一下班里参加比赛的同学。”
    邹行是他们班的体委，被班主任叫到，站起身上前拿过表，调皮地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班主任轻笑着睨了他一眼，又看向全班同学“大家积极踊跃地报名参加啊，这可是关乎班级荣誉的事情...”
    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常晚没太注意听，心绪平静下来后，困意上涌，他的意识逐渐抽离。
    正要睡着之际，被同桌用手肘碰了一下，那道清冷的声音淡淡传入耳中。
    “书拿出来，上课了。”
    常晚顿觉，康宥简直比他们老班还管得宽。
    就连周围听见两人对话的同学都不禁心下一惊，想着常小霸王估计又要发脾气了。
    可让人感到疑惑的是，常晚虽然没好气地瞪了康宥一眼，却还是乖乖听话把书拿了出来，努力撑起眼皮听讲台上的老班讲课。
    讲台上的班主任也注意到今天常晚奇异的没睡觉，想到最近这个问题学生逐渐好转的表现。
    老班心想，他调整座位的决定，还真是明智。
    第十六章
    身上的毛衣穿了半上午，常晚在课间睡醒后迷迷糊糊地想，确实挺暖和的。
    他打算出去上厕所时，见康宥脊背挺直，修长好看的手握着笔在本子写题。
    康宥皮肤挺白的，指关节处还有些泛红，但绝对不是一双较弱无力的手，常晚光是这样看着似乎都能感受到那双手上的力气。
    他的视线又落到康宥的校服领口，这人今天没有好好把拉链拉到顶，稍微敞开了些。
    从那敞开的领口出能瞧见被常晚那件短袖黑t包裹起来的轮廓明显的胸肌。
    常晚忽然感到疑惑，觉得身边的人是个怪物，能在常年保持全年第一的情况下，还能抽出时间来健身，还有参加各种比赛，康宥是不会累的吗？他每天都觉得累得要死。
    “发什么呆？不是要出去？”
    耳边传来康宥的问话，常晚才乍然回神，看似他顿了很久，不过也就一两分钟。
    常晚没回答他，看着他拧起眉“你不让我怎么出去？”
    谁知康宥身体往后一靠，对他说“从前面，跨出去。”
    常晚一时间没明白康宥是有什么毛病，等长腿一跨，才惊觉这姿势也太不对劲儿了！
    但跨都跨了，常晚只能在康宥似笑非笑的注视下飞快迈出另一条腿，逃似的出了教室。
    直到上完厕所，又躲着抽了支烟，常晚才慢慢冷静下来，总感觉最近康宥在和他若有似无地玩暧昧，但常晚又没办法肯定，要是因为这个炸毛，显得他自作多情一样，常晚烦躁地刨了一下头发，熄了烟，走出厕所时一阵风刮过，常晚才意识到今天还真挺冷的。

 第27章

    透过走廊里的大窗户，常晚发现外面下雨了，还不小，这才想起这已经是上午第二节 课下课，是二十分钟的大课间，难怪今天广播没响。
    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常晚莫名想到穿着自己t恤的康宥，心里琢磨着要不还是把毛衣还给他好了，可别把大学霸冻生病了，那他可是多大的罪过。
    .
    回教室后，常晚站在康宥身旁，看着又像之前一样让开想让他跨进去的人轻啧了一声，不过他没进去，而是轻轻碰了一下康宥，问“喂，衣服要不换回来？外面挺冷的...”
    说着说着常晚有些别扭，总觉得自己像是在为康宥操心，这感觉真让他难受，好像他和康宥很熟似的。
    谁知话说一半，他的手便被那人握住了，一阵热烫自手上一路传递至全身，常晚震惊得眼睛睁大，讶异地看着康宥，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干嘛？”
    他想挣开自己的手，但康宥那双手确实如他所想的一样，拥有让他无法反抗的力量。
    常晚怕周围路过的同学看见，有些心慌和不耐烦，压低声音威胁康宥“再不放开我揍你！”
    康宥仍旧没放，甚至笑了起来，还捏着他的手揉了揉，常晚只感觉一阵酥麻自后腰攀爬上脊椎，过电一般，大脑空白。
    就在常晚真的快要炸毛时，康宥放开了他，轻笑着问“不是怕我冷吗？给你感受一下。”
    常晚这才明白他的意图，可刚才那动作怎么看都是在整蛊他吧？没好气地瞪了康宥一眼，“让开，谁怕你冷了？”
    康宥知道再逗下去就过头了，乖乖往前移，给他让了身后的位置，没再作妖。
    常晚本打算回来继续补觉的，被康宥这一打岔，再也睡不着了，望着窗外的雨发呆，想到刚才那热烫得像是火炉般的温度，以及康宥揉捏的那两下，有些脸热。
    正在常晚出神之际，体委邹行手里捏着报名表过来了，上面罗列了很多项目，还没有其他人的名字，第一个就奔着班长康宥来。
    “嘿嘿，班长报一个？”邹行笑得谄媚，不过他知道康宥一定会答应，每次运动会康宥都参加了的。
    果不其然，对方冲他笑笑就在男子三千米长跑和4x100接力后面签下了大名。
    要知道三千米是所有同学最抗拒的一个项目，就连邹行都不擅长，康宥却能轻松跑完。
    邹行见他写完名字，刚想把表明表收回来，去找别人，却见康宥制止了他，拍了拍身边的人，把报名表递过去“小碗儿，在这签个字。”
    常晚轻啧一声，他没注意听他们说话，连手里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拿起笔往上写名字，邹行看得目瞪口呆，吞咽了一下，想要出声阻止，却见常晚已经写完了。
    这时的常晚也发现不对，身体明显顿了一下，咬牙切齿道“4x100接力赛？康宥！”
    康宥把表明表从常晚手里扯出来，还给邹行，笑眯眯地看着常晚“班级活动，小碗儿也是我们班的一份子。”
    “而且，你也该锻炼锻炼了，你看你的手多冰？”
    说到这个，常晚莫名连耳朵尖都泛起了红，转开头别扭地扔下一句“参加就参加。”
    邹行如释重负，这才捏着报名表走了，神情还有些许恍惚，搁以前，他哪里敢找小霸王参加比赛？
    还是班长大人厉害啊，邹行想，同时还想到了康宥最后那句话，常晚的手很冰吗？班长怎么知道的？他们...好像怪怪的...
    邹行想归想，却不敢多八卦，毕竟小霸王揍人还是很厉害的，他有幸见到过对方和外校学生打架，那阵仗，他都不敢靠近。
    毕竟常晚校霸的名号也不是白来的，所有人都知道常晚逃课打架样样精通，简直就是不良学生的标配版。
    不过只有康宥知道小碗儿打架也会怕，还会躲起来偷偷掉泪珠。
    .
    4x100接力赛对于常晚来说其实不难，难的是要和别人打配合，配合的人还是他平时压根儿不怎么接触的同班同学。
    况且报了名还得训练，常晚要去club打工，根本没时间，不禁觉得康宥真是脑袋被门夹了，没事儿忽悠他参加运动会项目干什么。
    好在训练时间改在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那个时间本来是留给学生们做作业的，现在班主任特批参加跑步项目的同学可以不上自习，去操场训练。
    不用上课，常晚舒心不少，并且康宥和他都要参加4x100，不知为何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些，另外两个同学一个是邹行，另一个是他们班各自最高的女生，叫向明月，性格很开朗，在班上和男生女生都玩得来，除了常晚，她几乎能跟任何人打成一片。
    接力赛是运动会的最后一个项目，和康宥的三千米是岔开的，因此康宥还是跑最后一棒，常晚是倒数第二棒，向明月排在常晚前面，邹行是第一棒。
    本来常晚没抱着多认真的心态，只想随便练练，他没有什么班级荣誉感，也不想为班级争光，康宥却押着他从热身开始，拉伸压腿，疼得他龇牙咧嘴，一通折腾后才让他站上跑道。
    康宥自己的三千米没练，陪着他们练了一整节课的接力赛，休息的时候邹行问他要不要练练，康宥却说不用，他每天早上都会跑步晨练。
    常晚出了一身汗，被风一吹又有些凉，康宥这毛衣还是透风的，他不禁打了个颤。

 第28章

    被康宥兜头扔了一件外套，还听见这人命令般的语气“穿上。”
    常晚觉得自己像是成了康宥养的宠物，让干嘛就得干嘛，这莫名让他有些不爽，把外套从头上扯下来，冷声说“不穿。”
    康宥没再说话直接动手帮常晚套上了外套，常晚自是不愿，可惜挣扎一通也没敌过康宥。
    等穿好校服外套时，本就因为跑步有些凌乱的头发更乱了，脸颊也红得更厉害，看着像是被蹂躏了一通，常晚从康宥手里挣脱开时，不小心撞上向明月意味深长的眼神，心里紧了一下。
    那是什么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真是烦死了，都怪康宥，常晚一边气闷地想，一边往校门口走。
    为了方便他直接把书包也背过来了，现在下课铃已经打了，正好可以直接离开。
    身后还有一道如影随形的身影跟着，常晚不用想都知道是康宥。
    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离开，邹行和向明月对视了一眼，疑惑嘀咕“什么时候班长和小霸王关系这么好了...”
    向明月笑着一把勾住他的肩膀，凑到他身边悄声说“打个赌，班长对常小霸王有意思，你信不信？”
    邹行一脸惊愕地看着她，猛地摇头，“怎么可能？”
    “那赌不赌嘛？”向明月继续问。
    邹行皱眉想了想，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能，最后一脸笃定“赌就赌，我赌他们是兄弟情！男生嘛，有时候打一架就成朋友了。”
    “嘿，行，说好了，输的人给赢的人带一个月早餐。”向明月爽朗笑道。
    被讨论的两人还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的赌约，康宥几步上前追上常晚，两人并排着往远处走去。
    下了大半天雨的天空在这会儿出了一点昏昏太阳，常晚望着那点点微光，感受到身边一道熟悉的气息，忽然觉得和这个世间有了些意想不到的联系。
    他好像不再常常是孤身一人了。
    第十七章
    常晚结束club的工作，和康宥一路走回家后，进门就发现常岂还没睡，坐在客厅里听歌，面前还放了一杯威士忌，杯中的液体已经只剩浅浅一层，看来已经喝了不少。
    没打算和他说话，常晚换好鞋就打算上楼回房间，却被常岂叫住了。
    “等等，你这段时间晚上都跑哪去了？天天都不着家。”常岂坐起身来，看着常晚，脸上挂了两坨红，明显已经有些醉了。
    常晚看见他这样子就烦，拧起眉当作没听见，继续往楼上走。
    常岂啧了一声，“你这小子，跟你说话没听见，我管不了你了是吧？”
    兼职打工之余还要被康宥押着学习，常晚本来就够心累了，现在还要应付这个醉鬼，更是不爽，但他还是停住了脚步，看向常岂，想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常岂冲他招手，像是在叫一条狗“过来。”
    常晚站在原地没动，常岂眼睛一横，眉头皱起“听不懂话？让你过来！”
    “你要说什么就说，我没聋，不需要凑这么近。”常晚也拧起眉，冷冰冰地堵了回去。
    见他这桀骜不驯的态度，常岂本想发火的，却不知想到了什么，气势又软下来，点点头，对常晚说“行，那就这样说。”
    “我问你，你最近和康家那个小少爷关系不错吧？”
    听到他这句话，常晚就迅速戒备起来，他忽然就懂了常岂对他态度转变是为了什么，也明白了常岂想要干嘛，他感到一阵嫌恶。
    冷淡地回答他“我跟他关系不好。”
    “放屁，老子都看见你俩天天走一块，刚不还是和他一块儿回来的？想蒙我？”常岂声音打得像是要穿破屋顶，常晚真佩服其他三人的定力，任由常岂这样吵闹都不出来看看。
    常晚没打算和他继续耗下去，扔下一句“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和他关系就那样，你想让我帮你？做梦！”
    说完，常晚就迅速上了楼，把常岂那一连串的辱骂扔在身后。
    他对常岂的恶心程度再次刷新，已经到了快要无法忍受的地步，见到他和康宥天天走一起，就想起他这个儿子来了？
    不过是看他有利可图罢了，真的恶心，常晚手脚都在发冷，也不知道是真的降温降得厉害，还是因为常岂，常晚猜两者都有，甚至常岂的原因占大头。
    .
    愤恨的情绪渐渐平复，常晚才想起他身上还穿着康宥的毛衣，不禁又想起康宥之前带他看过的房子。
    常晚很想立刻马上搬出去，一点犹豫都没有，并且有套现成的房子等着他。
    可是，他和康宥之间的关系好像真的越来越近了，再这样下去，岂不是越绑越紧，难道他以后的人生里都会有康宥的存在吗？
    这个念头让常晚的心绪有些复杂，脑海里像是出现了两个他，在互相拉扯，一个让他别想这么多，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另一个却说这样欠康宥的就越来越多了，再往后就掰扯不清了。
    正在常晚陷入纠结中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拿出来是康宥发来的消息。
    .：你爸又骂你了？声音大的我家都能听见。
    微信是前两天康宥强迫他加上的，但加上后他们其实没怎么用微信交流过，因为康宥这段时间成天都和他走在一起，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毛病，让常晚觉得康宥像是黏上他了似的...
    常晚不知道要怎么回复他，想说抱歉，却又觉得错的不是他，大吼大叫的是常岂，要说抱歉也该是常岂说。

 第29章

    想不到回复的话，常晚就这样顿着，殊不知对面的康宥看着那一直在输入中的提示无奈笑了笑，他手指轻动几下，再次发送了一条消息。
    .：来露台上。
    常晚不知道叫他去露台干嘛，暗自腹诽事儿多，却还是乖乖听话走了出去。
    在露台上吹了几分钟的风，没见康宥出来，打了个颤儿的常晚忽然想骂人，这是在玩他呢？把他叫出来吹冷风...
    常晚转身要走，却听见对面传来了响动，只见那背着光的身影抛铅球似的扔过来什么东西，常晚吓了一跳，以为康宥扔东西过来砸他，连忙跳开，等那东西落地，他皱着眉凑近捡起来一看才发现是纸质的传声筒，小孩子玩儿的东西，不禁眉头皱得更深了，都快柠出一个小麻花。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收到康宥的消息。
    .：好了，现在你可以跟康医生说说你的烦恼了。
    常晚顿了顿，半晌没回过神，看着康宥这句很明显是在安慰他的话有些鼻酸，没人在乎过他的烦恼，从小到大，他的情绪都是自己憋着，憋着憋着就忘记了，但它们其实根本就没消失，始终堵在常晚心口，时常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既想逃离现在这个不像家的家，又对未知的未来感到迷茫和恐慌，他只有十六七，甚至没成年，即便心中有想法，也不确定自己那样走是不是对的。
    康宥给了他一个倾诉的机会，但早已习惯竖起铜墙铁壁的常晚没能那么轻易地说服自己开口，最后捏住传声筒，嗓音微哑地骂了一句“傻逼。”
    怕距离太远，康宥听不见，常晚还特地按住语音键，发送了一条语音。
    冲对面轻轻扬了个笑，常晚转身回了房间，露台上风大，冷死了，康宥把他叫出来真是多此一举。
    心里这样想着，常晚却又觉得吹吹冷风也不错，至少把他烦闷的情绪都吹跑了。
    回到房间，常晚又收到了康宥的消息。
    .：小碗儿，说了别在我面前说脏话，明天收拾你。
    常晚撇撇嘴，嘁了一声，他几岁就开始说脏话骂人了，和常岂对着骂，怎么难听怎么骂，骂了这十多年，哪是说改就能改的，他没觉得康宥能把他怎么着，回了个挑衅的表情包，放下手机去洗漱换衣服睡觉。
    .
    对面的康宥等了几分钟，没见常晚回复，也跟着放下了手机。
    没等到回复却也没影响他的心情，他知道刚才已经把那别扭的小刺猬哄好了，有心情骂他便能看出情绪不算太遭。
    其实康宥那天去了常家后，就猜到常岂会做什么打算，那老男人眼里的算计太明显。
    不过想攀上他们家，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儿，更何况他们家的合作都是他爸妈说了算，他可做不了主。
    康宥去洗澡的时候才发现身上还穿着常晚的衣服，他盯着这黑t恤看了一会儿，换下来后丢进了脏衣篓，打算等明天保姆阿姨收去洗了之后，就收藏起来，他没打算还给常晚。
    想到自己的毛衣也还在常晚那时，不知为何，康宥心情有些许微妙，像是两人交换了什么私密物品似的，他喜欢这种以物换物。
    但他估计，明天常晚就会把那件毛衣还给他。
    想到这里，康宥又有些无奈，小刺猬真的很不好接近，即使是现在，也还是会时不时对他竖起尖刺，想要彻底让小刺猬敞开肚皮，还需要努力。
    夜空晴朗，这一晚，房间对着的两人都睡得不错。
    次日常晚醒得早了一些，打算早点出门，他不想再碰上常岂，以他对常岂的了解，那人没那么容易放弃，势必还要来游说他帮忙。
    人家要是真想和常家合作，早就亲自上门来了，还用到等到现在，让常晚一个平日里在常家透明人一般的存在去说？
    常岂未免也想得太简单了。
    常晚临出门前瞅到那件换下来的毛衣，想了想随便找了个纸袋子装上，打算待会儿去学校就还给康宥。
    他本以为提早出门不会再碰见康宥，谁知对方已经站在自家门口等着他了，一起的还有康家的司机。
    康宥本来捧着一本书在看，见到他来，放下了书，说“最近天气太冷，坐车去学校。”
    都不是商量的语气，常晚腹诽康宥本质也是霸道的，却还是跟着上了车。
    早晨确实冷，他还穿得少，有车坐也挺好的。
    上车后常晚把袋子往康宥跟前儿一递“喏，还给你。”
    康宥神色如常接过，打开了书包，常晚以为他要把这件毛衣装进去，却没想到对方从里面又拿了一件出啦，是一件米白色毛衣lt;a href=<a href="https:///tags_nan/majiawen.html" target="_blank">https:///tags_nan/majiawen.html</a> target=_blankgt;马甲，虽是无袖的，但看着也挺暖和。
    他自然地递给常晚，说“穿上，给你带了件新的。”
    常晚想要拒绝，却又找不到理由，他今天校服外套里面仍然只有一件短袖，不过从黑色变成了白色，都是纯色的，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图案。
    常晚顿了顿才接过来，慢吞吞地穿上，车里开了暖气，康宥不怕他冻着，便也没催促他。
    这件米白色小马甲和常晚里面那件白t恤还挺搭的，整个人都显得软糯了几分，小霸王嚣张的气质被削弱，变成了学校里的乖乖好学生。
    只有康宥知道，这乖巧的样子才是常晚的真面目。
    他为仅有自己知道这个秘密而感到兴奋，这是他比别人更加了解常晚的一点，也是说明他和常晚关系更近的一点。

 第30章

    身旁的常晚不知道他所想，只觉得这衣服穿上确实暖和许多，而且毛绒绒的，摸上去也很舒服，他还挺喜欢的。
    第十八章
    到了学校门口跟着康宥下了车，感受到身边投来的注视，常晚才惊觉他就这样跟着康宥坐一辆车来了学校。
    而且康宥家的车，学校里的人差不多都认识，时常都接送小少爷上下学，加上康宥本就引人注目，大家对此再熟悉不过。
    现在瞧见常晚跟着从车上下来，都吓了一跳，这两人什么时候连上下学都一起了？
    常晚有些不自在，尽量忽视这些探究的视线，快步往教室走去，身后的康宥看不懂形势似的，偏偏要黏上来跟在他身后。
    实在无法忍受的常晚忽然驻足，转头瞪着康宥“你能不能别跟着我？”
    声音刻意压低了，怕引来更多的关注，常晚对于成为众人焦点毫无兴趣。
    康宥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默了一会儿才说“小碗儿，咱们一个班，我不跟着你怎么去教室？”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常晚就是不想和他隔得太近，冷声命令“你站在这，等我走远十步再走。”
    说完常晚转身继续往前走去，期间还转头回来检查康宥有没有动。
    好在康宥还算听话，就这么背着书包站在原地，要是没有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笑就更好了。
    常晚不知道，两人就算隔着十步，也不是多远的距离，看上去反倒像是小霸王身后跟了个气质出尘的护卫，更多了一层别样的感觉。
    直到走进教室，远离了那些注视的目光，常晚才松下一口气。
    他原本走在前面，却被身后赶上来的康宥叫住了，对方拉了他一下，和他调换位置，先一步进了教室。
    常晚满脸疑惑，不知道这人是在干嘛，总是莫名其妙的。
    等他走到座位前，要进去时，对上康宥脸上有些使坏的笑才明白过来，这人是憋着坏要整他呢。
    .
    “让开。”
    常晚不打算陪他玩什么奇怪的游戏，声音很沉，听着像是要生气的样子。
    可康宥一点儿也不怕他生气，总是能拿捏住他，像是个很有经验的宠物饲养者，对待有叛逆心思的小动物都很有一套。
    康宥似乎只是想逗他一下，很快让开了空位，但又是身体向后靠，把前面的位置留出来给常晚。
    常晚拧眉，看了眼周围，发现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他们，略微俯身压低声音，让自己尽量显得凶狠“你什么毛病？你这样很gay！”
    这个年纪的男生轻轻一踩尾巴就要炸毛，但显然康宥不在这个行列里，他对常晚的说法无动于衷，还是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大有你要过就过，不过就算了的架势。
    常晚咬了下嘴唇，一狠心，还是抬起腿从他身上跨过去。
    没办法，前几天老班才来说了不允许踩踏桌椅，发现一次就扣钱充缴班费，另外还要一个人承包公共区域的卫生扫除一周，同学看见的可以举报，还有奖励。
    常晚现在每分钱都要节省下来，放学还要赶去club，哪有时间包揽公区的卫生一周。
    因此常晚只得向康宥低头，可谁料，正当他一只腿跨过去踩实地面，准备抬另一条腿时，被康宥掐着腰一按，重心不稳，直接坐到了康宥的大腿上。
    常晚如果真的是猫，此刻全身的毛都得炸起来。
    “你干什么？！”
    “放开！”
    常晚厉声呵斥，又紧张地放眼看了看四周，敏锐地捕捉到几道没及时收回去的视线，在他望过去时，才慌里慌张地转过头去。
    分明就看见了，这些人...
    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常晚抬起手紧握成拳，威胁道“再不放开，我揍你了！”
    康宥对他的威胁全然不放在眼里，眼神带着挑逗小动物时的傲然，“给我做个保证就放开你。”
    “什么保证？”
    常晚拧眉瞪他，忽然觉得两人的距离未免太近，脑袋向后仰了仰。
    “以后不说脏话，说一次我就还会让你在同学面前丢面儿一次。”
    听他说这个，常晚顿了一下，这才想起他昨晚骂了这人，康宥是说要收拾他来着，却没想到在这儿等着他。
    常晚能感受到身边逐渐起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上课铃也跟着响了，他着急地拍拍康宥的肩，慌张道“好好好，我保证，可以了吧？放开我。”
    康宥嘴角一勾，这才放开了他，周围的人压根儿不敢往着边看，只敢小小声的私下讨论。
    “我去，我今天就看见他俩一辆车来的...”
    “他们不会是...？”
    “不太清楚，但是他们两家其实挺近的，听说就互相挨着。”
    “什么？真的啊？还是竹马竹马？”
    “我先嗑为敬！”
    常晚不知道周围人在讨论身上，他的脸颊连带脖子，加上耳朵尖，红了个透。
    从康宥身上下来后，就一直侧着脸看黑板、看窗外，看前面同学的后脑勺，总之就是不看身旁的康宥。
    康宥刚把人逗炸毛，没打算再去招惹他，总得让人缓缓。
    .
    这节课是语文课，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让大家把课本拿出来，要讲新课。
    教室里传来一阵翻找书本的声响，以前语文课常晚通常是用来补觉的，但此刻在康宥刚刚给他带来的冲击下，睡意一点也没酝酿出来。

 第31章

    常晚弯腰在课桌里翻了一阵，没找到，有些不耐烦。
    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手上动作一顿，这才想起，昨天晚上在club时被康宥抓着背了篇课文，书包厢被他随手塞在包厢的沙发夹缝处了。
    在心底轻啧一声，常晚打算重操旧业，趴下睡觉。
    可惜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今天语文老师似乎心情不太好，让没带书的同学站到教室后边去。
    常晚一大早接连气不顺，打算直接出教室去，还不等他站起身，身旁的康宥就把书扔给了他，站起身往教室后面去。
    全班同学包括语文老师瞧见康宥站起来都是一阵诧异，没想到三好学生班长也有一天会忘记带书...
    语文老师微微蹙眉“康宥，你也没带书？”
    “抱歉老师，昨晚睡前背了会儿课文，顺手放在床头，早上忘记装了。”康宥回答得坦然，很轻易地抓住了老师的心理。
    老师对他说辞毫不怀疑，甚至给了他一个台阶下“那你把昨天背的课文背一遍就坐回去吧，和你同桌一起看。”
    康宥顺畅地把一片文言文背了出来，声情并茂，都可以直接拉上台参加朗诵比赛了。
    成功得到坐回座位的机会，落座后，他手指放在常晚桌上点了点，笑着问“借我看看？”
    常晚有些别扭，这本来就是康宥的书，该去罚站的本来也该是他才对。
    把书挪了过去，两人各自半侧着身，脸对着脸，视线落在同一本课本上，这样的距离也很近，近到常晚一点也不敢往康宥的脸上看。
    其他没带书的同学对康宥能轻易获得特许毫无异议，毕竟让他们来，他们也背不出那冗长复杂的文言文。
    .
    这天的大课间还是下雨了，学生们不用去操场上跑操，都是一阵欢呼。
    明明是最青春活力的年纪，却没有几个学生是热爱运动的，当然体育课上的篮球赛除外，说道这个，体委邹行大课间的时候又来找了康宥一次。
    这次运动会还出了校篮球赛这个特殊项目，邹行想让康宥参加。
    康宥自然答应下来，他球从小就打得不错，小有些的时候还被送去集训过，后来因为学业和其他各项比赛就自然而然搁置了，不过康宥平日空闲或是体育课的时候都会和班上同学一起打球，每次都能引得一堆女生围观。
    邹行跟康宥说完，眼神往常晚那边瞟了瞟，在他的刻板印象中，校霸虽然学习不好，打球应该都很不错。
    可惜发现他视线的常晚一口回绝“别看我，我不会打球，是真的不会。”
    为了加强可信度，常晚特意加重了真这个字，他确实不会，从来都没打过球，因为他从小就不合群，到现在为止唯一一个亲近的朋友就只有原源，身旁的康宥...也勉强算是吧，但也只是勉强。
    篮球这种群体性活动，自然是没他的份儿，他的名声一直都不好，常晚这两个字就是坏学生、阴郁、凶狠、暴力、不学好的代名词，没有家长愿意让自家孩子和他玩儿。
    就连他自己的家人在别人面前也是一副嫌弃的说辞。
    从来没接触过，自然是不会的。
    见他这样说，邹行只好放弃，转身去找别人，好在他们班上爱好打球、会打球的男生不在少数，大部分都很感兴趣，邹行很快就凑齐了人。
    可能是昨晚睡得不错，常晚今天难得没有睡意，这会儿趁着下巴看窗外的落雨。
    康宥侧转视线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一块来自遥远幼年的记忆碎片。
    那会儿他们还在上小学，小学的时候康宥和常晚也在一个学校，但没在一个班。
    那天已经放学了，夕阳撒在操场上，映照在热汗淋漓的一群孩子面容上，康宥也在，他从小都是孩子们的主心骨。
    他在前几天的生日上得了一个崭新的篮球，正在和小伙伴们一起玩，半大的小孩儿，都还是小萝卜头，对打篮球还不是很精通，只是互相拍着玩，时不时跳起来投个蓝，就算没中也是一阵欢呼。
    小学的大垃圾桶就在操场边，那天轮到小常晚值日，和他一起值日的学生似乎跑掉了，只剩他一个人，小小地拎着大大的垃圾袋。
    费力的扔完垃圾后，就站在操场边看他们玩儿。
    那时的康宥还处在不喜欢常晚的状态，对他的到来当作没看见，其中有个小孩感受到常晚的渴望，想去问问他要不要一起玩儿，却被另一个小家伙拉住了，还说“我妈妈说了，他是没妈的孩子，没人教，会打人，不要和他玩。”
    小孩子的话是最不懂得迂回的，在这句话之后没多久，康宥就发现常晚不在了。
    那会儿他并没有多大感触，甚至巴不得常晚早点走，现在看着已经长成少年的常晚，察觉对方身上隐隐的孤寂。
    一阵迟来的心疼漫上心尖，同时也为幼时自我的偏见感到愧疚。
    康宥也跟着出了会儿神，笔尖无意识在本子上划了一道弯弯曲曲像蚯蚓一样的扭曲线条。
    不过他在想什么，在打算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就连那错误的线条也透露不出一星半点。
    第十九章
    因为多了三千米跑和篮球赛，康宥变得忙碌起来，没能在一放学就跟着常晚去club。
    不过虽然会迟到这么半小时一小时的，康宥却还是会到，club不这么忙时，康宥还是会逮着常晚在包间里写作业。

 第32章

    时间匆匆，康宥在这天和老师确定了竞赛的时间后，忽然想到还有不到一年他们就要从高二升上高三了，到时候常晚就没办法再每天来club兼职。
    高三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常晚更是耽误不起，他打算开始给常晚灌输别的可以赚钱的方式。
    例如参加作文比赛，又或者是开陪伴学习的直播，这个是他在网上刷到的，亦或是别的一些办法，反正就是不能耽误常晚学习。
    康宥是铁了心想带着他们小碗儿向前奔，可不打算放任他去走别的路。
    实在不行，就找常岂要，常晚现在还没成年，常岂作为他的亲生父亲，本就有义务该养育他，也就是常晚自己要强，倔得像一头小蛮牛。
    康宥脑海里计划着和常晚相关的事情，不知不觉间就到了club，时间不算太晚，今天club里没多少客人，可以揪着小碗儿去写作业。
    不过康宥刚踏进去就被拦住了，是他堂哥康少城。
    不知道是要说什么，神神秘秘的，把康宥拉进了一间空包间。
    包间里只有兄弟俩，灯大大的打开，康少城给了他一份资料，点了支烟沉声说“你自己看吧。”
    康宥微微蹙眉，看康少城的神情，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儿。
    .
    这天club里客人少，常晚很快就结束了工作，却不见康宥来找他。
    踌躇半晌自己找去了包厢，见康宥对他态度冷漠，自己摸出作业写了一会儿，忽然低低地骂了一声“艹”。
    他有病吧，被康宥驯化了？怎么还乖乖跑进来写起了作业。
    常晚回过神来，收拾东西转身就要走，却又被康宥拽住了“哪里去，作业写完了吗？”
    常晚没好气，撒了个小谎，闷声闷气嘟囔着“写完了。”
    本以为康宥会继续为难他，谁知这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听见他说写完了，便以为他真的写完了，甚至没有让他拿出来检查检查，轻轻哦了一声，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要跟他一起回去。
    常晚最近和康宥一起走惯了，出了门才想起自己怕黑来着，心里不禁暗自庆幸，还好刚才没有自己跑掉。
    不过康宥确实是不太对劲儿，常晚本想问问，可一路上都没想好怎么开口。
    关心同桌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太难，以至于两人到家，常晚才回过神发现，他们竟然沉默了一路。
    即使平日他们能说的话也不多，可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沉默过。
    到家后，康宥态度也淡淡的，只跟常晚说了句早点休息，就转身进了家门。
    常晚有些被他冷淡的态度刺激到，腹诽谁要关心你，真以为关系多好了似的，也跟着转身带着愤愤的情绪回家了。
    .
    进了家门，常晚发现常岂又坐在客厅等着他，这人还不死心，真是烦死了。
    常晚打算当作没看见，直接回房间，却被常岂叫住，叫他去书房一趟。
    常岂声音沉静，有些严肃，常晚这才发现对方今晚没喝酒，看着似乎真像是有什么正事儿。
    犹豫片刻，常晚还是跟着进了书房，进去后常岂没有直接和他说话，反而扔给他一份资料，让他自己先看看。
    常晚皱着眉打开资料的一刹那就怔住了，这是一份病历，纸张右上方贴着一张照片，资料栏里记录着病人的名字，正是他的母亲温婉。
    常晚一页页看着，觉得每一张纸都化作了一枚刀片，在他心上划下一道道口子。
    翻完最后一页，他的眼睛已经变得猩红，抬起眼皮，死死盯着常岂。
    这人的面目在常晚面前变得扭曲，常岂丝毫没掩饰他的恶，用轻蔑的语气告诉常晚“看来你还记得，没错就是你妈，我亲手把她送进疯人院的，之前在德国，现在嘛...已经被我接回来了。”
    “在哪？”常晚发出声音，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得厉害。
    常岂没打算这么轻易告诉他，微微仰着脑袋，又拿出了两份文件摆在桌上“在哪...得等你帮我办成事儿才能告诉你啊。”
    “这是一份企划书和合作合同，你送到康家人手上，让他们答应和我们家达成合作，我就让你去看你妈。”
    “不然，她要是再遭受些什么不好的待遇，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常晚有一瞬间很想扑上去紧紧掐住这满肚子坏水儿肥头大耳的傻逼的脖子，想跟他鱼死网破，但他想起照片上的女人，那张照片可能是入院后拍的，眼神是那样空洞，形容憔悴...
    常晚沉默地和常岂僵持了几秒，拿上那份温婉相关的资料，和那两份文件离开了书房。
    他一秒都没办法在这里多待下去，回到房间后，他发现对面的房间今晚也没有亮灯。
    眼前的世界一片漆黑，就像他的人生一样，永远都见不了光。
    常晚内心是无措的、茫然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常岂想得真简单，他不过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能有什么本是让康家夫妻答应和常家合作？
    是让他从康宥下手？可他连康宥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都不知道...还真以为他们是朋友了？
    常晚抱着自己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一夜，最近天气转凉，室内没开暖气，后半夜地板的冰凉温度冻得常晚手脚发僵，但他还是没回到比较温暖的床上。
    脑袋里思绪混乱，他得想清楚他该怎么办才行。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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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晚不知道，康宥今天了解到的事情也是这件，并且他比常晚多知道一个消息。
    温婉现在就在南郊的一处疗养院里，常岂买通了疗养院的人，实际上温婉当初根本没病，只是被常岂强硬地关了起来，只是这么多年过去，没病...也不知道会不会变成有病。
    康宥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常晚这个消息，他身为一个旁观者，都感到莫大的哀痛，又何况是常晚呢。
    这一夜，房间相对的两人，一个也没睡着。
    次日，太阳明亮得有些刺眼，常晚却感受不到半点温暖，去浴室掬了一捧冷水泼在脸上，让自己稍微清醒些许。
    昨晚一整夜，常晚回想了关于他和康宥相处的种种，隐约察觉到一点可能，他想按照思索出来的办法试试，但是...他不确定会不会成功，也不确定康宥最后得知真相，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和他好。
    想到两人也许会再次变得陌生，甚至被憎恨，常晚摸了摸心口，太奇怪了，一直恨不得康宥远离他的自己竟然会觉得难过。
    经过一夜的冷静，康宥也调整回了状态，再次面对常晚又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笑，只是眼下多了圈青黑，显得有些憔悴。
    但状态同样不怎么好的常晚没有注意到。
    康宥却发现了，“昨晚做贼去了？跟熊猫似的，在车上睡会儿？”
    难得的，常晚没有回怼他，还轻轻嗯了一声，闭着眼睛考了一会儿，接着一歪身体，直接枕在了他的大腿上。
    康宥那点困意顿时消散，怔愣片刻，看着枕在他腿上的常晚有些回不过神。
    这是怎么了？忽然对他这么亲近，像是一夜之间就放松了戒备的猫儿，开始对他亲近起来。
    康宥是个细致的人，什么异常情况都要找到合理的解释原因，想到昨天自己似乎因为受到冲击太大，加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常晚显得有些冷淡时，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估计是某只小刺猬被他昨晚的冷淡态度刺激到了。
    康宥想着，觉得这种感觉还不错，他甚至伸手开始玩弄常晚蓬松浓密的头发，手指伸进去，轻柔的摩擦着头皮，让常晚起了一阵又一阵颤栗。
    一开始他不耐烦地皱眉、轻啧，打开康宥的手，但两次过后他想到什么，又任由康宥动作了。
    这还是会透露本性的小动作，让康宥更加坚定是昨晚的冷淡让常晚这只敏感的小刺猬察觉了他可能会疏离他的错觉，小刺猬性格别扭，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其实也很想和他接近吧。
    殊不知，这只是常晚想了一夜想出来的策略，他隐约察觉到康宥对他好像有点别样的意思，细细回想一整夜后，这个猜测可信度变得更大。
    他笨拙地想让康宥占些便宜，帮他在父母面前说说常家的好话，最好能达成合作，让常岂把他母亲所在的地方告诉他。
    到时候他就带着温婉远走高飞，他会努力赚钱，养活他的妈妈。
    可常晚忘记了他自己本就是个缺爱的人，在引诱康宥的同时，根本没办法保证自己可以坚定的不陷进去。
    等到他发现自己已经弥足深陷时，早就出不来了。
    而康宥也没他想象的那样纯善，掉进陷阱里的兔子，哪里还有放跑的道理。
    只是现在他们都还不知道对方的想法，都以为事情掌控在自己手里。
    第二十章
    经过一段时间训练，学校运动会也到来了。
    开幕式这天他们要穿统一的校服，每个班要列队走方阵，等到校领导讲话完毕后，比赛项目就正式开始了。
    有比赛的同学要去比赛点做准备，没有项目或是项目还没到的同学可以去给要比赛的同学加油，或是自行安排，轮到自己时再去比赛点就行。
    常晚只有一个项目，在最后一天，在这之前都没有事儿干。
    这次运动会儿学校新增加了篮球比赛的项目，并且是第一个比赛的项目，常晚就一直跟着要上场的康宥转悠，帮人拿衣服、拿毛巾，买了运动饮料乖乖等在一边。
    康宥视线转到篮球场一侧，总能看见那道欣长单薄的身影。
    可能是他的错觉，总感觉最近常晚在有意无意讨好他，康宥大概猜到对方许是有事儿相求，但常晚一直没说，他也没戳破。
    康宥倒是想看看，常晚这只小刺猬能忍耐到什么时候。
    常晚其实真的很不擅长讨好，每次做出亲昵动作时都会身体僵硬，显然不适应极了，耳朵尖也总是暴露他羞涩到极点的情绪。
    不过康宥却很欣赏他这样的姿态，像一只想要靠近又拉不下面子的别扭小猫。
    此刻常晚正乖乖抱着他的衣服等在球场边，也没跟其他同学去看台上坐着，原源本想来找他玩，在他们班休息区转了一圈没找到人，一转眼发现人在球场上。
    原源不禁奇怪，感觉他们小碗儿和学霸的关系是越来越好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是从学霸让他把兼职信息发给小碗儿的时候...
    原源看了一眼球场上被许多同学呼唤着的康宥，又想起他上次生日，康宥忽然说要送他礼物的事情。
    看似两人的靠近是无意识，但细细想一下，每一次都是学霸先迈出脚步的。
    原源感觉身后一阵冷风吹过，有些凉，怎么总有一种他们小碗儿被人盯上了的感觉？

 第34章

    .
    赛场上很激烈，看台上也很热闹，因为有康宥参赛，即便是没有项目的同学也都没离开。
    有一大半都在给康宥加油，也包括其他班的学生，即便他们自己班也有人参赛，却都还是高喊着康宥的名字。
    常晚也不是第一次见康宥打球，但脑海中关于康宥上一次比赛已经是初中的时候了，他们从小到大都在一个学校，直到高中才同班，康宥却一直都很受欢迎。
    少年高挑欣长的身影确实很吸引目光，康宥的身材也在同龄人中比较出挑，身上的肌肉不算壮硕，却也流畅饱满，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典型。
    此刻运动起来，更是爆发出鲜活的张力，康宥的生命太耀眼，让站在赛场边观看的常晚有些心跳加速。
    整个篮球场上的人很多，他的视线却只能落在康宥一人身上，三步起跳、投篮、过人...没一个动作都很干净利落，很漂亮，却又不是花架子。
    常晚想，康宥打球是真的厉害，让他这个对篮球不太了解的人都忍不住想成为他的队友。
    有些羡慕那些能和康宥在同一个球场上的同学。
    就是可惜了，他一直不太会。
    虽然不太懂，但常晚也知道进球就算得分，场上大半的球几乎都是康宥一个人进的。
    比赛不出所料的是他们班赢了，康宥的攻势太猛了。
    结束后，常晚本想上去给康宥送水，但康宥实在太受欢迎，哨声一吹响，就有不少女孩子围了上去，大家手里都拿了水。
    常晚心底感到一阵奇怪的别扭，他想去显示一下自己和康宥亲近的关系，脚却又像是被胶水黏住，没办法坦然在众目睽睽下向康宥走近。
    常晚顿在原地看着自己的脚尖，犹豫不决，直到眼前出现一双崭新的漂亮球鞋，是常晚看中很久，但一直没舍得买的，太贵了，别说是现在的他，就是以前还有常岂给生活费的他也不敢奢望。
    “地板上有花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常晚猛然抬头，一张挂着晶莹汗珠，俊朗熟悉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许是刚刚运动过，多巴胺作用影响，康宥的脸上带着比平日里还要轻松些的笑，让他身上多了几分少年特有的朝气。
    往他身后望去，能看见先前围上去的女孩子们还在往这边看，但是都不太敢过来，常晚歪了歪脑袋，不知道是为什么。
    只见康宥向他伸手“水，不是给我买的？”
    常晚回过神来，把手上的水递给他，是电解质饮料，挺贵一瓶，但他之前了解过运动打量出汗后不光要补充水分，所以还是给康宥买了。
    海盐荔枝味的，常晚没喝过，不知道什么味道，但看搭配应该还行吧。
    正想着，康宥又把水递了回来“小碗儿也喝点，嘴唇有点干。”
    常晚若无其事结果，一口带着甜又隐隐有淡淡盐味的水过到嘴里，才后知后觉他和康宥喝了同一瓶水，还碰了同一个瓶口。
    这感觉有些微妙，好像他和康宥之间又多了一份特别的亲昵。
    .
    球赛结束，康宥暂时没有别的项目，三千米排在第二天，和常晚回到看台上休息。
    路过别的班时，常晚也有听到小声的欢呼，还有隐隐的讨论声传来，距离不是很远，让他听清楚了两三句。
    “啊康宥简直就是神啊，学习好，运动也好，就没见过这么全能的人！”
    “诶诶诶，听没听过那句话，年少时不要遇见太惊艳的人...”
    “听过！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康宥了。”
    常晚在脑海里细细品味着这句话，想了想，他似乎也没办法忘记吧。
    不过不能忘记的原因还多了一条，那就是康宥几乎充斥了他整个儿童到少年的时光。
    幼时他们虽不熟悉，康宥也看不上他，但实际上常晚经常会注意到他。
    因为康宥几乎就是引起他羡慕和嫉妒的完美对象，幸福的家庭、聪明的头脑、被爱意充斥着的生活。
    常晚通通都没有，想到这里，常晚止住思绪，不想继续回忆下去，不然他就会愈加发现自己的不幸和悲惨。
    他和康宥在看台上坐了一会儿，原源就找来，叫他过去和他们玩儿。
    常晚向来没有集体荣誉感，这种时候对他来说是偷着玩的好时候，但现在出于一些想要讨好康宥的心里，他把视线移到了康宥身上，似在征求对方的同意。
    康宥接收到他眼神中暗涵的意思，开口向原源询问“去哪玩？”
    原源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移片刻，觉得，完了，总觉得他小碗儿已经陷进去了，现在跟他去玩都要先征求学霸的意见了。
    但原源不敢有异议，带着常晚和康宥离开了看台。
    他们去的地方是常晚以前经常待的小树林，平时这里很热闹，但这两天不少学生都偷摸过来玩儿，老师知道这是他们难得的放纵日，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学校里他们能玩的很有限，最开始是玩原源偷带进来的扑克牌，之后又变成了真心话大冒险，学生们凑在一起，总也逃不开这个游戏。
    他们用扑克牌比大小，点数最小的人就要选择真心话或是大冒险的惩罚。
    常晚对真心话是有些抗拒的，他不太爱说关于自己的事情，很多事儿都藏在心里，所以在他输掉时，毫不犹豫选择了大冒险。

 第35章

    大冒险的惩罚卡牌是一位女生带进来的，她洗了洗牌才让常晚抽，偏偏常晚手气不太好，抽到一个比较刺激的。
    卡牌上写着和右手边的人接吻三十秒。
    周围一阵起哄声，把旁边一些学生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常晚的右手边是康宥，在看清这牌上写着什么的时候，他的手心就起了一层湿汗。
    虽然他因为常岂开出的条件，确实有意无意想要勾搭康宥，但这...也太超过了吧，还是在众目睽睽下。
    一群青春期少男少女想不到这么多，只是觉得刺激，他们起哄只是为了看热闹，并没真觉得两个男生能亲出什么事儿来。
    常晚再犹豫下去就显得真的有鬼了，就在他心一横，转过去面对康宥时。
    对方一双大手捧上他的脸颊，扔下一句“数着啊。”
    是叫其他人看着时间的意思，随即那带着热意的温软覆上来，常晚脑袋只剩下一片空白了。
    他们就这样贴着唇，什么多余的都没做，但视线相对，常晚想躲，可看哪里都不对。
    三十秒的时间仿佛过了半辈子那么长，等到有一阵欢呼声起，常晚终于被放开，本该松一口气，但他心中更是震撼，就在刚刚分开的一刹那，他感觉康宥似乎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他的唇，速度太过，周围的人也没发现，让他怀疑是错觉。
    常晚想着康宥是真的对他有意思吗？可瞧着对方那坦荡的表情，又不确定起来。
    虽然他自觉不是什么好人，可一点窥探到康宥可能是动真格的，就有些想要后退，他不太想欺骗别人的感情。
    因为一直比较缺爱，常晚其实对感情看得挺重要的。
    但他细细观察，发现心里那一汪池水被搅动的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康宥要真对他感兴趣，怎么能做到这么坦然呢？
    第二十一章
    因为举办运动会，他们放学比较早，原源拉常晚去打台球，正好他不想回家后再跑去club，就答应了。
    让他有些别扭的是康宥仍旧跟着他们，现在不管走到哪里，康宥似乎都会跟着他。
    好像他们的关系真的变得很好，甚至...还接吻了，常晚恍惚伸手碰了下唇，又像是被烫到一般急忙挪开。
    他看着康宥沐浴在夕阳下的背影，不禁开始动摇自己的猜测。
    常晚那晚仔细想过后，发现康宥是有点喜欢他的，但现在他不确定了，多年来保持的警觉性忽然敏感起来，常晚开始担忧康宥是不是在耍着他玩儿？为了看他出糗？
    今天那个吻，内心动摇震颤的好像只有他一个，康宥看上去很平静，丝毫没放在心上的样子。
    常晚咬了下后槽牙，不行，他也要装作不在乎才行，不就是被亲了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更何况他还抱着自己的目的，他接近康宥都是有原因的。
    常晚尽可能的给自己漏掉的那一拍心跳找补原因，也开始担忧要是康宥真的只是打算玩儿他，不是真的对他动心可怎么办？
    那样康宥就不会帮他了，他又去哪里得知母亲的消息呢？
    常晚想着，脚步变得拖沓，思绪飘忽，就连原源都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儿。
    但原源视线在常晚和康宥之间游走，以为小碗儿走神全然是因为那一个吻。
    他过去勾勾常晚的手，凑到他身边降低声音劝“诶，小碗儿！别想了，不就一个吻吗？”
    “啊？”常晚茫然一瞬，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源在说什么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忽然炸毛“谁，谁在乎那一个吻了？不就亲一下，有什么了不起。”
    常晚因为激动声音拔高许多，把周围视线都引过来了，包括康宥的。
    对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悠悠问道“小碗儿这么在意呢？”
    常晚不习惯被被人注视，而且康宥这仿佛戏耍般的眼神也让他有点不爽，他低声咕哝一句“谁在在意了。”
    随后气冲冲地往前走去，打台球时好像在打架，球杆和球、球和球都撞得噼里啪啦响。
    周围人都注意到，这有一位小朋友心情不爽。
    .
    康宥和原源都知道小碗儿炸毛了，没再招惹他，只是原源的表情诚惶诚恐，带着些许讨好陪常晚练球。
    康宥就不是了，他脸上挂着点点漫不经心的笑，姿态也散漫，像个逗猫儿的高贵主人。
    明明平日里在常晚面前的康宥也经常是这幅样子，但不知为何，现在常晚就是看着不顺眼起来，这毫不在意的样子让常晚有些闷堵。
    想到这段时间他对康宥的亲近和讨好，更觉得郁闷，心里一股无名火烈烈燃烧着。
    以至于晚上到了club，康宥看见没什么客人，让他去包厢，常晚都没去。
    看着那道有些倔强的背影，康宥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看来是把人逗毛了。
    得想办法哄哄，康宥站在原地想了想，调转方向去找领班。
    片刻后正在吧台无所事事，擦着酒杯的常晚被苗立拽过去带到另一个包间里，不是他常和康宥待的那一间，本以为对方有事情要和自己说，谁知道苗立把他推进来就转身出去，还关上了门。
    常晚“诶”了一声，去拧把手，发现还锁上了，但他没以为苗立要害他，他相信的人不多，苗立算其中一个。
    包厢里有点黑，常晚有些害怕，伸手去摸开关，没等他摸到，就被另一只手抓住了，常晚被吓得一激灵，差点跳起来要揍人，这是他被吓到后的应激反应。

 第36章

    不过很快，一道熟悉的声音就传进了耳中“小碗儿，是我。”
    听见是康宥，常晚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生气，这人明知道他害怕还这样吓他。
    “跟我来，我带着你走。”
    包厢里实在太黑，常晚不得不依靠康宥，直到被带到沙发上坐下，他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时康宥才把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打开，常晚刚才被吓懵了，都忘了手机还有这功能，刚想抱怨康宥知道不早拿出来，是故意看他害怕的样子，好取笑他吗？
    可下一刻，包厢里亮起了幽幽烛火，常晚借着这点微弱的亮光，看清楚眼前摆着一个蛋糕，也看清楚了身侧被烛火映照着的少年的温柔笑容“小碗儿，17岁生日快乐。”
    常晚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康宥，毫无预兆地蹦跳出泪珠。
    他幻想过无数次有爱他的家人，和亲近的朋友，在他生日这天给他庆祝，不用很热闹，只需要在乎的人都在就行。
    但从来没有过，蛋糕更别想了，在常家常晚是没有过生日的资格的。
    常岂会给他那对便宜哥哥姐姐办生日宴，请很多人，却不会施舍给他一块蛋糕。
    常晚其实比康宥小一岁，很小的时候他看着生日距离就和自己相差两个月的康宥家，会因为康宥的生日热闹起来，大人小孩儿都围着那小王子一般的人，常晚羡慕极了，每年他都会躲在房间露台上偷偷看，就好像自己也跟着过了生日，不过就是推迟了两个月而已。
    想到这里，常晚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又不禁笑出了声。
    康宥被他又哭又笑弄得有些无奈，天知道他看见小碗儿豆大的泪珠往下掉时有多紧张，让他好像一瞬间回到了那天意外撞破常晚哭，下意识想藏起来。
    康宥潜意识想帮着常晚保护他最脆弱的一面，可这人又忽然笑了起来。
    “你这又哭又笑的，是想到啥了？”康宥捏住常晚的脸颊肉，看着常晚的嘴嘟成“o”型心情放松了些。
    本以为常晚不会告诉他，却没想到今晚的常晚异常坦然，他看着康宥说“就是忽然意识到自己把你的生日记得很清楚。”
    “我的生日？”康宥难得有点懵。
    他忽然想到上次他随后胡诌想让常晚也给他准备生日礼物时，对方问了一句“你的生日不是在深冬吗？”
    刚想起来这回事儿，就看见常晚点点头，看着视线落在蛋糕上缓缓说“没人给我过过生日，所以我每年都把你的生日当成我的，自然而然就记住了。”
    听到这个原因的康宥心中忽然涌起如潮涌般的心疼，那个被他从小就认定是小霸王的小孩儿，竟然在别人生日的时候，偷偷藏起来，感受那不小心溢出来的幸福气氛，当作是为自己庆生。
    眼前忽然出现了小时候的自己，康宥看见那个像是冰块一样的小孩用漠视的态度对待另一个张牙舞爪的小孩儿。
    他是比常晚要大一岁，是三岁搬到这边来的，那会儿常家就已经是现在的组成模样了，只是康宥不知道的是那一年温婉还是在家里，只是不常出来走动，外人都不知道常家还有个女主人，只有常晚知道，所以他耍横、霸道，想把不属于他家的另外三个人赶出去。
    但这些看在别人眼里就是他对自己的妈妈不好，不接受哥哥姐姐，是个一出生就是恶童的孩子。
    后来在常晚三岁时，温婉忽然有一天就不见了，常岂告诉常晚你妈妈不要你了，走了。
    常晚找遍了整个家，等了一天有一天，都没等回来自己的母亲，一个月后生了场大病，在那之后常晚对温婉的印象就模糊了许多，不知道是生病的原因，还是逐渐长大了，丢失了幼时的记忆。
    但从那时起常晚就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没有半点地位，他只能逞能、装凶，保证自己不被欺负。
    .
    “好快啊，下个月你就18岁了。”
    “你放心，我会给你准备礼物的，不比原源的差。”
    常晚的声音让康宥思绪回归，他知道常晚不过是想回抱他今晚这块儿蛋糕，但是不擅长直白表述，所以变成了这样一句承诺。
    看着眼前的人，康宥没忍住，揉了一下常晚软蓬蓬的头发“到时候再说吧，今天是你生日，先许愿吧。”
    康宥其实更想抱他一下，但想到今天那个吻已经把人刺激到了，再继续大动作的亲昵下午，他不敢保证常晚察觉什么后，不会逃离自己。
    康宥发现，他忽然也有害怕的东西了，怕最后能陪在常晚身边的不是他...
    许愿啊...常晚在心底念叨了一遍，他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能找到母亲，还有一个隐约浮现在常晚心中的愿望，他下意识想了一遍，但没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就被常晚刻意忽略了，他不能太贪心啊。
    许完愿，常晚吹掉拉住，康宥借着手电筒的光摸到墙上开关打开了大灯。
    眼前骤然亮起，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康宥挨着常晚坐下，常晚笨手笨脚不太会切蛋糕，康宥让他直接拿着叉子吃，反正只有他们两个。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吃了一会儿，康宥忽然问“许了什么愿？”
    常晚睨了他一眼，又变回那个别扭小猫了，“没听过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康宥还真没听说过，每年他的生日愿望都会被家里人问出来，然后都会被实现，当然也是家里人帮他一一实现的。

 第37章

    既然常晚信这个，康宥也没打算继续追问，常晚又忽然道“告诉你也没什么，就是希望能找到我妈吧。”
    听见愿望是这个，康宥身形凝滞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常态。
    “是吗？”
    “...会实现的。”
    说出这话的同时，康宥觉得心里堵了块石头，他其实不太想让这个愿望实现。
    因为实现了，小碗儿会更难过，但是...他又不能不让着个愿望实现。
    毕竟常晚还是得知道真相的。
    作者有话说:
    宥哥还不知道小碗儿已经知道了（好像绕口令
    第二十二章
    生日过后的一整夜，常晚都觉得一颗心胀鼓鼓的，这是第一次有人给他过生日。
    17岁之前的生日，常晚都只当不记得，但其实每到这天他都会想起，没有一句生日快乐，也没有宴会，更别说什么礼物，就连好朋友原源常晚也没告诉过对方。
    因为就算知道，他的生日也不会有多特别，只会更显寂寥。
    常晚问过康宥是怎么得知他生日了，对方很坦然，告诉他是前段时间帮老班整理资料的时候看见的，就这样随意瞥到然后记在了心里。
    本以为生日蛋糕已经算是特别的惊喜，没成想在回家前康宥又给了他一件礼物，是一枚很漂亮的黑钻耳钉。
    他的耳洞是在初中时打的，那个年纪周围的同学都开始彰显叛逆，打耳洞是最流行的方式，常晚见过一个女生，耳朵上一排耳洞，看着都疼。
    但为了符合他校霸的身份，他也去了，仅仅只有一个，因为打完一个之后，常晚觉得太疼了，死活不肯打另一个。
    耳洞长好后，也没怎么戴过耳钉，一是因为学校规定不准佩戴饰品，而是不知道是不是他买的耳饰质量问题，每次一戴就会发炎，康家小少爷送的耳钉肯定不便宜，常晚不担心质量问题，回去后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最终还是悄悄摸摸进了浴室试戴。
    将耳钉扣进耳洞里，常晚的身体才放松下来，随即又感到好笑，房间就他自己，这么悄咪咪的干什么。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常晚不禁感叹康宥的审美确实很好，黑钻耳钉一点也不夸张，小小一个，却起到了增光添彩的效果。
    常晚皮肤白，黑钻闪耀着的光更加衬托出他面容的精致明艳，是很好看。
    欣赏片刻后，常晚小心翼翼取下来放回了盒子里，又收进了抽屉上好锁。
    这里面装的都是他的宝贝，有母亲留下的基本书和记录册，现在还多了康宥送他的耳钉。
    常晚没办法形容现在对康宥的感觉，也没办法定位他们之间的关系，只知道康宥这个曾被他视为敌对的人似乎已经闯进他的生命，在他未来的生活里扎下了根儿，变得重要起来。
    .
    运动会的第二天就到了康宥三千米的项目，这天康宥穿了一条运动短裤，腿上绑了弹力带，换了一双崭新的运动鞋，上身是校服外套，拉链拉到最顶上，单肩挎着书包倚在门边等常晚。
    过了昨晚比较温馨的气氛，常晚再次看见康宥又恢复了之前冷淡的样子，只是今天眼神里还多了几分别扭，他不是个习惯别人好意的人，在意外接受后，总觉得要回报些什么。
    但常晚又实在没什么可以回报的的东西，磨磨蹭蹭走到康宥面前，声若蚊喃“喂，我...帮你拿书包？”
    嘴上说着，手上却没动作，常晚怕自己显得太殷切会很奇怪。
    殊不知他一个动作眼神，康宥就猜到了他的心思，小碗儿是个很好懂的人。
    他把肩膀上的书包拿下来递给常晚，轻轻抿嘴一笑“那就麻烦小碗儿了。”
    常晚视线中乍然撞进这个笑容，像是一块小石子扑通一声跌进了水潭，回响阵阵。
    看着康宥率先走向车的背影，常晚把他的书包往肩上一甩，伸手揉了下脸，他要魔怔了，怎么会觉得康宥漂亮呢...
    不过凭心而论，康宥确实好看，否则就算成绩再好再优秀，也不至于校里校外有这么多人喜欢。
    光是昨天那场篮球赛就有这么多送水的人。
    想到这点，常晚不知为何心中有些许酸涩，像是不小心嚼了一片柠檬，酸涩感沉在心口，久久无法散去。
    .
    到学校后，他们直接去了操场，找到自己班级简单集合后就散开了，这几天是学生为数不多比较自由的日子。
    一解散班上有几个女生就跑到广播台去了，常晚不经意听到她们在商量要去给康宥写加油稿。
    康宥也注意到了，用手肘碰碰身边的常晚“小碗儿不给我写封加油稿吗？”
    其实看着常晚平日漫不经心，典型的校霸人设，实际上他心思细腻，文笔很好，作文好多次都得了优，高一时语文老师还很喜欢他，一度想让他当自己的课代表，可惜常晚不愿意，不仅不愿意，上语文课还睡大觉，叫他把作文作为优秀范文念出来，常晚直接把自己的作文贴到教室后面，总之就是不亲自念。
    后来老师也不让他念了，直接手动把他的作文贴墙后，不过这个年纪会走过去欣赏的人没几个。
    就连康宥以前也很不屑，不觉得小霸王能写出什么好作文。
    并且常晚就连考试都要看作文题目是否和自己心意，觉得有趣的就写写，没意思的就照旧睡觉，把语文老师气得不行，叫常晚到办公室骂了好几次，都没有效果，常晚仍旧我行我素，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第38章

    后来语文老师也死心了，不再管常晚，但只要常晚写了作文，都会被她贴到教室后面去。
    康宥也是和常晚熟悉起来后才去仔细看过，确实写的很好，这也是他之前动了想让常晚去参加作文比赛念头的原因。
    这会儿少年抱着手臂，面对康宥的请求无动于衷，神情傲然“我才不给你写。”
    康宥笑笑，掩饰掉心底点点落寞，也没一定要常晚去写，揉了一把常晚软蓬蓬的头发，跑去比赛点领号码簿了。
    看着康宥跑远后，常晚盯着广播台望了一会儿，装作不经意从那处路过，来来回回三次，就连正在那帮忙的邹行都注意到他了。
    因为和常晚一起练过一段时间接力赛，他对常晚也稍微熟悉了一些，发现常晚不过是性格别扭，实际上不是坏小孩。
    看着常晚走来走去，他扬声问了一句“诶，常晚，你要不要来写一条？”
    常晚炸毛似的顿住了身体，匆匆扔下一句“不写！”飞快地逃跑了。
    邹行一头雾水，暗自嘀咕“不写在这儿晃悠这么半天...”
    .
    跑出去一大截，看着身后的广播台变成小小一个点儿，常晚才松了口气，暗骂了自己一句傻逼。
    真是疯了，他竟然想去帮康宥写加油稿。
    在常晚的认知里对任何亲密关系，无论是友情、亲情的回应都是很别扭、很肉麻的，至于爱情小校霸更是想都没想过。
    他没有接受过自然的爱，所以也做不到自然的去爱别人。
    就连原源这么好的兄弟，常晚唯一表现得亲近的不过是生日看似随意的送礼，有人欺负原源就去帮忙揍回来。
    常晚回应别人的好都会套上一层冷硬、随意的外壳，加油稿这种方式对他来说太超过了，所以绝对不会用。
    听见广播台里念出自己写的东西，简直能要常晚的命。
    常晚又揉了揉脸，瞧见三千米参赛的同学已经站上跑道，有不少同学都拎着水去了比赛重点等着。
    常晚抿了下唇，晃晃悠悠去小卖部又拿了一瓶电解质水，这次换了个口味，给了钱后又慢吞吞的，像只小乌龟一样挪到比赛终点。
    现在康宥都已经超了别人一圈了，第二名是体育特长生，紧紧跟在他身侧，两人的速度不相上下，常晚不禁为康宥捏了把汗，有些紧张，就连手都慢慢攥紧。
    到了最后半圈，守在终点的女孩子们已经按捺不住，纷纷开始高呼康宥的名字，给他呐喊助威，给他加油。
    常晚一颗心提起来，差点没忍住跟着喊起来，猛然回神才惊觉自己差点做了什么崩人设的事儿。
    他保证要是这一嗓子喊出去，明天他校霸的身份就会摇摇欲坠。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又回到康宥身上，赛场上焦灼紧张的气氛让他心脏怦怦直跳，康宥和那位体育特长生都很厉害，这么久他们也没拉开距离，说不好谁输谁赢。
    看着他们几乎同时冲线，周围都安静了一瞬，体育老师念出两人的时间后，才再次爆发出欢呼，是康宥赢了。
    等到大家去找冠军时，才反应过来对方冲线后并没停下，径直闯进校霸怀里，还在关键时刻掉了个位置，以至于两人重心不稳跌下去时，康宥垫在下面。
    众人皆是一愣，常晚更是思绪出走，大脑一片空白。
    刚跑完步的康宥身上散发着热气，很烫，呼吸也是灼热的，这会儿一阵阵打在他耳朵边，把他的耳尖也染红了。
    意识到现在的姿势有多奇怪时，常晚脑袋里过点一般回神，手忙脚乱爬起来，看着还躺在地上的康宥，伸手去拉他“起，起来，刚跑完得走走。”
    好在康宥这会儿也没耍什么小心思，握住常晚的手站起来，他没借常晚的力，自己用另一只手撑地辅助站起身，不然两人还要再摔一次。
    要是再来一次，小碗儿估计又要炸毛了。
    三千米其实对于康宥来说还好，这会儿没有太难受，他结果常晚买的水咕嘟咕嘟灌下，任由比他瘦弱一圈的人扛着他慢慢在操场上走动。
    女孩子们瞧见康宥又有水，又有人扶，撇撇嘴散开了，暗自嘀咕讨论校霸没有眼力见。
    常晚没注意到这些，只想着康宥好像是挺难受的，这会儿身上都没力气，全都压在了他身上，即使觉得有点重，常晚还是任劳任怨地扶着他走动。
    殊不知比他高了大半个脑袋的男生眼睛弯弯，无声笑得灿烂。
    作者有话说:
    高考结束前不会确定关系哒qwq
    第二十三章
    运动会进行到第三天，该轮到常晚参加的项目了。
    这段时间去学校都是坐的康宥家的车，早上进了车后，康宥忽然捉过常晚的小腿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之后要去脱常晚的鞋子。
    常晚何时跟谁有过这样亲昵的动作，谁都没有这么近距离碰过他，更何况还是脚这样在常晚看来有些私密的地方。
    “诶！你干嘛？”常晚捉住康宥的手，不让对方继续动作，睡意都被康宥给吓没了。
    可惜他的力气没有康宥大，阻拦对于康宥来说轻而易举就化解了。
    不过常晚这样闹着，康宥还是没办法顺利继续，干脆利落地脱掉校服外套，用袖子把常晚乱动的手给绑了起来。
    常晚眼睛都瞪圆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被绑住的手，想要炸毛，却又不知道康宥到底要对他做什么，心底又气又慌。

 第39章

    脚上的帆布鞋还是被康宥给脱掉了，只见对方不知从车座后面的小平台上摸过一个鞋盒。
    康宥家的车后座小平台上时常都会放些东西，常晚上车时也看见这个鞋盒了，但是没太在意，以为是康宥的东西。
    康宥把里面崭新的运动鞋拿出来，慢悠悠地理着鞋带，要帮常晚穿“跑步穿帆布鞋不合适。”
    常晚缩了一下脚，要躲，却被康宥拽了回去，这人拽住就算了，还捂着不放了，眉头也皱着“脚怎么这么冰？”
    脚上传来一阵暖意，很舒服，但常晚心里只觉得别扭，撇开视线小声咕哝“天气冷，不都会手凉脚凉，有什么奇怪的？”
    谁成想，康宥直接伸手贴上了他微凉的脸蛋“小碗儿，我的手就不凉。”
    常晚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那些引诱也太小儿科了，康宥做这些才是真正的游刃有余，并且神色毫无变化，好像在他看来是很正常的事情一样。
    想着想着，常晚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脚轻轻踹了一下康宥，有些不满“你手碰了我的脚又来碰我的脸！”
    康宥漫不经心一笑，又收回手捏了捏常晚的脚，这双脚在男生里算小的了，给常晚买鞋子都差点没买到合适的“小碗儿的脚丫又不脏，全身上下都是香的。”
    说着还拍了拍常晚的脚底，语气和动作都像在哄小孩儿一样，常晚被他激得一张脸连带脖颈红了个透，悄悄腹诽，你又没闻过你怎么知道...但他确实很爱干净，每天都会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整洁，可以算是稍微有点洁癖。
    之前原源还说过他，作为校霸，怎么能不在校服上整点图案，彰显一下校霸的个性。
    常晚就皱眉拒绝，受不了干干净净的校服上出现花里胡哨的图案。
    不光如此，就连学生们最嫌弃的校服，常晚也时常规规矩矩的穿着，可以说他是最不像校霸的校霸了。
    .
    常晚还是有些别扭，穿帆布鞋他也能跑，刚想找别的理由说“你的鞋我又...”
    正说着鞋已经被康宥套在了他的脚上，正正好，很合适，穿上很舒服，这是比照着他的尺码买的...
    常晚从小到大衣服和鞋都是自己从生活费里省钱下来自己在网上买的，就算是很喜欢的鞋，拿到手也没有太大的满足感，因为从来没有谁带着他去商场逛过，没有谁特意为他迈过这些东西，自己买的算不上礼物，也算不上奖励，只能算必需品，获得的快乐也就减少一半。
    此刻，看着帮他穿好鞋，又认真给他系鞋带的康宥，常晚心底忽然涌上一阵酸涩。
    他转开脸，把有些微微湿润的眼眸藏起来，他想让康宥别对他这么好了，他会控制不住往下陷，何况他还藏着私心。
    可他又舍不得，若是让他和康宥回到曾经相看两厌，互不搭理的状态已经是不可能了，光是想想，常晚都会感到心口闷堵，难受得厉害。
    康宥帮他穿好鞋，又细心将他的帆布鞋收进盒子，再温柔地帮他解开绑住的手。
    常晚敏感的情绪变化没能逃过康宥的眼睛，但他什么都没说，他就是要小碗儿一步步沉溺进他布置好的温柔陷阱，他想要常晚这个人，想要常晚的依赖、喜欢，甚至是爱。
    康宥是个固执、执着的人，想要什么就要行动，就一定要得到。
    常晚是他发现的宝贝，让给任何人他都不愿意，自然要对宝贝好一点，再好一点，让常晚心甘情愿的做他的宝贝。
    今天早上下了场小雨，地面湿漉漉的，换了新鞋的常晚有点不适应，有些怕把这崭新的鞋弄脏了，这是他收到的来自康宥的第三个礼物，珍惜之情溢于言表。
    康宥看出他的小心思，从另外一边下车后，绕到常晚这边，微微弓背“上来，我背你。”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场景，常晚一没摔断腿，二没感冒发烧，好端端地被康宥背着好像也太矫情了一些，可刚才看着康宥结实的肩背，听着对方利落的话语，常晚鬼使神差就趴了上去。
    等他回过神，已经被康宥背着进了学校。
    快要靠近教学楼时，一道身影从他们身边窜过，又很快倒了回来，邹行大惊失色“常晚你怎么了？！你腿摔断了？”
    邹行的大嗓门，把周围的人都引了过来，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常晚说不出自己其实没事儿的话。
    他的犹豫放在邹行眼里更加了不得了，身为体委他不禁担忧“下午的接力赛可怎么办啊？”
    常晚和康宥贴着，能感受到这人在憋笑，憋得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他暗自在康宥被上锤了一下，以作警告。
    康宥这才轻咳两声，帮他解释“放心，他就是有点低血糖，待会回教室吃点东西就行。”
    好在常晚天气一冷，脸色就不太好，在车上还行，这会儿下来吹了会冷风，嘴唇已经成了低饱和的灰粉色，邹行这才略微放下点心来，“那你们带早餐了吗？没带的话我去帮他买点。”
    “放心，带了。”康宥说着掂了掂身上的人，手还在常晚的大腿根儿捏了一下，惹得常晚又偷偷锤了他一下。
    要不是为了装柔弱，他早从康宥背上跳下来了，现在好了，被这么多人知道他低血糖，连下来走路的可能都没了。
    常晚把脸往康宥背后藏了藏，觉得他的校霸身份迟早被康宥给他搞掉，谁家校霸柔弱到被同桌一路背进教室啊。

 第40章

    .
    进了教室后，看见康宥拿出来的早餐，常晚才知道对方还真给他准备了，他还以为是康宥想的托词。
    他不吃早餐都已经成习惯了，之前康宥也问过，每次常晚都说吃了，不知道这人怎么还给他带，常晚刚想拒绝，康宥就把食物硬塞到了他面前，“我知道你没吃。”
    其实仔细想想都知道常家怎么会给常晚准备早餐，一开始康宥以为常晚不至于把自己饿着，家里没准备，自己也该备些东西，但他观察了这段时间，发现常晚时不时会把手伸进衣兜里揣着，看似是因为冷，捂手，实际上是偷偷捂肚子，并且他有几次细微地听见过常晚肚子咕咕叫。
    康宥这才知道这人根本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再饿都不会吃，这样下去怎么行。
    康宥得纠正他这个习惯才行。
    吃过早餐，常晚发现自己的状态确实要好一些，比往日精神点儿，肚子也没有这么难受。
    他悄悄看了一下康宥，没有停留太久，怕被发现。
    常晚想，康宥在他生活里扎得根儿是越来越深了。
    吃完早餐，他们没有项目的同学窝在教室看了一上午电影，天气冷，没几个人想去操场上吹冷风。
    直到下午，最后一个项目，加闭幕式要开始了，才不得不去操场。
    接力赛正式开始，常晚站在向明月和康宥中间的位置，他是倒数第二棒，是要把接力棒交到康宥手里的那个。
    之前没有太大感觉，此刻真正站在这里，常晚才有些许紧张。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周围加油的同学竟然还有喊他名字的，好像到了这个关乎集体荣誉的比赛，校霸、不好惹、脾气爆、不好接近这些标签都从他身上暂时褪去，他是同学们给予希望的战士，要给他们拿奖回来的士兵。
    常晚悄悄呼了一口气，摆好起跑的姿势，在向明月把棒子交到他手里的那一刻，他用力握紧，一跃而出，像是射出的箭，风把他额前的碎发撩起，脚下是康宥送他的鞋，和塑胶跑道相触的感觉，很软很轻便。
    因为急速奔跑，他的喉咙很快感受到一阵腥甜，呼吸也开始变喘。
    但他眼里只有一道身影，康宥的身影，像是一棵挺立的冷杉在前方立着，等待他的到来。
    将接力棒交到康宥手里，看着对方像是迅捷的猎豹一样猛地蹿出去，常晚感觉自己的心跳也随之鼓噪起来。
    明明停止奔跑后，心跳该渐渐平缓下来，却还是在加速，他不禁又向前追去，好在大家都在往终点围拢，显得他没那么突兀。
    不等他接近终点，已经冲线的康宥又冲他跑了回来，又是张开双臂，动作极大地将他抱进怀里，少年的声音混合着风声，在常晚的生命里留下一道久久荡漾的回声。
    “小碗儿，我们赢了！”
    第二十四章
    为期三天的运动会转眼即逝，正处在爱玩乐年纪的少年少女们意犹未尽。
    常晚对于将要结束的潇洒自由日子没有太多不舍，对于他来说日子都一样，怎么过都是过，但接力赛结束后，他的心跳还是久久为停歇平复。
    康宥那炙热的拥抱像是把他的魂儿一起抱走了。
    “小碗儿，你要去吗？”
    “小碗儿？”
    直到康宥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了两次，才堪堪将常晚游走的思绪唤回“啊？什么？”
    他此刻有点不太敢正视康宥，一边喝着水一边将眼神望向别处，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总之就是不往康宥身上落，脚步也在一刻不停的往前走。
    终于，他被康宥拦腰截住了。
    “他们在商量待会儿去聚聚，你要不要去？”
    原来是班上的同学还没尽兴，想出去找个地方再玩玩儿，常晚不假思索地拒绝“我不去，你忘了我还要去club。”
    其实可以请假的，但常晚不太想参加班上的集体活动，他和同学们向来不熟络，去了也是尴尬，况且没有他在，同学们才玩得更尽兴吧。
    “嗯？什么club？常晚去club干嘛？”一旁的邹行不小心听见他们的对话，凑上来问。
    自从一起参加过接力赛后，邹行就单方面认为已经和常晚熟起来了，班上的集体活动也想拉着常晚加入，毕竟常晚也是他们班的一份子。
    常晚本不愿透露太多自己的事情给班上的同学知道，但邹行都问到这里了，不说又不太好，想着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常晚正想开口，却被一旁的康宥抢了先。
    “小碗儿在那帮忙，家里一个亲戚开的。”康宥认为他这话不算说错，他已经认定常晚是他的人，那他的堂哥自然也是常晚的堂哥，不过是省去了一些具体细节，不算欺骗同学。
    看着康宥帮他找了借口，常晚自然而然掩藏下了真相，他有些奇怪，以前还没觉得，现在却发现，康宥越来越能猜中他在想什么了，好像很了解他一样，这种感觉有些微妙，常晚形容不上来，让他有些欣慰又有些害怕。
    欣慰对方对自己的熟悉，又害怕被看得太透，那样他在康宥面前就好像是透明的。
    邹行一听是这个原因，脸上表情一松“嗐，那好办啊，我们直接去常晚帮忙的club玩儿不就好了。”
    让常晚惊讶的是同学们竟然都没有反对意见，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不过去之前，康宥先到一边去打了个电话。

 第41章

    相熟这么久，康宥还没有过打电话发信息避着常晚的时候，这让常晚有些在意。
    殊不知，康宥不过是打电话去给康少城知会一声，他们都是一群未成年，要知道club之前是不允许未成年进去的，那头康少城揶揄这个弟弟可真会给他找事儿，却还是同意了，让经理把今晚的场子清一清，尽量别让其他人打扰到这群小朋友。
    老板发话，经理自然是应下来。
    事情定下后，一群人就往那边去，常晚第一次在班级群里发言，发了club的位置。
    .
    他们是分开走的，常晚和康宥坐的还是康家的车，其他同学另外打车。
    因为运动会闭幕，他们这天放学比较早，半路上原源也发消息来问常晚要不要去玩儿，他们班没有活动，自行安排时间，常晚想了想干脆把原源也捎上。
    “能不能...调头回去接个人？原源也要去...”常晚说话底气不足，总感觉现在麻烦康宥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他想着又打算给原源发消息让人打车过去，他给报销车费。
    刚要打字康宥就按住了他的手，随即常晚听见他对前面的司机说“叔儿，麻烦您再回学校一趟，我们再接个同学。”
    “小少爷客气了，哪有什么麻不麻烦的。”司机就是吃这碗饭的，康家给的工资也很丰厚，何况康宥平日里礼貌客气，很少有折腾的时候，司机对这份工作很满意，对康宥这位小少爷也很喜欢。
    他看出小少爷对这位小同学态度不太一样，不过他只管做好分内工作，没打算插手小少爷家的私事儿。
    先生和夫人也不是守旧的人，司机此前接触过，一家人的思想都很开放。
    虽然不知道这开放是到何种程度，但想来也会讲理的好好和小少爷谈这件事。
    不过，这就不是他一个司机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调转回学校，看见从车窗里探头出来的常晚，原源还有些发愣，迟疑地走到车前，发现还真是康宥家的车。
    原源心底震撼，天呐，没想到有一天能坐上学霸家的车，虽然他家也算富裕，但比起康家来还是差了一大截，更何况，康宥从小就是天之骄子，还真没想过能频繁和康宥接触上。
    他拉动车门，想上后座，却见康宥从常晚身侧探头，笑着看向他“原源，坐前面吧，后面有点挤。”
    常晚疑惑地回头看他，挤吗？他怎么没觉得。
    但原源已经去了副驾驶，常晚也就没说什么，殊不知原源心底受到了更大的刺激，他绝对没有看错，学霸对他说话的眼神里暗涵着威胁的意味，等到小碗儿一转头眼神就变回温柔似水。
    原源拍拍胸口，看来学霸还是那个学霸，不过是因为小碗儿对他客气了些。
    因为家里能接触到康家这个圈层的人，原源对康宥的印象并不止于同学们交谈的品学兼优大学霸，家室优渥又礼貌优雅，他深知在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不可能心里只有学习，接触的事情也远远是他们所不知道的。
    .
    因为折返回去接原源，他们到得比其他同学晚一些。
    常晚刚到就打算去更衣室换衣服，没想到被经理给拦住了“诶，常晚，今晚来的都是你同学吧，给你放一晚上假，不用工作，你去陪着他们玩儿就好。”
    更衣室的门就在眼前，闻言，常晚顿住脚步，往外面看了一眼，他其实想说和同学们不熟，不陪他们也没事儿，但视线里闯进一道熟悉的身影，他又点点头应下了。
    康宥对于他去而复返没有什么意外，直接拉着他到身边坐下。
    常晚这才后知后觉有些不对，一些细节回想起来，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就他在club工作这段时间的经验，发现这里其实会检查出入客人的身份证，确认是否年满十八岁，而且康宥大多数时间把他抓去包厢写作业的事情经理也从未说过什么，反而态度还很好，现在更是，一个班少说也是三四十个人，全都是未成年，竟然就这样放进来了？
    桌上甚至还摆了酒，不过都是些低度数果酒或调配的饮料，一群半大的孩子还算记得他们的身份，记得第二天还要上学。
    常晚心底隐隐有些猜测，但他不知道该怎么问，只得作罢。
    虽然坐在这里了，但常晚确实和周围的同学熟悉不起来，就连原源都已经和他们班的同学打成一片了，常晚还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康宥身边，抱着一杯不知道是果汁还是酒的饮品喝着。
    康宥和他差不多，但身上的气质明显不同，和平日里的优雅贵气有些差别的是，此刻的康宥身上略带了一点散漫，更像是他私下和常晚相处的感觉。
    不过这一面是班上同学未曾见过的。
    班上的文艺委员卫筱潇不知何时挤到了康宥的另一侧，正凑近和康宥说着什么。
    康宥属于和谁都能说上几句话的人，在这个年纪身上有一种超脱同龄人的八面玲珑和圆滑。
    音乐声太大了，常晚虽然和康宥挨在一起，却还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这感觉让他隐约有点烦躁，像是有一只不安分的猫爪一直在他心上挠。
    常晚没发现他已经离康宥愈来愈近了，一张明艳的脸都凑到了康宥的肩膀处，他没察觉，康宥却察觉到了，等到身旁的好奇小猫再凑近两分时，康宥胳膊一抬，把人圈住了。

 第42章

    常晚骤然抬头，发现两人脸庞的距离也太近了，差一点就亲到了，他慌忙之中想要推开，可康宥的手像是一根有力的藤蔓，死死箍着他不让他逃跑。
    旁边卫筱潇一时间有些尴尬，她正和班长聊得好好的，不禁暗自抱怨校霸是真没什么眼力见，这个时间凑上来。
    但她看着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怎么品怎么不对。
    常晚再一次觉得他的引诱失败极了，康宥才是勾人的高手，不用透露半点暧昧信息就能轻易拿捏他。
    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就这样看着他，已是让他头脑发昏，思绪混乱。
    他忽然很想清楚的知道康宥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是起了兴儿随手抓过来的玩具，还是...还是他以为的那样？
    心中的困扰愈加明显，常晚很想问，却又怎么都问不出口，若真的是玩他，又或者什么都不是，那他多没面子。
    原源玩嗨了，凑上来要拉着常晚去蹦跶，常晚趁机连忙推开康宥，拉远两个的距离。
    放下杯子揉了揉脸，没察觉他已是思绪昏沉，眼尾都染上了红，刚才分明喝的是酒。
    跟着原源踉跄着走近舞池，常晚忽然什么都不愿想，那些困扰他的事情都纷纷远离。
    更加没察觉，仍旧坐在沙发上的康宥看向他的眼眸欲念浮沉，抿酒的动作好似将那酒当作了常晚，慢悠悠又带着点狠劲儿的品味。
    第二十五章
    为了装校霸人设，常晚这些年学了不少不正经的东西，这种在夜场的辣舞他更是信手拈来，在酒精挥发的作用下，常晚也顾不上什么人设，他只想发泄心中的郁闷和纷杂的思绪。
    少年因为club里温度高，早就把校服外套脱掉了，里面照旧是一件纯黑短袖t恤。
    一没有康宥督促，常晚的习惯就会打回原形，比如这个天气还穿短袖这件事儿。
    下身原本在早上出门时还是校服运动裤，现在变成了修身牛仔裤，是要离开学校前，常晚跑去厕所换的。
    只是今天和平日不同的是，常晚身上的t恤不是宽松的，是贴身的，紧裹着身躯的布料将少年细韧的腰腹衬托得更加好看，低腰牛仔裤也包裹着一双纤长匀称的腿。
    随着少年摆动身体，衣服有些不听话地向上跑，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后腰，往下是藏在牛仔裤里圆润山丘。
    常晚瘦，但该有肉的地方还是有肉，腰腹间更是有一道漂亮的人鱼线。
    加上室内的灯光作用，常晚整个人都像是出在幻境里，让远处坐着的康宥感受到一种迷幻的美感。
    他手握着酒杯边缘，一口口细细地品着酒，可眼神始终落在舞池里的那道身影上，手背略微有青筋鼓起。
    不小心瞥见的卫筱潇心底震颤，怎么总觉得班长看常晚的眼神不太对劲儿呢，像是要把人吃掉似的。
    但青涩的少女显然没想到这么多，她仍然凑上去想和品学兼优的班长说话。
    却见康宥忽然放下酒杯，把外套一脱，也跟着进了舞池。
    .
    club里除了他们班的同学没有其他客人，此刻舞池里的人虽也不少，但那两人实在太显眼了。
    班上的同学们接二连三被刷新认识，没想到平时冷冰冰、一脸戾气的校霸跳起舞来这么...有韵味，也没想到品学兼优、气质出尘的班长也会跳舞。
    两人跳着跳着还贴到了一起，并且不知为何总感觉校霸的动作被班长掌控着。
    就连拉着常晚过来的原源都惊呆了，周围甚至有了起哄声，氛围烘托下原源摸出了手机，得给小碗儿好好拍个视频看看。
    今天晚上的小碗儿简直就是小妖成精，勾得学霸都下场了。
    他们没玩太晚，那头康少城打电话让经理提醒了他们，这群学生第二天都是还要上课的，大家虽觉得意犹未尽，却也知道该散了，有的同学的家长都在催了。
    经理安排了车把一个个小同学送走，并且嘱咐他们到家一定要在他们自己群里说一声，这才放下心来，现在的孩子都金贵着，要是从他这里离开出了事儿，那他可赔不起，主要还会给老板找麻烦，那他是真承受不住老板的怒火。
    直到原源也被送走，就只剩下了康宥和常晚两个人。
    经理刚想上前来问需不需要他亲自送，康宥就回头笑着跟他道“今天麻烦您了，我已经叫司机伯伯过来了，您回去歇着吧。”
    经理心中一阵惊愕，康家小少爷不过十七八，却已经有了这般稳重和成熟，实在让人佩服，而且他刚才明明看见康宥也喝了不少，现在再一瞧，眼神间半点醉意也无，还能扶稳常晚。
    果然在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各方面都不容小觑。
    虽然康宥让他回去休息，但他还是坚持等到司机来，看着小少爷上了车才掉头。
    .
    常晚酒量不好，喝得又有些多，这会儿难受得哼唧。
    康宥没让司机送他们回康家，直接去了学校附近的那间公寓，公寓要近些。
    康宥估计常晚多半要吐，还是就近找地方休息比较好，正好之前给常晚安排的公寓也不远，省得再回去折腾了。
    到楼下时，司机问需不需要去帮忙买醒酒药什么的，康宥让他回去休息，说自己点叫快送就好，司机这次放心离开。
    看来小少爷照顾这位小同学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第43章

    上楼后，康宥微微庆幸，因为不知道常晚什么时候会答应他搬过来，这边从一开始给常晚透露过消息后就收拾整理出来，还备了常用物品，冰箱里也有饮用水。
    果然进了屋常晚就要找厕所，想要吐，康宥带着他进去，常晚一下就跪坐在了马桶边。
    他吃的东西不多，吐出来的大多都是水，康宥没离开，守在他旁边一直帮他顺着脊背，似乎一点儿也不嫌弃。
    常晚吐过后脑袋稍微清醒一点，眼神半点都不想往马桶里看，直接按下了抽水键，皱眉侧过头看着康宥“你干嘛在这儿守着，不嫌脏啊？”
    谁知康宥直接上手将他抱了起来，“不嫌。”
    把他抱到水池边坐着，康宥又拧了毛巾给他擦脸擦嘴，接着搓洗一边，又给他擦擦脖子和手，这才把他抱出浴室。
    常晚有些愣愣的，他从来没被人这样照顾过，一时间不太适应，心中又是别扭又是酸涩，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让他有点脆弱，眼眶竟也跟着发热，他努力憋着，不让自己在康宥面前哭出来。
    被放在软床上后，他才发现这处环境有点陌生，哑着嗓子问“这是哪？”
    “忘了？不是带你来看过吗？你随时可以搬过来的那间公寓。”康宥说着按了按常晚的肩膀，让他躺下。
    “我去叫闪送，送醒酒药，还有粥，你先眯一会儿，待会儿我叫你。”
    康宥起身要出去找手机，却被常晚一把拽住“康宥，你...”
    “你早点回来。”
    其实常晚更想问的是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但稍微清醒一些的他还是问不出来，他怕自作多情，更怕是同情怜悯，亦或是真的是康宥装出来迷惑他、耍他的手段。
    常晚是个胆小鬼，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他怕黑、被欺负、被人揍，更怕陷入一段感情关系中，最后发现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得到的很少，总是会想要去细究原因，去怀疑别人是不是有什么目的，他不太相信康宥对他的这些好只是因为他是常晚。
    康宥隐约察觉到他的心思，没戳破，只答应“好，拿了手机就回来。”
    脆弱的小碗儿需要人陪，他当然不会把人扔到半边。
    .
    康宥出去还顺便看了看冰箱，发现有牛奶，他想着帮常晚热杯牛奶再进去。
    而房间里还在愣神的常晚忽然感觉裤兜里一震，是手机，他摸出来一看，竟然是平日里对他不闻不问的常岂。
    但是经过之前两次对峙，他已经知道常岂打电话来是想说什么，反正怎么也不可能是因为关心他。
    常晚脑袋一片混乱，不想接电话，按了挂断键，随后立刻跳出了几条信息。
    常岂：你小子这么晚没回来跑哪去了？！
    常岂：那件事儿没忘吧，抓紧点时间，还想不想见你妈了？
    常岂：你最好别有什么小心思，你妈在我手上，我想怎么对她可都行！
    常晚看着这一条条跳进眼里的消息，浑身都开始颤抖，有那么一瞬脑袋里闪过狠戾的念头，但门口传来动静，他熄掉屏幕，在房间的灯亮起的瞬间他抬头看向了康宥。
    端着牛奶进来的康宥脚步顿了一下，好像忽然回到了他撞见常晚在小巷偷偷哭的那次。
    但此刻常晚半点没避着他，似乎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眶有多红。
    康宥有片刻的心慌，却还是镇定下来，故作轻松凑到常晚面前“这是怎么了？耽误了一会儿就想我想成这样？”
    “我给你热牛奶去了。”康宥说着，轻轻晃晃手上的杯子，里面的牛奶也跟着摇动。
    见常晚还是愣愣地，康宥想伸手去摸他的脸，常晚忽然侧头，背过身去，紧接着整个人都蜷缩起来，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康宥一顿，随即意识到常晚是真的哭了，不禁有些手足无措，他是有些害怕常晚哭的，不知道常晚为什么忽然哭，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平日里总竖着尖刺，好像完全不需要人保护的小刺猬。
    常晚哭得很安静，忍耐到极致才会泻出一两声闷哼。
    平时很会说话的康宥在这一刻试了语言，只能徒劳地一下一下在常晚脊背上抚摸，像在抚摸一只受伤的小兽。
    过了一阵外面门铃响了，康宥默默去把东西拿进来，又把蜷缩成一块小石头的常晚给哄出来，让人把牛奶、醒酒药、粥都给喝了这才松了口气。
    平复后的小刺猬又恢复了精神，吃完东西就开始不认账。
    挥着拳头威胁康宥“不准把我吐了和哭了的事情说出去！”
    “不然你就完了！”
    眼睛还是红红的，根本没有半点威慑力，让康宥只觉得可爱，他憋着笑举手发誓“行行行，要是我把小碗儿出糗的事情说出去，就不得好...”
    说到一半康宥的嘴一把被常晚捂住，他看见眼睛湿漉漉的小刺猬瞪他，随后眼神又柔和下来，像是放松了戒备，低声嘟囔着“倒也不用发这么毒的誓。”
    康宥笑意更深了些，他的小碗儿是真的很可爱啊，怎么办，感觉越来越喜欢了。
    第二十六章
    酒意蒸腾上涌，吃饱喝足的常晚抵不住困意，很快睡了过去。
    睡之前他迷迷糊糊地想，现在的情形真是奇怪，也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瞬息变幻得这么快，以前他哪里想过会被康宥拍着脊背哄睡。

 第44章

    好像回到了幼童时期，身边有人陪伴着安然入睡。
    这是常晚从未有过的经历，贪念像是暗中生长的藤蔓缠绕住他，他想要是能和康宥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可是他注定和康宥是不同的。
    等到毕业，到了人生的分水岭和岔路口，他们大概就会分道扬镳。
    所以就让他悄悄的享受这片刻的温情，把这段相处经历藏进他记忆中那个暗处宝箱里，里面都是常晚收集的，在他人生中比较珍贵的东西。
    康宥第一次看见这么乖顺的小刺猬，把所有的尖刺都收起，露出柔软肚皮任他抚摸，心中悄然流淌过如温泉细流般的暖意，他不知道常晚的想法，感到付出得到回馈的满足。
    他觉得常晚已经在悄悄向他靠近了，虽然步伐缓慢，时不时也会扎人。
    但比起曾经光是对视，都能从眼睛中溢出火星子的态度，明显是进步了一大截。
    康宥把人哄睡后，也去匆匆洗了个澡，躺回床上，思考怎么才能让小碗儿搬到这里常住。
    身体下面不知道是什么，咯了他一下，康宥伸手小心地摸着，摸到一个方方正正的物体，拿出来一看，果然是手机，是常晚的手机。
    常晚的手机有锁，他打不开，但是拿到眼前时，手机恰好震动两下，屏幕上跳出两条信息。
    常岂：臭小子，你到底看没看见消息？
    常岂：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不然你妈会怎样你自己知道！
    .
    看见这两条信息的瞬间，先前那点温情像是潮水般退去，康宥眼眸暗沉，里面波涛翻涌。
    这是什么意思？提到了常晚的妈妈，难道常晚已经知道他母亲的事情了？常岂身为常晚的亲生父亲，却在用母亲威胁常晚？
    康宥思来想去只能得出这个结论，想到最近小碗儿对他别扭的亲近，像是在讨好他的样子，心中不禁发冷，情绪低落又觉得心疼。
    常岂必定是有事情想要他们家帮忙，常家和康家，只能是生意上的事情。
    冷月的光映入康宥的眼眸，反射出一片冰凉，既然有人要把儿子往他身边推，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能让小碗儿心甘情愿地向他靠近，康宥也不介意利用一些事情来获得对方的依赖和信任。
    常岂以为他把人藏得很好，实则不然，不过是因为常晚手上无权无势，更没有钱，才找不到母亲的确切位置，但他康宥可是知道的。
    想从他们家啃下块儿肉，也得看有没有本事。
    康宥把手机放在常晚那边的床头柜上，装作从来都没看见过，借着月色看了看少年熟睡的脸庞，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相处了大半个学期，从最初的偏见，到现在想把人圈在身边，真是很奇妙的变化过程。
    骨节分明的手理了理少年细碎的额发，康宥把人轻手轻脚把人揽进怀中，没关系，以后由他来保护小碗儿。
    窗外夜色沉静如水，室内一片祥和静谧，两个少年头抵着头，身形高大一些的圈住身形纤瘦的，像是无声撑起一圈安全港湾，让飘摇的小船可以靠岸。
    .
    只是这样的温情时刻，在清晨常晚酒彻底醒后就被打破了。
    常晚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眼前一张放大版精雕细琢的美人脸，一时间没回过神，在心中暗叹，康宥不愧是学校里公认的校草，这张脸是真的很好看。
    可随即他意识回归，这是谁？他在哪里？为什么和康宥离得这么近？
    常晚心底一片翻江倒海的震颤，他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还被康宥紧紧箍在怀里，更是一大早就红了脸，用了点力气，挣脱开束缚，把康宥推了出去。
    还在睡梦中的康宥被吵醒，本是有点不快的，但瞧见像是炸毛猫咪一样的常晚，又不禁笑起来，笑意蔫坏儿蔫坏儿的“折腾我大半夜，这会儿不认人了？”
    常晚没忘记昨天的事情，记起他还在这人面前哭了，真的是...校霸颜面彻底扫地...
    他揉了揉脸，回怼康宥“那你就能占我便宜了？谁允许你抱着我睡的！”
    这时处在刚睡醒的状态，常晚即使精神十足，嗓音却还是有些沙哑，说出来的话威慑力减弱，反而像是又怂又怕，却不得不硬气起来的猫咪。
    “抱歉，我平时有抱东西睡觉的习惯，之前是枕头，但是昨天晚上枕头被你用了...”康宥扯起谎来不打草稿，脸上一派漫不经心，哪里是真心悔过。
    常晚不打算和他继续掰扯下去，径直起身下床，喝酒的后遗症还在，让他有点头重脚轻，除了刚睡醒时因为震惊激出点精神，现在又有些蔫儿了，但他还是回过头和昨天一样威胁康宥“不准把昨晚发生的一切说出去！”
    “不然...不然我就揍你！”说着还扬了扬拳头。
    康宥已经知道面对这样的常晚要顺毛撸，点头应着好，小碗儿每次威胁人都只会说这两三句话，实际上康宥没感受到任何威胁，但他不介意把人哄着。
    洗漱完吃完早餐，两人就一前一后出门了，这里确实距离学校很近，他们都不用坐车过去，走路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路上康宥看见常晚随意解开手机锁屏，看了两眼，就把手机揣回了兜里，没有回复。
    只是眼眸一片冷意，心情似乎也低沉几分。
    康宥暗自琢磨着得找堂哥商量安排一下，在这之前暂时还不想让常晚知道他母亲的状态。

 第45章

    之前看资料时，康宥看过温婉现如今的照片，总归不是很好，行将木就的。
    他不知道常岂有没有给常晚看过，但不管看没看过，知道一直以来没来看望过自己的母亲其实是被关在疗养院里，心情都好不起来吧。
    康宥也是在得知这个消息时，才彻底明白邻居是一家什么样的人，当然那一家人里常晚已经排除在外了。
    .
    还没等康宥联系康少城，班主任先找到了他，下周就是他要去参加竞赛的日子了。
    好在这次竞赛就在他们所在的城市举办，不用去外地，他可以安排家里的车接送，不过这几天还是没办法守在常晚身边。
    离开办公室之前，康宥脚步顿了顿，又去找了语文老师，问他要了一张作文比赛的宣传表，语文老师以为康宥想要参加，很是信息，要知道康宥虽然各科成绩都不错，但比赛大多都是参加的理科竞赛，对于语文始终没有这么上心。
    老师之前也找过康宥几次，都被他用没时间来拒绝了，现在看见班里的优秀学生主动来找自己要宣传表，有些喜不自胜。
    试探着问了两句，却没想到康宥告诉她是帮常晚要的，语文老师惊愕不已，就连班主任都不禁将视线落了过来。
    经了解，两位老师这才知道是康宥想要建议常晚参加，语文老师有点犹豫，觉得常晚不会答应，班主任却是比较看好，他劝慰语文老师，说自从这学期把两名学生的座位调到一起后，常晚的成绩都进步了不少，等康宥去劝劝，说不定真的有用。
    终究还是惜才，常晚的文笔是真的很不错，语文老师对康宥笑笑，让他尽量试试，后又不死心地劝康宥也可以参加参加。
    康宥回答他，常晚参加他就一起参加。
    等康宥离开办公室，语文老师和班主任凑拢嘀咕，这俩孩子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要知道在高一两人眼神一对上老师一颗心都得提起来，生怕他俩当场打一架。
    不过两人只是互相看不上，打架的事情倒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
    回到班上，康宥把作文比赛宣传表往常晚桌上放，常晚瞥了一眼，皱起眉，冷声问“干嘛？让我参加？”
    康宥笑着夸他“小碗儿文笔这么好，不参加可惜了啊。”
    常晚也被别人夸过，虽然都没当着他的面，但不管是从老师嘴里，还是同学的口中他都有听过过类似的夸赞。
    甚至比康宥说得还要夸张，还要天花乱坠，常晚时常听了半句就躲开了，总觉得很别扭，心里有种不配得感，每次看见语文老师把他的作文贴在教室后面，都有种想要撕下来的冲动，却又不忍看见语文老师受伤的表情。
    老师对于自己学科成绩比较好的同学总是会多一些亲近感，但常晚却从来没给过语文老师好脸色，不是他不懂感恩，只是感到别扭，不知道怎么去接受一个让人的好和期待。
    他更怕在接受了对方的期待后，又让对方失望，所以总是拒绝，总是竖起盾牌阻挡一些好意。
    看着眼前的宣传表，常晚沉默有一瞬，冷冰冰拒绝“不去。”
    康宥也没多劝他，只是用手指了指比赛列出的奖金，一等奖有三名，奖金各一万元。
    这对于现在正缺钱的常晚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他喉结滚动两下，趁着打上课铃，康宥坐回位置找书的空隙，一把将桌上的宣传表扯进了桌肚子里藏着。
    康宥悄悄注意到他的反应，见状嘴角隐秘地上扬两分，没戳破常晚的小动作。
    第二十七章
    时间转眼就到了第二周，天气更凉了，常晚终于在康宥的督促下在校服外套里面穿上的厚实一些的衣服。
    让常晚有些介意的事情是这些衣服都是康宥买的，其中还有以前胸前修了一只可爱兔头的毛衣，常晚死活不肯穿，后来被康宥威胁不穿就把他哭鼻子的事情说出去。
    并且康宥还告诉他，不止见过他一次哭鼻子，有意无意提起了之前在小巷子里撞见他的事情。
    常晚大惊失色，表情呆滞，半晌没说出话来，最后在康宥略微得意的目光中屈辱地把兔子图案的毛衣穿上了，不过穿这件毛衣的一整天里，常晚的校服外套都拉得严严实实，就连上体育课都没脱过。
    这天晚上常晚回家有些磨蹭，到了家门口该和康宥分开时，忽然听见对方说“小碗儿，今天来我家吧。”
    “你知道我明天要比赛了，有点紧张，好吗？”康宥装作一脸纯良地诱哄着。
    常晚瞥了他一眼，又望了望常家的方向，反正他也不想回去，踢了一下脚下的小石子，低声咕哝了一句“麻烦。”
    转身朝康宥家走去，他似乎对来康宥家已经很熟练了，就连门上的指纹锁都录上了他的。
    康宥跟在他身后笑笑，觉得他的小碗儿真的很好哄。
    其实常晚心里也有点不舍，这几天康宥虽然不会去外地，但是还是没办法待在学校，并且出行时间肯定是和他有出入的。
    想到这里，常晚忽然意识到和康宥一起这件事已经在无形中成了他的习惯，这个认识让常晚有些微心慌，他开始不确定以后没有了康宥他还能不能习惯。
    但他又安慰自己，没关系，习惯都是慢慢培养的，时间一长他总能习惯身边没有对方的日子。
    何况，早在之前他们不是也没有交集，彼此的生活中也没有对方吗？

 第46章

    常晚暂时把这个烦忧抛在脑后，上了一天课，又打了一晚上工，他已经很累了，现在只想好好休息。
    他没发现自己自然而然就进了康宥的卧室，又等着对方帮他找睡衣，在接过睡衣和浴巾后又很自然地去了浴室。
    康宥对于常晚的这种习惯感到欣慰，他就要让小碗儿离不开他。
    .
    环顾房间，属于常晚的东西也逐渐多了起来，康宥的床上原本只有一个枕头，现在也变成了两个，衣柜里多了一些标着常晚尺寸的衣服，鞋柜里也有两双常晚的鞋。
    还有对方不经意落下的习题本，用过的钢笔...
    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常晚正在侵入他的生活，但这是康宥自己允许的，他的世界早就对小碗儿敞开了大门，就等着对方放下戒备走进来。
    等到入睡时，说着紧张睡不着的人反而很轻易睡熟，累极了的常晚倒是有些失眠。
    他借着被窗帘隔开，隐约透进来的月光打量着康宥的面容，最近常岂催他催得越来越厉害了，常晚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但他又不希望即将参加比赛的康宥被其他事情打扰，康宥是优秀的，沾上任何污迹好像都不应该...
    常晚看了又看，思绪忽然从常岂的催促，跳到了作文比赛的题目上。
    比赛他已经偷偷看过了，常晚自己觉得还是有些难度的，但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要写的方向，他没告诉康宥他会参加比赛，甚至还没决定好是不是要参加，作文大赛的投稿时间还有段日子，常晚想到时候再说好了。
    自从和康宥相熟起来后，他的生活发生了不少变化，这些变化似乎都是好的，至少在常晚目前看来它们都是好的。
    他开始自己赚取生活费，成绩也有了起色，上课不再浑浑噩噩的补觉，很就没有和别的同学发生冲突，也很就没打过架。
    现在竟然也在考虑参加作文比赛的事情了。
    生活似乎和之前截然不同了，常晚再次感到些许惶恐，他开始担忧之后的自己还能不能脱离这样的生活。
    但是找到母亲后，他必定是要带母亲离开的，要赚钱养活他自己和温婉，没有那么多余钱和闲工夫再去上学、读书。
    常晚猜测到母亲的处境和状况必定是不好的，但他不愿意去深想，想要逃避面对母亲的真实境况，他怕自己受不了。
    但他也在做心理准备，准备好以后是他肩负起母子俩生活全部的可能。
    常晚思绪繁杂，想到很晚才睡着，他不知道在他睡着没多久，康宥睁开了眼睛，原来他之前一直在装睡。
    康宥心底暗暗期待着在他睡着后，小碗儿会不会对他做些什么，但很可惜，什么都没发生，常晚只是盯着他看了很久，那灼热的目光如有实质。
    康宥把人哄过来，也不是因为他真的需要人陪，而是他感受到最近的常晚需要人陪伴。
    小刺猬看似坚强，毫不在乎，实际上内心是慌乱的，是没有底气的，常岂一天天的催促和威胁都像一枚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引爆。
    康宥轻轻抚了一下常晚白皙光滑的脸颊，在心底叹声承诺，等他比完赛回来吧，到时候就带小碗儿去见人。
    .
    原本因为竞赛，康宥是不用太早起床的，只要能在竞赛开始之前入场就行。
    但他还是在往常起床的时间陪着常晚一起起来了，常晚有点低血糖，早上没睡醒总是迷迷糊糊的，这时候的常晚很软乎，可以随便揉捏，康宥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一直陪着常晚吃过早餐，出门坐上车，到校门口，这期间康宥捏了常晚不下五次脸颊，揉了不下十次软蓬蓬的头发，悄悄环抱了三次腰。
    已经对他逐渐熟悉的常晚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在下车后，才回过神来，略微蹙着眉心，有些别扭的嘟囔“真是操心命，有机会睡懒觉都不用。”
    康宥这次可不用躲躲藏藏，直接捞过常晚的脖子，把人夹在手臂下好好揉捏了一通，“这是为了谁？没良心的小崽子。”
    常晚挣扎开，没跟康宥说再见就下车往学校里走，走了两三步又到了回来，眼神偏向别处，耳朵尖都泛着红“你...别紧张，平时不是挺厉害吗？肯，肯定没问题的，走了。”
    看着别扭至极也要安慰他的小碗儿，康宥心底像是打翻了一碗热烫，滚烫的液体流淌心间，驱散掉寒冬的凌冽冷气。
    一直目送常晚进了学校，康宥才让司机掉头去比赛场地。
    竞赛对于他来说肯定是没问题的，他找来紧张的说辞也不过是为了博得常晚一星半点的心软，但没想到小碗儿的心是棉花做的，一戳就是一个小窝，认真又难为情安慰他的样子真的太可爱了。
    .
    康宥的时间要宽裕很多，完全能好不会和常晚的时间错开。
    今天一天没有康宥在身边，常晚并以为他会恢复到以前的德行，一上课就睡觉，一下课就去厕所抽烟，但实际上他今天课没落下一节，老师讲的所有知识点都进了脑袋。
    下课时原源来找他，他也只是真的去上了个厕所，手里捏着烟时忽然觉得没意思，他其实根本就不会抽，每次都不会过肺，还会晕陶陶的，难受。
    和康宥相处久了之后，他抽烟的次数少了很多，到现在看见烟盒都没了兴趣。
    常晚没想到自己已经被康宥“改造”得这么彻底，一时间有些郁闷，等到放学时才发现自己今天一天，除了在上课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康宥。

 第47章

    甚至在这时，还想着不知道康宥晚上还会不会去club，还能不能遵守承诺，晚上陪他一起回去...想到这里常晚又烦躁地刨了一下头发，什么承诺啊...搞得他们似乎真的有什么亲密关系似的...
    慢悠悠地晃出校门，打算就这样走去club。
    可刚刚踏出校门，常晚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少年欣长的身影立在夕阳下，阳光把他的影子拖得长长的，笑容也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是康宥。
    “小碗儿，我来接你了。”
    这天放学常晚怔愣了半晌，也望着眼前的人看了很久，后来无数次回想，他都没办法准确形容自己当时的感受。
    从小到大都没人接送过他放学，小时候在周围小朋友都被爸爸妈妈接走时，小常晚只能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装作不在乎，自己认真过马路，慌张地朝着家的方向前进。
    对于幼年时期的他来说，街道和马路都是危险的，但他就像一个需要独自闯关的勇士，必须过关斩将才能回家。
    现在他不再害怕了，街道是他走过无数次很熟悉的街道，也明白了过马路的规则，但在看见康宥的那一瞬间，他似乎又变成了年幼时的自己，等不到父母来接他放学的小常晚，等来了一个比赛也要来接他的康宥。
    常晚停驻了很久很久，久到天边的云霞再次变换了颜色，但因为夕阳总是变换很快的，所以实际上并没有常晚以为的那么久。
    他满不在乎地走上前，右肩抵靠在康宥的左肩上，轻轻说了句“瞎折腾。”
    第二十八章
    康宥的竞赛总共要持续三天，前两天康宥都有接送常晚上下学。
    第三天正好撞上周末，两人白天就没碰面，常晚待在自己房间无所事事，竟然鬼使神差将老师周末留的作业拿出来写完了。
    写完之后还是感到无聊，去露台上望着天空发了会儿呆，常晚第五次按开手机锁屏，点进微信，却没发任何消息。
    他想问问康宥情况怎么样，可是有觉得这样显得他很关心康宥似的，烦躁的将手机揣回兜里，常晚回到房间把作文的草稿给摸了出来，这已经是他修改的第二遍了，打算再看看。
    虽然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参加，但成品已经有了，只差润色和修改。
    笔在纸张上划着，今天家里很安静，那三母子出去逛街了，常岂去了公司，只有常晚一人。
    这样的静谧让常晚生出些许对这间房间的依赖，他是个不太喜欢换环境的人。
    喜欢待在自己熟悉的地方，那样让他比较有安全感，但这里终究是不属于他的，常晚想等找到母亲，他就会搬出去，如果温婉的情况不算差，那还可以把妈妈也接出来和他一起。
    他们母子就能团聚了，光是想想都能让常晚心情放松不少，仿佛对未来的生活又有了期待。
    以前常晚对于未来是迷茫的，现在得知温婉的下落后，逐渐有了些微清晰的方向。
    虽然对未来仍旧感到有些茫然和惶恐，但身边有了和他相依为命的妈妈，就好像生出千万般的勇气来。
    .
    正在常晚享受独自一人在家的静谧时，外面传来一阵汽车声。
    起先他以为是隔壁的康宥回来了，跑到露台上去张望，瞧见是常岂的车时，没忍住轻啧了一声，轻松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常晚回房间站了一会儿，想了想，打算收拾东西出门去，他不想和常岂待在同一个lt;a href=<a href="https:///tuijian/kongjianwen/" target="_blank">https:///tuijian/kongjianwen/</a> target=_blankgt;空间下。
    可惜父子俩在家门口就碰上了，常岂看上去面色不快，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常晚瞥了一眼，收回视线，没打算搭理常岂，他可没想上赶着去找不痛快，但偏偏常岂不让他好过。
    “去哪？成天往外跑，不务正业！”
    常晚只管把常岂的话当做耳旁风，继续自顾自地穿鞋。
    对于他这幅爱答不理的样子，常岂平日里骂两句就算了，但今天明显是想找个人撒气，他声音陡然提高“老子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啊！”
    常晚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火气也上来了，他皱眉瞪着常晚，似乎在示意他有屁快放。
    常岂见他正视自己，情绪稍稍被安抚了一点，凑尽两步问常晚“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这么久都没点动静，你是不是压根儿没放心上？”
    “我可告诉你，你妈过得好不好可就看你了。”
    “要是你想让她好过些，就尽快把事情办好。”
    常晚最听不得他提温婉，每次都用温婉来威胁他，太恶心了，身体止不住细微地发颤。
    但在常岂眼里，这是自己这个狼崽子一样的儿子怕他的表现，殊不知常晚现在只想拎起椅子砸在他的脑袋上，但温婉始终是他的软肋，被常岂拿捏得死死的。
    “你真以为我把文件交给他们，他们就一定会和你合作？”常晚试探着周旋。
    闻言，常岂果然皱起眉，片刻不耐烦地一挥手“你只管给到他们手上就是，其他的用不着你操心。”
    常晚不打算和他多废话，转头想走，和常岂待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让他觉得相当窒息。
    常岂看着这个儿子，发现这小子竟在不知不觉间长这么大了，但从小到大都没变过，还是那只龇着獠牙的狼崽子。他用温婉威胁常晚其实没太多底气，最近那女人身边不知道多了什么人，就连他也没办法接近。

 第48章

    本以为是常晚发现了端倪，找了谁求助，但以现在的反应看来，这小子应该是不知情的。
    可即使他现在不能把温婉如何，手上却还是有以前的一些视频，想到这点，常岂那双满是褶子的眼睛眯起，嘴角浮现一抹轻蔑的笑，他叫住常晚“等等。”
    “给你看点东西。”
    常晚几乎是瞬间竖起身上的尖刺，他自觉常岂就没好事儿，但最近两人之前频繁地提到温婉，又不得不让他停下脚步，等着看常岂想给他瞧的东西。
    常岂招呼着常晚跟他到了书房，这间书房常晚偷偷来过很多次，想找到更多关于温婉的东西，但再也没找到过了。
    始终和常岂保持着五步远的距离，常晚怕他要耍什么手段。
    一直被他视线跟着的常岂打开了书房里的投影仪，又到窗边拉上了窗帘，室内昏暗下来，常晚几乎能听到自己鼓噪的心跳，不知为何这样的环境让他有些想要逃，心中隐隐猜到些许什么。
    但当投影的画面出现时，他再想走已经晚了，那画面映入他的视野范围，让他浑身血液瞬间倒流，身上一阵阵地发冷。
    .
    投影仪投射到墙面上的画面画质有些老旧，像是几年前拍的了。
    刚开始画面里气质温婉的女人坐在轮椅上发呆，静静地望着窗外，和周边的一切都毫无交流，但常晚还是能感受到她眼睛里的渴望，对于走出那里的渴望。
    但过了五分钟，女人不知道透过窗户看到了什么，忽然就癫狂起来，病房外涌进一堆穿着白大褂的人，他们把挣扎的女人按到在病床上，用医用束缚带绑住她。
    女人发狂时力气很大，要很多人才能按得住，常晚很敏锐地捕捉到其中一人在混乱之际往女人脸上扇了一巴掌，之后有人拿着很长的针往女人手臂里注射液体，大概是镇定剂之类的东西。
    昏暗的环境里常晚还能听到那些人窸窸窣窣的讨论。
    “再来一剂。”
    “啊？药量会超标吧？”
    “反正这女人也没人管，不用担心这么多。”
    常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完的，他浑身都在剧烈颤抖，他知道这不可能是最近的录像，画质实在老旧，但常岂给他看这个就是想告诉他，若他不能办好事情，温婉遭遇的只会比几年前的还糟糕很多。
    室内的光线亮起，录像停止播放，常晚在原地僵了很久都没动。
    常岂还在他耳畔叨叨着什么，无非就是那些威胁他的话，常晚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他的视线不懂声色地在屋内寻找着什么，一件趁手的，好用的...啊，看到了。
    常晚向房间角落走去，那里放着常岂的高尔夫球装备，有一根很长高尔夫球杆。
    那根球杆被常晚拿了出来，转身一步步向常岂走去。
    对上常晚那猩红的眼睛，常岂才猛然察觉不对，他在常晚身上感受到了杀意，他怒吼“你想干什么？我可是你爸！”
    “你这样做就不怕我也这样对你妈？”
    常晚疑惑地歪了歪头，轻飘飘说了一句“可是你死了，不就对我们都没有威胁了吗？”
    “你这样是犯法的！要坐牢的！你别忘你已经17了！”
    常岂这一刻才感受到了害怕和恐惧，这个儿子早已在不知不觉间长成了一头成年野兽，他还傻傻的以为常晚不过是一只毛都没长齐的狼崽。
    混乱中好像有东西被打坏了，破碎的玻璃溅到常晚身上，把他的脸和颈侧都划开了细小的口子，常岂的额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潺潺地流着血。
    本是亲生父子，现在却一个追一个逃，常晚仿佛是地狱来的修罗，紧逼着常岂不放。
    他早就受够了，早就不该任由这个人渣在他面前嚣张，温婉在疗养院遭受的一切都反复循环在常晚的脑海中，他什么也顾不上了。
    .
    康宥今天拿了竞赛的金奖，心情不错，想着晚上要不打电话给经理让他给小碗儿放个假，带小碗儿出去吃好吃的。
    但他首先得回去看看一整天都未曾见过的常晚。
    常晚也只真耐得住性子，竟然真的一整天都没联系他，但康宥现在也算了解他的性格，知道他必定是反复纠结了一整天。
    满心期待着和常晚见面的康宥回来，便听见隔壁一阵吵闹的动静。
    循着声音找过去，映入眼帘的便是常晚追着常岂打的画面，显然是懂了真格，常岂半张脸都被血水糊上了，腿也一瘸一拐的。
    常岂面对疯狂的儿子，没有变半点柔和态度，嘴里还不停地骂着“早知道就该把你和你妈一起关进去，常晚！你也是个疯子！精神病！”
    听见话语里提到常晚的妈妈，康宥便大概猜测到估计是温婉的原因，能把常晚逼成这样的也只会是关系到温婉的事情。
    他顾不上理清楚事情经过，上前一把抱住一心想让常岂去死的常晚，在他耳边不停说着安抚的话。
    “小碗儿，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妈妈在哪！”
    “我可以带你去见她！她被我保护起来了，没有人可以伤害她！”
    常晚这才缓缓停下了动作，他转过头望着康宥，那双眼睛那么红，对上康宥的视线就掉了眼泪。
    常晚的眼泪每次都很猝不及防，让康宥总是感到些许无措，他只能继续劝说让常晚相信他。

 第49章

    半晌后，常晚才哑着嗓子问“真的？”
    康宥认真点头回应他，常晚得到肯定的答案，手上脱离，球杆掉落在地。
    康宥让跟上来的司机把常岂控制住，带着人先去自己家里平复一下，走到一半常晚顿住，扯了一下康宥的衣摆，声音有些艰涩，但康宥还听清了他在说什么。
    “康宥，我搬去那间公寓吧，洗衣服、打扫卫生我都可以。”
    “做饭...我还得学学，房租你给我算便宜一点，我会给的。”
    “...行吗？”
    看着抬起头眼睛湿漉漉望着他的常晚，还有什么不行呢，他本就是给常晚准备的。
    但现在目的达成了，康宥却不是很开心，心里只余下阵阵翻涌的心疼。
    第二十九章
    常晚决定要和康宥走当场就返回房间收拾东西，他要带走的东西还挺多的。
    收着收着不禁有些苦恼，这么多东西，跟搬家似的，可他又能在康宥那里住到什么时候呢？常晚忽然很想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但他现在还没那个能力。
    在一旁帮忙的康宥看出些许他的困扰，柔声说“都搬过去也没事儿，让司机伯伯送我们就行。”
    “或者你不想拿过去的，就先放在我家，放我房间。”
    常晚隔着点距离看着康宥，耳畔是常岂隔着门的叫骂声，那人见他要走，在外面大喊着别想再拿到一分钱、走了就再也别回来之类的话，心情有些复杂。
    常岂大概是知道得罪了康家，没有提合作的事情，他现在估计要盘算着要怎么跑路，毕竟把人关起来这么久，若是能找到当年温婉并没有病的证据，常岂就可以进去吃饭了。
    但常岂听见康宥说的话之后没有立刻跳脚，说不定有什么把握。
    常晚深深感受到此时年少的他的无力，同时发现康宥是他唯一可以拽住的绳索。
    内心是混乱且别扭的，但康宥伸出来的手，他不得不握上去，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两个人一起动作，东西很快就收拾好，快要收拾完时，康宥拎着床上的两只玩偶问常晚“小碗儿，它们要放哪里？”
    常晚本来还恹恹的，提不起精神，看见康宥手上的两只，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其中一只是大象，一只是小狗，都是毛绒公仔，也都是他那对哥哥姐姐不要了，淘汰给掉的玩具，虽然它们之前属于常晚不喜欢的人，却不耽误常晚喜欢它们，明明一个线头都没松，却要被扔掉。
    幼时的常晚悄悄把它们从大纸箱里捡回来，清洗干净，一直放在床上陪伴他到现在。
    此刻看见两只被康宥拎着，常晚面颊泛红，那是被别人窥见他兴趣爱好而不好意思的表现，常晚总是要比平常人更别扭一些。
    他急速上前两步，一把从康宥手里夺过大象和小狗，抱在怀里背过身去，视线不敢和康宥对视，语气强装冷硬“我抱着。”
    康宥无声地上扬嘴角，他已经见过常晚太多校霸外表下的反差，早已见怪不怪，反而觉得他的小碗儿愈加可爱。
    .
    两人整理完东西下楼时，常岂已经处理好了额头和腿上的伤。
    医生是康宥叫来的，对常岂的态度不冷不热，完全公事公办的状态。
    常岂见他们真的要走，这才追上来，但不是为了挽留常晚，在他看来这个儿子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他打算直接和康宥接触。
    常晚拽了一下康宥的衣袖，拧眉示意他快走，康宥却叫他先上车，常晚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上车。
    透过车窗远远观察着在常家院子里交谈的两人，常晚心底有些不快地想，康宥不会真的要答应帮常岂的忙吧？
    片刻常晚又觉得不可能，康宥比他聪明深沉多了，不可能不知道和常岂合作是条泥泞坎坷的烂路，想着常晚不再看那边，摸摸大象的耳朵，又捏捏小狗的尾巴，思考他今后的生活该怎么办。
    那边康宥确实根本就没打算答应常岂，让常晚先上车，也不过是因为他不想小碗儿再继续面对眼前这个恶心的人。
    面对着康宥，先前还如同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似的常岂，现在却笑得满脸褶子。
    真是讽刺，对着自己亲生儿子非打即骂，对别人家的儿子倒是笑脸相迎。
    “小宥，你看能不能抽空帮叔叔跟你父母约个时间。”
    “就一两句话的事情，不会耽误你平常学习的时间，就在电话里提一提就行。”
    康宥心里对常岂故作亲昵的称呼感到恶心，面上笑容却恰到好处，“您还是自己联系他们吧，我从来不过问家里生意上的事情。”
    “父母也不让我接触这些，只希望我能好好学习。”
    说完康宥就转身离开，没给常岂继续劝说的机会，他不想再和这人周旋半秒。
    常岂还想追上前去，被康宥叫来帮忙搬东西的保镖拦住，保镖身形高大，肌肉强健，常岂不敢和对方硬来，悻悻地退了回去。
    康宥一边往车上走，一边思考常岂似乎对他提到温婉的事情毫无触动，这点让他不禁有些担忧，常岂难道真有什么绝对的把握？
    难道温婉的病是真的吗？
    康宥压下心里的猜测，不管温婉的病是不是真的，对常晚来说都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他曾经想过温婉不来看他，也许是有了新的家庭、新的生活，不希望被打扰，但现在知道母亲一直在医院里遭受折磨，常晚就恨自己为何没能早些知道，为何还这么弱小。

 第50章

    .
    上了车，康宥吩咐司机往学校外的那套公寓去，路上常晚短暂地睡了一会儿。
    睡得很不安稳，骤然惊醒时，才发现康宥已经叫了他很久。
    下车后，看着自己的东西一点点被搬进这个他来过一次的公寓，不禁有些感慨，人生真是复杂多变的，曾经的常晚从未想过自己还有寻求康宥帮助的一天。
    所有东西搬完后，常晚也跟着康宥上了楼。
    进屋后常晚立刻就想去规整物品，让混乱的心绪也跟着静一静。
    康宥却拽住他，带他到沙发处坐下，随后又去翻找出了医药箱，常晚这才想起他追打常岂的时候好像是被一些破碎的碎片划到过。
    在给他上药时，康宥离得很近，常晚看见他似乎是有些心疼的眼神时，心底一震，应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他没觉得康宥对他的感情有多深厚，更可能的是抱着一种戏谑的态度在逗他玩儿，但那眼底深深的心疼是骗不了人的。
    若是骗人，那康宥何必走学习这条路，直接进军演艺圈，说不定能一炮而红。
    常晚把这点发现压在心底，他没戳破，不敢戳破，也不愿戳破，他自己的人生还一团糟，再去考虑感情的事情，岂不是要乱套了。
    何况他始终都知道自己和康宥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总有一天是要分道扬镳的。
    殊不知，康宥早就在心中暗自决定，拽也好、拖也好，强捆着也好，都要让常晚跟他走一条路，否则他现在花费这么多心思是为了什么？
    气氛太过沉默，常晚有点不自在，他手里还抱着两个毛绒玩具，有些不安地扣了扣它们的绒毛，试探询问康宥“你说能带我去见我妈妈...什么时候可以去？”
    “...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常晚需要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可以相信康宥。
    康宥看出他的不安和困惑，耐心细致地给予解释“等到伯母的情况稍微好一些，你也做好准备的时候，可以吗？”
    见常晚点点头，康宥才继续回答另一个问题“你之前不是给了我一张写着德文的单子吗？那是一张病历，我那时候就在怀疑，所以私下去查了一下，希望你别介意。”
    康宥认真的时候，没了平日里面对常晚的那股漫不经心，身上的气质温润可靠，任谁也不能想到这是个才刚要满十八岁的少年。
    常晚不禁夸出了声，他的声音恹恹的，显得有些颓丧“你好聪明...”
    康宥帮他处理好最后一处伤口，在上面贴了一个卡通创可贴，这是他在计划着让常晚搬过来时就准备的，当时的想法康宥记得不是很清楚，但大概是有些逗趣的成分在的，想看校霸常晚贴卡通创可贴会是怎样的别扭表情，现在贴上了，却发现，异常可爱。
    站起身，康宥揉了一把常晚的脑袋，也就这时候的小碗儿能让他随便揉了，不趁机占点便宜，康宥可不甘心，他对常晚说“小碗儿也很聪明。”
    常晚只当他在说玩笑话，见康宥转身要走，一把抓住他的衣角，关心了一句“你的比赛...怎么样了？”
    康宥听见他还记得这个，顿时爽朗地笑起来，眉眼挂着小小的得意“当然是第一名。”
    是骄傲的，仿佛金秋暖阳般的康宥。
    常晚有些移不开眼，半晌才在康宥略微疑惑的眼神下放开还抓着对方衣摆的手，垂下眼眸有些微不好意思，眼神也不知道该落在哪里。
    但暖阳般的康宥消失得很快，在常晚松开他的衣摆后他却没走，陡然转身凑近常晚，唇角和眼睛里是狡黠的笑“啊，对了，小碗儿，忘记告诉你了。”
    “这里只有一间卧室，其余都改成功能房间了。”
    “所以...你只能和我一起睡了。”
    说到最后一句，康宥还适时歪了下头，好像动漫里让人又恨又爱的角色。
    常晚愣了一瞬，想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砸他，却又想起怀里是他心爱的两只毛绒公仔，只好揪了沙发上一只抱枕扔过去，但是错失了最佳时机，被康宥灵敏地躲开了。
    常晚气闷，漂亮的圆眼睛瞪着他，竟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康宥是好人，自己可真是笨蛋啊。
    第三十章
    浴室里的水哗哗流淌，常晚感觉自己和康宥的界限似乎一再被模糊，那条泾渭分明，很明显的线现在已经不太能看清楚了。
    镜子里那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脸上似乎多了点奇怪的东西，常晚凑近一看发现是卡通图案的防水创可贴，在颧骨处。
    常晚嘴角抽抽，现在才发现康宥给他用的创可贴竟然如此...可爱。
    康宥家里为什么备得有这种可爱的东西，常晚不明原因，但他的内心和外表的冷硬极度不符，对可爱的东西不太有招架力，因此，这个创可贴，常晚还挺喜欢的，不禁伸手碰了碰，又好似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
    拍拍脸颊，将那有些苍白的皮肤拍出点点血色，常晚准备去面对下一个让他很别扭的场景。
    虽然不是第一次和康宥睡在一张床上，但那几次都是有原因的，和现在他借住在康宥这里不太一样，将要面对的是长期的同床共枕。
    出了浴室，常晚看见他的大象和小狗已经被摆在了床头，之前因为觉得那张床不是自己的，常晚不知道该把它们放在哪里，就暂时让它们待在门边的沙发处。

 第51章

    现在两只毛绒公仔都去了那张风格稍显冷硬的床上，有点奇怪，就像他脸上多出来的卡通创可贴一样。
    但常晚对那张床的归属感反倒多了一点点，他慢吞吞挪近，康宥比他先洗漱，这会儿已经坐在床头捧着书在看。
    见常晚走过来，他很自然地放下书，问道“好了吗？要睡了？”
    常晚点点头，缩进了被子里，很谨慎的只占了一点点边。
    康宥拧灭床头灯时，常晚松了口气，放在平日里他对黑暗是抗拒的，但现在黑暗却能让他稍微放松一些。
    身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后，安静下来，康宥应该也躺下要入睡了。
    两只毛绒公仔挡在他们的中间，把常晚和康宥的视线隔开，常晚眼眸侧望，只能瞧见康宥被被子遮住的身体，这又让他放松了些许。
    今天白天的事情都太过混乱恍惚，又换了新的环境，常晚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却不想眼睛闭上没多久，沉沉的睡意就袭来，他很快陷入深睡。
    迷糊见嗅到一股淡香，很宁静的味道，睡前常晚注意到了，是在他这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瓶助眠香薰，味道还怪好闻的，常晚琢磨着，意识终于彻底抽离。
    .
    睡不着的反而是一旁的康宥，待身边的人呼吸平稳规律后，他小心翼翼地挪开两个毛绒公仔，将他们挪到常晚那边的床头。
    他可不想让这两个家伙挡在他和常晚中间，暂时把它们放在这里不过是为了让小碗儿放松。
    黑暗的环境里康宥看着身旁的侧影，在心底深长地叹了声气，他终于把小碗儿哄过来了。
    此刻的康宥甚至有点感谢常岂，谢谢那个仅仅只能算挂名的父亲彻底把常晚逼迫到了他这里来。
    康宥心底的情绪很复杂，心疼和开心交错着，让他不自觉想朝常晚靠近，却又怕吵醒刚经历冲击，可能会睡不安稳的少年。
    本想再次偷偷将人抱进怀里，但康宥斟酌在三，只是贴近了常晚，两人藏在被子下的手臂皮肤相处，让他感到安心和满足，这才闭上眼睡了过去。
    常晚睡觉很乖很安稳，似乎在睡梦中也克制着自己，不让身体有丝毫的“越界”，始终待在睡前就躺好的那一小块地盘上。
    晚上没去club，常晚和经理请了假，睡得比较早，不知为何竟然没做梦，也许是助眠香薰的功劳，总之睡饱了的常晚很早就醒了。
    睁眼看见有些陌生的天花板他迷茫了一阵，才想起他已经不在常家了，现在这里是康宥堂哥的房子，也算是康宥的地盘。
    隐约察觉身旁有点不对，常晚微微侧转过连，视线直直撞上和他距离很近的康宥的睡颜。
    常晚彻底清醒，眼睛缓慢地眨了两下，又转过另一边看了看，大象和小狗都在他侧边的床头。
    太奇怪了...是他睡着了下意识把两只挪过来的，还是康宥？
    常晚不能确定，轻手轻脚下了床，他受不了和康宥长时间贴近，会有一种像磁铁一般被吸引的感觉，那种感觉过于不受控，常晚有些忌惮。
    洗漱过后，找到手机看了眼时间还很早，瞥见屏幕上显示的周日，他才想起今天不用上学来着。
    但起都起了，常晚打算履行自己借住这里附加的义务，做早餐。
    .
    昨晚他和康宥叫的外卖，他也不太有胃口，没怎么吃，也没太关注这个家里的厨房和冰箱。
    现在打开冰箱一看，让他有些意外，里面竟然满满当当，存货相当丰富。
    并且很显然是专门整理过的，每样东西都分类放好在格子里，拿取都很方便。
    看见冰箱里有吐司、牛奶和果酱，常晚松了口气，拿出来找了两个盘子摆上，又把全新的未开过的果酱弄开，那处两个玻璃杯倒上满满的牛奶。
    宽大的餐桌上，这顿早餐显得格外朴实无华、单调，甚至有点敷衍。
    常晚轻轻蹙了下眉，又悄悄咬住一块口腔内壁的肉，在心里嘀咕，早餐不就这样吗？还能怎样，随便吃吃也就行了吧。
    他的手搓搓侧边裤缝，有点挫败，没办法，这是他现在能做的最好的早餐了。
    答应来给康宥做饭，实际上他连电饭煲都不会用，唯一会的就是煮泡面，把现成的面包拆开放在盘子里...这种极其简单的快速“料理”。
    房间那边传来动静，常晚知道是康宥起来了，他压下片刻慌乱，在椅子上坐下来，开始往面包片上抹果酱，让自己尽量镇定。
    而且他昨天来之前就告诉康宥了，做饭还得等自己学学，所以也没什么好慌张的，已经坦白过了。
    等康宥收拾好走出来，瞧见常晚叼着抹了果酱的面包片，微微挑了下嘴角“早饭...就吃这个？”
    “嗯啊，这个还不够吗？你还要吃什么？”常晚皱眉，装出一副康宥真难伺候的样子。
    脆弱的常晚只是短暂存在过，等到天一亮，他就把坚硬的盔甲再次穿上，说话也恢复到夹枪带棒的语气。
    实际上他自己也被面包噎得口干，握住牛奶就要往肚子里灌，康宥上前捏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常晚疑惑的望过去，对上康宥有些无奈的眼神。
    “现在什么天气，还是大早上，你就喝冰牛奶？”
    常晚没觉得有什么，冰牛奶喝下肚子挺爽的，但还是任由康宥把自己手里的牛奶杯给抽走了，有人关心的感觉...像沸腾的水在咕嘟冒泡，看着那泡泡鼓起又破掉，常晚感到有些开心。

 第52章

    看见常晚把剩下的小半块果酱面包塞进嘴里，康宥往厨房里走去“这块吃完别吃了，坐着等我。”
    看康宥这架势，常晚猜测他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禁疑惑康宥竟然会做饭？气质优雅贵气的班长大人会做饭？常晚不太相信。
    把最后一口抹了果酱的甜面包塞进嘴里，在心里嘀咕，面包不也挺好吃的，真是挑剔啊。
    常晚没听康宥的话，又偷偷吃了半块抹了果酱的面包，康宥不喜欢就算了，他喜欢，还悄悄和了两口冰牛奶，冻得一个激灵，却又感到舒爽。
    那些糟糕的心情似乎远离了他一些。
    冬日天亮得晚，因为学生的生物钟，他们醒得早，屋子里亮着黄白暖灯，厨房传出蒸腾热气，常晚觉得自己似乎感受到平常人家里的烟火气。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气息，很温暖，也很眷念。
    自己刚才的小动作更像是被这大人偷摸调皮，没有人斥责他没规矩、不懂事儿，也没有人责罚他不能吃饭。
    常晚感觉那捆在身上的锁链逐渐松动抽离，他已经彻底摆脱那一家子了，再等见到温婉，那他的新生活就彻底开始了。
    .
    康宥再次从厨房里出来时，手上多了两碗香喷喷的阳春面，上面白摆着形状好看的煎蛋。
    其中一碗被康宥摆到常晚面前，热气熏蒸着常晚的眼睛，他眨了眨，意外的同时又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从来没人给他煮过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在常家，常晚大多是自己在外面吃，或者吃食堂，他的餐食很好解决，不需要考虑什么营养搭配，只需要填饱肚子，不饿就行。
    现在却有人耐心的给他煮了一碗阳春面，还不嫌费功夫的煎了鸡蛋。
    常晚喉头发涩，垂着眼眸隔着氤氲的热气，不去看正在把牛奶放进微波炉叮热的康宥。
    他挑起一筷子面条在面汤里荡了荡，呼噜进嘴里，筋道的面条裹挟着汤汁，顺着喉咙滑进肚子，胃部感到充盈暖意，很舒服。
    “好吃吗？”耳畔传来康宥的问话，康宥没有坐在他对面，而是拉了凳子挨着他坐，似乎是不想离他太远。
    常晚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含糊着答了句“好吃。”
    那略微沙哑滞涩的声音还是没能藏住，康宥听到了，但没戳破，他知道小碗儿面皮薄，要强。
    微抬下巴，一点也不谦虚地说“那肯定好吃，不看是谁做的。”
    惹得常晚侧转过脸，睨了他一眼，那点点带着暖意的感动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第三十一章
    搬到这边的公寓来，时间上确实要宽裕很多，就算常晚晚上要去club，他们回来的时间也没超过十一点半。
    早上也不用赶早坐车去学校，两人散着步，很快就能到。
    一切都让常晚感到很舒适，只是他有些疑惑的是，之前说好了他搬过来要帮康宥做家务、做饭，以抵消一部分房租，但是搬过来一个星期多，常晚都没碰过厨房的锅碗瓢盆。
    做饭的工作大部分都是康宥和保姆阿姨轮着来，保姆阿姨来的时间是固定的，做好饭就走，也不会打扰他们。
    家里还有洗碗机，洗碗也轮不上常晚，卫生也有人定期打扫。
    常晚试着和康宥提了一下，康宥拿出康少城来当挡箭牌，说全都是堂哥安排的，他也很无奈，让常晚安心住着吧，反正他堂哥也不差钱，也不差人伺候。
    随着时间一长，常晚习惯后，也就不再纠结了，不过每个月的房租他还是按照市价折半算给了康宥，这处的房子即使是出租都很贵，全款的房租常晚给不起，他还得留着开销生活，所以就折半给，平日里再另外上缴五百的生活费。
    其余的钱就存起来，常晚还等着接温婉出来。
    他不知道他给康宥的钱，被康宥办了一张新的银行卡，都存在了里面。
    康宥没打算动这笔钱，他也没告诉常晚，全当默默帮小碗儿存钱了。
    等到小碗儿上大学了，再给他。
    这天晚上回去的路上，常晚拽了下康宥的衣摆，语调含糊，语速极快“诶，作文比赛我投稿了。”
    康宥默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随即略带得意地笑起“就知道小碗儿会参加的。”
    “我也投了，陪你一起。”康宥说着，冲常晚眨眨眼。
    常晚恍惚了一瞬，觉得康宥像是祸国殃民的妖精，他顿了一下连忙回神，别扭地咕哝“谁要你陪了，拉低得奖率。”
    “小碗儿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啊？”康宥故意刺激他。
    常晚睨了他一眼，又在他小腿上轻踹了一下“谁没信心了，我肯定能拿奖。”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的回了家，虽然现在有收入了，常晚还是想要更多的钱以作储备，另外还有个原因，可能是和康宥相处久了，又或许是成绩单上不知不觉间上涨的排名，有点让他没办法再回到曾经那种混日子的状态。
    虽然对未来和考大学还没有明确的想法，但常晚也不禁开始想，他的人生有没有另一种可能呢？
    .
    转眼间季节就入了冬，寒风肆虐，因为现在和康宥住在一起，常晚改变了很多习惯，但大多都是被强制改变的。
    比如每天早上康宥会按着他检查穿了几件衣服，若是少了就要被勒令再加一件毛衣。

 第53章

    给他背了一个大水壶，会督促他喝水，水杯若是空了就去帮他接满热水。
    吃饭也要盯着他，不能挑食。
    不知不觉间，他们的关系越来越近，用原源的话来说，就是他们变得黏糊了。
    常晚对此也有些惶恐，他好像愈加习惯身边有康宥的存在了，心底也不经意间对康宥产生了某些依赖，好奇怪，常晚想，自己变得不正常了。
    这天老师在黑板上讲着课，常晚认真听了半节课，恍然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在上课时睡过觉了，也很久没有翘课，每天的作竟也都认真完成了。
    常晚觉得自己的变化有点大，虽然产生过另一种人生可能，可他还是没办法接受逐渐脱离原始轨道的变化。
    当天下午常晚翘课了，康宥去上了个厕所的功夫，回来就不见常晚，一直到上课都没回来。
    老师也注意到这点，还问了康宥知不知道常晚怎么回事儿，这孩子认真还没三个月，连期末都没到，不会是又打回原形了？
    好在康宥帮着常晚找了借口，说他不舒服去医务室了，老师面色这才松下来，还让康宥这个作为班长的，抽空去看看，关心一下同学，康宥点头，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但若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的嘴唇虽然弯着，眼睛里却没半点笑意。
    下课康宥就去原源班上找人，问原源见没见到常晚，原源反而一头雾水地反问他，说你们最近不都在一起吗？
    康宥心中了然，猜到小碗儿是一个人跑出去了。
    他其实一直到知道有这么一天，常晚本性是别扭的，是头小犟牛在他感知到自己一直以为熟悉的生活被打破，肯定是会下意识逃避，想要回到原来的轨迹。
    不过人都住进他的房子了，又能跑到哪去。
    大概摸清常晚的内心轨迹后，康宥就不担心了，周身的气息也松缓许多。
    .
    常晚其实在翻出校门的那一刻就后悔了，太久没有逃课出来瞎混，他一时间都知道去哪，只觉得什么都没意思，上网没意思、打台球也没意思。
    但他又不太想回去，不为别的，有点丢面儿。
    常晚就这样在街上瞎晃悠，穿过了两条街，深深感到没意思极了，还不如回去听课。
    他转身要往回走，路上却瞥见几道熟悉的身影，那几个身影揽着一道比较瘦小的，拐去了一旁的小巷子里。
    常晚收回视线，继续往学校走，他很久没打架了，也不想管闲事儿，反正管了也落不着好。
    往前走了大概十来米，常晚忽然顿住脚步，暗骂了一声“艹”，还是转身往小巷子里去了。
    在学校里待着的康宥不知为何，虽然琢磨明白了小碗儿的心路历程，也打算让对方自己一个人冷静冷静，可他自己反倒静不下来了，手上的笔转了一圈又一圈，讲台上老师讲题的声音略显聒噪，根本听不进去。
    坚持着把这节课上完，康宥也翘课了，并且还找了邹行帮他请假，就说他忽然不舒服，回家去了，康宥是有这个特权的，毕竟他成绩优异，还年年参加竞赛，回回拿奖。
    班主任骂他们都是，谁要能和康宥一样，我还管你们过什么？
    康宥就这样轻松自如地走了，他先去了原源他们班，问原源平常小碗儿翘课都会去些什么地方，康宥打算挨个去找，现在想让小碗儿接他电话、回他信息是不可能的。
    问到几个地方后，康宥先是去了小树林，原源说小碗儿也不一定出去了，可能在小树林里带着。
    康宥在小树林找了一圈发现两对趁着体育课晃悠到这边秘密幽会的青涩小情侣，没瞧见常晚的身影。
    之后大摇大摆出了校门，门卫大爷也认得他，就校门口那红榜上，回回都有康宥的大名和获奖奖项，以及考试成绩，三好学生的称谓等等。
    以至于后来门卫大爷都不看他的假条了，况且康宥很自觉，外出的时候不多，基本都是有事儿才会出来。
    门卫大爷笑吟吟目送他离开，还让他注意安全，康宥也礼貌地笑着回应，谦和有礼的态度十足，丝毫也看不出是个逃课的。
    康宥打算先去离学校最近的网吧，原源把他们之前常去的是哪家都告诉了他，对他比信任度比那只别扭的小狼崽高多了。
    康宥有点赶，脚下的步子有些快，他都已经疾步走过小巷了，想起刚才听到小巷里传来吵闹声，又是一群学生在打架，他瞥了一眼，恍惚间有道熟悉的身影混在里面。
    脚步猛然顿住，康宥往后倒回来，瞧见那只小狼崽正龇着牙，张牙舞爪的和那群外校生扭打在一起。
    好嘛，这次倒是没哭，还挺凶，逃课就算了，还和别人打起来了。
    打架也就算了，还受伤了...
    康宥的视线敏锐捕捉到常晚脖子上两道抓痕，牙齿磨了磨，迈步走进了小巷。
    当他抓住一人衣领丢开时，有人认出了他，“哟，这不是鼎鼎大名的大学霸，资优生吗？”
    “怎么？大学霸也想学人仗义不平、拔刀相助？”
    那人眼睛向常晚瞥去，在内涵谁，意味明显。
    常晚也注意到了康宥，眼睛瞪大，挪着步子移动到康宥身边，把人往身后扯，没好气地骂道“你怎么来了？你会打架吗？你就跑进来。”
    康宥看着他笑笑，意味不明“小碗儿好凶，我特意来找你的。”

 第54章

    语气里还有点点委屈，常晚莫名有些内疚，低声用气音对康宥说“待会儿躲我身后，找准时机就跑，回去找原源，让他找人来帮我。”
    常晚说罢，没等到康宥回应，对方就再次扑了上来，没办法，他只能冲上去，本来是保护一个的，现在要保护俩了，啧，真是麻烦。
    他没注意到，身后康宥的眼神变得漫不经心，嘴里不太高兴的嘟囔着“找他干嘛，一来一回，耽误时间。”
    随后他箭步上前，抓住一个要从背后偷袭常晚的，狠狠砸到了墙上。
    后面两人的位置调转了，常晚成了被保护的那个，康宥没再让他动一次手。
    常晚呆住，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看康宥打架，竟不知道康宥这么厉害，一招一式都是学过练过的，比他们这群打架混出来的不知道要专业多少。
    很快，那群外校生就无力招架，他们也看出来康宥是有真功夫。
    作鸟兽散一样跑了，看康宥的眼神想在看什么巨型猛兽。
    巨型猛兽平复了一会儿喘息，转身拎住傻呆呆的小狼崽，没管另一个所在角落的被欺负的人，带着小狼崽走了。
    快要走出巷口，小狼崽常晚听见康宥贴着他的耳畔说“小碗儿，回去跟我解释解释，嗯？”
    明明是带笑的语气，却无端让常晚感到颤栗，热烫的呼吸打在他耳畔，像是要把他灼烧。
    常晚舔舔唇，任由康宥带着他走，心里琢磨，他不会回去也要挨顿打吧？
    作者有话说:
    宥哥：对，打屁股
    第三十二章
    这一趟晃悠，康宥也没再回学校，虽然还有一节课，但对他来说上不上都一样。
    自从康宥说完半笑半威胁的话，这一路上就没再和常晚开口，常晚跟在他身侧，发现康宥步子不急也不缓，神情也瞧不出什么不对，没办法让他判断现在的康宥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琢磨了一阵，常晚陡然回神，他在想什么，关心康宥生没生气干嘛？
    想着，有些懊恼的常晚悄然走远了些，和康宥拉开点距离。
    康宥看似对身边人漠不关心，实际上一路都在注意着常晚的反应，看见小碗儿忽然意识到身边，离他远了些，康宥不动声色跟上去，常晚又悄悄移动开，康宥再次跟上。
    两人仿佛在玩什么你来我往的游戏，直到常晚忍不住，将再次靠上来的康宥抵住。
    这人靠上来就算了，还非要贴着走，两人的肩膀、手臂，再到手背都会时不时发生摩擦，让常晚分明在冬日的季节感受到了一股燥热，从体内升起，挥之不去。
    “干嘛贴这么近，跟屁虫啊？”常晚瞪着康宥。
    康宥立刻摆出受伤的表情，站在原地不再走动，眼睫下垂，嘴角挂着一丝说不清意味的笑“小碗儿，我担心你，所以逃课了，碰上你和他们打架，也帮了你，连靠近一点都不行吗？”
    康宥实在太会拿捏常晚的心态，语气平静缓慢，眼睛里闪动着细碎的光，一副受伤委屈的模样。
    这等手段，常晚哪里能抵得过，他心间漫上一阵内疚，这确实是他所知道的康宥第一次逃课和打架，原因都是出于他。
    顿了片刻，常晚别扭地迈动滞涩的脚步，向康宥靠近一些，侧着脑袋说“没说不行。”
    因为他的视线没往康宥那边看，也就没发现对方那闪动细碎光芒的眼睛盛满了笑，是略微得意的笑。
    .
    回家的路不算长，等两人走到楼下时，天上竟然落下了一层白，一开始常晚还没太反应过来，在原地站着望了一会儿，听见身旁的康宥说“下雪了，小碗儿。”
    这是今年的初雪，很漂亮，常晚记得以前每逢初雪，他都能隔着卧室门，听见外面传来的吵闹和欢呼，是那一家人为初雪到来高兴的声音，而常晚只能一个人在露台上看着天上飘雪，唯一的感受就是冷，很冷。
    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了，身边多了个康宥，再见初雪，心情便有些许微妙。
    手机上收到一条信息，是经理发来的，告诉对方老板今晚给club放假，全体员工都不用来上班。
    在常晚身边的康宥也看见了这条信息，常晚收起手机，要进单元门，被康宥拽住了。
    “小碗儿，吃火锅吧？”康宥笑着，不知道是雪景还是夜色，把他的脸庞衬托得格外皎白好看，狭长眼眸弯起来，像一轮柔和却又带着点点锋芒的弯钩月牙儿。
    常晚下意识点头，仿佛被勾了魂儿一样，被康宥握住手腕一路带去了超市。
    半路上康宥给保姆阿姨打了电话，让对方今天不用过来，他们自己烧火锅吃。
    进了超市大门，常晚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腕一直被康宥握着，他挣了挣，康宥顺着感知看过来，瞧见他们连结在一起的部分，嘴唇一勾，弯弯一笑，放开了，没有为难常晚。
    常晚用另一只手握住手腕摩挲了两下，他们没有肌肤相贴，还隔着一层衣袖，但常晚还是觉得那被握过的衣服下的皮肤泛着酥麻和热烫。
    他们买的东西不算多，大多数肉类食材家里都还有，饮料家里也还有存货，只需要火锅底料和一些比较新鲜的素菜。
    这时常晚才注意到，原来康宥是个对家里很关心的人，冰箱里还有些什么他都能全部记住，明明这人平常也不做饭的...

 第55章

    常晚还以为康宥脑袋里只有学习，但今天他好像认识了一个不一样的康宥，会打架，还挺顾家...顾家，这个词语冒出脑海时，常晚像是被一颗石子儿打中，不算疼，却恍然一惊，清醒过来，他真是...脑袋里装的东西越来越离谱了。
    可是大包小包回家后，没被安排活儿干的常晚只能看着康宥忙活时，这种感觉更加深刻了。
    康宥见他实在无聊，把书包拿过来，他出来时还顺便带上了常晚的。
    将今天的课堂笔记找出来，对常晚说“小碗儿，把今天的笔记补上，嗯？”
    笑着的，温和的，却无端让常晚在对方身上感受到蔫坏的气息，仿佛他不补笔记，就会被拆吃入肚。
    常晚晃了下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思绪赶走，补就补...看在康宥今天帮了他的份儿上，他就听话一天，就这一天，不可能多。
    暗自发誓的常晚没意识到，他早就听话了好久，像一只被收服的流浪猫崽，逐渐适应了安全的窝，已经开始放松警惕。
    .
    笔在纸上摩擦出“沙沙”声，厨房里传来规律的切菜声，偶尔还有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这些声音组合在一起，让常晚奇异的感到心安。
    他往窗外看了一眼，雪还在飘，似乎大了一点儿，内心却再也没有寂寥的感觉。
    这里好像一个幼时期盼的家啊，常晚默默想。
    康宥把所有东西准备好，叫常晚时，常晚刚好写完最后一个字，在末尾够了一圈，添上一个小句号，放下笔去了餐桌旁，桌上放着电磁炉和小锅，锅里的红汤正在咕嘟咕嘟冒泡。
    两人的碗筷摆在一边，康宥要和他挨着坐，没有一人一边的对着。
    常晚无所谓座位，他肚子早就空了，匆匆去洗了个手就凑了过来，闻见肉香的小狗一样。
    他脑袋上的小口子已经结痂了，康宥一直都记得，想着等吃过饭，洗过澡再给他处理，他要先问问今天是怎么回事儿。
    不知从何时起，吃饭似乎就成了人们相聚最能打开话茬的时候，大多谈论都在饭桌上越交流越深入，或许是lt;a href=<a href="https:///tuijian/meishiwen/" target="_blank">https:///tuijian/meishiwen/</a> target=_blankgt;美食能让人放松，常晚也不再警惕。
    这里让他感到安心、温馨，眼前小铜锅里热气蒸腾，食物热烫鲜美，一切都很平常，也很美好。
    常家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火锅聚会，但都没有常晚的位置，幼时他只能在一边看着，等到他们下桌才能去蹭蹭残羹剩菜，长大些后，他就直接出门，叫上原源也去外面的餐馆吃上一顿，却始终没有那样的感觉。
    听见康宥问他怎么今天是怎么回事儿时，常晚还没从这样的松懈状态中转换出来。
    “哦，以前就看他被欺负，帮过他一次，这次又碰上了，本来不想帮了，还是没忍住。”
    常晚说得很简短，都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具体经过，康宥还是从里面抓住了重点“为什么突然不想帮了？”
    常晚顿了一会儿，眨了眨眼，拿起手边的奶制品饮料喝了一口，解解辣，这才继续说“上次帮了他，对面那群欺负他的人找来了校外的混混，和他对峙指认我，要单独教训我...他害怕，就把我推出去了。”
    后面的常晚没再多说，康宥蓦地想起他第一次撞见常晚哭的画面，很清楚地记得那天常晚手里是藏着刀的，所以...
    康宥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他好像时光倒流，回到那一刻，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让司机停车，他会加快脚步冲过去，在小碗儿最害怕的时候，站在他身边。
    而不是明明意识到事情的危急程度，还是抱有侥幸心态，躲在墙边瞧见那群人走了就以为没事儿了，还对掉泪珠的常晚抱有一种看戏的态度。
    康宥不敢想要是那些混混再大胆一点，根本不怕带了刀的常晚，或者就是要硬碰硬，那常晚会怎样，现在还能和他一起坐在这里吃火锅吗？
    “就不怕这次帮了他，也是一样的后果？”康宥的嗓子不只是被辣到了，还是怎么，有点沙哑。
    常晚看了他一眼，淡然地说“那就当我良心喂了狗。”
    “但总不能因为好心没好报，就不做好事儿了吧。”常晚又接着咕哝了一句。
    康宥觉得心上被狠狠撞了一下，对啊，这就是他喜欢的小碗儿啊，看着张牙舞爪，实际胆子小得和猫儿一样，看着性格坏脾气大，但也从来不干坏事儿，还要仗义不平、拔刀相助，就算自己吃亏，也还是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冲上去。
    很矛盾的一个人，又是很美好的一个灵魂，康宥很难想象常晚是在那种家庭下成长到这么善良又柔软的，外面坚硬的壳子不过是他的保护色，就和大自然那些昆虫、小动物一样，都会为了应对天敌，生出保护自己的迷惑外壳。
    晚上洗完澡，康宥把常晚按在床上坐着，自己站着帮他给脸上的伤口上药，又用了可爱的卡通创可贴，常晚佯装嫌弃，嘟囔道“什么品味，幼稚死了。”
    让他没想到，在这句话后，康宥直接俯身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康宥没收力，是有些重的力度，常晚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发出“嘶”的一声，推了推康宥。
    像块石头一样的康宥推也推不动，常晚有些恼怒，却听康宥在他耳边叹息般说“小碗儿，帮别人可以，但别再让自己吃亏受伤。”
    说完又在原来的位置轻咬了一下，这次力道不重，甚至咬住微微磨了磨。

 第56章

    耳朵上的酥麻传遍至全身，常晚立刻站起身，把康宥推开了，捂住自己的耳朵，心里暗道，果然，康宥肉体表层下，就是住着一只妖精吧？
    妖精没打他，但咬了他两口...
    第三十三章
    原源总有种错觉，小碗儿和学霸的关系似乎越来越好了，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小碗儿还是经常臭这个脸，还时不时用眼睛瞪学霸，说话总是带着火药味和尖刺，但就是莫名觉得两人更黏糊了。
    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原源在一天两个班都有体育课的时候把常晚拉过来。
    常晚现在稍微能融入班级了，男生们打球也会带上他，但常晚自知球技不算好，经常摸两把就下了。
    今天太阳烈，活动了一会儿的常晚觉得热，想把外套脱了，都怪康宥，早上非要逮着他加衣服。
    手刚放在拉链上，一道锐利的视线就从球场上望了过来，心灵感应似的，和常晚对上。
    眼神里带着威胁，常晚啧了一声，把捏住拉链头的手放下，问一边的原源找他什么事儿。
    原源没错过刚才那一幕，挠了挠头，试探着问“小碗儿，你最近和学霸关系挺好？”
    “什么好不好的，就那样。”
    “普通同学关系。”常晚强调。
    可惜丝毫没有说服力，谁家普通同学天天上下学一块走，吃饭也黏在一起，还要管着对方不让随便脱衣服...还有更多的原源就不一一细数了。
    “反正我觉得挺奇怪，自从学霸让我把招聘信息...”原源咕哝着，一不小心说出秘密，迅速捂住了嘴。
    常晚眼眸犀利，紧盯着他“你说什么？我已经听到了，别想瞒我。”
    “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康宥，到时候就说你把他卖了。”常晚继续威胁。
    原源屋里招架，连忙拦住他“好好好，我说，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吧，就是你去的那个club兼职，消息是学霸给我的，让我转给你。”
    常晚顿住，一些不太正常的细节一起涌入脑海，让他有些震惊。
    难怪康宥去那像回家似的，经理也不会因为他总是去包厢和康宥一起写作业责骂他，工资还每个月都多多的算给他。
    常晚没觉得生气，就是不知道康宥这么早就开始关注他了，还在暗中帮助他，康宥想要什么呢？难道真的是因为喜...
    想到这点，常晚猛地摇摇头，不可能的吧...可是越是细想，反而越能肯定这个答案。
    思来想去，常晚决定还是当作不知道好了，等到他以后工作赚钱了，能还多少给康宥就还给他多少，但常晚粗略一算，觉得怎么都还不清了。
    工作就不说了，好歹他是真的有去劳动，光是住宿康宥就给自己便宜了不少房租，之前说好要他做的事情也没有做，还有母亲那边在疗养费的费用...不用想都是康宥在垫着，常岂那个人渣是不可能还继续往里面砸钱的。
    这件事情太让常晚头大，决定暂时抛在脑后，并且勒令原源保证不能把他已经知道这件事情的真实情况告诉康宥，原源举起手指发了誓，常晚才作罢。
    眼看着康宥的生日也快到了，常晚想到时候挑一件稍微贵重点的礼物送好了。
    .
    下了体育课康宥凑到常晚身边，开始唠叨“小碗儿，你刚刚是不是想脱衣服？”
    “现在天气凉，你体质不好，出了汗就减衣服会生病。”
    常晚睨了他一眼，蹙着眉说“知道了知道了。”
    康宥伸手捏捏他的后颈，捏得常晚一缩脖子，又瞪了他一眼。
    常晚嘴上嫌弃，其实还有点喜欢这种唠叨，他长到现在没有谁像康宥这样唠叨过他，常岂对他根本不关心，常家里另外几人更是把他当空气。
    快要进教室时，常晚忽然拽住康宥的衣服，“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妈妈？”
    康宥看了看他，沉默了一会儿“等她状态好一些吧，小碗儿也做做心理准备，寒假吧，寒假带你去见她，好吗？”
    谈论到温婉，康宥总是不经意对常晚松缓语气，像是在哄小朋友。
    常晚心里一紧，有些着急地问康宥“她不太好吗？”
    对上那双藏着紧张和慌乱的眼睛，康宥心里一疼，他向来是实际派，不屑于用虚假的谎言来将事情伪装美好，但面对这常晚，他却一反常态地选择了委婉“她现在不在那家疗养院了，医生说修养一段时间会慢慢好起来的。”
    “你帮她换了疗养院？”常晚抓住重点。
    康宥神情一滞，点点头，常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将额头撞在他肩上，沉默片刻才传来低低的声音“康宥，我还不起...”
    却不想康宥捏住他的肩膀，嘴角上钩“不用你还，真想报答我，就跟我上同一所大学吧，怎么样？”
    “上大学？”常晚从未想过的道路，此刻被康宥指明出来。
    气氛有点太过认真严肃，康宥的表情又不似开玩笑，常晚一时呆住，他从没对谁许诺过，不想和别人羁绊太深，也不想许诺了却做不到让对方失望，本该和以前一样，直白坦言地告诉康宥他们不是一路人，他没办法答应这个条件的，但常晚却犹豫起来。
    除了康宥，心里似乎还有一种渴望在引诱着他，大学...那会是全新的道路吧，会是更加不一样的人生。
    就在常晚认真思考的时候，康宥忽然笑了，嘴角咧开，笑容渐深，伸手把常晚的头发揉得乱蓬蓬的。

 第57章

    “不然你怎么贴身伺候我，以作回报呢？小仆人？”康宥笑容蔫坏儿。
    常晚拍开他的手，气得眼尾发红，这人总这样，认真的时候忽然不着调，还小仆人，谁要给这大少爷当仆人，玩儿什么少爷男仆的cosplay吗？
    真是不可理喻，殊不知康宥只是想在他心里种下大学这颗种子，他要诱导小碗儿走阳关大道，迎着朝阳，开满鲜花的大路，不是独木桥也不是羊肠小径。
    .
    下午的时候学校广播和语文老师一起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不光康宥他们班炸了，整个年级都炸了。
    班上总共拿回来了两个作文金奖，一个是康宥，不过康宥得奖是常态，哪天要是没得奖才奇怪。
    还有一个就是引爆全年级的源头了，是常晚，常晚也拿了金奖。
    这让不少人都惊掉下巴，他们众所周知的校霸竟然去参加了作文比赛，还拿了金奖回来。
    语文老师骤然失忆，兴奋地想让常晚上台念他的金奖作文给全班听，再次被常晚无情地拒绝了，谁要上台去念啊，跟傻子一样。
    却不想康宥被叫了上去，老师让他念完自己的，顺便把常晚的作文也念了。
    常晚的作文写得很隐晦，但里面的隐藏主人公几乎就是康宥本人，在旁人都听着康宥声情并茂念作文时，常晚耳尖通红，不敢去看讲台上的人。
    没忍住偶然瞟了一眼，发现认真念作文的康宥一点儿也不傻，他气质卓绝，身量挺拔，如一棵青翠苍松，没有太大的表情，让人觉得沉静，声音清润柔和，余音绕梁。
    窗外投射进来的光打在他身上，将他半边身形隐匿在强光中，那表情和面容渐渐让人看不分明，却恍若天神一般，种在了常晚记忆深处。
    听着自己写的字句被康宥缓缓念出，吐息仿佛就在自己耳边，常晚耳里就只剩下两道声音，一道是属于康宥的，还有一道是他自己絮乱的心跳。
    等到作文念到末尾，教室里想起轰鸣的掌声，常晚才猛然回神。
    康宥从讲台上走下来，对他笑着，那笑容带着点痞气，又染着少年郎的飒爽，常晚一眼也不敢多看，转开眼神，强装镇定。
    台上的老师还在夸奖他进步巨大，希望继续保持之类的话，常晚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心跳还是猛烈，让常晚怀疑自己下一秒会晕过去。
    旁边递过来一张稿纸，是他们作文的印刷版，还上了塑封，很像一份被认真对待的作品，常晚默默收起，动作间比较小心，不是因为这是他第一个拿奖的作文，但究竟是因为什么，常晚又不愿去深想。
    常晚的心绪还没彻底平静，一旁的康宥还偏偏不合时宜凑上来，在常晚耳边轻声道“继续保持哦，小碗儿。”
    常晚闭了闭眼，忍了又忍，才没在剩下两节课时选择逃课。
    只是接下来直到放学，常晚都没再打理康宥，有回应都是单字。
    原本康宥还有些疑惑自己是哪里得罪他了，不下心瞧见出卖常晚的那红彤彤的耳朵尖，恍然大悟。
    不是他得罪小碗儿了，是小碗儿害羞了。
    康宥在念常晚那份作文时，就瞧出不对，细细琢磨一番觉得这字里行间都是在写他。
    本来不是太确定的，但看常晚这反应，那大概是差不离了。
    康宥又想逗逗常晚，凑上前去，故意装作不懂地问“小碗儿，你那篇在借物喻人吧？写的是谁啊？感觉和你关系很近的样子呢？”
    常晚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儿，忽然炸毛，匆匆丢下一句“反正不是你！”
    加快了脚步，往前走，把烦人的康宥甩在身后。
    康宥优哉游哉跟在后面，没追上去，没一会儿常晚就放缓了脚步。
    又和康宥并排走在了一起，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拖长，时不时交叠在一起，不分你我。
    当天晚上常晚没去包厢找康宥，工作间才恍然想起自己当时的回答很此地无银三百两...
    回家后，入睡时，常晚距离康宥很远，一小团缩在床边，一点也不愿和康宥靠近，他要尴尬死了，躺了很久才抵不住困意睡去。
    夜深时大概觉得冷，又潜意识往里面挪去，小动物似的凑到了康宥身边。
    康宥在黑暗中感受到身边的温软，嘴角上翘，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这才满意入睡。
    第三十四章
    周末的时候，常晚一早就收拾东西要出门，康宥问他要去干什么，常晚没答，只说不让他跟着，那双漂亮眼眸瞪得圆鼓鼓，里面闪着晶莹光芒，凶凶的样子。
    康宥摊手无奈说“好好好，不跟着。”
    常晚一个人出了门，在门关上时却又一瞬间的惆怅，他意识到自从两人这学期做了同桌，出行都常常腻在一起，许久都没有他一个人出过门了，这感觉真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好像身边多了个形影不离的伴儿，就像武侠小说里固定结伴出行的几人组似的，无论做什么都相伴在一起。
    羁绊，常晚无端想到这个字，又很快从脑海里抹去，真是魔怔了，他们都快成彼此的影子了。
    常晚和原源约了在商场见面，原源一见到他就奋力挥手，他们也有许久没有单独出来过了，往常跟在常晚身边的都是原源，不知什么时候就变了。
    “小碗儿，你要买什么啊？”等常晚走近后，原源问。

 第58章

    常晚摇摇头，含糊地说“嗯...先随便逛逛。”
    其实他是出来给康宥买生日礼物的，作文比赛的金奖很快就发到了手里，他要用这笔钱莱给康宥买礼物，若是没有康宥他也不会参加这次作文比赛。
    但他不知道该买什么，所以把原源叫出来作参考，原源问起时，他又不想说是给谁买。
    他和康宥的关系不上不下，既不像朋友，也不像普通同学。
    之间的羁绊似乎越来越深，再次想到这个词，常晚及时打住，再这么想下去，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就变成了命中注定的...的什么？常晚不愿再想。
    .
    他们把商场上上下下逛了个遍，常晚也没买到东西，原源累瘫了，拉着常晚在休息凳上坐下，“不是，小碗儿，你到底要买什么？总得给个大概范围我才能帮你出谋策划呀。”
    常晚扣了扣单肩挎包的带子，这是他特意背出来的，拿来藏礼物，怕大摇大摆拿回去直接就被康宥看见了。
    生日礼物，总得生日再送才有意义，在这方面常晚有一些自己的固执。
    原源没问到答案，常晚不知道怎么的，总是支支吾吾不说话，古怪得很，瞄了一眼对面的奶茶店，原源戳了常晚一下“我去买两杯奶茶吧，渴死了。”
    常晚应了一声，他也觉得有些渴了，不禁想送礼物真是件麻烦的事情。
    何况还是送康宥这种什么都不缺的人，更麻烦。
    他不知道的是，无论他送什么，哪怕就是河边捡的一块漂亮石头，康宥都会很喜欢。
    这处商场人不算多，原源拿了单号就在店门口等，前面没几位，手机上忽然收到消息，他摸出来看了一眼。
    家有炸毛小猫：原源，小碗儿和你出去了？
    源儿：对啊，学霸，小碗儿不知道抽什么疯，把我拉来商场想买东西，又不说要买什么。
    源儿：转了一圈，可累死我了。
    家有炸毛小猫：知道了。
    原源没再回复，学霸一般说这种简短的话，就表明不想再继续聊天了。
    自从常晚和康宥熟悉起来，连带着他也和康宥的关系变好了，不过对方找他大多数都是在谈常晚，原源也不介意，毕竟在他的认知里学霸和他们不是一个层面的人。
    能说上几句话都算不错了，学校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和康宥打好关系，但康宥表面看上去和谁都聊得来，实际那颗心可冷了。
    可是...最近也变得有点不太正常，还有这微信名是啥时候改的？学霸家养猫了？
    原源等奶茶的空隙，遥遥望了常晚一眼，常晚正在放空。
    从某种程度来说，小碗儿和学霸都是藏得很深的人，虽然他和常晚关系挺好，知道一星半点他家里的情况，却也不多，小碗儿什么都憋在心底，只有偶尔的几次，常晚才在他面前流露过脆弱，但都很快收起来，像是筑了一道铜墙铁壁。
    不过原源知道常晚比学霸简单多了，相处久了，他就知道小碗儿不过是不想让别人看见内心的脆弱，也不想让别人同情。
    所以他们都没怎么聊过家里的事情。
    奶茶很快好了，原源提着走过去，挨着常晚坐下，递给了他一杯。
    常晚戳上吸管，喝了一大口，是加冰的，冬天喝冰饮有种灵魂都被贯穿的爽感，奶茶很甜，是他习惯的正常糖，就喜欢甜腻腻的东西，和他外表极其不符。
    几口奶茶下肚，常晚终于打算开口求助了“源儿，送男生礼物应该送什么？”
    原源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我不是男的？”
    常晚疑惑，又听原源道“你以往送我那些球鞋、球衣、护腕...不都是可以送给男生的？”
    “不是...除了这些呢？”常晚被哽住，他下意识没把康宥当成普通男生...
    原源眯起眼看他，嘀咕道“你是要给学霸买...”
    “不是！不是他，谁要给他买礼物...”
    原源话还没说完，就被炸毛的常晚打断了，莫名的，想到刚才瞅见的学霸的微信名，原源脑海里有种过点般的感觉，把常晚和那微信名联系了起来...不行，太奇怪了，他一定是傻了，连忙清楚这个想法。
    也不再继续追问是送谁，原源继续提建议“那也很多吧，衣服、包包、饰品之类的，还有皮带、内裤、袜子这些都能送啊...还有...”
    “等等，内...内裤？”常晚眼睛瞪得溜圆，这种私人衣物也是可以送的吗？他怎么不知道...
    “昂。”原源清脆地应了声，随即站起来拉着常晚打算继续逛“走吧，再去逛逛，说不定就看中什么了。”
    刚站起身，原源又把手里的奶茶塞在他手中，“等等，我去上课厕所，你要去吗？”
    常晚摇头，等到原源拐进商场厕所去，他把两杯奶茶放在一边，摸出手机点开搜索栏搜了“送男生礼物能送内裤吗？”的问题。
    在得到通篇的“能”的答案后，常晚涨红着脸收起了手机。
    上面的内容太奇怪了，还有什么要先了解尺寸、送男朋友的内裤买小了把那处勾勒得很清楚的话...常晚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鬼上身了，他才会搜这种问题，送内裤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
    康宥：小碗儿，要回家吃饭吗？
    手机上忽然收到某人消息，吓得常晚差点摔掉手机，莫名有种做坏事差点被发现的惊悚感。

 第59章

    他的微信好友都有备注，常晚不知道康宥的微信名换了，若是看见...那他也不敢往自己身上联想...
    本想回复康宥他要和原源在外面吃的，但看见那个“家”字，又鬼使神差地给了相反的回答。
    slow：要。
    slow：原源能去吗？
    常晚想着莫名其妙把原源拉出来陪了他一上午，不叫人一起吃饭有点说不过去，但他现在和康宥住在一起，得征求一下对方意见。
    对面回复可以，原源也刚好甩着手出来，常晚收起了手机。
    他最后在一楼的首饰店铺买了一根铂金链子加吊牌，奖金花去一半，店员说吊牌上可以刻字，常晚想了想说不用了，吊牌被装进小盒子里，刚好可以藏进背包里，不会被发现。
    那吊牌其实有些像常晚在网上看见的狗主人给自家肌肉矫健的大型犬戴的，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很适合康宥，内心的某个念头驱使着他买下了这块吊牌，具体是什么念头，常晚自己也不愿意去深想。
    总算买好礼物，常晚叫上原源去家里吃饭，原源受宠若惊，要知道他和常晚做朋友这么久，可从来没去过常晚家。
    走到半路，常晚忽然提醒他“哦对了，我现在...和康宥住一起。”
    原源差点怀疑自己幻听，一路上都是茫然加震惊，小碗儿和学霸同居了？这是什么魔幻的世界。
    在还没到目的地时，原源都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觉得小碗儿怕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但在开门后瞧见里面脸带笑意欢迎他的学霸时，原源才彻底相信了，杵在门口像一座凝固的石像。
    经过常晚一番解释后，原源大概了解了，是小碗儿和家里闹翻了，学霸暂时收留他。
    原源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世界还是在他的认知内的，就是有点让人猝不及防。
    看见康宥，原源又想起对方的微信名，进屋后四处看看，并没发现有小猫。
    也许是养在别的地方也说不定，原源想着，忽然发现这里只有一间屋子有床，床上还有两只和学霸房间风格格格不入的大象和小狗...
    原源又沉默了，他觉得自己好像窥探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但不敢说也不敢问。
    看着常晚自然地走近那间屋子，原源打算自己消化这个事实。
    饭桌上的气氛始终都有些诡异，一直到吃完饭走出常晚他们家，原源都有些神思恍惚。
    康宥主动把原源送出去，还帮他叫了车，没向原源打听常晚买了什么，只直白说“小碗儿还不知道我的意图，帮我保密行吗？”
    说着康宥还不知道从哪摸了一包烟出来，丢给原源，原源看了看手里的黄鹤楼，眼皮一跳，连忙要还回去，虽然他家里有点小钱，但怎么说是学生，学生拿这么好的烟...
    康宥抱着手臂不接，浅笑着说“我不抽烟，小碗儿也要戒，放家里可惜了，你拿去吧。”
    “记得帮我保密就行。”
    明明是恳求的那方，原源却莫名听出威胁的语气，他向楼上望了一眼，心里暗叹，小碗儿你自求多福吧，谁让你招惹上一条恶犬，兄弟可帮不了你了...
    把人送走康宥表情轻松的回去，那烟是康少城之前偶尔在这待的时候丢在这边的，估计早就忘在脑后了，让他拿来送个礼，也不算浪费。
    回去后，康宥跟常晚说了一声，接着试探问了问“小碗儿今天去哪玩儿了？没买什么东西？”
    “买什么，什么都没买。”常晚皱眉否定，表情警惕，不会是原源不小心透露了？
    “也是，小碗儿不是女孩子，不喜欢逛街买东西。”
    康宥懒散地回了一句，看样子并不知情，常晚松了口气。
    没瞧见身后康宥嘴角上翘，反正再过些天就知道了。
    在看见原源说常晚去商场买礼物时，康宥就大概猜到了，小碗儿说过要给他准备礼物的，小碗儿说的每句话他都记得。
    惊喜要有保留才叫惊喜，康宥没打算追问，只是耐心等着他的生日礼物。
    作者有话说:
    源儿：难啊，做人真难
    第三十五章
    康宥的生日恰好在冬至这天，是周六，因为是成年生日，康宥的父母也赶了回来。
    白天就在康家办生日宴，晚上让孩子们自己去玩儿。
    本来康宥是只想和常晚一起过的，但父母坚持要回来陪他，没办法，就还是按往年的习惯来。
    康家小少爷办成年生日宴，稍微正式一些，邀请到场的有康家平时的生意伙伴，还有康宥家的亲戚，康宥自己邀请了班上的同学来玩儿，还有几个平时相处不错的别班的同学。
    常晚和原源自然也是要到场的。
    生日宴头一晚，康宥就带着常晚回家住，康父康母看见常晚还有些意外，他们虽不常在家，却也知道儿子和邻居家的小儿子从小就不太对付，没想到这一学期两个孩子竟然好到了这种程度。
    他们不是八卦多事儿的人，也不阻拦儿子交朋友，见康宥带着常晚回来也没说什么，热情地把常晚迎了进来。
    晚上常晚还是和康宥睡一间屋子。
    常晚越过落地窗往对面望了望，常家一片安静，屋子里都亮着灯，显然是有人的，就连他原来的房间也有灯光亮起，不知道是被谁给占了。
    以前康宥生日来的都是亲朋好友，常岂也没机会来打扰。

 第60章

    可这次不一样，常晚有些担心康宥父母还是邀请了那一家子，毕竟是邻居，不邀请也不太好。
    康宥看出他的担忧，上前捉住他的手捏了捏“放心，就算他们来，也闹不出什么事情。”
    常晚迅速把手抽出，康宥最近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对他亲昵的小动作越来越多，男生之间会这样拉手吗？不会吧...
    不过康宥说的确实是常晚担心的，他怕康宥好好的成人礼没那一家子给搅和了。
    第一次觉得康宥家和常家成为邻居是件听倒霉的事情，想了想，却又觉得还是幸运的，至少对他来说是幸运的。
    康宥闯入了他的生活，像化学元素混合，产生了一些化学反应，给他的生活带来了某些变化。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这些变化对常晚来说确实是好的。
    .
    次日一大早他们就被催促着起床，康宥要被拉去做造型，今天宾客多，他作为主角，得好好打扮收拾一番。
    康家的院子也请了承办生日宴的酒店和公司来进行一番装点，一晚上过去，院子里已经大变样。
    常晚还是穿的常服，但衣服是康宥帮他选的，纯白色的方格纹毛衣和深棕色皮夹克外套，下身是黑色阔腿牛仔裤，里面还有一套保暖衣，常晚不想穿的，被康宥勒令必须穿上，本着今天寿星最大的想法，常晚还是妥协了。
    不得不说穿上确实要暖和得多。
    院子里逐渐来了不少客人，常晚不想下去，就待在康宥房间里玩手机，一大早就收到原源的消息。
    源儿：小碗儿小碗儿，你去学霸生日宴穿什么啊？我找不到衣服穿。
    slow：随便穿，不讲究。
    发过去常晚才觉得有点不对，这语气怎么好像主人家的语气，他撤回重新发。
    slow：随便穿，我也随便穿的。
    那头的原源已经看见那条被撤回的消息了，和发消息的本人常晚有一样的感受，但看着那一句“对方撤回一条消息”的提醒，原源还是决定当作没看见。
    他的世界最近受到的冲击已经够多了。
    源儿：ok。
    常晚看见原源的回复没再继续往下聊，点开了手机上的贪吃蛇消磨时间，他打算等原源到了再下去。
    不然康宥忙着应酬，他一个人在院子里干站着，太傻了，常晚可不愿意去感受那不属于他的热闹。
    本以为康宥弄完就会直接去楼下，却不想，常晚那条占满屏幕的长蛇刚刚撞死，对方就推门进来了，他撩起眼皮望去，有些移不开目光。
    康宥的头发没做什么多余的发型，只是吹蓬了一些，身上是一身裁剪流畅，贴合腰身的西装，那西装料子很有质感，左胸口处别了一枚绿宝石狼头胸针，牵连着领口的领针，加上那副优雅贵气的气质，像是从欧洲古堡里走出来的吸血鬼王子。
    随着康宥走近，那双锃亮的皮鞋和地板撞击，发出“踏、踏、踏”的声音，很有规律。
    “怎么不下去？”
    直到康宥开口，常晚才乍然回神，他刚刚好像被勾了魂儿似的。
    “不想下去。”常晚随口敷衍着，把眼神从康宥身上撕下来。
    偏偏这人不放过他，凑近了打量他，半晌轻缓地问“刚才，小碗儿是看呆了？”
    常晚耳朵尖一红，整个人都像被烫了一下，立刻调整坐姿离康宥远了些“谁，谁看呆了，别自恋了。”
    康宥唇角一勾，明显是抓住了他的破绽，有些惋惜地说“确实是我自恋了，小碗儿要是以前多注意我一点儿，今天就不会这么惊讶了。”
    常晚没回应这句，其实他看过以前康宥在学校里穿礼服的样子，也很好看，玉树临风的贵公子，但即便如此，他今天还是被惊艳到了。
    和真正好看的人待在一起，只会被对方的长相和气质惊艳无数次。
    随手扔了两个盒子给康宥，打算把对方打发走“你的礼物，快下楼去吧，大少爷。”
    康宥早就惦记着常晚送他的礼物了，他没走，当场把礼物拆了。
    两个盒子上面都有常晚自己弄的包装纸，有些粗糙，但另一个盒子实在...一眼就能看出是什么，常晚弄包装纸不过是想遮遮。
    见康宥要拆礼物，常晚立刻上前按住他的手“你干嘛现在拆啊？”
    “我的生日，我的房间，我想现在拆，没什么问题吧？”
    康宥三连问把常晚问懵了，是这个道理没错，但也不能当着他的面啊。
    常晚从床上蹦下来，硬声说“你拆吧，我出去吹吹风。”
    头也不回地向露台走去。
    .
    本就对礼物好奇的康宥看了常晚这反映，对礼物更是好奇了。
    事事稳重的康家少爷，竟也有迫切的一天，常晚的包装算不上好，但康宥还是按照包装的规律把外面那层纸仔细剥开，露出里面的两个盒子。
    康宥先拆的是小一些的盒子，那处那条铂金吊牌时，顿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小碗儿这是把他当驯服犬了？不过，康宥喜欢这个礼物，他也愿意身上打上常晚的tag，虽然这吊牌上什么也没刻。
    但现在吊牌是他的了，他想刻什么上去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康宥没顾吊牌和一身西装风格不符，直接就带上了，塞进了衣服里，反正旁人也看不见。
    接着去拆另一个盒子，那个品牌的英文名字跳入眼里时，康宥再次顿住了，小碗儿送的礼物真的很让他意想不到啊...

 第61章

    不过他知道常晚估计也不清楚自己怎么稀里糊涂给他买了内裤作为礼物。
    难怪要用花里胡哨的包装纸给严严实实的包起来，小碗儿脸皮薄，要是直接给他，怕不是要像胀气的气球，嘭一下原地爆炸。
    康宥看了看，竟然还是他的尺码，并且还是三角的。
    体内升腾起一股燥热，康宥现在就想把在露台上的人抓进来，好好逼问一番，送这件礼物的意图是什么，驱使着常晚买下它的原因又是什么。
    但很快他又冷静下来，他是成年了，但小碗儿还有一整年呢。
    何况他们还没毕业，身上还套着高中生的枷锁。
    只是那藏匿着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已经破土而出，探出了脑袋。
    .
    常晚在露台上待了足足有半小时，见屋里没动静，想着可能是康宥拆完礼物已经下去了，这才放松警惕重新回到屋子。
    可刚踏进露台门就瞧见对方好整以暇地坐在床头笑着冲他扬扬手里的东西。
    常晚呆滞一瞬，半晌才回神匆忙找了个借口“买吊牌送的！不准多想！”
    说完气冲冲地出了房门，去了楼下，这会儿已经顾不上什么热闹属不属于他了，也维持不了自闭孤僻阴郁的人设，这房间常晚是一秒都待不下去。
    康宥听了他的说辞笑意更深，谁家买铂金吊牌送ck内裤，还是三角的？
    但康宥也知道见好就收，再继续逗下去，人就不只是从他房间跑了，估计还得逃离他家。
    等原源到的时候，常晚正在院子的角落里抱着一杯饮料懊恼，看见原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谁让这损友给他种了颗种子，那种子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某天晚上，常晚鬼使神差就在网上下了单，下完单他就把手机扔掉，让自己尽量忽略这件事。
    等到东西寄到，已经来不及退了，还是康宥的尺码，他自己留着也穿不了，干脆还是送出去。
    常晚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种蠢事儿了。
    原源凑近看了看他，疑惑发问“小碗儿，你脸怎么这么红？”
    常晚回神，手背贴上脸颊，入手一片滚烫，不是发烧生病，完全是臊的。
    随便找了个借口回答原源“衣服穿多了。”
    原源凑上撩开他的衣领看了看，被常晚一爪子拍开“干嘛呢？”
    “看看你到底穿没穿多。”
    “......”
    常晚瞪了他一样，起身去浴室，决定用冷水给脸颊降降温。
    原源在后面跟着，一脸疑惑，现在这个寒风呼啸、太阳都照不暖的天气，小碗儿穿了一件保暖衣，一件毛衣和皮夹克，不算多啊，这不正常吗？
    第三十六章
    白天的生日宴里，常岂果然还是带着妻子和一儿一女来了，瞧见常晚的时候顿了一下，随即剜了他一眼，常晚没搭理他，只当没看见，跟着原源去找同学。
    常晚现在在班上人缘要好上很多，大多数人也不再抗拒和他接触。
    他们逐渐知道校霸不过是性格冷了些，人还是挺好的，只要不是真的惹到常晚的，常晚都不会发脾气。
    说实话，他们班上其实只见过常晚逃课、睡觉，还从来没见他在班上和谁起冲突。
    也就偶然一两次有人瞧见过常晚和外校学生打架。
    现在对常晚逐渐了解后，大家都知道，常晚的刺头儿程度被严重夸大了。
    今天是康宥生日宴，但是很多同学这会儿都接触不到康宥，晚上又有门禁要早些回家，不能参加晚上的场子，因此就托了最近看起来和康宥关系最好的常晚帮忙把礼物带给对方。
    常晚不好拒绝，暂时接过来放在手边儿的桌子上，不过他注意到有几份女孩子给的礼物，精美的包装盒上还夹带了信封。
    看那信封的厚实程度，又包装得这样严密，用的颜色不是粉就是紫，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情书之类的东西。
    不知为何，常晚看见后很想偷偷藏起来，或是扔掉。
    随即又骤然回神，暗斥自己疯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喝了一口饮料，移开眼神不再去看那堆礼物。
    中途康宥过来找过他一次，瞧见这一堆的礼物，让家里的佣人全部抱着送回了房间。
    包括那一封封粉的紫的信封，常晚眼睛黏在上面一瞬，被康宥注意到，问“看什么呢？”
    常晚立刻收回眼神，淡淡道“没什么，随便看看。”
    殊不知，自己刚才的眼神像是在看敌人。
    康宥向来心细，早就注意到那堆信封，实际上这些东西平时也会有，但康宥从来不收，当面直接拒绝人，也就没在常晚面前出现过，今天倒是个契机，一窝蜂都来了。
    他连拆开的想法都没有，只打算之后让佣人寻找名字一个个全都退回去，包括礼物。
    带着情爱意味的礼物，他只收小碗儿的，虽然现在小碗儿还没彻底意识到对他的想法，但没关系，康宥会等常晚慢慢长大。
    .
    一天的宴会下来，就连常晚这个看客都觉得累，康宥竟然还有精神带着大家转场去玩儿。
    准备出门时，常晚瞧见常岂终于借着这个契机把他准备的那几分资料和合作案递到了康家夫妻手上，常岂和林舒禾满脸讨好，对方却始终挂着客气疏离的笑。
    常晚看得心底痛快，想着真该那一面镜子怼到常岂面前让他看看清楚自己现在是副什么模样。

 第62章

    康宥瞧见常晚炸毛小猫儿似的朝那边瞪眼，他捏捏常晚后颈，“放心，他的东西要是真有可行性，早递出去了，何苦这样巴结，我爸妈也不傻。”
    常晚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康家夫妻要是傻，也就没有康宥这等人物了。
    但是...康宥捏他后脖颈捏上瘾了不是？
    一爪子把康宥的手挥开，常晚熟稔地钻上了车，康宥看着他满脸无奈，看了看自己耷拉着的手，上面红痕清晰，一点儿没收力，脾气可真不小。
    他们转场去的还是康少城那家club，常晚今天本是放假的，却还是来了，不过是以客人的身份来的。
    康少城被康宥父亲留下说话，也没打算跟他们一群小孩儿过来玩儿，只是来了个电话嘱咐经理把其他客人清走，再看着点儿这群孩子，完事儿都给好好送回去。
    来的不只是常晚他们班的，还有别班的同学，有几个女生还是艺术班的，学舞蹈、学画儿、学唱歌的都有，个个盘靓条顺，引得不少关注，原源更是想方设法凑过去和人说话，他性格好，爱开玩笑，很快就和她们达成一片。
    常晚在这种场合向来是孤僻的，他不习惯，很戒备，也不会与人相处。
    好在康宥一直在他身边坐着，半寸都没离，两人大腿紧紧贴着，虽然隔了两层裤子，常晚却还是仿佛能感受到肌肤相贴的温热，莫名的有点躁。
    中途苗立来给他们送吃的喝的，顺便和常晚打了声招呼，常晚借口要和他聊会儿天，从康宥身边离开了，不只是因为心底那股躁，还有总凑上来和康宥说话的人，男生女生都有。
    待在他身边的常晚也莫名受到关注，有些烦，干脆找机会遁逃。
    去了走廊，常晚才松了口气，下意识摸了摸兜儿，有点想抽烟，这才想起他的烟早就被康宥通通没收，对方给他的原因是“你现在还在成长期，抽烟影响身体发育，小心以后只能是只小鸡崽儿。”
    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常晚涨红了脸，怒骂康宥才是小鸡崽儿，那人却痞气地笑着看他，问他要不要亲眼看看到底是不是小鸡崽儿。
    常晚无端想起这一茬儿，脸上又起了红，恨不得把自己脑袋里这段记忆放出来给那些爱慕康宥的男男女女看，看看你们喜欢的玉树临风、优雅贵公子，私底下是个怎样的变态加流氓。
    身上没摸出烟，常晚只好向苗立讨要，谁知苗立却一口否决“诶，康少说了，不能给你。”
    “弟弟可就饶了我吧，哥哥还指着人家吃饭呢，乖啊。”
    常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康宥可真行，连他身边的人都给收买了，算了，不抽就不抽，反正他也一直没学会，不过是接着那点儿烟味儿压一压心底的烦躁感。
    .
    常晚没走多一会儿，康宥就找来了，看了一眼苗立对常晚勾肩搭背的手。
    明明眼神瞧不出什么变化，苗立却顿时就像被烫到一般收了回来，说实在的，这位小少爷实在比他们那位真老板还难搞，康少城至少什么都摆在明面儿上，不像这位，小小年纪，心思深沉呐。
    眼瞧着刺猬似的常晚嘴上说着“真烦”“跟屁虫”之类的话，却还是乖乖跟着对方走了。
    苗立无奈望天，谁是羊谁是狼还真是一清二楚。
    回去后常晚和康宥都被拉过去玩游戏，输的就罚酒。
    常晚今天又是莫名其妙送了一盒内裤做礼物，又是见到常岂那个恶心的人渣，再又瞧见那些粉粉紫紫的信封，只觉得心里无端堵得慌，加入游戏后，玩儿很来劲儿，酒是一杯接一杯地喝。
    直到眼前世界开始不对焦，变成模糊色块儿，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醉了。
    康宥也发现常晚醉了，本来还柔和的脸忽然就降了些温度，还是笑着的却无端让人觉得发冷，只见他浅笑着对众人说“大家，今天就到这儿吧，我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有人想说刚才不还在摇骰子吗，却被康宥的眼神给堵了回来，看来是真的得散场了。
    大家其实也尽兴了，没道理说还要缠着康宥留下玩儿。
    在经理的安排下大家都被一一送回家，原源也醉了，领走前抱着常晚不撒手，嘴里一直念叨着“小碗儿，走，我带你回家！”
    被康宥轻轻拨开，从他手中接过常晚，抱在怀里，抱小孩似的。
    原源眼睁睁看着，又听康宥对他说“放心，我会带他回家的。”
    原源在寒风中打了个颤儿，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看着康宥抱着常晚的背影，皱起眉，那可不像是要回家的架势，倒像是要被拖回狼窝。
    不过原源自知斗不过恶狼，悻悻转身上了自己那辆车，回去的路上琢磨着小碗儿还没成年，学霸不可能这么不道德吧？
    康宥确实保持着理性忍耐着，但架不住常晚喝太多，越过喝醉乖乖睡觉的程度，到了发酒疯的阶段，在康宥身上歪来扭去。
    康宥额角的青筋都鼓了起来，还被罪魁祸首摸了摸，嘴上嘀咕着“康宥，你怎么连血管都好看？”
    康宥额角和眼皮齐齐一跳，那团温热软桃在他腿上一点儿也不安分，没忍住，康宥照着肉最多的地方打了一下，声音脆响，前面司机都吓了一跳，看了看后视镜，没瞧出什么这才稳下心态，他现在已经开始犹豫要不要跟先生太太告状了...

 第63章

    还没等司机想清楚，后面就传来了呜咽声，接着又是一声极其委屈又愤恨的“你打我？”
    常晚那双赤红猫眼儿瞪着康宥，又气又凶，偏还挂着泪珠。
    康宥最怕对上这样的常晚，让他毫无招架力，他立刻认错“我错了好不好？怎么就委屈成这样，再说，是谁先不安分不乖的？”
    炸毛小猫没应他，还是照旧瞪着他，瞪了一会儿忽然瞅见康宥微松的领口，俯下身就是一口咬。
    “嘶—”康宥发出一声痛呼，小猫崽子真不客气，也是真凶。
    等康宥把人带回公寓那套房子，泄愤过后的常晚早就睡着了，康宥大手捏了捏常晚的脸颊，又在那软桃上捏了一下，被搅扰清梦的常晚直皱眉，觉得有大螃蟹趁着他睡着夹他肉，疼。
    听着常晚无意识呼出的“疼”，康宥收回了手，轻轻拍了两下常晚软嫩的脸“宝贝，别再招我了...”
    之后卧房配套的浴室里热气萦绕，水流哗啦，灯一直亮了许久。
    被雾气氤氲的镜子映照出一双恶狼般的眼睛，眼睛直直盯着锁骨上圆圆的咬痕...
    第三十七章
    前一晚疯得厉害，还好第二天是周末不用上课，常晚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整个身体像是变成被放置许久未使用的老旧机器，动动腿脚都很艰难，头倒是不疼，就是有些昏沉。
    另外半边床已经空了，康宥不在房间里，不知道去哪了。
    迟缓地把自己挪近浴室，对着镜子打了一个嘴角咧到耳后根儿的哈欠，常晚这才开始脱衣服，打算洗个澡清醒清醒。
    昨天真是喝太多了，后半场发生了些什么，康宥又是怎么把他带回来的，常晚通通记不清，脑子混沌得如同一片浆糊。
    身上全部脱光，常晚刚要往花洒下面走去，视线不经意一瞥，忽然瞧见自己屁股上好几个青青紫紫的指印。
    睡意顿时消散，凑近扭着身子又看了看，发现还真是。
    常晚眼角抽抽，谁捏出来的可想而知，其实没什么感觉，就是他皮肤太白，青紫痕迹印在上面，太明显，看着像被虐待了似的。
    嘴里没忍住骂了几句，常晚想不通自己昨晚做了什么，惹得这人这么狠，还掐他屁股。
    火气来得快消得也快，常晚拧开花洒站到水流下面，水声淅沥沥的。
    他闭上眼睛感受水流自头顶淌过全身，好像整个人都清爽起来。
    片刻后，他依稀想起昨晚康宥好像凑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别再招他了...
    别再招他什么，常晚想不出来，他能有什么好招惹康宥的，说话奇奇怪怪。
    又过了一会儿，那句印象中的“宝贝”也跳了出来，常晚眼角眉尾俱是一跳，抹了把脸上的水，睁开眼睛。
    应该不是在喊他吧，他昨晚喝得迷迷糊糊，听岔了也有可能。
    可不是在喊他，又是在喊谁呢？康宥还有哪个宝贝？常晚想着想着猛然甩甩头，他真是要疯了，一大早在这里想些什么，竟还猜起来了。
    勒令自己不准再深想，常晚迅速洗完澡出了浴室。
    .
    换好衣服从房间里出去时，康宥刚从外外面回来，手里提着外带回来的食物，现在时间已经不算早了，干脆就早饭午饭一起吃。
    康宥变换鞋，边问常晚“起来了，头疼不疼？”
    常晚晃晃脑袋，洗完澡，头脑昏沉的状态也好了很多，虽然身上还是有些犯懒，但没有别的不舒服的，若非说要有...算了，常晚也就想想，他面皮薄儿，可问不出来屁股上那几道青紫手印是不是出自康宥。
    康宥见他状态确实还好，便也没多问，进门后去厨房拿了几个碗碟出来，把带回来的东西都弄到碗碟里。
    见状，常晚上前来帮忙，凑近了才发现这人身上有些热气，额发有些汗湿。
    原来一大早就跑步去了，常晚不禁佩服，他记得昨晚这人也喝了不少，可还能把他弄回来，早上还能自律的去跑步...
    他们坐的很近，康宥一直都爱坐在他旁边的位置，吃饭的时候从来没有相对而坐的情况。
    挨在他身边，身上衣服只有一件单薄的卫衣，热气都清晰可触，常晚注意到对方领口处若隐若现的银闪，心里嘀咕，这就带上了。
    康宥也注意到他在看什么，不知想到什么，嘴角一勾，向常晚凑近“谢谢小碗儿送的礼物，尺寸很合适。”
    常晚点点头，他不太了解饰品之类的东西，想着吊牌链子应该大部分都是合适的吧...忽然意识到康宥说的是什么，不禁呛咳了一下，咳得眼尾都泛起晕红。
    康宥帮他顺了顺背，常晚瞧见对方眼眸中的一抹狡黠，这人...这人说的是内裤啊！
    “不要脸。”常晚挥开康宥的手，没好气地嘀咕了一句。
    这人还回去了一趟？他记得昨晚康宥出门没带什么东西，不过想想对方这个点儿才回来，应该是回去过。
    “诶，这怎么叫不要脸，这是认真对待小碗儿送的礼物。”康宥厚着脸皮解释。
    常晚又睨了他一眼，谁家正经人一大早跑回去换内裤？还偏偏要换他送的。
    康宥现在在他面前是越来越不收着了，什么浑话都往外说，明明在别人面前人模狗样。
    常晚决定不再搭理他，不然这饭都要吃不下去。
    康宥却不打算放过常晚，领口拉下来露出那截锁骨“小碗儿，看看，熟不熟悉，你咬的。”

 第64章

    顺着他指的地方望过去，常晚看见那白皙的皮肤上多了一圈圆圆的咬痕，看着咬得还不轻，红紫红紫的，破了皮儿，常晚联想到什么，瞬间瞪大眼睛“你就为这个掐我屁股！”
    康宥听见这话顿了一下，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洗澡的时候看见了！好几节手指印！”常晚没好气地说，神色嗔怪，看着灵动不已。
    康宥在常晚面前正经不了半秒，听着常晚的吐槽，眼睛一转就又动了捉弄的心思“留印儿了？给我看看。”
    常晚眼睛瞪得更大了，离他远了些，龇着牙吼道“看什么看！谁要给你看...看那里！”
    不知话题怎么就歪成了这样，偏康宥老神在在“印子我留的，总得负责嘛。”
    空气凝滞，常晚被堵得说不出话，好半晌才动手夹了一颗绿绿的花椰菜丢到康宥碗里“吃你的饭，谁要你负责。”
    康宥笑笑，没再逗他，把常晚的凳子又往身边拖近“好好好，吃饭。”
    常晚也不打算再和他讨论屁股不屁股的，横了他一眼，转过身认真吃饭。
    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翻篇了。
    .
    下午的时候经理发了消息给常晚，说今天晚上也不用去club，给常晚放个双休假。
    不用去上班，常晚自是高兴，本想拉着原源打一天游戏，好久没有这样悠闲过，却被康宥抓着回去把书包拿了过来，逮着他把作业做完。
    写作业的时候康宥没有打扰常晚，期间还出去了一趟，常晚没管他，抓耳挠腮地做题。
    回去的时候，他发现康家父母已经走了，还真是一点时间都不多浪费。
    等到常晚写完作业已经日薄西山，太阳从落地窗外大片地洒进来，把屋里的一角映照成金色。
    康宥仿佛能掐会算，正正在常晚写完作业的空档就进来了，他拽住常晚的手腕把人往床边带。
    常晚一脸警惕，厉声问他“干嘛？”
    康宥没答，只是把他身子转过去，往床上一推，常晚就跌进了柔软的床铺，心里的慌乱还没过，又发现康宥在拉他的裤腰。
    立刻伸手按住，常晚是真急了“你到底要干嘛？！”
    康宥手上动作却没停，嘴上噙着笑，说“不是青紫了，得上药。”
    “你咬我那口还没帮我上药呢，还不知道要不要去打狂犬预苗。”这话说得委屈。
    常晚却不吃他这套，手上死拽着裤子“劳资又不是狗！打什么预苗！”
    “还有，就是淤青上什么药！”
    康宥却不听，偏要给他上药，两人“搏斗”半晌，以常晚失败告终，他力气没康宥大，加上在家里裤子穿得宽松，没两下就被康宥拽了下去。
    常晚脖子根到耳朵尖红了个透，脸埋在被子里装死，听见身后的康宥说“还真紫了。”
    只听见声音的常晚，不知道康宥喉间滑动了一下，那青青紫紫的痕迹落在雪白的皮肤上，骇人，却也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意味。
    听见塑料袋和盒子摩擦的响动，常晚才知道这人还真买了药，心里不禁嘀咕，至于吗...
    他自己都不太在意，这算什么伤。
    康宥的指尖这会儿有些凉，触在被捂得热乎乎的地方，让常晚不禁打了个激灵，想着这人动作能不能快点，磨磨蹭蹭的。
    却又听康宥说“淤青不光要涂药，还要揉开才行。”
    说着手上就用了力，没揉两下，常晚彻底炸毛，火气冲天，一翻身裤子一提，抬脚就要向康宥踹过去“你耍我呢？变着法占我便宜！”
    康宥却不要脸不要皮，擒住常晚踹过来的脚，指腹在那截细瘦骨感的脚踝上摩挲，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是啊，求小碗儿让我讨点好。”
    常晚深呼一口气，只觉得眼前的康宥被什么妖物附身成精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康宥又在他的脚踝处咬了一口，没留力，常晚吃痛，倒吸一口凉气。
    外面夕阳西沉，天色变化快，就在那道金色霞晖收走，天色暗下来时，常晚很清晰地感受到康宥在他咬过的地方又轻舔了一下，站着的身影看不分明表情，只是那声音却忽然严肃起来“小碗儿，我不想藏着掖着了，我喜欢你。”
    “所以，快点长大吧。”
    说完，康宥才放开了常晚的脚，趁他还愣着，去翻了双棉袜出来给他套上，嘴里还嘀咕“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穿袜子，脚冰凉冰凉的。”
    常晚彻底呆住了，虽之前早有猜测，可真的听见人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儿。
    况且这人满了18，就像是解开封印似的，一举一动都让常晚头皮发麻。
    许是被吓到，穿好袜子常晚就把脚缩了回来，缩成一团呆愣在床上，他脑袋一团乱，全是乱七八糟的线团，从哪里开始理都摸不着头脑。
    就在他愣神时，康宥又忽然凑近，常晚戒备地后退两分，又被对方按住，两人额头抵着额头。
    除此之外，康宥倒是没干什么，只是没忍住笑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常晚圆圆的脑袋，收起了獠牙，恢复温柔“我去热饭，今天阿姨不来，小碗儿放心，在毕业前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不过毕业后，可就要给我答案了，这么久的时间应该能想清楚吧。”
    “但是，不准疏远我。”
    最后一句带着点点威胁语气，常晚莫名抖了一下，看着那覆在他身前的高大身影离远，出了房门。

 第65章

    常晚原地顿了半晌，向后仰倒，跌进床铺里，脖子、耳朵，还有脸颊，红晕深深，小臂盖住眼睛，嘴里嘟囔“什么啊...”
    第三十八章
    那日突如其来的告白之后，康宥再没提过一星半点相关的话，弄得常晚一时糊涂，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但他还是能觉出些不同，那便是康宥越来越没脸没皮，总是哄着他讨要些“好处”。
    常晚这段时间被他占了不少便宜，不禁腹诽，还说要等他长大，依他看这人是半点儿也等不了。
    不过也就是拉拉手，摸摸腰这样的动作，更得寸进尺的便没有了。
    要说女生间拉手搂腰再正常不过，没人会想什么，可他们是两个男的啊，常晚总觉得这段时间旁人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对劲儿起来。
    两人睡觉也还是在长床上，常晚还用一条被子在中间做了个分界线，但每天早晨起来那分界线都跑到床底下去了。
    日子在这样打打闹闹的相处下飞速跃过，很快学校就迎来了期末考试。
    班主任在讲台上说着考试的各个注意事项，说完后他们会有小半天的假期，虽然不上课了，但是要进行大扫除，布置考场。
    常晚和康宥都被分在教室区域，等到班主任讲完话，就和同学一起开始动作。
    班主任临走前还特意叫到常晚，让他好好表现，这大半学期，常晚的成绩一直都在进步，期间还参加了一次作文比赛，各科老师都觉得这孩子是开始变好了，开窍了，知道上进了，在班主任面前各种夸赞。
    班主任看着站在常晚身边的康宥，更加觉得把他们调成同桌的决定做得很对。
    并且现在就已经打算好，等下学期还要让他们坐一块儿。
    .
    这个时间整个学校都在进行大扫除，学生们虽也在劳动，却不用上课，快活得很，广播里还放着现下最流行的那些歌。
    班上有人跟唱，常晚正在擦窗户玻璃，也跟着轻哼两声，别康宥听了去，凑上来看着他“小碗儿唱得真好，回家唱给我听，好吗？”
    广播的声音大，班上同学也吵，但这句话还是清晰地钻进了常晚的耳朵。
    他们距离太近，常晚坐在垒起来的桌子上，康宥站在下面，是个居高临下的姿势，常晚却觉得自己仿佛是被这人圈抱起来了，康宥狭长的眼睛弯着，似月牙钩儿，将他的思绪都勾走一半。
    半晌，常晚才收起表情，无情地扔下一句“不唱。”
    他其实不太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优点，没人与他说过，也没人关注过他，常晚很多时候都有种自卑感，但这是他藏在内心深处的东西，从不拿不出来与人说道。
    努力撑起一副铜墙铁壁，让所有人都以为他自负又高傲，一点儿也不好惹。
    康宥心里有点惋惜，却没继续闹他，怕常晚摔下来，总归他们一直腻在一起，总能哄得小碗儿唱歌给他听。
    说话间常晚已经擦完了窗，脚在康宥眼前虚空地踢了踢，淡淡喊道“让开。”
    康宥却没让，反而朝他张开双臂，敞开怀抱，冲他笑“下来。”
    这是要接着他的意思，常晚那好意思往下跳，何况班上还有这么多同学看着，他蹙起精致好看的眉，威胁道“你再不让，我真踢你了。”
    康宥没应声，却还是那副姿势。
    这垒起来的桌子不是很稳，常晚坐在上面都是战战兢兢，更别说调转个方向，还是因着康宥一直在旁边扶着，他才能全须全尾把这窗户擦完。
    想了想，常晚身体向后弓，借了点力，打算扑康宥一个跟头。
    谁知，这人力气远超他想象，接他接得稳稳的，半点幌子都没打。
    甚至还就着这个姿势抱着他走了两步，常晚瞧见旁边几个同学瞧见了都转头去笑着说悄悄话，连忙拍打康宥的肩膀“放我下来！”
    康宥没听，一直抱着他，站到教室后门那块儿的空地才把他放下来。
    常晚脸颊、耳尖、眼尾全是一片羞红，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再不理他，自顾自去忙别的事情。
    康宥心情颇好，仍旧大尾巴狼似的跟在常晚身后，帮着他一起做事儿，若是手上的事儿安排了别的同学，他便笑着和人打商量，让那同学去做别的。
    每次都能遇上正好不想做这事儿的同学，康宥便在这天扫除的时候跟了常晚一下午。
    他和常晚是最后走的，走之前等班主任来检查过，才锁好门窗离开。
    这天经理想着常晚要考试，让他这几天也不用去club，只等放假再说。
    这段时间常晚估摸着康宥与那club老板定是有些关系，却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也没问，想来自己几次放假怕都是这人去说了说，不然谁家老板能这么好心？
    常晚说不上什么滋味，只觉得还不清的越来越多了。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斜长，两道影子忽而碰在一起，又忽而分开，就这么打打闹闹回了家。
    .
    学校的期末考试总共有三天，以往常晚都是填个名字、学号，就趴在桌上睡大觉。
    这次期末考试确实认真起来，不知何时，在康宥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常晚感受到了向上的快乐，那种满足感，觉得自己越来越好的感觉，是手里拿多少钱都没办法体会到的。
    往常他考试睡觉的时候只觉得考试这几天比那平常还难捱，有时候他会有种对这个世界的抽离感，看着身边的人都在努力，都在为了一道题想破脑袋，他只觉得没有意义，现在想来，不过是他自己的人生没有方向罢了。

 第66章

    他自小就被忽略得厉害，也没有人引导他让他思考想要过一个什么样的人生。
    但现在却半路出现一个，拉着他拽着他，想把他往高处引，往那更广阔的世界引。
    常晚还不确定要不要跟上去，但他的心已经开始动摇了。
    这次考试，常晚因为认真写了试卷，便觉得时间一晃而过，那三天时间竟然如此短暂。
    再一晃神，他们就要进入寒假了。
    各科老师来布置完寒假作业，学生们就像出笼的鸟般撒了野，吵吵嚷嚷地说着要去哪玩儿，就连原源都来找了常晚。
    常晚其实一直都惦记着康宥说的放假了带他去看妈妈，但康宥这段时间一点儿也没提。
    想着也是刚放完假，常晚瞧着康宥这段时间也在认真复习，应该也想放松放松。
    他便压下心底的迫切，等闲上两天，再找康宥问问。
    .
    不过，常晚的假期生活完全变了，以前他放假就睡到日上三竿，睡醒了就出门。
    假期里常家那三母子都在家待着，常晚不想和他们找不痛快，都尽量避着，就和原源约着出去，有时是打游戏，偶尔去台球厅，再不济也是在大街上瞎逛。
    假期作业他连翻都不会翻开，每次开学也不往上交，老师也拿他没辙，日子过得闲散得很。
    这个假期确实不一样了，康宥一大早就把他从床上挖起来，督促着他按时吃早餐，吃完早餐还要跟着康宥去楼下跑一圈，常晚跑不动，康宥就让他走，自己往前跑，跑完两圈回来，常晚还没走出小区那弯弯绕绕的花园小路。
    康宥无奈摇头，但总归是走了，也算是有进步。
    另外，更让常晚崩溃的是，康宥竟然算着时间把他的作业给分类好了，什么时候做什么，多久做完之类的，每天都压着常晚写作业。
    原源想来找常晚玩儿，都得先预约时间。
    晚上的时候常晚照旧要去club打工，仔细想想，他这假期放了和没放没什么两样。
    因为常晚要去club，所以他们还是住在学校附近的这套公寓，离得近些。
    康宥也知道他不愿意回那离常家近的地儿，也就陪着他一直待在这里，他哄着常晚说“小碗儿，早点把作业做完，不就能早些玩儿了？”
    是这个道理没错，但以前的常晚哪里会管这些，现在是寄人篱下，不敢多说话，惨啊。
    实际上常晚也就最开始那几天觉得痛苦一些，后来渐渐就习惯了，生活被安排充实的感觉让他心情不错，也就由着康宥给他安排事情。
    只是晚上的时候康宥不再去club的包间写作业，安排人往哪送了拼图和乐高积木，也不刻意揪着常晚去包厢，就在那里玩这些东西等着常晚。
    常晚清楚这是康宥知晓他怕黑，就在这等着他陪他回家呢。
    一时间心中思绪翻涌，常晚不是清楚自己对康宥是什么感情，感激是真感激，但气的时候也是真气，至于喜欢...常晚还不太想得明白。
    反正康宥也不急着要他的答案，常晚便想着到时候再说好了。
    日子就这样一晃小半月过去，天上下了几场雪，整个城市都被染上银白色，瞧着很是好看。
    以往下雪在常晚眼里就是冻死人的恶劣天气，心情在这样的天气影响下怎么都好不起来。
    今年却不知怎么了，瞧着什么都觉得好，看见什么都觉得高兴。
    常晚想，许是因为他脱离了那一家子，有了个新家。
    他不知道康宥怎么想，但常晚在心底悄悄把这间公寓暂时当作他的新家。
    第三十九章
    这天阴沉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天空终于放晴，早上睁眼就能瞧见浮在薄纱窗帘上晃动的光斑，让常晚的心情不错。
    他难得在这个假期睡到了自然醒，摸过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是九点半了。
    心里感到几分疑惑，搁以往，康宥早在七点半就把他从床上挖起来了，今天却没叫他。
    不过这对常晚来说也是难得的“放假”，身边也没人，感觉有些犯懒，他继续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刷了一会儿手机。
    朋友圈里全是原源的刷屏照片，一会儿去了这里一会儿去了哪里，就连在大冬天喝了一瓶冰可乐也要发个动态说一下。
    常晚无奈，给他的喝可乐那条动态点了个赞，原源的消息立刻跳出来。
    源儿：神奇！大魔王给你放假了？竟然有空摸手机了？
    经过康宥这个假期一系列对常晚的规范操作，已经在原源心里彻底从学霸升级成了大魔王，还是头上长角，手里挥舞着皮鞭子，表面笑吟吟实际腹黑的标准大魔王形象。
    常晚还没来得及回复他，身后就想起了动静，“大魔王”本人走了进来。
    “醒了？起来收拾收拾，带你去疗养院。”康宥直白地说出今天的行程。
    床上的常晚顿了一下，因为这段时间日子充实，他倒暂且把这件事放在脑后去了，没成想康宥一直都记着。
    这个行程安排得有点突然，但常晚还是隐隐兴奋，他盼了很久，终于能见到温婉了。
    立刻翻身下床去洗漱收拾，换衣服的时候在衣柜前站了好一会儿，衣服换了一套又一套。
    康宥始终在一旁等着，许是知道和温婉见面对常晚来说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因此也没催促，时不时还会给些意见。

 第67章

    最后是常晚自己觉得不能让温婉等久了，这才不再纠结，和康宥一起出了门。
    .
    车子一路开出去，绕过环道，下了立交桥，视野里的高楼渐渐变少，眼前也开阔起来。
    常晚却有些坐立不安，他们这不是去郊游，是要去见他多年未见的母亲。
    他拽了拽康宥的衣袖，有些怯怯地问“她...她知道我要去吗？”
    康宥点点头“知道的，提前和她说过，但是...”
    “小碗儿，她不一定能认出你，要看她的状态。”康宥言语难得有些拖沓，面对常晚说出这个事实，竟然让他觉得有些残忍。
    果然，常晚面上一滞，闪过一阵恍然，他不笨，有些事情前后练习一想，便能知道其中关联。
    难怪常岂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再好的人在那里面关上这么些年，也难免没点问题，何况精神类疾病的诊断本就有空子可钻，常岂便是看中了这一点。
    他忽然想起常岂之前坚定地要将他送往国外，打的怕也是这个注意。
    常晚觉得可笑，这人冷血冷情得可怕，对待他们母子如此狠心，也不知道对常家那三个有几分真心。
    冬天的风始终寒凉，从常晚心口呼啸而过，冷透了。
    不过，常晚很快又打起精神，他和温婉现在都在康宥的帮助下，脱离了那个人，害怕未来不会好吗？总归也不会更坏了。
    康宥看出他情绪有些微低落，伸手过去捉住他的手捏着，常晚竟也没抗拒，就这样任由他抓着。
    不知道是不是体质原因，即使这样冷的冬天，康宥的手心都好似拢着一团火，温温热热的，那温度自手心传递至全身，将常晚心口的寒意都驱散不少，倒是让他有些舍不得。
    但这自然是不会告诉身边人的，常晚自将它默默藏在心里，贪念这一时半刻的温暖。
    .
    康宥重新给温婉找的疗养院也在郊区，依山而建，即使在冬日，也能让人感觉环境清雅。
    此刻房顶和地上还有一些前几日堆积下来的雪堆，远远看去，一时间让人觉得到了lt;a href=<a href="https:///tuijian/yishidalu/" target="_blank">https:///tuijian/yishidalu/</a> target=_blankgt;异世界。
    车子越开越紧，常晚更加紧张，他的手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主动抓紧了康宥的手，但他自己却无察觉。
    一颗心像是要跳出来，脑袋里不断想着他们见面会说什么呢？温婉的状态好吗？能认出他吗？
    常晚不太知道，温婉离开的时候他太小太小，母子对彼此的印象都少之又少，想想，常晚觉得有些难过，他们错过了好多可以相处的时光。
    “到了，下车吧。”
    耳边响起康宥的声音，打断了常晚的思绪，康宥坐在车门边率先下了车，此刻正站在那里等着常晚。
    常晚觉得自己全身都像是冻住了，竟觉得简简单单一个下车的动作如此艰难，还是紧张，紧张得腿上都没力气，一个劲儿地发软。
    康宥浅浅一笑，没有继续催他，只自己弯腰半俯下身，有力地双臂圈住常晚的腰，小心仔细地将他抱了出来。
    出了车门便是一阵寒风袭来，常晚不禁打了个抖，他穿得不算少，但被这冷风一刮还是有些受不住。
    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常晚才发觉康宥竟不打算放他下来，就这样抱着他往里走。
    这怎么能行？要是被温婉看见了，想什么样子，常晚连忙拍拍康宥的肩，蹙眉着急说“喂，康宥，放我下来，你干嘛？我自己会走。”
    康宥却仿若没听见似的，自顾自抱着，嘴角噙笑，淡淡说“刚才是谁连车都下不来的。”
    常晚一阵窘迫，脸上起了层薄红，隐隐染上些血色，羞赫地说“我不过是有点紧张，现在已经好了，快放我下来。”
    康宥不听，仍旧抱着他往前走，手竟然还隔着厚厚的裤子在他腰肢下方那两团软肉上捏了一下。
    常晚眼睛都瞪大了，随即再不给康宥面子，立刻挣扎起来。
    康宥这才把他放在雪地里，常晚像是受惊的猫儿，一下子跳开离他三丈远。
    一边往前走还一边转过头来瞪康宥，眼睛里全是亮眼的神采，整个人比先前活泼多了，眉眼间皆是灵动。
    康宥也轻轻眯起眼，笑起来，迈出长腿跟上常晚。
    他不过是想小碗儿放松些罢了，见不得那小刺猬蔫巴巴的样子，心里一阵阵细细密密的疼，让他受不住。
    康宥意识到，原来喜欢上一个人，就会因他喜而喜，因他悲而悲，情绪完全被对方牵扯着，但康宥愿意让常晚牵动他的情绪，他愿意将自己全身心都交给小碗儿。
    .
    这间疗养院装修外观大气，内里又是一派精致，能瞧出建造之人是花费了心思的。
    除了值班护士，偶尔出来晃动查房的医生，竟没瞧见其他人。
    常晚不太知道是人少，还是病人都没出来活动，和印象里在网上瞧见的乱糟糟闹哄哄的精神病院、疗养院大不相同。
    刚才还离康宥很远的常晚不知何时又退了回来，他是个在陌生环境很不安的人。
    此刻紧紧跟在康宥身边才觉得稍微安心一点。
    很快便有人出来迎他们，经介绍过后，常晚才知道眼前的人是院长，他不禁有些惊讶，康宥竟然能让院长出来接待。
    不过想想康宥家里，也算是能参透其中原因。
    常晚从小都没受过这些优待，常家也算是家底丰厚，但那些从小就和他没关系，常晚在常家还不如一个普通家庭孩子过得好。

 第68章

    院长笑眯眯看向他，面容慈和“这就是温女士的儿子吧？”
    常晚一顿，冲他点点头，他不太会说话，也不知道该如何打招呼，此刻有些拘谨，两人在这简短的交流后就再也没有其他话可说。
    康宥却神态自若，和院长三言两语地攀谈起来。
    很多时候，常晚都觉得康宥不像同龄人，身上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成熟和玲珑。
    但也不尽然，在自己面前大多数都是幼稚的，常晚愤愤地想。
    院长很快就带着他们里到一间单人病房前，门关着，上面有一扇透明玻璃小窗，常晚通过窗户向里面望了望，只见护工推着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女士，在露台边看外面的景色。
    “她今天状态不错，也知道你要来，等你很久了。”院长对常晚说。
    常晚却没办法立刻推门进去，他竟有些惧怕，杵在原地迟迟没动。
    康宥知道他是有了近乡情怯的情绪，礼貌笑着对院长说“伯伯，您先去忙吧，这有我陪着。”
    院长确实事情也不少，若不是今天这位大少爷也跟来，他大可不必亲自下来看看，闻言也知道康宥是不想外人在场，便转身离开。
    这里设施齐全，若是有什么意外，一按铃，医生护士就能及时赶过来，倒也不用担心什么。
    何况温女士最近的状态已经稳定太多，若是再能好好修养些时日，出院也不是没可能的。
    待院长走后，康宥揽住常晚的肩膀，轻声问“进去吗？我陪你，别怕。”
    常晚倒不是怕别的，只怕再次瞧见常岂给他看的录像中的画面，他受不了，若是再次看见，他真恨不得冲回去，将常岂一刀捅了，以泄心头之恨。
    但他不能，他还有温婉，还有未来，还有...
    常晚看了看身边的人，沉下一口气，对康宥点点头，对方稳稳地揽住他，轻叩两下门，带着他一起进去。
    第四十章
    站进病房内，常晚才发现自己扣着康宥的手，扣得很紧，在康宥手心留了一排小月牙一般的指甲印儿。
    常晚连忙放开，懊恼又心绪地瞥了一眼康宥的手，收回视线去看那道背影。
    跟在温婉身边的护工听到动静转身看了看他们，心里会意，俯身对坐在轮椅上的温婉说了什么。
    常晚瞧见那道本是闲闲散散坐在轮椅上的背影忽然变得僵直，他这才意识到，原来紧张的不是他一个人。
    想到这里常晚略微放松了些，但心跳还是快，想要提前打好腹稿，脑袋却一片混乱。
    直到护工推着温婉转过身，对上那张病弱憔悴，却还是很好看的脸怔怔出神，脑袋里好像被一键清空，什么也没有了，只余一片空白。
    温婉脸上也是一片怔然，她那浅茶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常晚，看着自己多年未见的孩子，似怎么也看不够。
    常晚不禁上前了两步，直到一双不算细腻，有些粗糙又带着些凉意的手握住自己的手腕才陡然回神。
    那双手好像秋天的树干，皮肤贴上去，就是这样的触感。
    那句称呼在常晚口中转了又转，却始终都没叫出口，他长这么大都没叫过这个名字，他有两个最不擅长的作文题目分别是“我的爸爸”和“我的妈妈”。
    每每遇到这两个题目，常晚都会写自己见过的别人家的父母，或者幻想，幻想自己生活在一个美满的家庭，虽然也能洋洋洒洒写满八百甚至一千字，却让常晚感到深深的痛苦。
    现在温婉就在他面前，他却叫不出那句期许了十多年的称呼。
    最终是温婉先开了口“晚晚，晚星，我的宝贝。”
    一连串的亲昵呼唤，引得常晚的眼泪率先砸落，他呆呆地伫立在原地，不知怎么，一直忍不住哭，心里涌上一阵阵委屈，好像终于找到大人为自己撑腰的小孩儿。
    温婉看见常晚哭，心疼得不得了，康宥本想给他们母子留单独相处的空间，但温婉的情况还是不算绝对的稳定，得有人看着。
    康宥让护工出去，自己留下，毕竟护工是外人，在这里也不太好，况且他私下来过几次，注意事项什么的都还算了解。
    所以他留下来陪着是最合适的，康宥想。
    .
    温婉拉着常晚问了好多事情，从身体健康到学习，再又到那个家里如何。
    常晚一一答了，他忽然有些庆幸这学期他努力不少，拿了个还算可以的期末成绩，否则现在温婉问起，他还真不好意思说。
    说到常家时，常晚有些迟疑却也没隐瞒，告诉温婉自己已经从那个家里搬出来了，现在被康宥接济着，说着，还向温婉介绍了一下康宥。
    温婉其实认得康宥，他们见过几次，知道康宥是个好孩子，但她还是想听常晚再说说话。
    他们对话的全过程，除了说到常家和常岂，温婉稍微有些呼吸急促，全程的状态都还算良好，知道常晚察觉温婉有些累了，这才止住了话头，跟温婉承诺会经常来看她，也会尽快接她出去。
    温婉笑着说好，不过她自己心里清楚，想要早点出去最主要还是看她自己，光是常晚努力也没用。
    道别时，常晚又掉了几滴泪珠子，一直到跟医生打听完温婉现在的情况，又到坐上回程的车，眼眶都还是红的，眼尾也是湿湿的。
    常晚一直扒在车窗处向后看，直到疗养院在视野里缩成小小一个点儿，康宥把他从窗口扒拉回来，用绵软的湿巾给他擦脸，嘴里嘀咕“变成小花猫儿了。”

 第69章

    常晚还湿漉漉的眼睛瞪了他一下，眉眼间都是灵动神采，鼻尖和脸颊都因为哭过泛着粉，嘴唇也是红润润的，看得康宥心痒，很想亲上去。
    被常晚敏锐地察觉到了，顿时离康宥远了些，他可是清楚地看到这人喉结滚动了一下，那眼睛里的欲望也是，藏都不藏一下。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康宥无奈摊手“我保证什么也不做。”说着还举手做发誓状。
    常晚这才稍微放心，康宥拍拍身边座位“过来一点儿，坐那么远，尽让我吹冷风。”
    常晚一时气闷，这人歪理一大堆，却还是离他近了些，视线瞥向窗外，小声咕哝了一句“谢谢。”
    很认真的语气，让康宥怔了一下，随即他嘴角又挂上笑，蔫坏地说“什么？大点儿声，没听清。”
    常晚脸颊都被气得鼓起，像一只小河豚，顿了半晌没反应，康宥以为他不想搭理自己时，忽然转身凑到他耳边喊了句“谢谢！”
    康宥不禁“嘶”一声，按住耳朵揉了揉，凑在常晚耳边抱怨“把我耳朵吵聋了，你可真得负责一辈子了啊。”
    “负责就负责。”常晚下意识怼了一句，回过神来陡然噤声。
    康宥也怔了一下，似没想到小碗儿是这个回答，反应过来后，他哄着常晚再说一遍，这人却是怎么也不肯再说了。
    最后被康宥逼急了，还搬出他之前说过会等常晚回答的话来堵他，康宥只得作罢。
    心里想，反正最后也是他的，等到时候得哄着小碗儿说好多好多他爱听的话。
    .
    自那天过后，常晚的日常安排又多了一件事，就是来看温婉，但不是每天都能来。
    频率大概在一周两三次，每次康宥都要跟着他一起，常晚劝说过他不用跟着，还说自己可以坐公交车过去，康宥却偏不，就是要跟着他一起。
    时间久了，常晚也就不提了，有车不坐白不坐，占康宥的便宜也够多了，也少不了这一件，他怕是真的要给康宥做牛做马了...或者以身相许...
    常晚打散乱七八糟的念头，思考正经事情。
    他开始琢磨到时候接温婉出来的事情，若是温婉出院了，总不能他们母子俩一起住在康宥这里，那样又不方便，又亏欠康宥一件事儿。
    但温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常晚便暂时没跟康宥提。
    过年那几天康宥被康家夫妻叫回去了，常晚收拾了几件衣服，跑到疗养院来陪温婉一起过年，现在温婉的状态一天比一天稳定，医生说常晚多陪陪她，效果比那些药物都管用，常晚听了更是想守在温婉身边不回去了。
    康宥本来是想带着常晚去自己家过年的，但是无奈母子相见正热乎着，他也不能出来讨人嫌，只好忍耐几天，让小碗儿去陪温婉，自己孤零零回家去。
    康宥家年节也很热闹，来了不少亲戚和小孩儿，旁边常家冷冷清清每个人影儿，估计是回老家过年去了。
    和往年一样，常家每年都会回老家过年节，有时是去常岂那边，有时是去林舒禾那边，但不管去哪边都不会待常晚，小孩儿除夕夜孤零零窝在房间里，康宥守完岁放完烟花回房间，能瞧见露台上一道瘦弱的身影趴在那里看天上的烟花。
    以前他觉得是常晚性格不讨喜，活该被丢下，现在一想，只觉得心里刺痛。
    好在他的小碗儿找回了妈妈，不用再孤零零一个人了，即便是没和温婉相认，康宥也不会再让他一个人，好歹还有自己陪着。
    今年年节康宥还给常晚准备了一个红包，虽然不能在除夕夜给，却还是备下了，打算之后等常晚回来了再给他。
    零点的时候康宥给常晚发了消息。
    家有炸毛小猫：小碗儿，新年快乐，往后万事顺遂。
    slow：新年快乐。
    康宥看着这简单的回复，低声咕哝了一句“没良心的小猫崽，都不多说几句。”
    但他嘴角还是忍不住上翘，这句“新年快乐”是在左上角好一阵“对方正在输入”后才发过来的。
    常晚不是爱表达的人，话语兜兜转转还是藏进了心里，他以为康宥不知晓，却不知对方早把他看了个透。
    零点过后康宥没能立刻睡觉，被康父叫去了书房，母亲也在。
    康宥顿了一下，心底很快有些猜测，父母还从来没这么认真严肃过，让他有点措手不及，不过也没慌乱太久，康宥早就做好了准备有这一天。
    想必是最近身边人把自己的情况都上报给了父母。
    果然父亲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康宥，你也成年了，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等对方说完，康宥就直直跪了下去，夫妻俩都是一滞，对视一眼，丈夫瞧出妻子眼神中的不忍，冲对方使了个眼色，让她忍耐忍耐。
    谁知还没等他们问，康宥就自己把所有想法，对未来的规划，对感情的风险预估，两人将会遇到什么样的问题全部给他们罗列分析了一般，思考事情比他们这两个在商界混迹的老手还要清晰有条理。
    夫妻俩一句话没说已是被说服，最后康父为了保持威严还是强装严肃，打了个总结“你自己知道这些就行，往后的路要怎么走都是你自己的路，再坎坷艰难也是你自己选的，做好承担责任的准备就行。”
    “行了，回去休息吧。”康母也跟着结了个尾。

 第70章

    康宥嘴角弯弯上翘，点头以作回应，站起身从书房退了出去。
    他早就做好应对的万全准备，也对父母足够了解，还怕打不了胜仗？
    第四十一章
    康家夫妻除夕过后，在家待到初一初二，就赶着时间走了，其他亲戚也陆续离开，家里再次只剩下康宥一个人。
    让他没想到的是，隔壁常家的人都回来了，提着礼品上门给他们拜年。
    显然是还没死心，不过很可惜康家夫妻也就在他们前后脚刚走，康宥站在门边维持着礼貌客气的笑，但若仔细看，那眼底里并没有笑意。
    “真抱歉，父亲母亲刚走，家里也还乱着没收拾，就不便招待了。”
    客套话说得很完满，可听下来就能发现，整整一句话里连对他们的一个敬称都没有。
    常岂脸色很是难看，不是一次两次在这个屁大点的小孩儿面前丢面子了，林舒禾的面色也很不好看，身后还跟着两个孩子，一家人宛如结伴上门要饭的乞丐。
    偏偏康宥礼数做得到位，他们根本找不到差错逮着发泄，只好厚着脸皮道“那我们便改日再来，这些礼品还请收下。”
    说着常岂也不等康宥伸手接过，塞在一旁的管家手里就带着家人快速离开。
    管家没来得及反应，这会儿看着一群人离开，手里拎着人家给的东西，看向少爷的眼神迟疑“这...”
    “和要送去福利院的东西并在一起。”康宥淡淡道。
    他们家每年都会安排一些物资给福利院送去，也算是帮常岂积点德了，不过对方缺的那些，单靠这么点儿怕是也补不回来。
    康宥没把这点事儿放在心上，回屋收拾了点东西，先去学校附近的公寓把东西放了，又吩咐司机去郊区的疗养院，该去接小碗儿回来了。
    康宥是在过年前几天被叫回家的，常晚也在康宥被叫回去的前后脚，就收拾东西去了疗养院陪着温婉，算算时间前后也有一星期了，康宥想，也该抓回来陪陪自己了。
    .
    这两天又落了一场大雪，在地面上厚厚堆积出一层，整个世界都被装点成银白色。
    逢年过节许多在外地务工的人都回老家去了，这座城市里相较于平时便显得空荡荡的。
    路上不堵，到疗养院也没费上多久时间，康宥没进楼，就瞧见常晚了。
    虽然地面上积了雪，但天上还是挂了太阳，医生说温婉状态不错，已经可以出来走走了，常晚便推了她出来。
    这会儿常晚手里团了一个有些抽象的雪兔子，正拿上前给温婉看。
    温婉不知道说了什么，但瞧那面容上亲和的笑，便也能猜到是夸奖的话，那双枯瘦的手摸了摸儿子的头顶帽子上的圆球，眼睛里全是母亲对孩子的宠溺和喜爱。
    吸引康宥的倒不是这温馨场景，也不是这样的温婉，而是面上带笑，眉眼弯弯似月牙儿的常晚。
    常晚平日里很少笑，脸上总是接着冰霜似的，即使心情好时情绪也不外露，只能感受到那周身放松的气息。
    但这会儿少年笑得灿若星辰，鼻尖被冻得通红，脑袋上戴了一顶略显可爱的毛线帽，整个人瞧上去灵动鲜活。
    康宥恍若瞧见了雪地里的精灵，他在原地驻足片刻，竟是不想上前打搅这一幕。
    可惜温婉已经注意到他，低头对常晚说“宝贝，你的朋友来了。”
    常晚听见朋友两个字还有些茫然，脑海里浮现出原源的脸，可细细琢磨原源连他家的事情都不太清楚，更别说找到这疗养院来。
    那还能称得上朋友的人便只有一个了，转过头去果然瞧见康宥长身站立在雪地中，身上穿着厚实的黑色大衣，一恍然瞧着不像是高中学生，倒像是从韩剧里走出来的帅气青年。
    常晚一瞧见他果然就收敛了笑容，脸上又恢复成强装出来的倨傲。
    康宥有些无奈，却又觉得小碗儿无论怎样都是可爱的。
    迈开长腿走上前去，跟温婉打了声招呼，问了几句对方最近的情况，康宥在长辈面前总是一副斯文有礼的模样，伪装得好极了。
    蹲在温婉轮椅旁的常晚仰头看他，心中暗生不爽，这人真是两面派，在他面前可不见得这么正经。
    康宥和温婉正说这话，忽觉身上一道撞击的力传来，垂头去瞧，是小碗儿朝他身上扔了个小雪球。
    温婉也察觉了，有点嗔怪地看了常晚一眼，不过能看出眼神中还是带着宠溺，就和平常长辈看自家调皮幼童是一样的眼神，虽有些责怪，确实护着自己孩子的。
    毕竟在温婉心里，这位少爷是帮助他们的大恩人，何况有钱人家的孩子心思难猜，康宥又如此气度不凡，让温婉有些忌惮，当然也不敢相信康宥完全如表面这般斯文讲理。
    常晚却一点儿也不怕，和康宥对上的视线里带着点点狡黠，嘴角都若有似无地上翘几分。
    康宥没在温婉面前和他计较，向他伸手过去“起来。”
    康宥这么大度，还要拉他起来，让常晚愣神片刻，没想到这次康宥这么绅士，不过很快想到是因为有温婉在场不禁暗自腹诽，某人真挺会装。
    接着康宥的手站起身，蹲太久脚上有些没力气，向前扑了一下，被对方稳稳接住。
    这一下凑太近，常晚能清晰地看见那垂长的睫毛，还有康宥脸颊中间的一颗圆圆小痣，恍神一阵，常晚连忙将人推开，声音冷硬着问“你来干嘛？”

 第71章

    “小碗儿不打算回去吗？假期作业还有很多没做完呢，还有十多天就开学了。”
    后半句是康宥故意说给温婉听的，关爱孩子的父母最注重的不就是孩子的健康和学业。
    果然，温婉一听这话，连忙拉住常晚耐心劝导“哎呀，晚晚，那这样是得回去了。”
    “你放心，妈妈会在这里好好养病，争取早些出去和你团聚。”
    看着常晚明显低落下去的情绪，温婉一阵心疼，但常晚还在上学，她总不能耽误孩子的学业。
    母子俩又拉着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直到温婉也有些疲倦了，常晚这才作罢，回去收拾上东西，看着温婉睡下，才跟着康宥离开。
    .
    上了车常晚还在扒着车窗往外看。
    “别看了，待会儿风吹得头疼。”康宥伸手去圈住常晚的肩膀，把人往车里带。
    常晚依依不舍地被他揽回来，便瞧见康宥从另一边兜里摸出一个红包，红包的设计有些繁复，拼装起来是个兔子。
    看着那厚度估摸着不算少，常晚表情有些许复杂，他没收到过压岁钱这种东西。
    今年却收到了两个，一个是温婉给的，另一个便是康宥递到他眼前的。
    他不是很想收康宥给的，总觉得已经亏欠对方太多，但看这红包，对方似乎又花费了很多心思。
    康宥瞧出他的心思，悄然一笑“就图个意思，小碗儿就手下吧？嗯？”
    这人哄起人来言语温柔，语调宠溺，狭长的眼睛还微微弯起，眼尾上钩，是一双多情眼。
    轻而易举就把常晚哄得晕头转向，动动手把红包拿了过来，手指沿着那一对儿凸出来的兔子耳朵划了一圈，真的挺可爱的，他其实很喜欢。
    常晚没去看里面有多少钱，这对他来说是个珍贵的礼物，里面的钱和外面的兔子红包，他都打算好好地珍藏起来。
    但这个想法只是藏在心底，他才不会让康宥知道。
    殊不知康宥对他早已熟悉，看见他的动作和神情，便能猜出他心中是欢喜的。
    只是让康宥没想到的是，常晚默了片刻，在衣兜里摸了摸，摸出一个红绳编织的平安扣，状似随意地扔给康宥，嘴上漫不经心地说“给你，妈妈做多了。”
    实际上，是温婉在给他编的时候，常晚忽然问能不能多编一个，温婉问他是不是要送人时，常晚含糊地应了一声。
    在温婉面前他的情绪没那么收着，母子俩虽这么多年没见，但常晚还是从对方留下来的东西里感受到对他的爱惜和喜欢，因此对温婉有种特别的依赖。
    好在温婉没有追问他是要送给谁，笑了一下便答应他多做一个。
    现在那东西被康宥拿在手里打量，常晚偷偷观察他的神情，辨不出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见康宥这幅淡淡的模样，让常晚有些懊恼。
    他忽然伸手去抢，说“不喜欢就还我。”
    康宥手臂一伸将平安扣拿远，常晚扑了个空，差点栽倒在康宥腿间，连忙撑住才没摔下去，不过手掌还是在康宥的大腿上按了一下，能感受到对方腿上的肌肉瞬间绷起，有些硬。
    常晚像是被烫到一般收回手，直起身，和康宥拉远了距离。
    这人没眼色，偏要追上来和常晚挨在一起，还凑在常晚耳边轻声说“没说不喜欢。”
    接着常晚便见他把手机摸出来，在手机壳穿挂件的小孔上讲平安扣穿了进去，手机上多了个漂亮精致，却和康宥气质相当不符合的挂件儿。
    康宥自己挂上还不够，哄着常晚把属于他的那枚也拿出来挂上。
    常晚一开始抵死不从，怎么说都不肯，这要是被被人看见了那还不知道要怎么想。
    可在他面前的康宥又缠人又无赖，常晚最后还是把平安扣挂在了手机壳上。
    两部手机被康宥举到半空中挨在一起，两枚平安扣晃动，时不时缠挂在一起，又时不时分开。
    常晚看了一会儿，把自己的手机抢了回来塞进兜里。
    转头去看窗外，不再搭理身边人，殊不知那通红的耳朵尖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第四十二章
    时间一天天过去，眼看着就要开学了，常晚一本本整理着自己做完的寒假作业，竟觉得有种自豪和满足的感觉。
    每一道题都是他认真思考过的，不少题目旁边还有标注。
    虽然知道开学后这些作业也不过是卖废品的下场，但学到的东西却都记在了脑子里。
    常晚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变得充盈起来。
    作业全部整理完的时候，原源还给他发了消息。
    源儿：小碗儿，我让学委把寒假作业都拍给我，你要不要一份抄抄？
    他们整个年级的寒假作业都一样，这几天都在互相借，原源也只是随口问一下常晚，他知道往常，对方都是直接不做的，空白的交上去，老师也懒得管他。
    虽然很佩服和羡慕常晚的勇气，但原源还是不敢的，他家里有人管，在开学前，父母就要先检查一遍他的作业，要是没做完，那就是按男女混合双打处理。
    就因为这个，他有时候还是很羡慕常晚的。
    可这次却见鬼了，原源盯着手机上的消息，一度怀疑自己老眼昏花。
    slow：不用，我做完了，你要抄我吗？我也可以拍给你。
    原源拿着手机不敢置信地看了半晌，给常晚去了一个视频电话，待瞧见那张冷冷酷酷，一脸不羁的脸后，稍微安心了些。

 第72章

    “不是，小碗儿，你真做完了？”
    “嗯，我刚收起来，你要抄吗？要抄我给你拍。”
    “你...你，那你给我拍一下吧，我就不找学委了。”
    “他还可劲儿拿乔呢。”
    原源嘟囔着，却还是不敢相信，直到常晚把作业一页页拍了照给他发过来，他对照了一下学委已经发给他的前面几张，竟然连答案都能对上。
    不过原源忽然想起了常晚和康宥住在一起，以为常晚是抄的康宥的。
    他有些好奇就问了，常晚却说“怎么可能，他才不会给我抄，全是我自己做的。”
    语气还有些不满，虽然自己把作业好好做完也挺爽的，但谁会不想便捷一些呢。
    哦，除了康宥，常晚想着撇撇嘴，把作业全部发给原源后挂断了视频。
    .
    眼看着这就要开学了，疗养院那边也说温婉的身体已经彻底稳定下来了，下周就可以接回家住。
    常晚在心里打着腹稿，打算和康宥商量商量搬出去的事情。
    康宥这会儿去兴趣班了，还没回来，常晚一边想着怎么说，一边细细打量这套屋子。
    他是个相当念旧的人，无论是环境还是别的什么，住习惯了的地方让他感到安心，一时间要离开这里，还真有些不舍。
    但温婉要出院了，总不能母子俩都挤在康宥这里，何况前两天去看温婉的时候，对方说了城郊有一处她名下的房产，是常晚的亲外公留下来的，因此他们也不算无家可归。
    温婉得知他在打工后，劝说他不做了，把时间都留在学习上，告诉常晚她身上其实是又积蓄的，不过一直都没透露给常岂，就是怕对方图谋不轨。
    却没想到对方还是猜到她藏了私，这么多年这样对待她，也有这一部分的原因。
    常晚得知时，眼中的痛恨藏也藏不住，温婉拍拍他的手，安慰他不用再在乎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往后他们母子俩好好过日子就行。
    常晚面上应下，心底却想若是以后有机会讨回来，他定是不会放过常岂的。
    club那边，常晚说服了温婉，还是让他去，毕竟他们过日子总要开始陆续花钱的，积蓄能存着些就存着些，温婉心疼他辛苦，常晚笨拙地哄她说自己年轻，有的是精力，并且向温婉保证不耽误学习，这才得了对方同意。
    只是之后和温婉搬走后，往返可能要辛苦些，不过常晚不怕，生活有了盼头，他也满身都是冲劲儿。
    最近几天之前康宥对他提过的考大学的念头，也逐渐在常晚心底冒了出来。
    他想他的人生或许也可以有全然不同的选择，不过具体要考哪所大学，常晚还没想好，他希望离这里近一点，这样就能随时回家陪温婉。
    许是因为康宥对他照顾太多，常晚起了要走的心思还有点莫名心虚。
    在康宥回来之前他去外面买了些食材，还有几瓶罐装啤酒，虽然他还是不会做饭，但弄个简单的火锅还行，无非就是把火锅底料化开烧上就行。
    .
    康宥回来的时候，推开门就闻到一阵扑鼻而来的香气，对上常晚有些迫切的晶亮双眼有些意外，“嗯？今天这么好，都做好饭啦？”
    常晚听见这句夸，嘴角翘了翘又被他压下，佯装淡定道“随便弄弄，你也随便吃吃。”
    谁知这人凑近，附在他耳边添了一句“小碗儿真贤惠。”
    常晚整张脸瞬间红透，瞪着康宥“你还吃不吃了。”
    “吃吃吃。”康宥不再逗弄他，去拿了碗筷。
    其实常晚准备得不算好，除了火锅汤底是现成的以外，土豆和藕都被切得厚薄不均，大小不一，肉更是没有提前腌制，主打一个原汁原味。
    康宥却全程很捧场地吃得起劲儿，让常晚一度怀疑他们俩吃的不是同一锅的东西。
    吃着吃着，常晚还开了酒，康宥看见罐装酒，一顿，在刚才进门发现常晚主动准备了这一桌时，康宥就察觉有什么不对，此刻更是会意，想必是小碗儿要和自己说些什么。
    康宥不动声色，继续吃着菜，也接过了常晚递过来的酒，他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看着常晚发挥。
    常晚也没注意到康宥虽然接过了酒，却没喝两口就放在了一边，反倒是他自己为了壮胆儿，咕嘟咕嘟灌下大半瓶。
    吃到一半的时候，常晚开始提起了话头。
    “康宥，这段时间...很谢谢你。”常晚已经有些上头，脸颊都泛起了一层红。
    “我妈妈，她的身体也稳定了，我想...想...”
    常晚说着说着，却有些说不下去了，喝酒壮胆的效用半点都没有，对上康宥那双像是凝结着寒霜的眼睛，他有些发憷。
    那一瞬间康宥像是变回了从前那个瞧不上他，一点也不喜欢他的康宥。
    产生这个认知时，常晚忽然感觉心脏上一疼，好像很不能接受这个可能。
    但那只是一瞬间，快到像是他喝多了产生的幻觉，再一晃眼，康宥脸上又挂上了温柔似水的笑，常晚还是隐隐从其中察觉一丝危险，却又很快消失不见，搞得他都开始犯糊涂了，摸不清现在康宥的情绪。
    .
    康宥自然是有些生气的，他猜到常晚想跟他说搬出这里的事情。
    其实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有注意到，偶尔能撞上常晚和温婉在谈论这件事，他便躲在门边听。

 第73章

    只是两人一直说得模棱两可，常晚也没有说出肯定的话，康宥没想到对方还真来找他说这件事儿了。
    更让他生气的是，今天这一桌也是为了这事儿。
    但康宥很快又冷静下来，养了这么久的小猫崽，哪能说放跑就放跑。
    给常晚夹了一筷子肉进碗里，康宥朝他凑近了些“小碗儿，不用谢我什么，这些都是因为我喜欢你，心甘情愿为你做的。”
    听到突兀的表白，常晚心里一跳，脸上的红更深了，顿觉康宥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自己拍拍屁股跑了，似乎是不太道德。
    可是他继续留在这里，其实也帮不上康宥什么，还会给对方添麻烦。
    “我...”
    常晚话还没说出，又被康宥打断。
    “小碗儿，阿姨那边我可以另外帮她找地方，房租那些都照算。”
    “你又要学习又要打工，住在这里要方便得多，何况你本来也给了我房租，我也没吃什么亏不是吗？”康宥耐心劝说。
    常晚有点不好意思，视线撇开，声音难得有些怯怯的“妈妈有房子...在城郊...”
    康宥眼皮一跳，随即压下，“那不是更远了，你搬过去平时上学打工都会很麻烦。”
    见常晚还是犹豫，康宥神情一变，像是受伤了的大型犬，缩成一团，浑身都透着可怜的气息“好吧，我知道了，你是因为我喜欢你，觉得恶心吧？”
    “这样的话...想远离我也是正常的。”
    “没关系，如果你一定要走...那就走吧，如果还是觉得恶心，开学后我去跟老师说，把我们的座位也...”
    “不是！”
    康宥的话终于被打断，他抬起眼皮，看向瞪着眼睛的常晚，眼眸里还是酿着一片悲伤，让常晚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不是，我...我没有觉得恶心。”
    “哦，那就是讨厌我，程度低一点，但也差不多。”
    “也没有！”常晚回答得有些急促，垂下头很是懊恼，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事情走向和他预料的一点儿也不一样，他没想到康宥会这样想。
    不知道怎么证明自己不觉得恶心，也不讨厌康宥，常晚最后泄气地说“算了算了，我不走了。”
    “别啊，这样好像我装可怜留下你一样，你心里还是会怪我。”康宥继续委屈。
    常晚抿唇沉默片刻，举起手发誓“我不恶心、不讨厌、也不怪你，我是自愿留下的，行了吧？”
    “真的？”康宥眼底含着怀疑。
    “真的！”
    康宥捂了下脸，看着似乎是想缓缓神，实则掩盖在手掌下的嘴角悄悄翘起一瞬，又掩了下去。
    常晚吃完饭后晕陶陶地在客厅坐了会儿，神情放空，怎么觉得自己彻底和康宥捆绑在一起了呢？
    作者有话说:
    宥哥：放手是不可能放手的
    第四十三章
    转眼时间迈入三月，入了春，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
    终于不用再裹成熊一样，让常晚觉得轻松了不少，以前冬天他也是冷着过的，今年不一样，身边多了个康宥，每每出门都要盯着他加衣服。
    不过正因如此，常晚在这个冬天也没怎么感受过凌冽的寒风。
    新学期正式开始，各科课代表在收寒假作业时，瞧见常晚竟然交上了，翻开一看每一样都写得满满当当，就连语文老师布置的字帖都描完了。
    班上同学不知为何，在高二下期刚开学就从常晚什么感受到了危机感。
    这可是曾经班上，甚至整个年级最不爱学习的人。
    要不说寒暑假是最好的弯道超车时机呢。
    班主任依据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给全班同学再次调整了座位，唯独康宥和常晚的座位没变，两人还是同桌，其原因大家都看在眼里。
    常晚上学期一换到康宥身边，整个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光成绩一天天提高，上课态度和对待课后作业都认真起来，让人看得惊掉下巴。
    仔细算算，就连逃课的次数也减少了，打架更是几乎没有。
    大家暗自猜测校霸可能要学乖了，康宥不动声色，对班主任的安排格外满意，表面一副一定会好好帮助同学的乖顺模样。
    已经深知对方内里一片漆黑的常晚睨了他一眼，看着老师和其他同学只觉得他们好惨，一直都没看出这位优秀学霸的秉性是多么的恶劣。
    .
    开学第一周的周末，常晚带着康宥和原源去了城郊的一处小区，名叫金溪苑。
    金溪苑环境静谧，安保看着也不错，适合温婉修养，就是去市区稍微麻烦了一点，但左右也不过两个小时的地铁车程。
    房子虽然是现成的，却也这么久没人住过，免不得落灰。
    常晚便向温婉讨了钥匙，带着两个免费劳动力先来打扫一遍，等房子规整出来，再把温婉接出来。
    推门进屋，空气中果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灰尘味道，几人都纷纷捂嘴咳嗽。
    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常晚刚想迈腿走进去，被康宥先挡下了“我先进去把窗户打开。”
    常晚顿了顿，刚想说不用，康宥却已经走进去了，在积了灰的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原源在一旁狐疑地看了看两人“小碗儿，你们...”
    “我们什么？我们什么都没有，你想说什么？”常晚眼皮一跳，精神高度戒备，生怕原源看出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对，虽然本来也没什么，不过是康宥对他表白了，他还没答应...

 第74章

    “哦...我只是想问，你们不是带了口罩的吗？”原源神情放空，心想，小碗儿，你这样很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常晚耳朵尖都红了，连忙在兜里摸了摸，摸出早就备好的口罩戴上，迈开腿进了门。
    康宥进屋没多久就把口罩戴上了，门边说话的常晚和原源没注意到，这会儿想给康宥递口罩的常晚站在康宥面前瞧见对方脸上明晃晃的白口罩，眼神一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这人自从告白后挣表现都不藏着掖着了。
    康宥眼尾染着狡黠，他可不是故意没提醒的，也是进了门才想起兜里有口罩。
    好在家里的家具全部都罩了防尘罩，他们把地上清扫干净，拖了几遍，这才把防尘罩摘掉，又简单擦了擦，三个人配合起来动作还算快，只用了半天就清理出来了。
    不过也有很打一部分原因是没人住过，房子里没有生活垃圾，储物柜等地方都空荡荡的，很好打理。
    其实这事情康宥完全可以联系家政公司来，但他看着常晚似乎一直都很想帮温婉做些什么，便没有提这个想法。
    看着打扫干净，窗明几净的屋子，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他们在家里坐了坐，这才相约着去外面吃饭，还买了一些日用品放回家里这才各自回去。
    临别时，康宥是让司机来接的，把原源送到家后，常晚手机震动，收到条原源发来的消息。
    看见提示，常晚还有些不明所以，以为是对方忘了什么。
    点开一看却忽然一怔，眼睛缓慢地眨了眨，心中思绪翻涌。
    源儿：小碗儿，你好像不一样了，感觉积极了很多，真好！
    那句真好，在常晚心底默了又默，他好像是变得越来越好了。
    而这些变化，都是身旁的人带给他的，常晚一时感慨，出神地盯着康宥看了一会儿。
    康宥疑惑出声“怎么了？”
    常晚忽然翘起嘴角笑了，淡淡道“没什么。”
    康宥被那笑容晃了眼，只觉见到了春日的阳光，明媚清润。
    .
    常晚终究还是留在了康宥这边，中间还是康宥出面去和温婉谈了谈。
    温婉倒是很好说话，想着常晚住在这边确实要方便得多，便很轻松地同意了，她也没有一定要儿子陪在身边，只要常晚周末回去陪陪她。
    至此，他们母子正式迎来了新生活。
    新学期常晚变得自觉许多，上课听讲，下课写作业都没再用康宥哄着逼着，反倒让康宥有点失落，感觉丢掉了好多逗小碗儿的机会。
    开学第二周，班主任就宣布了消息，说各班都要准备文艺节目，为了五月份的文艺节做准备，将这件事情交给了班上的文艺委员许菁菁。
    对方一下课就来找了康宥，邀着他出节目，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娇嗔的样子明媚动人。
    常晚听着那半撒娇的语调，手上写字的动作都滞缓了不少。
    往年康宥都被学校邀请做主持人，今年也没例外，要和艺术班的女生一起配合，因为比较忙，也就没有出过节目，许菁菁也不是第一次找他了，不知道怎么就这么执着。
    康宥想了想，这学期手上没那么多事情要忙，便答应了，会出一个钢琴演奏的节目。
    得了回应的许菁菁欢天喜地，对康宥一个劲儿感谢，不知道还以为康宥帮了她多大的忙，康宥淡淡说“没关系，都是为班上出力。”
    许菁菁听出话外音，这是在说跟她没多大关系，神情收敛了些。
    转头又去安排另一个节目，每个班至少要出一到两个节目，许菁菁显然也是很想在这件事上好好表现表现。
    常晚知道康宥是要和艺术班女生一起主持的，这会儿又听对方答应出节目，忽地想起之前康宥生日，那成堆的礼物和粉紫信封，心里无端有些梗得慌。
    等到许菁菁转身走了后，常晚小声嘀咕了一句“沾花惹草。”
    他本就无意收着声音，就是故意想让康宥听见，对方耳朵轻动，却没什么动作。
    常晚心里不平，抬头去看，却差点跟凑上前来的康宥撞上，立刻像受惊的猫儿一样仰身后退“干什么？”
    眼睛都瞪圆了，闪着明媚的光，康宥看着这张漂亮脸蛋，嘴角翘起“小碗儿要是早点给我个名分，他们就不会凑上来了。”
    常晚腹诽，怎么可能，不看看自己长了张怎样祸国殃民的脸？
    嘴上没好气地回怼“不要脸。”
    被骂的康宥忽然笑了，“要脸可以让小碗儿提前答应我吗？”
    常晚憋着气瞪了他一会儿，伸手把人推开，“我要考大学，别打扰我学习，好学生不早恋。”
    铁面无私的样子，通红的脖子根儿和耳朵尖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唔，也好，那我们考一所大学，考上了小碗儿再答应我。”
    这人真是...常晚被他逗得说不出话，半晌才憋出一句“谁要和你考一所大学。”
    身旁没了动静，常晚有点疑惑，再次抬眸去看，撞上康宥受伤的神情。
    常晚暗自深吸一口气，又是这幅样子！他是不会再上当的，常晚悄悄坚定，收回视线继续写题，但身旁的眼神如有实质，就连上课后都还有意无意地飘向他。
    待到一节课结束，去了一趟办公室的邹行，帮老师带回来一张表，拿过来给了康宥。

 第75章

    “班长，数学老师给的，竞赛报名表。”
    “不去了，没心情，喜欢的猫不和我....”
    康宥的嘴忽然被一只手捂住，常晚从邹行手里扯过报名表，“他有病，说胡话，他去。”
    邹行：？
    莫名嗅到了一股微妙的气息。
    他的任务已达成，把表明表给了康宥，一头雾水地摸着脑袋走了，班长家里养猫了，上次去怎么没看见呢？
    待邹行走远，常晚才放开康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却对上康宥蔫坏的笑。
    “小碗儿，我说猫呢，你捂我嘴干嘛？”
    “你什么时候养猫了！”常晚怒斥。
    见康宥随手把表明表塞进课桌，心下有些打鼓，往常这人可都是直接填写信息的。
    “不是，你收起来干嘛？真不打算去了？”
    康宥没什么兴趣的样子，淡淡说“待会儿填。”
    不知为何，常晚总觉得这人看上去没先前开心了，真因为自己不和他上一所大学不高兴了？不至于吧...
    接下来一整天常晚都有些走神，其实也不是他不想和康宥上一所大学，除了想距离温婉近一点，还有个重要的原因是，他仍旧不觉得自己现在把学习捡起来能赶上康宥。
    康宥定是要去名牌大学的，说不定还会出国深造。
    两人的差距始终存在。
    想着，常晚的情绪沉了沉，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心里却无端的有些不甘。
    第四十四章
    康宥发现小碗儿这两天总是猫猫祟祟的在观察他，大概是在上次两人讨论了考不考一个大学之后开始的。
    康宥心思转转，决定不动声色，任由小碗儿猜他的心情。
    不知道自己已经逐渐上钩的常晚心里犯嘀咕，怎么总觉得康宥这两天不是很开心，就是从两人谈论过大学话题后开始。
    常晚有些犯难，两三天的观察下来，越发坚定康宥就是因为自己说不和他上一所大学不开心了。
    这可怎么哄，常晚没有这样的经历，无法从经验中借鉴。
    这天晚上club有些忙，常晚作业没做完，回家后继续拿出来写，幸好赶在十二点之前做完了，不然第二天会困得头点地。
    洗漱完上床，看着另一边背对着自己的人，常晚却又睡不着了。
    他平躺在床上，沉思片刻，假装翻身抻腿，一脚踢在了康宥的小腿上，却没立刻拿开。
    最近天气愈发热了，室内温度开得低，常晚的手脚冰凉，贴在康宥腿上让他打了个激灵，但他还是忍耐着没搭理人。
    常晚见他没反应，只盯着手机看，蹙着眉轻轻踹了他一下“躺着看手机会眼瞎。”
    康宥还是不搭理他，跟没听见他说话似的，常晚沉默片刻又踹了他一下“喂，你要考哪所大学？”
    “华大。”这次倒是回应得很快。
    常晚却在心底倒吸一口凉气，华大，真看得起他，就这目标，还想拉着他一起，不可能的，怎么可能。
    常晚又气又郁闷，不知道是在气康宥还是在气自己，心底一片海浪翻涌。
    这次换他转过身去不搭理康宥了。
    那头康宥嘴角一勾，目的达成，丢开手机翻过身，用自己的脚心压住常晚的脚背。
    那双莹白嫩滑的脚要逃，被康宥压住“捂捂，冷得像块儿冰。”
    常晚便不再动作，任由康宥压着，只是浑身都像是过电一般，总觉得很别扭，即便康宥这样的突兀亲昵已经持续很久，常晚还是不太习惯。
    接着身后的人像是整个身体都贴近了他，常晚能感受到康宥的肩膀抵着他的背。
    说话的声音就贴在他耳边似的，太近了。
    “小碗儿，现在才高二下期，刚刚开学，你努力一年半一定可以的。”
    “小碗儿那么聪明，学习补起来很简单。”
    康宥不断夸赞劝哄，诱着常晚改变主意，但对方始终沉默，没再说一句话。
    这头康宥也说得有些累了，他忽然撤开身，幽幽叹气“算了，是我太没自知之明，明知小碗儿不喜欢我，还要自讨没趣。”
    “睡觉吧，我不吵你了。”
    常晚心头一悸，明知康宥有很大装的成分，且还是稀里糊涂上当。
    “我没说不行，但是...我就试试，实在不行我也没办法。”常晚梗着脖子说完，立刻闭上了眼睛装睡。
    康宥果然翻身过来追问他是不是真的，常晚糊弄道“我睡着了！”
    “睡着还能说话啊？”
    “梦话！”
    “没关系，反正我录音了，小碗儿可不能反悔。”
    “你！”
    常晚翻身怒瞪康宥，片刻又泄气地跌了回去，算了，跟康宥斗法，他每次都输得一败涂地，反正也没答应死，他努努力，不行...就算了。
    康宥看着真的准备入睡的常晚无声笑起来，嘴唇都咧成了四方形，眼睛里闪着细碎狡黠的光。
    .
    这个周末温婉正式搬进新家，常晚想帮她暖屋，叫上了康宥、原源一起去家里烧火锅吃。
    但看看人数又觉得有些寒酸，他不太想让温婉知道自己在学校没什么朋友，于是又很难为情地叫上了邹行和向明月，两人好歹是一起跑过接力赛的，算是有点交集，不至于完全陌生。
    两人很爽快的答应，向明月还叫上了好朋友黎南，黎南也是学霸，考试常年稳定在年纪前五，是个长得很乖巧的小女孩儿。

 第76章

    人多热闹，常晚不介意多个人。
    周末少男少女先去超市采购了一堆食材，才大包小包地赶去常晚在郊外的家。
    好在有康宥家的车，他们才比较轻松地到了金溪苑。
    温婉已经在家里了，听见门铃响的时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裙，想给儿子的朋友们留个不错的印象。
    早早就听晚晚说周末要带朋友来家里玩儿，温婉很是期待了一番，要说常晚的朋友她只见过康宥，连原源都没见到过，只是听常晚提起过。
    原本温婉感受到儿子的性格有些孤僻，朋友也没听他提起几个，不禁有些担心，孩子在学习里是不是过得不太好。
    却不想门一开，外面齐声声喊了一句“阿姨！”
    把温婉惊了一跳，连忙欢迎他们，将一群孩子迎进来，家里顿时变得热闹，温婉脸上笑开了花儿。
    向明月性格外放，进门就夸赞温婉“阿姨您真漂亮，难怪小碗儿也好看！”
    “小，小碗儿？”听着这个外号，温婉有点疑惑。
    “哈哈哈，小碗儿的昵称，很可爱不是吗？”邹行接过话去。
    温婉向常晚那边看了一眼，发现儿子脸颊和耳朵尖都一阵羞红，心里悄悄想，确实很可爱。
    温婉见他们带回来这么多东西，甚至还有两大瓶饮料，还有一箱椰奶，不禁担忧是否吃得完。
    她让孩子们坐着，打算自己去处理食材，谁知一群少男少女根本不用她忙碌，让她坐着休息，一群人围着餐桌和厨房打转。
    起先温婉还有些担忧，但渐渐看他们做得有条有理，也就不管了。
    她在疗养院里待了太久，蓦地回到这充满人间烟火的家里，还真有些感慨，眼睛有些酸胀，温婉望着这群孩子看了一会儿，默默转过头去抹了下眼尾。
    常晚不经意瞧见母亲侧转过身抹眼泪，怔愣了片刻，也不禁眼眶发热。
    但很快眼前被一道高大身影挡住，是康宥，对方很轻地抚了一下他的眼尾“沾了点东西。”
    像是无声的安慰一般，常晚顿了片刻，压下情绪，默不作声继续手上的事情。
    .
    在一群人的合作下，火锅很快就弄好了，这次的菜都是康宥切的。
    看着精湛刀工下出品的整齐备菜，常晚莫名想起之前自己切的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亏得康宥能吃下去...
    脸上悄悄染上点点羞红，常晚又记起之前康宥说去他那里住是要负责做饭的，到头来常晚的厨艺没多少长进，反倒是康宥越来越熟练。
    他们平常大多是吃阿姨做的饭，但偶尔康宥心血来潮也会自己下厨。
    总之那次火锅，是常晚为数不多的进厨房。
    围着餐桌坐下时，门铃忽然响了，离门边最近的黎南去开了门，稀里糊涂拎回来一盒蛋糕。
    常晚疑惑地看向康宥，对方也是茫然，正不知道是谁定的，原源忽然站起身接过蛋糕，扬声道“诶！我定的蛋糕到啦！”
    “阿姨大病初愈，相当于新生嘛，当然要吃点甜的庆祝一下，以后的日子都甜甜蜜蜜！”
    一桌人都被他的祝福逗笑，常晚自然没跟他们说实情，只说了温婉之前身体不好，一直在医院住着，现在情况稳定了，可以回家修养了。
    常晚手肘碰了一下原源“就你会来事儿。”
    康宥在一旁暗自懊恼，这个表现机会竟然被原源给抢了，原源正向温婉献宝似的展示蛋糕，忽觉后脑勺一凉，莫名觉得挨了一道刀风。
    温婉显然也很高兴，接过蛋糕放在一旁的柜子上，招呼着大家开动，等吃完火锅，再一起切蛋糕。
    室内开着空调吃火锅简直太安逸，就连常晚都吃得半眯起眼睛，他们准备的锅是鸳鸯锅。
    外面一圈是红汤，里面是清淡的菌菇汤底，是专门为温婉考虑准备的。
    但这会儿康宥看着吃上头的常晚，俯下身贴在耳朵边提醒“别一个劲儿吃辣汤里的，你胃不好，待会吃多了疼。”
    常晚睨他一眼，淡淡道“我自己知道。”
    之后莫名有些心虚地向温婉看了一眼，见温婉正在和向明月聊天，没注意到他和康宥贴近说小话这才放下心来。
    他无端就是觉得刚才康宥贴在他耳朵边说话的行为带着点点暧昧，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贼心虚”，但常晚还是有些警惕。
    饭桌上聊得开怀，温婉和几人打听了不少关于常晚在学校的事情，大家自是捡好的说，不过也透露了些许常晚一开始脾气可不好了，大家都以为他不好相处，结果熟悉之后发现就是一软毛猫咪。
    这一点康宥最是心有体会，捡着一些边边角角的，跟温婉说了不少。
    常晚在桌下踩他的鞋，示意他住嘴别说了，康宥却无辜地眨眼，大声问“小碗儿，你踩我干嘛？”
    常晚只得收回脚，憋着气咕哝“不小心的。”
    家里的热闹持续到很晚，因着是双休日，几人也不怕第二天要赶回去上课，都放开了玩儿，晚上打算就睡在常晚家。
    常晚看着眼前热闹一片，一时也是心绪翻涌，盯着眼前的场景发了会儿呆。
    又看了看身旁的人，若是没有康宥，他的人生中或许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场景吧。
    康宥察觉他的视线，凑近问他“怎么？被我迷倒了？”

 第77章

    “不要脸。”常晚瞪他一眼，转回视线，不再搭理他。
    没看见康宥愈发加深的笑意，他能感受到今晚小碗儿身上的开心和放松，一颗心像是变成了洁白软云，希望小碗儿以后都能这样轻松快乐。
    第四十五章
    金溪苑的房子是标准的三室一厅，温婉睡在主卧，常晚和康宥睡次卧，还有一间客房留给两个女孩子。
    客厅里的沙发是可以展开成床的，就让原源和邹行将就一晚。
    两人也不是挑剔的性格，这沙发也足够柔软舒适，将就一晚也没什么。
    安排好大家的住宿后，常晚就和康宥前后脚进了房间，他这间房间和温婉的房间都有单独的卫浴，外间还有一处公共的。
    总体来看这处外公当年留下的房子是很不错的，现在也是常晚真正的家了。
    不过许是在这边待得还不够久，常晚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由于温婉提前说了这边给准备得有衣服，常晚就没带换洗的，何况也就回来一个晚上，换不换都行。
    但是一顿火锅吃完身上多少都沾上了气味儿，康宥的衣服上还溅到了油点子。
    常晚打开衣柜翻找了一下，看有没有康宥可以穿的，一打开却愣住了，虽然常服只有常晚自己的尺码，但睡衣同样款式的却又两套，翻开衣领一看尺码果然不同。
    常晚捏着衣服出神，没想到温婉竟会准备康宥在这边的睡衣，且还是和他的衣服放在一起。
    康宥见他出神，走过来想问他怎么了，却听见两声叩门声。
    转身走过去开门，门外是温婉，那双温润的眼睛瞧见常晚手里拿着的衣服“已经找到了啊？”
    “妈妈，这是...”常晚有些懵，还有些心虚，担忧温婉是不是看出了些什么。
    虽然他现在和康宥什么都没有...
    温婉笑着解释说“晚晚和阿宥那么好，妈妈想着阿宥应该也会经常来我们家，就备了他的睡衣。”
    “衣服上不是沾了油点子吗？阿宥快换下来，阿姨帮你拿去洗了。”
    “洗衣机有烘干功能，明早就能穿了。”温婉转头又对康宥说。
    康宥礼貌回应笑容，说道“阿姨想得真周到。”
    常晚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抿唇腹诽，也不知道谁才是亲儿子。
    将手里的睡衣扔给康宥后，常晚转头推温婉出去“妈妈，你去休息，让他自己去洗。”
    温婉笑着应下，顺着力道出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常晚和康宥，康宥轻微挑眉看向他“小碗儿，你先洗还是我先？”
    常晚不知道联想到什么，耳朵尖有点泛红，他想大概是温度太高了，翻找到遥控器把室内温度调低，才撇过脸对康宥淡淡说“你先。”
    “行。”康宥没有纠结，直接转身进了浴室。
    浴室的门是磨砂玻璃的，能隐隐瞧出里面人的影子，在灯光的映照下影子的一举一动清晰可见，常晚看了一会儿不敢再看，跑到小阳台上透过落地窗看外面的夜景。
    看了一会儿才觉得心绪稍微平静下来。
    白皙修长的手指按在窗户玻璃上，额头也抵上去，外面的夜很近，这一片似乎没太多人住，连人家户的灯火都只有零星几点。
    分散在漆黑的夜色中，像是散布在人间的灯火。
    常晚不知不觉看入了迷，明明是同一片夜空下，却觉得这里的夜色和常家那露台上望出去的截然不同。
    挣脱掉牢笼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如此的自由、肆意。
    常晚希望常岂最好再也别来打扰他们。
    思索间康宥已经洗完澡出来了，他放缓脚步，接近盘坐在落地窗边的常晚，到了人背后，俯下身轻问“在看什么？”
    常晚被吓了一跳，浑身的毛发都炸开，皮肤上一片鸡皮疙瘩。
    回过头想要发火，却蓦地顿住，太近了，他和康宥的距离太近了。
    现在这个姿势，好像康宥俯身抱住他似的。
    康宥都上盖着宽大的毛巾，头发没有擦干，滴着水，近在咫尺的脸仿佛精雕细琢出来的，皮肤好到没有一点儿瑕疵。
    常晚的大脑一片空白，要说什么都忘记了，直到从康宥发尖凝结的一滴水珠掉落下来，砸在了他仰起来的脸上，这才骤然回神。
    没好气地推了康宥一下“你干嘛不出声？”
    康宥只略微退后了两步，和常晚的距离并没拉开多少，没回答常晚的问题，反而伸手在对方蓬蓬的头顶揉了揉“呼噜毛，吓不着。”
    常晚脸上表情凝滞，随即又涨红，这人把他当什么了？猫吗？
    挥开康宥的手，常晚打算站起来，却因盘坐太久，腿有些发麻，站起身的时候一个不稳稍微踉跄了一下，被康宥彻底揽抱进了怀里。
    常晚很想立刻挣开，可是腿太麻了，一步也迈不开。
    康宥似看出他的痛苦，嘴角轻浅勾起，竟一下将他抱了起来，走到床边才放下。
    房间的门没上锁，原源和邹行随时都可能不打招呼就跑进来，常晚刚才一瞬间心率飙升，觉得和康宥之间的行为实在是太过亲密。
    被放在床上，还不够，康宥竟然想捏住他的小腿帮他揉揉，常晚厉声道“别碰！”
    谁脚麻了，是要揉的，还嫌不够酸爽吗？

 第78章

    康宥却轻描淡写地说“揉揉散得更快，等它自己好要等好久的。”
    说着也不再顾常晚反抗，捏着那截细长小腿就揉了上去，常晚发出轻呼，身体向后仰倒进床铺里，似是有些难为情，手臂盖在脸上，脖子根儿和耳朵尖都红了个透。
    不过康宥确实没骗人，揉了两下，腿上的酥麻褪去，重新恢复知觉。
    与此同时那人揉捏的感觉也愈加明显，手心泛着潮热，让常晚觉得有些灼烫。
    脚上的拖鞋早在两人折腾间弄掉了，常晚伸腿抵了抵康宥的大腿“好，好了，不用揉了。”
    康宥却轻轻“嘶”了一声，手迅速捉住常晚的脚腕儿，随后突然俯身下来逼视着常晚，那眼神里的一闪而过如恶狼般的凶狠，让常晚一顿，心里生出些许惧怕。
    “小碗儿，下次别踹大腿，比较敏感。”
    说出的话更是带着些旖旎的意味，常晚从他身下挣脱出来，远远坐到一边“知，知道了，我去洗澡了！”
    说完赤着脚就要往浴室去，又被康宥叫住“晚晚，拖鞋。”
    常晚身形一滞，回到穿好拖鞋，走出去两步，又转头回来瞪着人“谁让你这么叫我的？下次不准这样叫！”
    狠狠威胁了一句迅速跑进了浴室，门关得砰的一声响。
    康宥盯着那逃走的背影，指腹合在一起捻了捻，嘴角轻轻勾起，笑意愈发加深。
    .
    常晚把水温调得有些低，没办法，他现在浑身燥热，若是水温不低一些，他觉得自己都能立刻烧起来。
    好在最近天气也愈发热了，等一个温凉的澡洗完，常晚已经冷静了许多。
    再次出去的时候，康宥立在桌柜边吹头发，听见他出来的动静，关掉了吹风，扭头说“洗完了？过来吹头发。”
    那模样好像是要帮他吹，常晚走过去伸手要抢吹风“我自己吹。”
    康宥手却忽然抬高，常晚抓不到，愤恨地瞪了康宥一眼，像是呲牙的小猫儿。
    康宥放软语气“小碗儿让我帮忙好不好？”
    灯光下的高个男生笑着，语气温软，态度又不似之前凌厉，常晚时常被这样千变万化的康宥蛊到神志不清，趁着他恍神的功夫，那吹风机的开关再次打开，暖风呼呼打在他的头发上，康宥已经自行开始帮他吹头。
    强劲的风力吹得常晚有些睁不开眼，干脆妥协地低下头去，好像...也挺舒服的，就让康宥帮他吹好了。
    康宥吹了一会儿，半抬长腿捎过来一张凳子，在常晚肩膀上轻轻按了一下。
    常晚会意地坐上去，低垂着脑袋的模样乖软极了，看得康宥心底塌陷一片。
    手上的动作越发的轻柔。
    许是被人伺候太过舒服，常晚绷着的神经逐渐放松，缓缓打了个哈欠，今天虽然没去club上班，却为了这顿暖房火锅，张罗忙活了一天，常晚早就累了，此刻有些蔫蔫的，看着都快要睡过去了。
    康宥稍微站近了一些，果然，常晚的脑袋没一会儿就轻轻靠在了他的小腹处。
    轻浅的笑了一下，康宥装作什么都没察觉继续帮常晚吹头发。
    常晚困得神志不清，待康宥帮他吹完头发，已经囫囵睡了过去。
    轻轻把吹风机放好，康宥就着这个姿势俯下身，想要将常晚抱起来，常晚感受到被人挪动，疑惑地轻哼了一声。
    康宥哄道“没什么，睡你的。”
    和康宥待在一起太久，常晚已然熟悉他身上的气息，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产生了依赖，脑袋接收到康宥这句话，便没再警觉，歪着脑袋趴在康宥肩上继续睡着。
    丝毫不知道此刻自己像一只树袋熊一样挂在康宥的腰上。
    康宥动作轻缓，将常晚抱到床边，又小心翼翼地放下去，不知道还以为他抱着的是什么绝世珍宝。
    不过，对于康宥来说，常晚和绝世珍宝的意义也差不离，并且更甚之。
    这会儿房间里的温度已经有些低了，康宥把人放好后，拿起遥控将温度调到比较合适的程度，这才在另一边床上躺下。
    侧身盯着常晚的睡颜看了片刻，才闭上眼睛。
    悄声说了一句“小碗儿，晚安好梦。”
    第四十六章
    原源他们第二天起来吃过早餐就离开了，常晚和康宥留在金溪苑陪着温婉一直到下午才走。
    临走前温婉把常晚叫到房间说了会儿话，康宥在外面等着，知道他们有事情要聊，没有更进去打扰。
    常晚不知道温婉是要和他说什么，却还是乖乖跟着人进了屋。
    看见温婉拿出手机给他看了一眼账户余额，又摸出一张存着也推到了他面前，“晚晚，妈妈这几天清点了一下积蓄，有之前年轻时存的，也有你外公外婆留下的，足够我们母子好好生活很久了。”
    “妈妈知道你很懂事儿，想帮妈妈减轻负担，但你从来都不是负担。”
    “妈妈更希望你把时间精力放在学习和体验生活上，其他的，不用担心，好吗？”
    常晚看着那些数额，确实很可观，但...他始终都觉得有些别扭，他知道温婉是想让他辞掉在club的工作，但...常晚有些没办法心安理得花温婉的钱，何况他还欠了康宥许多，还也还不清...
    知子莫若母，温婉猜到他在想什么“宝贝，你是妈妈的孩子啊，在你未成年以前，抚养你，让你接受教育都是妈妈的义务，也是对你的爱，不用觉得有负担。”

 第79章

    “康宥那边，妈妈也和他商量过来，会慢慢将这段时间疗养院的开销还给他。”
    “放心，这边疗养院妈妈没待多久，加上康宥帮我们向院长说情，减免了一项目金额，费用没有你想象的高。”
    温婉苦口婆心地劝说下，常晚确实产生了些许动摇，如果辞去club的工作，他确实能有更多时间和精力投入到学习中。
    或许高考的时候...这能和康宥考到同一所大学也说不定。
    但最终常晚也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和温婉说回去再想想，温婉有些无奈，却还是应了，她也不想逼迫常晚什么，无论常晚做什么决定，往后都有她这个母亲来兜底。
    错过了孩子成长的这十多年，温婉很是愧疚。
    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都捧到常晚面前，若不是那个人，他们母子本不该离散这么多年的...
    .
    回程的路上，常晚情绪明显欠佳，视线一直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康宥凑过去，离他近了些，伸手将人揽住，常晚忽然被人触碰，吓了一跳，身体都随之一抖，转过头来轻瞪康宥一眼。
    被瞪的康宥一点儿不在意，只是凑近问“在想什么？”
    常晚垂下脑袋，掰着手指玩了一会儿，还是对康宥说了现下的情况“妈妈想让我把club的工作辞掉，好好学习...”
    “赞成。”康宥忽然出声打断。
    常晚怔怔地看着他，其中有个不想辞掉工作的原因，是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份工作实际上是康宥帮他找来的，忽然说不干了好像浪费了浪游一番苦心似的。
    常晚觉得自己亏欠对方的已经够多了，现在还多了些用完就扔的嫌疑？或许是他想得太偏激，但心底确实有这样的感觉。
    却不想康宥竟然说赞成，他懵懵的眼神凝望着康宥，很是不解。
    康宥半点儿也不介意，趁机又把他拉近了些，“还记得之前的作文比赛吗？”
    常晚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个，却还是点点头。
    见他记得，康宥接着说“小碗儿现在已经可以用知识赚钱了啊，不再需要出卖体力劳动的工作了，不是更好吗？”
    “那份工作，虽然也是为了帮你，但它并没有足够好。”
    “现在有了别的选择，小碗儿自然可以走更好的路。”
    “明白了吗？你照样可以赚钱添补家用，只是换一种方式。”
    常晚的心脏怦怦跳起，康宥的声音很清晰地钻入耳中，让他的思绪也逐渐明了起来，对，他现在有了选择，他可以用别的方式赚钱。
    一阵雀跃过后，常晚忽然望进了康宥那双狭长，眼尾轻微上挑的眼睛里，里面反射倒映着小小的他，好像对方的眼中只看得见他一般。
    常晚告诉自己这种情况是有科学依据的，却还是忍不住沉沦。
    眼前的人在有意无意地伸出了一只手，将他带离那看不见光亮的深渊，帮他找回了母亲，又帮他找到了新的人生方向。
    常晚蓦地想到康宥之前的告白，他几乎想要脱口而出答应的话。
    却又及时刹车，将话咽了下去，现在的他还没有足够好，常晚心中的目标愈发坚定清晰，他想，等他拿到华大的通知书吧，到时候就给康宥一个回答。
    一个对方期待的回答。
    康宥不知道小碗儿在想什么，表情一会儿怔愣一会儿又隐隐兴奋，他伸手在人眼前晃晃“傻了？宝贝儿？”
    常晚终于回神，一把捂住他的嘴，转过头去瞧瞧觑了一眼司机，压低声音威胁“别乱叫！”
    康宥敏锐察觉他情绪好了，嘴角也跟着扬了起来，他捉住常晚捂在自己嘴上的手，稍微拿开一些，洁白如贝壳般的牙齿抵上去轻轻磨了磨，看见常晚逐渐睁大的眼睛，似被烫到一般缩回手，没忍住笑出了声儿。
    刚刚一往情深看着他的小碗儿实在有些诱人，康宥也确实忍不住想要讨点好，哪怕只是蝇头小利。
    不过换来的是小猫儿又炸毛了，缩在里他最远的门边，不再搭理他。
    耳朵却是红红的，常晚不知道他已经被自己的耳朵尖出卖了多少次。
    .
    当天晚上回去，常晚就跟经理打电话说了辞职的事情，又在微信上和苗立说了一声。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两人都对他的辞职很看好，经理说他确实该把精力放在学习上，苗立说他个孩儿，早点离开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也好。
    常晚心里有些复杂，认识这么久，两位对他来说都如同兄长般的存在，经理没少帮他解决问题，苗立也常常围护着他。
    除了康宥，身边还有很多人在真心对他好，一开始或许事出有因，但常晚能感觉到随着相处的时间增加，祝家熟悉起来后，经理和苗立都对自己越来越好了。
    那态度就像是对待家里的小孩儿一般，他纷纷回复了两人说自己会努力，之后有空再去看他们。
    待收起手机后，常晚做了次深呼吸，意识到他的人生终于算是向前迈进了。
    那沉重到迈不开脚的步子忽然褪去了枷锁，变得轻松起来。
    他大可以大步向前，不再回头看了。
    只是让常晚有些不爽的是，康宥身边最近多了些人，首当其冲的就是班上的文艺委员许菁菁，每天都来缠着康宥问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综合楼练习。

 第80章

    除了康宥的钢琴独奏，许菁菁还阻止班上的女生排了一个舞，每天都会抽出一点儿时间去练习。
    向明月和黎南竟然也被她拉了进去，还是半强制参加，常晚听向明月抱怨，许菁菁道德绑架他们，说什么不参加就是没有集体荣誉感，不想为班级做贡献。
    向明月一点儿不在乎这些，当她接力赛白跑的？不过黎南倒是被隐隐说动，小女孩乖乖巧巧的，更多的是不想和许菁菁闹矛盾，毕竟大家还要在一个班级共度一年多。
    为了陪黎南，向明月还是答应了，但许菁菁龟毛得要死，一点儿小事儿就要揪出来说，还发脾气。
    常晚倒是没兴趣掺和女孩子之间的矛盾，就是康宥大多数时候都会被叫走让他心底有点别扭。
    虽然康宥从小就在学琴，但这两年时间关系，已经没怎么碰了，要上台还是要练练。
    因此只要许菁菁来叫康宥的时候，对方手上没什么太急迫的事情，康宥都会和对方一起去综合楼。
    还有一个原因是今年的文艺节又是康宥上台主持，和艺术班的女生一起，两人也会抽时间去排练。
    这一来，一天下来常晚都见不到康宥几次，有时甚至会耽误回家时间，让常晚先行回去。
    偶尔常晚在家里写完作业，洗完澡，甚至窝在床上看了会儿书都等不到康宥回来。
    常晚心底郁结，却又不好表现出来，若是闹脾气显得他拈酸吃醋的，一点儿也不符合他的校霸的气质，校霸才不会做出这种幼稚的行为。
    于是常晚就梗着，不说，连暗示都没有，憋来憋去，反倒把自己弄得越发不开心。
    这天康宥又被叫走，却对常晚说了，放学去综合楼找他，他今天结束得早，可以一起去吃饭。
    常晚没应声儿，康宥赶时间匆匆走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常晚心里嘀咕，谁要和你一起吃饭，转头就去找了原源，和对方约了地方出去玩儿，没做完的作业也不管了。
    还考一所大学呢，常晚腹诽，这是要跟别人考一所大学去吧。
    康宥放学后在综合楼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常晚，又返回教学楼找了一通还是没有。
    摸出手机打电话，也没人接，后来甚至直接给他挂了。
    康宥还是问了原源才得知小猫崽忽然闹脾气不乖了，心里有点生气又有点好笑，按着原源这个“间谍”给的地址找了过去。
    第四十七章
    灯光明亮的台球厅里，少年塌腰俯身，一只手握着杆儿曲起，一只手向前伸直。
    一个很经典的台球发球动作，现在天热，少年身上换了短袖，薄薄一层衣衫在下塌的腰臀处堆积成褶，修长的腿微微绷直，线条格外流畅漂亮。
    康宥循着原源给的地址找过来，进门瞧见的第一眼就是这一幕。
    太过美好的一副场景，让康宥没急着进去，倚靠在门口欣赏了一会儿，直到常晚换了个方向，一抬眼和他视线对上，康宥才轻勾嘴角，迈步走进去。
    常晚看见康宥怔了怔，随即转过头眯起眼睛逼视原源。
    这个台球厅是他和原源以前经常来的，位置比较偏，因此也只有他们俩能知道。
    康宥却出现在了这里，是哪个漏勺泄露的消息可想而知。
    原源在他有些危险的视线下讪讪笑着，脚下悄悄退开两步，以免小碗儿要揍人，他好争抢先机，进行一个遁逃。
    幸而常晚没兴趣收拾他，睨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自顾自继续打球，对康宥的到来仿若毫无察觉一般。
    “啪”的一声轻撞，袋子里滚进了一颗球。
    常晚换个方向，俯身摆好姿势，打算继续打下一颗，谁知这一趴便起不来了。
    背后覆上来一道身影，声音贴着他的耳边“动作不够标准，我帮小碗儿调调？”
    常晚脖颈根到耳朵尖骤然晕红，手肘抵了一下康宥，“你干嘛？！起来！”
    一旁的原源看得目瞪口呆，呆愣半晌移开视线，这好像...不是他可以看的...
    康宥知道常晚面皮儿薄，也没太过分，被人一抵就顺势起身了，站在一边问“不是说好了去找我？怎么自己溜出来玩儿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常晚竟然从这人的尾音中听出点点委屈，他暗自腹诽，你不跟别人玩儿得挺开心吗？
    嘴上冷淡疏离“谁跟你说好了？”
    半晌没人回应他，常晚抬起眼眸望过去，只见康宥定定站在原地，低垂着眸子盯着地板不知道站在想什么，那模样瞧着像是犯了错的大狗...
    正在常晚纠结这人是不是又在装时，又见对方忽然抬头，嘴角抿直，语气迟滞，问他“小碗儿，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你别不理我。”
    “你得告诉我，我才知道怎么改正。”
    常晚看着康宥那上翘的眼尾都有些往下掉，眼眸中带着些许小心和可怜。
    他烦躁地轻啧一声，这怎么说得出口？可康宥还眼巴巴等着他的回答，常晚将手上的杆子换到另一边，围着台球桌走了几步，状似不经意，却离康宥稍微近了些。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挺忙的，不想打扰你。”常晚表情淡淡，心里却是忐忑。
    心底暗想是不是太明显了？应该不会吧...
    .
    常晚都快围着台球桌转弯一圈了，那人也没什么反应，终于没忍住抬眼去看了一下。

 第81章

    只见康宥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挡在嘴边，却半点儿也遮不住从眼睛里、面容上流露出来的笑意，这人在笑话他！
    常晚立刻炸毛，瞪圆了眼怒视着康宥“你笑什么？”
    听他一说话，康宥更是笑得厉害，整个人都开是细微的颤抖，常晚气得说不出话。
    康宥上前两步，将手搭在他的肩上，额头抵在曲起的手臂上，带着点点磁性的声音在常晚耳边炸开“宝贝，你太可爱了，是吃醋了吗？”
    常晚整个人都红头了，像是被蒸熟了的虾，泥塑一般顿在了原地。
    等到思绪逐渐回笼，又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下从康宥身边跳开，“谁，谁吃醋了，你别乱猜！”
    心底却嘀咕，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
    反应过来康宥刚才又在装可怜时，暗自郁闷，他总是上当。
    康宥见他整个人都被惊得外焦里嫩，再逗下去，炸毛小猫可能就要溜回金溪苑去了，便再没逗弄，凑上前去软声正经道“好了，不逗你了，去吃饭吧？”
    常晚嘴唇轻动，“不饿”两个字还没说出，肚子就传来一阵很响的咕噜声。
    一声“噗呲”声响起，这次不是康宥了，是原源。
    两人都朝他看去，原源抿紧嘴唇，做了个关拉链的动作。
    常晚也不想再闹，只觉先前的行为真是幼稚极了，心中很是懊恼，闷闷地放下杆子，叫上两人去吃饭。
    原源受宠若惊指着自己“我也去？”
    常晚淡淡看了他一眼“你吃过了？”
    “没有。”原源立刻自觉跟上，今天他就是电灯泡·源。
    .
    三个人约着去了学校附近的小炒店，康宥很自然地说出几道菜，没问常晚要吃什么，转过头问原源还要加些什么菜，原源不挑食，摇摇头说够了。
    心里暗自疑惑学霸怎么不问小碗儿，是闹矛盾了？
    毕竟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时常都在变化，有时候紧张得像一触即发的大战，有时候又黏糊得像是双生子。
    等菜上上来，原源才观察到，原来康宥点的都是常晚爱吃的。
    是他多虑了，两人这熟悉程度，比他妈对他还要了解，原源自觉抿唇不语，安静吃饭。
    吃完饭康宥又带他们去买了奶茶，原源瞥一眼，其中一杯是桃桃撞奶，颜色粉粉的，看上去就很甜的配色。
    莫名和康宥的视线撞上，原源忽然心领神会，对常晚说“小碗儿，那我就先回去了？”
    常晚点点头，明天还要上课，他也得回去写作业了，今天耽误的时间不少。
    原源和他们挥手道别后就离开了，只剩下常晚和康宥。
    康宥把手上那杯粉粉的冰奶茶贴上常晚的脸，很冰，猝不及防的常晚偏头躲了一下，伸手抢过康宥手里的奶茶，动作利落地插上吸管。
    那架势像是把奶茶当作康宥一般，吸管化为利剑狠狠扎上去，泄愤。
    康宥毫不在意，轻轻勾唇一笑，收手揽过常晚的肩膀，常晚挣了挣，没挣开，只得任由他揽着。
    “节目已经练得差不多，主持的台本也对完了，之后可以不用费时间了。”
    “可以好好陪小碗儿。”
    人群熙攘的街道上，常晚耳畔忽然想起康宥正经的声音，他怔了一瞬，唔了一声算是回应。
    回过神，觉得自己无意识泄露了心底想法，又板起小脸咕哝“谁要你陪？”
    “是我，是我要小碗儿陪，好不好？”康宥耐心地哄着人，心里却像是浸了蜜。
    虽然他的小碗儿性子倔强，口是心非，但他已经能推断出，小碗儿就是吃醋了。
    这个认识让康宥心底开了花，花朵们都迎风仰着脑袋，小脑袋一晃一晃，开心极了。
    两人安静地往前走了几步，常晚轻轻“嗯”了一声，音调上扬，不注意听，都差点随着风消逝而去。
    但康宥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嘴角的笑意更深，揽着常晚肩膀的手紧了紧。
    学校里关系好的男生大多都会勾肩搭背，他们的姿势很正常，常晚却莫名有些脸热，总是怕路人看出什么藏在两人之间悄然暗生、还未完全捅破，却也只剩薄薄一层纱的情愫...
    .
    回家后，常晚就开始了奋笔疾书，他今天留的作业太多了，几乎没动，这会儿得稍微赶赶。
    写到一半，常晚又不禁感慨，曾经哪有他赶作业的时候，连抄都觉得费劲儿。
    现在还真是...不一样了...
    他心里有了目标。
    常晚写作业时，康宥就在一边做竞赛题，房间里的桌子很长很宽，他们刚好一人一边，互不打扰，却又有相互陪伴的感觉。
    康宥那边下笔如有神助，没两下就做完一页题，常晚都不禁怀疑康宥脑袋其实是个电子计算机，这么快就等得出答案，真的很可怕。
    他就不一样了，被一道数学函数大题卡住，半天都没有进展。
    常晚的性格让他很少求人，即使是学习上也是，深知这是自己一大毛病，得改。
    想要进步，当然就要放下面子虚心向别人讨教，但改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被题目难住的常晚开始抓耳挠腮，注意力跑偏，一会儿摸摸桌上的手办摆件，一会儿玩玩笔盖，末了又看看自己的指甲是不是该剪了。
    但这些行为都不能帮助他解决问题，向康宥看去，对方看上去很认真，像是完全沉浸进去似的，常晚滑动椅子凑上去半分又退开。

 第82章

    “嗯？做完了？”康宥终于注意到他的动静，转过头询问。
    见常晚顿着不动，康宥便意会到了，站起身走上前“有题不会？”
    “嗯，这道。”常晚指了指，康宥主动让他泄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康宥瞄了一眼，就开始给他讲解，他声音清朗，语调平缓，阐述的方式也让人很好理解，常晚不知不觉听入迷，没发现自己连带椅子都被康宥圈在了身前。
    等到题目解决，常晚有些雀跃地写好答案，忽然一抬头，额头撞上了康宥的嘴唇。
    常晚表情一滞，整个人都呆住了，康宥显然也被吓了一跳，但他回神后没后退，反而顺势在常晚额头上落了一道轻吻。
    又接着感叹“小碗儿长得好慢啊，要是明天就快进到毕业就好了...”
    “我去洗澡了。”
    感叹完，似乎猜到常晚需要一个人消化消化，康宥借口洗澡暂时离开。
    常晚愣愣地伸手触了一下额头，脸颊泛红，脑袋有些晕陶陶的。
    半晌才悄声嘟囔“什么快进到毕业，是想他复读吗？”
    以他现在的成绩可考不上华大...心急可吃不了...
    “啪”一下，常晚掌心拍在自己脸上，又揉搓了一下，想让自己清醒清醒，天，他在想什么...赶忙把思绪拉回到作业上，冷静冷静。
    第四十八章
    时间一晃便到了五月，艺术节也随之而来。
    今年常晚的心境不一样，参加艺术节的心情也变得雀跃些许，对那个曾经不屑一顾的人，竟然暗自抱有期待。
    早在上周，两套定制礼服就送到了家里，是常晚帮康宥收的。
    一套黑色是康宥主持时穿着，一套白色的，要在演奏的时候换上。
    光是看见那精巧的剪裁和低调暗藏的细节纹理，常晚就自动脑补上了康宥穿上他们的样子，想得有些脸热，还差点被康宥抓包，问他在想什么坏东西。
    常晚面上冷冷，强装镇定说没什么，却又暗自腹诽，在想面前这个坏东西...
    这天他们放了半天假，下午就没上课了，各班参加节目的同学都被拉去换衣服搞妆造，后勤就忙着把凳子搬去操场。
    康宥的凳子让常晚帮忙拿了，他要先去做准备，没办法和常晚一起。
    却在临走前，凑到常晚耳朵边问了一句“期不期待我的表演？”
    常晚何止期待，简直是迫切，但他不想表现出来，淡淡说“还行吧，随便看看。”
    说着还躲了躲康宥打在他耳畔的温热气息，脸上的小表情傲然极了，看得康宥心痒痒，最终也只是克制地捏了一下常晚的耳廓，轻笑着拍拍他的肩“那小碗儿可要好好看哦。”
    说完便转身走了，留下常晚顿在原地，手狠狠揉搓了一下耳廓，却把那热烫的感觉搓得更甚，一直到了操场上，吹了半天风才渐渐消退。
    常晚看着那搭建好的舞台，暗自嘀咕“谁要好好看...都说了随便看看。”
    .
    嘴上傲娇着，可等到文艺节真的开始，常晚的视线便定在台上那道欣长身影上不动了。
    他眨眨眼，连呼吸都放轻了一些，视线和台上的康宥对上一瞬，又慌乱地移开。
    去年的文艺节常晚和康宥八竿子打不着，互相看不顺眼，自是没好好看过这人，加上他待得无聊，后半程，操场上秩序开始混乱时，就趁机邀着原源跑了，根本没好好看过一场文艺节表演。
    现在对康宥的情感发生了变化，再看，眼睛便移不开了，视线总是追随着那道身影，像是无形中连上了一条线。
    台上少年身高较同龄人要高上许多，穿上西装礼服更显气质矜贵，脊背也是挺拔的，不同于这个年纪爱装酷的大多数男生弓腰弯背，自以为很帅，其实看着就像个小混混。
    常晚看着台上仿若闪着光的人，也不禁悄悄坐直了些。
    目光又落到康宥身边的艺术班女生身上，少女也同样身姿挺拔，一袭白纱晚礼在这个年岁竟也驾驭得很好，长直的头发搭在肩背上，脸上带了淡妆更显气色，皮肤在灯光下莹白泛光。
    常晚忽然觉得自己灰扑扑的，情绪有一瞬的黯淡，视线再回到康宥身上时，内心又悄然坚定。
    他已经决定要向着康宥奔赴，无论少年现在身旁站着谁，终有一天会换成他。
    这样好的康宥，常晚一点儿也不想让给别人。
    随着少年少女的声音朗朗而出，文艺节也正式开始了，常晚耐着性子坐着，等待着康宥的压轴表演。
    学校是故意把康宥的节目排在最后的，就是为了吸引这群心浮气躁的半大学生，免得还没结束，各班后排的人就如那天上群星般，散落不知何处。
    领导开会时还特意提醒了各班班主任看好各自的学生，别让学生们乱跑。
    不过说是这样说，班主任们都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高二三班的班主任却站在班级队伍末尾良久，眼睛紧紧盯着他们班的刺头儿常晚，毕竟别的班学生再乱跑也是在操场上，唯独他们班这位小祖宗，一跑就是翻墙出校。
    上一年就被逮到过，伙同另一个班的原源两人撒丫子就跑，身后谁也没追上。
    今年可再不能这样了，不过常晚这半年多变化很大，应该也不会中途偷跑了。
    班主任盯了半天，发现常晚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台上，颇为欣慰。

 第83章

    但常晚的视线太过灼热，让班主任微微眯起眼，随即又摇头笑笑，这个年纪啊，正是青春的时候，今天台上主持的女孩子确实很漂亮，听说还是他们学校的学生自封的校花。
    殊不知，常晚的眼神除了最开始打量对方的那一眼，之后都一直落在女孩身边的康宥身上，眼眸中跳跃着火焰，连常晚自己都未察觉。
    班主任盯了他一会儿也放松了下来，转头和隔壁班的班主任聊了起来。
    .
    常晚其实不太能投入到这种热闹气氛中，周围的喧哗也让他觉得吵闹。
    他还是有些耐不住性子，但每当他想走，就轮到康宥上台主持，又悄然将他拉了回来。
    接下来的节目是许菁菁她们排得舞蹈，三班的同学不管平时有没有龃龉的都还是纷纷拍掌、吹口哨，跟着起哄，到节目正式开始，又整齐划一的率先安静下来。
    这种时候班级的团结感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得不说许菁菁虽然龟毛，脾气又不好，但真的很有才，节目在她的带领下排出来也意外的出彩，是时下比较火的女团舞，为了契合班上女生的水平，许菁菁做了一些改编和删减。
    平日里就酷拽酷拽的向明月穿了一身露脐装、阔腿裤，脸上的妆让她气质更显清冷，配上利落的短发格外飒爽，黎南身上是蓬蓬小短裙，上身是高腰无袖小背心，头发扎成了双马尾，眼尾下方贴了一颗黑色的爱心，有点甜辣的味道。
    几个女孩儿各有各的特色，站在台上是道靓丽的风景线。
    一开始都或多或少有些羞怯，等音乐声想起便立刻认真起来，还颇有些看演出的意味。
    台下起哄声高昂，甚至有人仗着混在人堆里高喊了女孩儿们的名字表白。
    常晚抱着手臂遥遥看着，似格格不入，脸上却也在无意间带了笑。
    看到中途原源摸过来找他，在后方的班主任立刻警觉，生怕原源把常晚拐走了，看见原源塞了一杯冰奶茶到常晚手里后，就近坐在了常晚身旁的空凳子上，看着不像要跑的样子，班主任才放下心来。
    常晚正有些口渴，插上吸管喝了一口奶茶，甜度刚刚好，是他喜欢的，微微挑眉问原源“你叫外卖了？”
    原源摇头，指指台上正在念转场词的康宥“学霸点的，走不开，让我去帮忙拿。”
    “喏，他的，让你帮他保管。”
    说着原源又提溜了一杯塞给常晚，那杯外面还套着袋子，水珠都凝结在里面，常晚不知道放哪合适，干脆抱在了怀里。
    文艺晚会表演足足有三个小时，在大家都有些精力不足时，终于等到了康宥上台。
    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换了礼服，一身白色的西装竟比那黑色还要衬人，恍惚以为是从动漫中走出来的角色，钢琴也是相应的白。
    那架钢琴很熟悉，是康宥家里的，常晚去康家时见过，那会儿他随意看了一眼，也没觉得康宥会弹钢琴是个多么惊奇的事情，毕竟这人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就没什么不会的。
    此刻身着白色礼服的男生在钢琴前坐定，旁边还架了一枚立式话筒。
    常晚心跳鼓噪，以为那是收钢琴声的。
    所有人都没想到，康宥不仅仅是独奏表演，那道染着淡淡磁性，悦耳的声音随着钢琴声泻出时，整个操场都安静了一瞬。
    常晚更是呆怔，他没想到康宥会唱歌，那歌唱声好似越过了大半个操场，专门往他耳朵里来，以至于他恍惚一瞬以为康宥是专门唱给他听的。
    听了一会儿，常晚才注意到康宥唱的是粤语歌，他没怎么听过，不太能听出康宥唱的是什么意思，但却觉得无论是咬字还是转音都格外地抓耳，让他沉浸在歌声中，久久无法抽离。
    夜幕下的常晚心里悄悄想，就让他当作是唱给他一个人的吧，算是一件礼物，会被他珍藏的礼物。
    康宥一曲落幕后，向台下深深鞠了一躬，态度十分恳切，身姿挺拔，绅士气度尽显，引得台下又是一阵欢呼雀跃。
    常晚在这喧闹的声音中回神，旁人看不出，他却能瞧见那人狭长眼尾坠上的傲然和自得。
    心底悄悄骂了一句显眼包，嘴角却忍不住上翘，常晚忽然发现自从康宥对他告白后，他脸上的笑容似乎都变多了，很多时候都是无意识的，发自内心的开心。
    文艺节三个小时像是一场短暂又绚丽的梦，在这场梦中常晚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康宥念转场词的身影，以及对方坐在钢琴前，手指飞舞，歌声婉转的场景。
    这一幕在常晚脑海里记了很久很久，久到时不时都会拿出来怀念一番。
    那晚的文艺节少年悄然写下心动，暗自藏在心中，谁也没告诉，只有常晚自己知晓。
    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跳有多快，怀里的奶茶都被他下意识抱紧，等到康宥从台上下来，来到他跟前时，奶茶已经染上了常晚灼烫的体温。
    第四十九章
    短暂的狂欢结束，学生们如入海的鱼群，搬着凳子往教室走。
    夏日的夜晚也还是热，康宥下台就将西装外套脱下，领口处的领结也摘了下来，和喝了一口的奶茶一并让常晚拿着，挽了袖子的手一边提了一根凳子。
    敞开的领口，挽到手肘的袖子，削弱了康宥身上那股斯文劲儿，但又多出来几分野性。

 第84章

    衬衫扎进裤子里，包裹着细韧却又结实的腰，裤子的版型很好，将康宥的双丘衬得很...翘，这个字跳跃出脑海中时，领先半步的康宥忽然停下，走神的常晚差点撞上他，不禁蹙眉。
    向康宥投去带着责怪的疑惑视线，却撞上对方的笑，又是惯常的微微抬下巴，眼眸下垂，这样的康宥总是带着点点痞气，让常晚警觉，对方又要脱口而出什么让他无法招架的话。
    果然，康宥盯住他，像是盯准了猎物“小碗儿，这里人多，想看我回家再看。”
    被夜风吹过的脸颊本是莹白的，却因这句话腾地染上红，常晚暗自想，他的眼神有这么直白吗？嘴上却又不肯承认“谁想看你。”
    扔下一句话，率先向前走去，康宥嘴角笑意加上，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回教室放好凳子，就该回去了，他们学校不是住宿制，这会儿校门口全是来接孩子的家长。
    原源也被父母接走了，康宥和常晚没人接，两人结伴回家。
    今晚的夜空很灿烂，一抬头全是闪烁的星子，好像它们也跑出来凑热闹似的。
    常晚仰头看了一会儿，被人捉住手臂，一低头面前骤然出现一棵大树，身旁的康宥无奈“宝贝儿，看路。”
    常晚有些讪讪，却又因为康宥的称呼炸毛“不要乱喊！”
    说是这样说，可对上康宥那待着点点傲然的笑，常晚又泄气，这人不听他的，下次还是会照旧喊出让他脸红的昵称。
    继续向前走着，常晚忽然发现自己没有那么怕走夜路了，甚至还能无所顾忌地抬头仰望夜空，即使快要撞到树也有人及时拉住他。
    回家的路很安全，有人在身侧护着他。
    常晚心里热意蒸腾，心潮翻涌，忽然开口问“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歌？”
    “喜欢一个人。”康宥直白回答。
    听见喜欢两个字，常晚心里就是一跳，小声哦了一句，低头吸了口奶茶，掩饰面上的不自在，脸颊太烫，要蒸熟了似的。
    “小碗儿。”康宥忽然叫住他。
    “什么？”常晚心里又是一跳，不敢看他。
    寂静的街道上却忽然响起康宥的笑声，“奶茶喝错了。”
    常晚一顿，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两杯奶茶，此刻两杯温度都一样了，他一时没分清，康宥的那杯一直是用左手拿的，而刚才喝的也是左手那杯...
    常晚脑袋短路，把手里的奶茶往康宥手里一塞“都怪你让我帮你拿，自己拿。”
    康宥微微挑眉，伸手接过，放在嘴边就喝了一口，态度亲昵又自然，常晚看得哑口无言，那是他刚刚喝过的...他们这算是...
    不能再想，常晚不再搭理身后的人，埋头往前奏。
    可对方心情似乎很好，嘴里一直飘着那句粤语语调的“喜欢一个人...”
    常晚不太能听懂其他歌词，却唯独能听懂这一句。
    那晚回去后，常晚很久都没睡着，身旁躺着一大只难以忽视的康宥，脑袋里循环着“喜欢一个人”，脑神经活跃得不行，常晚辗转反侧也没睡着，又怕吵醒康宥无法解释，翻身都小心翼翼。
    最后把枕边的大象和小狗通通塞进怀里，觉得身前被填满，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睡熟的常晚不知，身旁的人还醒着，听见常晚的呼吸规律平稳后，半撑起身，从常晚下意识放松的怀抱里抽出大象和小狗，扔到了半边的床沿处，眼看着都快要掉下去。
    但康宥没管，这样更真实，就好像小碗儿睡熟后无意识松开了它们。
    接着康宥又把常晚轻轻翻过来，小碗儿晚上睡觉总是喜欢抱身边的东西，大多时候都是顺手捞手边的东西，将人翻过来后康宥便没再动，几分钟都，感到一阵温热凑近，他嘴角悄然一勾，心满意足的睡去。
    .
    艺术节之后一天就是周末，这周康宥父母要回来，一家人要一起聚一聚，康宥本是想带上常晚一起的，但常晚推拒了，说要去陪温婉。
    温婉最近也找了一份工作，居家办公，给杂志社写稿，自己注册了一个视频号，平时会分享一些书单，打算养成读书博主的号。
    目前收入不错，做得很有起色。
    看着母亲身上渐渐染上朝气，常晚也很开心，温婉工作时，他凑到身边，小声嘀咕“难怪我作文能拿奖，原来是天赋遗传。”
    在母亲面前，常晚总是像一只温顺小猫，是一种下意识的依赖。
    温婉笑着摸摸他的头发，“那晚晚想不想试试投稿？”
    这件事儿之前康宥就跟他说过，但因为学习忙碌，加上常晚还是有些没信心，迟迟都没开始着手，今天听温婉提起，常晚不禁有些心痒。
    温婉见他来了兴趣，给他介绍了几个比较适合他这个年龄段的杂志社，稿费从高到低都有，也有主题分类，温婉发到他的微信上，让他自己挑选着看看，鼓励他多尝试。
    常晚大致看过就，心中有了判断，一溜烟跑去了自己的卧室，关上门，当即就在电脑上敲下第一个字。
    这台电脑也是温婉给配的，常晚还记得对方当时说他这年龄段的孩子都爱上网，少不了要用电脑，想了想康宥和原源家里也都有，就连他和康宥现在住的公寓里也有，似乎是这个道理。
    但原源经常上网打游戏他见多了，却没怎么看过康宥用电脑，即便是用上面也是密密匝匝他看不懂的文献资料。

 第85章

    常晚晃晃脑袋，懊恼怎么又想起了康宥，手却无意识点开了听歌软件，搜索出康宥唱过的那首粤语歌，开启了单曲循环。
    那段时间，常晚脑袋里一旦闲下来，就会飘着《喜欢一个人》的歌词。
    常晚一投入就是大半天过去，伸了个懒腰打算休息一会儿，才发现手机上已经堆了好几条消息，几乎都是康宥发的，混杂了一条原源的。
    原源问他在哪，要不要出来玩儿。
    康宥则是问他在干什么，又给他发了不少小狗照片，是康宥父母带回来的，一只毛色漂亮的大金毛，从照片里都能瞧出养得很好。
    常晚看着有些心动，恰好看见对方又来了一条消息。
    家有炸毛小猫：要来摸摸它吗？
    手指悬停在半空中，对于康宥的邀请纠结了许久，常晚终是没忍住敲击键盘。
    slow：吃完饭去。
    简短的回复，看不出什么语气，但收到回复的康宥却能立刻想象出小碗儿眉眼放松的样子，常晚不经常笑，但心情好时，面部神情会显得格外慵懒轻松。
    常晚给了康宥回复，才又给原源回了条消息，说要去康宥家摸狗。
    还顺手给原源发了几张大金毛的照片，原源可喜欢大狗，却迫于家母的威严一直都没敢养，看着常晚发来的照片不禁一阵羡慕，问常晚他能不能跟着去。
    常晚想了想，和原源一起去就像同学约好了要去家里玩儿一样，似乎比他一个人上门要不显得突兀一些。
    slow：能吧，待会叫你。
    吃完午饭，常晚把这件事儿给温婉说了说，温婉十分赞成他多和同学出去玩儿，但常晚临出门前还有些舍不得，磨磨蹭蹭半天都没走出家门。
    温婉看出他是怕自己在家里孤单，干脆回屋换了身衣服“走吧，晚晚，妈妈和你一起出门。”
    常晚闻言疑惑，问“妈妈也要出去吗？”
    “嗯，约了一个以前的朋友，许久没见了，见面聊聊天。”
    听闻温婉也有朋友，常晚眼睛亮了一瞬，他就怕母亲在疗养院住了这些年，出来后无法适应正常社会，但现在看来温婉适应得比他还好。
    常晚虽然开心温婉能和以前的朋友联系上，却还是有些担忧，担忧故人易变，不禁试探着问“是什么朋友啊？认识很久了吗？”
    瞧出他的担忧，温婉有些无奈，笑着说“是妈妈年轻时的好姐妹，等有机会带你去见见。”
    常晚略微放心，应了一声，跟着温婉一起出门。
    他先去和原源碰面，两人才相约着往康宥家去，路上他祈祷最好别上常岂，不想美好的一天被人破坏。
    好在一直到进了康宥家的大门都不见隔壁有人进出。
    康宥瞧见原源，眼眸微微一眯，看得原源心下一紧，赶忙问“听小碗儿说学霸你家有大金毛，我就想跟来看看，不打扰吧？”
    康宥又看了一眼常晚，小猫崽小脸仰着，微微上抬下巴，视线朝他觑过来，显然一副又忐忑又强装镇定的傲娇模样。
    轻笑了一下，康宥淡淡说“不打扰，人多热闹。”
    原源这才松了口气，跟在两人身旁进了屋，原源这是第二次来康宥家，本以为常晚也是除生日宴后第二次来，却发现小碗儿对这里也是熟门熟路。
    心下惊骇，又一想两人都住在一起了，小碗儿对这处也熟悉倒也正常...
    但原源还是有些抓心挠肺的难受，谁能告诉他，这两人到底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第五十章
    家里的大金毛是父母养的，康宥对猫猫狗狗不算特别感兴趣。
    对他来说只是共同生存在地球上的生物，和他没什么两人。
    但此刻看着被大金毛的憨态逗得眉开眼笑，如冰雪消融般的常晚，又觉得金毛还是有那么点意思。
    不过他还是更喜欢猫咪，喜欢小碗儿这只猫咪。
    时不时炸一下毛，就更可爱了。
    康宥光是想着就有些情难自控，走到常晚身边，俯下身伸手却是摸在常晚脑袋上。
    这一幕从旁观者角度来看是很温馨的，但不代表常晚这样想，很奇妙的联想，他在摸大金毛，康宥在摸他，那不就说明他是...
    常晚没继续想下去，转身瞪了康宥一眼，拍开他的手，眼神警告他不要动手动脚。
    虽然他承认心底是对这个人产生了喜欢的情绪，却也不代表他能在康宥面前如同在温婉面前那样温软。
    康宥却没有直接收回手，对常晚的眼神警告早就熟视无睹，顺势捏了捏后脖颈，激得常晚一缩，耳廓染上了红。
    视线从那红透的耳朵和脖子根儿收回来，康宥心情颇好地站在一边没再动作。
    见他忽然规矩，常晚也不好再发作，只能闷闷的将大金毛当作康宥，狠狠揉捏，大金毛却只以为常晚在跟它玩儿，憨憨地咧嘴笑着。
    一旁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的原源尽量放低自己的存在感，他不应在这里，他应该在地底...
    他今天就不该被狗子吸引，颠颠地跑过来。
    好在晚饭前他被自家爸妈一通电话叫了回去，说是有个小宴会要出席，往常原源压根儿不想和他们去，今天却巴不得立刻开溜。
    和两人打过招呼后，原源就跑了。
    常晚本也打算离开，却收到温婉的信息，说要在姐妹家留宿，今晚就不回家了，让他自己解决一下晚饭，常晚不放心，特意回了一个电话，听见对面确实是女人的声音这才放心，还被打趣了一通。

 第86章

    羞得常晚脸颊晕红，自己回家没意思，可康宥的父母都在，常晚又不太好赖在这处。
    正纠结着离开的说辞，康宥却拽起他，带他去洗手，姿态自然，两人的手就这样拉着“待会留下来吃饭。”
    常晚本就无处可去，一个人回家也冷锅冷灶，轻轻应了一声，留下了。
    .
    吃饭时不知是不是常晚的错觉，只觉得康宥的父母对自己比之前生日宴那次要热情得多，常晚搞不明白，也分不出心思搞，康宥在饭桌上毫不顾忌地照顾他，到了细致入微的地步。
    常晚一颗心揣揣，生怕康宥的父母看出什么不对劲儿，吃进嘴里的菜都有些食之无味，还因为康宥一个劲儿投喂他，不小心吃撑了。
    好在康宥的父母似乎没发现什么，吃过晚餐就约着带大金毛出门散步去了。
    常晚被康宥扣留进了卧室，让他今晚不走，明天直接从这里回学校。
    温婉不回家，常晚自然也没有回去的必要，何况康宥这里也有他的换洗衣物，留下来也挺方便，但他忽然想起书包还在家里。
    康宥拍拍他，说明早起早些绕回去拿，常晚嘀咕那得多早，却还是舍不得离开。
    他和康宥越发如胶似漆，若是男女同学早被老师家长怀疑早恋了，现在却可以用朋友这个关系来作为掩饰，虽然他们还没正式在一起，却也亲昵得和情侣没什么两样了。
    常晚暗自琢磨着，又觉得不对，他们其实没做过什么过分亲昵的事情。
    唯一一个吻都是因为游戏出了意外，康宥很克制，常晚鬼使神差朝某处看去，他现在每天都和康宥待在一起，却不知对方是怎么解决的。
    他自己倒是没什么欲望，或者说太过青涩，不太会弄...
    常晚这方面的知识其实很匮乏，作为校霸，也没给人这方面很擅长的感觉，常晚总是冷冷拽拽的冰山模样，给人不好接近，浑身充满暴戾因子的感觉，只有康宥知道，他的炸毛小猫有多乖软。
    康宥自然察觉到常晚的视线，喉结滚动了一下，小碗儿这眼神无疑是对他的一种引诱。
    “宝贝儿，看啥呢？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康宥私底下对常晚说话总像是个流氓，却偏偏因为他那张俊逸的脸，让这股流氓劲儿变得风流多情。
    常晚总是被这样的康宥踩中尾巴，慌乱地移开眼神，否认三连“没看啥，想什么？什么都没想！不用你帮！”
    丢下这一连串话，常晚就窜去了露台，房间的空调估计坏了，他热得要命。
    这个季节，露台上也没见得凉快到哪里去，但常晚还是觉得夜风稍微抚平了他燥热的心。
    .
    在露台上不可避免的会看见对面的常家，这会儿倒是灯火通明，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都在家。
    想着那家人或许其乐融融的聚在一起，常晚就不可避免地想到温婉所承受的痛苦。
    他不甘心就这样算了，却又怕常岂再次纠缠上来，终究会连累到温婉，亦或者是康宥。
    这两人对他来说都很重要，不希望其中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愣神间，对面的露台上却忽然走出一个人，常晚想溜已经来不及了，被对方看个正着，是他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哥哥常鸿毅。
    对方瞧见他就算了，偏偏还要大声嚷嚷“常晚？！爸—爸—我看见常晚了！”
    常岂果然应声赶来，来得飞快，像是闻见肉的狗，常晚啧了一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这人一见他就开始破口大骂“好你个常晚，你长本事了！把你妈弄哪去了？！”
    “有本事儿进别人家，连递个文件都不肯帮你老子，我生你有什么用？！”
    “还不如早点掐死你！”
    饶是这些话常晚在成长过程中听过无数次类似的，却仍觉得刺耳，但他隔着两道护栏看着常岂，忽然觉得对方似乎还没他高，看上去状态也有些颓靡，像是遭到了什么打击。
    常晚第一次觉得，常岂也没那么可怕。
    “我没义务帮你，自己做事儿不行，别把责任推我身上。”
    “生我的也是我妈，你算什么，费过半点力气？哦，如果在床上那两下也算的话。”
    常晚气定神闲回怼完，只觉得浑身痛快，转身走回房间，没多余给常岂一个眼神，进了屋子后，康宥这扇露台玻璃门很隔音，听不到半点儿声音，全部隔绝在外。
    康宥没在房间里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难怪刚才没出去。
    往屋里走了两步，怅惘忽觉不对，他记得康宥之前说过，他们家太吵，打扰到他学习的话？
    现在想想纯粹是在逗他吧！真是...无赖...
    虽然这样骂着，常晚也没办法把无赖的形象套在康宥身上，那张脸实在是欺骗性太强。
    常晚走出房间去找人，还是想要讨个说法，一路找去了院子里，却听见康宥在打电话。
    “对，我家隔壁...”
    “喝酒了吧，扰民。”
    “声音很大...诶，麻烦您了。”
    常晚脚步一滞，看见康宥转过身来，不可思议“你...报警了？”
    “对啊，吵到我了，总得解决一下问题吧。”康宥无所谓地笑笑。
    常晚心绪翻涌，知道对方在帮他出气，却又不知该怎么回报，怔了半天还直愣愣地说“你房间明明很隔音...以前不也没报警...”

 第87章

    康宥毫不在意，察觉他在别扭，反身走回来勾住他的肩膀，散漫道“刚才我在院子里嘛。”
    “吃不吃冰淇淋？”话题陡然跳转。
    常晚看了看他的侧脸，灯光给他镀上一圈柔和光晕，恍若天上的神仙。
    见都快走到厨房，他也没回答，康宥侧过脸来看他，两人贴着，距离很近，鼻尖差点碰撞上，常晚猛地后退，却仍旧被康宥圈在怀里，康宥似没有察觉异常，疑惑地“嗯？”了 一声。
    常晚眨眨眼，不敢和他对视，呢喃道“吃...”
    常晚没想到这人只拿了一支雪糕出来，还一本正经地说“小碗儿肠胃不好，我们一人一半。”
    但实际上是一人一口，康宥咬下一块儿又递到他嘴边。
    常晚看着雪尧上整齐的牙印儿，皱眉，康宥再次摆出那恰到好处的受伤表情。
    “小碗儿是嫌弃我吗？唉...那把我咬过的切掉吧，我不吃了...”
    常晚眉头都快拧成疙瘩了，大少爷您家里满冰箱的雪糕，怎么就要和我吃一根儿了，何况他肠胃是弱，也没弱到大夏天吃根儿雪糕就要进医院的程度吧...还在他面前装委屈。
    常晚也没嫌弃他，就是对康宥一系列行为感到不解，猝不及防用手指狠戳了一下康宥的腰，抢过他手上的雪糕跑了，倒也没把那块儿康宥咬过的地方切掉，直接含上去，没咬，舌尖勾着舔了一下，雪糕的甜腻裹紧嘴里。
    康宥被戳了腰，又瞧见常晚的动作，视线有意无意觑着他，要跟上去的脚步一顿。
    康宥失笑，逗人不成，反倒被拿捏住了。
    但无所谓，他厚脸皮，还是迈步追了上去，那支雪糕常晚没再分他，一个人吃完一整只。
    随后因为自己先前的行为羞到抬不起头，接下来的时间，视线再没敢往康宥身上落。
    等到关了灯，才松懈下来。
    康宥在黑暗中狡黠一笑，他就知道，小碗儿面皮薄，先顶不住的不是他。
    虽然常晚不好意思，康宥却坦然凑了过去，把人抱住，大手捂在常晚胃部，轻哄着
    “捂捂，大晚上的一整根儿都吃下去，你肠胃受不了。”
    常晚含糊地应了一声，没再动作。
    第五十一章
    常晚的胃病已经很久没犯过了，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康宥对他饮食上的照顾很用心，只是没想到还是因为一根儿冰淇淋引起来了。
    睡到半夜，康宥就感觉到怀里的人有些不安分，小动物一样发出呜咽。
    迷迷糊糊睁眼看，却发现人蜷缩着，一抹脸颊全都浸着细密湿汗，身体在细微的发颤。
    康宥一颗心被骤然抓紧，连忙查看常晚的情况，懊恼不该给小碗儿吃那根冰淇淋。
    凌晨两三点，康家灯火通明，康父康母也被吵醒，直接叫来了家庭医生。
    医生检查后，发现是常晚晚饭吃得太撑，又加上冰淇淋的刺激，可能还有一部分情绪刺激的原因，这才犯了胃病，开了一瓶液体给常晚挂上，又留了一些药。
    不算什么大问题，康宥却很是自责，原以为已经把小碗儿照顾得很好了，却不想还是有疏漏的时候。
    药物的作用起效很快，常晚已经没有多疼了，意识也清醒不少。
    康父康母送走了医生回房间休息去了，康宥仍在身旁守着他，没睡。
    这人在自己面前不着调的时候太多，以至于偶然瞧见这张多情桃花面如此严肃，还有些不习惯。
    生病总是会让人变得脆弱一些，常晚也不再和平时一般强撑着一副坚硬外壳，伸出没扎针的那只手，用手指触了触康宥的眉心，难得语调温柔“皱眉干嘛？又不是你的错。”
    康宥捉住他的手，放在脸颊边，再近一点就会碰到柔软的嘴唇。
    温情在两人之间悄无声息蔓延。
    “是我的错，以后会更注意。”康宥真的在常晚微凉的手背上落了一道轻吻。
    常晚心脏鼓噪，变得格外吵闹，周围似有一圈闹哄哄的声音在撺掇，让他现在就和眼前这人定下私情。
    但还不行，常晚心中仍旧有一些自己坚持的东西，说了要等到能和康宥并肩的时候，那便就是要等到那时候。
    倦意重新覆上来，眼皮又变得沉沉的，常晚迷糊间感受到康宥轻拍他的背，哄道“睡吧。”
    .
    待常晚睡着后，康宥又收了一会儿才贴在对方身边睡去，像是守着宝藏的獒犬。
    天光渐亮，是个晴朗天气，天空净蓝，明亮得好似一面镜子。
    这天常晚请了假，康宥是一个人去学校的，只是在上学前把人送去了学校旁的公寓，常晚一个人留在康家不自在，却又担心回金溪苑惹得温婉担心，就来了平日住的地方。
    请了病假正好也不用一大早回去拿书包了，常晚进了门就一头栽倒在床上继续睡回笼觉。
    康宥说放学后会绕过去帮他拿，让他不同特地跑一趟。
    常晚点点头应了，他和康宥现在也没什么麻不麻烦的，两人常常都会帮对方做一些事情，这样的相处状态已然常见。
    在旁人眼中这两人已经是如胶似漆的状态，乍然瞧见只有康宥一人来学校还有些意外，尤其是高二三班的同学们。
    邹行和拉着黎南的向明月来问了问，得知常晚生病后，约着说放学去看看他。

 第88章

    康宥自然答应，虽然他对常晚存在一定占有欲，却也不会妨碍小碗儿交朋友，只是这几人若是瞧见他们住在一起，估计会想原源一样露出惊掉下巴的表情。
    康宥更觉有趣的是，小碗儿到时候的反应，应该会脸颊泛红，手足无措，不好将人赶走，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光是在脑海里琢磨一下常晚的模样，康宥已然想要旷课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没有常晚在的学校没意思极了，康宥随手翻了两页书，还是收收心，开始听课，家里还有等着他回去补课的炸毛小猫。
    身旁的位置空了，康宥身边的人却多了起来，倒有些恢复从前的意思。
    没和常晚成为同桌之前，一下课康宥座位周围半点也不得空，大多数都是来借口问题找康宥说话的同学，成绩好、高颜值光是这两个条件就足够吸引很多女孩子的倾慕，更何况康宥还待人亲和，总是一副温润模样，谁都做过能和这样的人开启一场轰轰烈烈青春恋爱的梦。
    但康宥虽待人客气有礼，倒是没见过他对谁比较特殊，更别提什么早恋了。
    连个爱慕对象都没让人瞧出来。
    后来康宥身边多了个常晚，大家便不敢轻易上前去了，毕竟之前在大家眼里，常晚是个千万不要招惹的恶人，是身为校霸的存在，光是那双清冷眸子一横就让人感觉脖颈微凉。
    奇怪的是，这样的常晚却和康宥走得越来越近，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一小部分同学开始嗑起他们的cp，当然也有人不屑一顾。
    许菁菁恰好掐中常晚不在的这个空档，少女圆亮的大眼睛骨碌一转，抱着习题册就找了上来。
    康宥在她之前已经给三四位同学讲过题了，她此刻凑上来倒也不显得突兀。
    加上两人之前总是一道去综合楼排练，虽没在一间教室，却也是一路去一路回，多少让许菁菁觉得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
    上来就坐在了常晚的桌面上，没发觉康宥的视线轻轻扫了一眼她坐下的位置，又淡淡收回，目光冷冽了一瞬，又扬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问“哪道题？”
    许菁菁立刻俯下身凑上前，指了一道数学大题，正好还是前两天康宥在家里给常晚讲过的。
    许菁菁没听过他给常晚讲题，不知道康宥省略了好几个步骤，讲得也不算详细，总之她听完还是云里雾里，不过她本来目的也不是真的问题，待康宥讲完就自觉收回习题册，接着又磨蹭着没走，带着少女娇羞的表情问康宥“班长，周末我过生日，你有空来玩儿吗？”
    过生日倒是真的，许菁菁已经在班上问了一圈了，大部分同学都会去。
    以前也有人邀请过康宥，对方都赏面子的答应了。
    但这次他嘴角轻浅笑着，礼貌回绝“周末有事，就不去了，祝你生日快乐。”
    许菁菁脸上一阵失望，想问他什么事情，却又瞧见康宥已经低垂下头，似在翻找什么，她只好泄气地转身离开。
    待她走后，康宥从抽屉里找到一张方巾，叠了两下，在她坐过的位置擦了又擦。
    这一举动被路过的邹行瞧见，邹行一笑，扬声道“班长，你对小碗儿真好，他没来还帮他擦桌子啊？”
    “脏了。”康宥淡笑着回答。
    许菁菁没走远，两人对话声音也没收着，听得一清二楚，猛地一转身“你！”
    康宥朝他投去疑问的眼神，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仔细地将方巾反折了一面，又擦了一遍。
    他全程表现自然，题也讲了，礼貌地给了祝福，也没明确说是因为许菁菁坐过，所以脏了，许菁菁拿捏不到错处，愤愤地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在一旁的邹行注意到，问康宥“班长，她咋了？”
    康宥耸了下肩，表示不知道，上课铃响了，邹行也没多问，回了座位。
    康宥却趁着老师还没来，慢条斯理走到教室后面，把方巾扔进了垃圾桶。
    .
    这节课是班主任的课，一来就带回两张奖状，都是他们班在艺术节上得到的。
    名次早就在文艺汇演上宣布过了，奖状今天才下来。
    康宥的独奏演唱无疑拿了第一，许菁菁排的舞蹈紧随其后拿了第二名，班主任很开心，把这两人并在一起夸了又夸，许菁菁刚在康宥那里受了点委屈，现在又好了些，一双眼睛悄悄向康宥望去，带着点嗔怪。
    可惜对方目光直视，一直看着讲台上的老班，一点儿余光都没分给旁边。
    许菁菁又愤愤地收回视线，手指搅着，拿了奖状也没见得多开心，眼睛都气红一圈。
    康宥全然没顾上这些，他捏着奖状有点惋惜，小碗儿不在，不然还能在对方面前嘚瑟一下。
    一整天都没见到人，康宥早有些没耐心，是真的很想翘课，却又因为要给常晚带课堂笔记和作业忍耐下来。
    好不容易憋到放学，康宥收拾东西的速度较平时快了不少，但没几个人能看出来。
    邹行、向明月和黎南几人凑过来，康宥给了他们地址让他们先去，他还得去金溪苑那边一趟，帮小碗儿取书包。
    到金溪苑后，正巧撞上温婉在家，开门见是康宥有些意外。
    康宥也没瞒着她，小碗儿虽没说，但他猜测对方其实是渴望母亲关心的“阿姨，我来帮小碗儿拿书包，他昨晚吃坏了肚子，犯胃病，今天在家休息没去学校。”

 第89章

    温婉一下着急起来，拉着康宥的手问了一连串问题，直到康宥解释说昨晚就输了液，也吃了药，已经没事儿了才放下心来。
    待康宥拿了书包要走，温婉又拽住他，说小碗儿成长期间缺乏家长关爱，遇到委屈忍耐惯了，她毕竟和孩子分别了这么多年，孩子在她面前始终也是报喜不报忧，让康宥平日里多照顾着些。
    康宥自是答应，何况不用温婉说，他已是对常晚照顾有加。
    从康宥第一次撞见常晚在小巷子里掉泪珠，他们的关系就悄然发生了变化。
    事到如今，康宥虽有耐心可以慢慢等一个答案，却是再不能放开常晚的。
    拿了书包后，康宥抱着一整天累积的想念，急迫地赶回公寓去。
    已经一天没见，再见不到常晚他就要像离了水的鱼，枯竭干涸在岸上。
    第五十二章
    在家带了一整天的常晚也有些无所事事，对某人也非常想念，但他没让自己沉浸在这种想念中，不然就好像他离开康宥就没办法正常生活了似的。
    虽然现在的情况很趋近，常晚却还是像显得没有怎么依赖对方。
    他尽量搜罗了一些事情来做，肠胃已经不难受了，便把这间公寓清扫了一遍，实际上并不脏，平日里都有保洁阿姨固定来打扫，常晚只是有些无事可做。
    在打扫这间公寓的过程中，常晚时常能出现两人待在每个场景角落做事儿的景象，忽然发现他竟然已经和康宥拥有了许多回忆。
    这些回忆悄然藏在脑海里，平日里无声无息，在一个人静下来后都纷纷冒出来，提醒着常晚，康宥这个人对他来说已经变得很重要很重要了。
    常晚对于这个认知有些许复杂，说不上是慌乱还是开心更多，但细细琢磨却觉得还不错，他的生命里在意的人和在意他的人都很少，之前只有一个原源，现在还多了几个朋友，还有温婉，还有康宥。
    生命好像变得丰满起来，不再干瘪得像一个破布袋子。
    清扫完家里，常晚又发现一本康宥留在家里的奥赛题，试着做了做，太难，丢开了笔。
    下午的时候常晚再次睡了过去，再次有意识是听见开门声儿的时候。
    走到门边才迷迷糊糊想起，康宥不是有指纹吗？怎么还敲门，但平时偶尔会有物业之类的来通知一些事情，或者是送货上门的快递员，常晚便没多想，把门打开了。
    迎接他的是邹行高举双手像是撒花一样晃动，三人齐齐道“surperrise！”
    其中黎南的声音要小很多，被另外两人完全改过去，只看见嘴型在动。
    常晚眨眨眼，确实有些惊喜“你们怎么来了？”
    “听班长说你生病了，来看看。”向明月跟他解释。
    “先进来吧。”常晚将他们迎进来。
    待人都进来后，却站在门边有点迟疑，随即意识到什么，飞快给康宥去了条消息。
    slow：你...怎么让他们来家里了？
    康宥收到消息已经拿上常晚的书包，开始往回赶，看见这话笑了笑，已经能想象小碗儿手足无措的样子了。
    逗弄心思一起，康宥动动手指给了回复。
    家有炸毛小猫：怎么？小碗儿是怕他们发现什么？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啊，难道小碗儿是想...
    常晚看见这条消息，耳廓发热，腹诽了两句，扔了一个揍人的表情包过去，没再和对方瞎扯。
    .
    常晚其实不太会招待客人，以前在常家也没人需要他招待，来他家的客人都巴不得看不见他才好。
    他也不是什么健谈的人，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把几人带去了厨房，冰箱打开“你们...想吃什么喝什么随便拿。”
    大家都是去过金溪苑的，本以为常晚也是在金溪苑的家里，康宥却给了他们这里的地址。
    早在来的路上，大家心里就有所猜测，尤其是向明月，八卦雷达相当灵敏。
    这会儿看了满冰箱的零食，刚进门两双款式相同大小不一的拖鞋，阳台上两套明显尺寸不一样的校服...侦查完毕的向明月拉着邹行神秘兮兮地说“我觉得我们的赌约可以兑现了。”
    黎南听了一耳朵，悄声问“什么赌约？”
    向明月冲她神秘一笑，手指晃晃“改天告诉你，未来一个月早餐分你一半。”
    一旁的邹行却否认“不可能，还不一定呢，再看看再看看。”
    常晚见他们半晌不动，还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什么，出声问“你们不拿？不拿我关上了？”
    三人这才骤然回神，连连喊着要要要，纷纷上前去搜刮，那架势跟土匪进村似的...原源来的时候都没这么放肆过。
    不过常晚也不介意，他这些天估计也跟这些零食无缘了，拿了一袋牛奶，还得先扔进微波炉叮一下。
    虽然常晚话不多，但向明月和邹行都是能聊的，两人七嘴八舌说着学校里的趣事儿，谁和谁早恋被发现了、谁喜欢谁撞上了、哪两个小姐妹又闹掰了...层出不穷。
    常晚第一次知道学校里还有这么多花样儿，两人笑话他这个校霸做得不称职，明明都是一些校霸最擅长的事情，常晚却是一个也没碰。
    邹行还提了一嘴许菁菁，“诶，小碗儿，你今天没再许菁菁跑去问班长题，坐了你的桌子。”
    常晚记得许菁菁似乎对康宥有些意思，倒是没注意对方坐了自己的桌子，更好奇康宥的态度，装作不在意地问“哦，康宥给她讲了？”

 第90章

    邹行点点头“讲了。”
    这个八卦其实是向明月跟他说的，他毕竟自瞧见康宥擦桌子那一幕，向明月嫌他没讲到重点，把他推开，自己插了进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班长在她走后把你的桌子擦了一遍。”
    “邹行进来还问了他一嘴，他说，脏了。”向明月学着康宥的语气，随后发出一阵爆笑。
    常晚没想到是这个走向，脸上也不禁提起了一点笑容，明眼人都清楚这是什么意思了，偏偏许菁菁吃了闷亏还说不出理，要是上纲上线，万一人家佯装茫然，反倒还显得她无理取闹。
    没想到他没在，康宥竟也会维护他，常晚吮了一口热牛奶，只觉得又烫又甜，暖意一路流淌进心里。
    说话间门口传来响动，是康宥回来了，还打包了外卖，不过比较清淡，为了照顾常晚的肠胃。
    他把常晚的书包放在沙发上，又笑问“你们说我什么坏话？门口就听到了。”
    常晚刚刚听得开心，这会儿当着本人面却有些不好意思，刚想说没什么，就被邹行抢了先“在说班长你今天守护小碗儿桌子的事情！”
    康宥都被这个总结惊得一滞，旋即又扬起笑“嗯，我已经不知不觉成我们小碗儿的护卫了。”
    “护卫”“我们”两个词都让常晚心脏跳了一下，像是一罐子糖果密密匝匝落下，酸甜的味道蔓延在鼻息，常晚脸上染出一片霞色，暗自在心中嘀咕，怎么搞得跟公主骑士似的...真中二，却又觉得那甜味弥漫开来，把他整个人都裹了进去。
    导致他在吃饭时，都觉得鼻息间萦绕着若有似无的酸甜。
    .
    三人和他们一起吃完饭，就纷纷道别离开，第二天都还要上课，不好待太晚。
    离开的时候是康宥把他们送出来的，站在门口的向明月和邹行瞧着姿态自然慵懒，踩着拖鞋倚在门边对他们挥手的样子，对视一眼，有什么在心底更加清楚明了了。
    待门一关，三人钻进电梯，向明月就忍不住了，腿抖着，一只手握着手肘，一只手在邹行面前摊开“这下该兑现了吧？”
    邹行肩膀一垮，往她手上一拍，认输道“兑现兑现！”
    黎南不明所以，被向明月拦着走出电梯，只知道未来一段时间好像不用赶着吃早餐了。
    家里安静下来，只剩常晚和康宥，康宥先把今天的课堂笔记和下发的作业给常晚说了，见常晚提笔开始做作业，就摸了本书坐在他旁边守着，还真有些像守护犬之类的...
    常晚悄悄瞥了他一眼，强迫自己收回视线，认真写题，他也就这一天假，明天也要回学校上课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不排斥去学校了，也没再觉得去不去的无所谓，开始找到了去学校的意义。
    时间滴滴答答流过，转眼就迈过了十一点，常晚终于写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今天睡了不少，却还是困乏，许是身体还没好透。
    正要起身去洗漱，康宥拉住他“今天让他们来，有没有不高兴？”
    康宥其实也不太确定常晚介不介意朋友们来家里，或者在不在意被朋友们发现他们之间的一些端倪，之前来过的原源不太一样，毕竟和常晚的交情最长，又是常晚主动邀请回来的。
    但今天这三个却算是他招惹来的。
    常晚顿了一下，似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回想了下那别样的热闹，不禁笑了起来，旋即又觉得太过明显，收了些，昂着下巴淡淡道“没不开心。”
    哦，这就是很开心的意思，康宥笑着松开他，放他去浴室。
    现如今他已经对小碗儿的各种表情、行为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能对一个人了解到这样的程度，康宥自己其实也有些惊讶。
    虽家庭和睦，但实际上他并不是多重感情的人，也自小就独立，没怎么体会过依赖别人的感觉，更想象不到未来会和一个人亲密无间地生活在一起，这个人还是他自小就针锋相对的人。
    康宥下意识有些感叹命运，却又感谢命运把小碗儿送到他面前。
    他喜欢这个礼物，甚至有些懊悔，若是在三岁见面时，他就接住这个礼物，那小碗儿的困境是不是能早些打破呢？
    可即便是早些接纳，他也同样是个小孩儿，纵然比同龄人成熟独立，一些事情也是无能为力的。
    纠结这一点也没用，总归以后他都会守护着小碗儿，护着他也伴着他。
    第五十三章
    次日两人又恢复了一起去学校的惯常，康宥课间翻看竞赛题册时，翻开最新的那一页，发现上面有些勾勾画画的痕迹，眼皮垂敛片刻，便明白是出自谁的杰作。
    嘴唇轻勾，把册子推到一旁的常晚眼前，常晚瞄了一眼，旋即明白他的意思，似漫不经心道“随便看看。”
    康宥上半身跟着覆过来，两人距离陡然拉进“小碗儿感兴趣？我教你。”
    常晚看了看册子，又瞥向康宥那双略微上挑的狭长眼眸，每次被对方这样注视着，都能瞧见里面浓沉的欢喜，他抿抿唇，问“参加竞赛会有奖金？”
    一个很废话的问题，这不是明摆着的，拿奖定是会有奖金。
    但康宥还是耐心地回答了他这个不算问题的问题“会啊，但是小碗儿可能要慢慢来，下学期可以去试试，不过下学期就高三了。”
    常晚自知数学成绩没有很好，也算不上天赋，能稳定住学校考试的成绩已是不错，沉思片刻，淡淡道“算了。”

 第91章

    不如多参加一些征文比赛，前段时间温婉发给他的那几个，常晚试着投了稿，已经有几封稿子收到了回复，有过稿的，自然也有退稿的。
    零零散散加起来也赚了些钱，常晚也逐渐看到了自己人生的另一种可能。
    有的事情曾经不知道，也不敢想，但真的去做了，却发现自己还是可以的。
    午休的时候，两人没回去，就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餐馆吃饭，康宥还顾忌着常晚刚病好，点的菜仍旧清淡。
    吃着饭手机上收到一则消息，是母亲发来的，康宥点开看了看，是一张邀请函的照片。
    康母：【图片】你许世伯小女儿的生日宴，我们有事儿去不了，宝贝你去一下。
    康宥蹙眉，他都拒绝过本人了，却还是没躲过，不难想象，这邀请函是怎么送到家里的，许家的家庭情况有些复杂，但许菁菁还算被娇宠，闹着想要半场生日宴，宴请交好的世界也不是没可能。
    仅此这样还不够，等他们下午上课前回到教室，发现全班同学都拿到了邀请函，包括常晚，邀请函是3d立体的，一展开就是一个完整漂亮的纸艺生日蛋糕。
    “菁菁，你是满十八岁了吗？这么隆重？”有同学好奇。
    “没有啦，就是个普通生日，你们都来玩儿啊。”许菁菁笑着回答，视线若有似无地看向康宥这边。
    康宥没给她任何眼神，转头去问常晚“要去吗？”
    常晚捏着邀请函看了看，淡淡道“去吧。”
    阵仗搞这么大，不去也不合适，就当是放松放松，常晚感觉自己已经埋头苦学很久了。
    康宥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桌上的邀请函随手扔进了桌肚子里，满不在意的样子。
    下午第一节 课就是语文，听得人昏昏欲睡，老师从讲台上放眼望去，常晚竟是最精神的一个，心想，这孩子是真变好了。
    前段时间还找她私下修改了几篇文章，这才知道常晚在给杂志社投稿。
    她非常鼓励常晚，让他一定要坚持下去，常晚竟也点点头应了。
    曾经那个上课睡觉，翻墙逃学，在校外混不吝打架的少年不知不觉间遥远得像一场梦，现在的常晚身上虽还是有些散漫气质，却越发亮眼起来。
    .
    许菁菁的生日在周末，常晚便跟温婉发了消息，说这周不回金溪苑，有同学的生日会要参加。
    温婉似乎很鼓励他和同学之间多来往，似怕他活成孤僻小孩，遇上这样的活动都非常乐意他参加，常晚收到嘱咐他好好玩的信息轻浅一笑，觉得温婉多虑了。
    转念又一想，若是没遇到康宥，他还说不定真会变得越来越孤僻。
    在此之前，常晚对于眼前的一切，常家、学校，乃至这座城市都抱着一种想要逃离的心态。
    现在这座城却多了几个让他在意的人，也承载了一些他舍不得丢掉的记忆。
    许菁菁这两天回家似乎得到了什么消息，知道康宥会代替父母出席，在康宥面前有些殷勤过头，问康宥需不需要家里派专车来接，又想起之前对方拒绝他的话术，故意问有没有耽误康宥的事情。
    康宥自是态度淡淡，问什么答什么，没有多余的话，拒绝了她专车接送的提议。
    周末那天康宥是和常晚一起的，他们随意穿的常服，并没有隆重装扮，去了之后才发现许菁菁请的不只是他们班上的人，全校和她认识的几乎都有来。
    许菁菁虽脾气骄矜，但还是有好些人围在身边，其中真心假意就不得而知了。
    常晚对其他人都不是很在意，全是生面孔，便一直跟在康宥身边，对方有许多认识的叔伯，都需要礼貌打招呼、寒暄。
    康宥怕他觉得无聊，让他先去找原源他们玩儿，刚才他瞥到原源也在。
    常晚抬头逡巡了一圈，捕捉到原源的身影，冲康宥应了一声便过去了，在离开之前康宥点了下头，手顺着他的手臂向下滑开，还勾了勾他的指尖，在这灯火辉煌的大厅，有些暗度陈仓的意思，常晚被他勾得缩了一下手，像是被火舌燎到。
    在常晚向原源走过去时，对方也看见了他，冲他招招手，常晚向他点点头，略微加快了脚步，向明月几人也围在原源身边，自从在金溪苑吃了一顿火锅，大家都熟悉起来。
    只是常晚没能顺利和他们汇合，被两个人拦住了。
    看着站在眼前穿着打扮都光鲜亮丽的常鸿毅和常韵，常晚有些疑惑，但凌厉起来的眼神更多的是戒备。
    从小到大，每次撞上这两人都没好事儿，年纪小一些的时候他这一对儿哥哥姐姐通常都会联合起来欺负他。
    不过常晚自小就明白自己的处境，并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儿，这两人也没讨到太多好处。
    家里的大人会偏颇他们，但常晚发疯耍横全家人都别想好过。
    后来长大一些，这两人倒是收敛许多，却还是会时不时惹上他一回，这次不知道是又要干什么。
    细细观察，从面容上看不出什么，两张颇为相似的脸还是如出一辙，都带着傲气，仿佛自己真的是至尊无上的少爷公主。
    “喂，出来聊聊。”说话的是常鸿毅，语气刺耳，但表情却不像找茬的样子。
    不知是不是常晚的错觉，总觉得对方有点诺诺，倒像是有什么事儿要求他。
    常晚的外公实际上是从政的，常岂当初和温婉结婚也不过是为了度过当时的难关，温家清廉，名声却是好听。

 第92章

    最初温婉对常岂也是有真心的，只是未曾想结婚后不到两年，常岂就露出了原本的面目，还被温婉发现他在外面早已有儿有女。
    就是眼前的常鸿毅和常韵，这两人都比常晚大几岁，现如今都大学了。
    多少都开始着手常家的家业，今天似乎也是代替父母出席，常晚碰上他俩就巡视了一圈现场，没瞧见常岂的身影。
    以前常晚没关心过常家的公司业务，常岂不想他碰，他也不感兴趣。
    对常岂来说，常晚不过是可以利用的女人生的小孩儿，这些年母子俩一个被他关在疗养院，一个看在眼皮子底下，他没少用常晚威胁温婉，讨要了不少好处。
    这些常晚都毫不知情，现在温婉被人接走，常家的业务出现问题，常晚和康家少爷走得近，却不肯帮忙，这一切都让常岂烦躁不已。
    今晚也是公司出了点儿事情，没办法亲自来，便让一双儿女出席，顺便嘱咐他们再去找一趟常晚。
    .
    常晚跟着他们走到了后花园，这处不是许家真正的住宅，应该是随便拨了一栋别墅给许菁菁办生日宴。
    花园里没什么人，常晚低头一直在手机上打字，给原源发消息，说自己有点事儿，待会再去找他们。
    看着好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常晚和前面两人时刻保持着距离，不近不远，却足够戒备疏离。
    淡淡听完两人大致说辞，常晚便明白了，说来说去还是想要他帮忙游说康宥。
    实际上常晚并没觉得康宥对自家生意有了解，他们整天混在一起，康宥虽手上事情不少，却没一件是和家里业务有关的，除了学习，就是那些兴趣爱好。
    况且常岂到底是怎么觉得，他去游说就可以的，自己弄的东西不行，人家看不上，还是说两句话就能解决的？
    常晚仍旧是那副态度，不能帮，也帮不了。
    温婉现在已经回到了他身边，常岂没有什么再能威胁到他，就在常晚不想多废话，转身要走时，常鸿毅忽然叫住他“常晚，阿姨现在是住在金溪苑吧？代我们向她问个好。”
    常晚脚步定住，瞬间转过头，眼神像是锐利的刀刃，刺向常鸿毅的刹那，竟让他觉得有些被震慑。
    但他毕竟年长几岁，也比常晚这个还在学校的小崽子多了些于商场上摸爬滚打的老练。
    态度不明地冲常晚笑，没再说别的。
    常晚几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常岂想干什么，让他亲自来找我谈。”
    说罢，丢开常鸿毅转身愤愤离去，常鸿毅被他推得一踉跄，差点摔倒，暗骂了他一句，被一旁的常韵止住话头“行了，忍耐忍耐，现在家里需要他帮忙。”
    第五十四章
    常晚从后花园返回去的时候浑身冷凝，又变成了竖着尖刺的小刺猬。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哪，愤怒的烈火烧晕了他的脑袋，其实能想到的，常岂怎么会查不到温婉的行踪呢？但常晚侥幸以为没事，以为他们已经撇掉了过去，展开了新生活。
    可实际上没有，只要常岂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们就没有。
    气冲冲的常晚撞上一堵软墙，力度不算轻，猛地一下将常晚的思绪撞散，抬头的一瞬有些茫然。
    对上一双柔情似水的笑眼，像是跌进了一池春天，康宥轻轻揽住他，姿势似抱非抱，在这样的场合，亲昵得有些过头，但常晚顾不上这个，康宥问话的声音比眼神还要柔“这是怎么了？把我的小碗儿气成横冲直撞的小牛。”
    常晚发现在康宥眼中，自己总是跟一些可爱的东西挂钩，对方的微信id，平时的话语里，他不是猫猫狗狗，就是刺猬、小牛。
    康宥的微信id改了，也是他前段时间发现的，他很清楚家里根本没有猫儿，说的是谁不言而喻，但碍于面子，常晚假装没发现，不知情。
    现在这些藏在记忆里的可爱形容却都统统跑出来。
    有时常晚也会对着镜子观察自己，半点儿都没找到能契合康宥拿来类比他的小动物的点。
    这让他怀疑康宥的眼睛自带一百倍滤镜。
    可这会儿听见对方说这话，却恍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需要被人哄的幼崽。
    委屈、不甘、愤愤不平...等情绪齐齐涌上来，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却又及时止住。
    常晚毕竟不是个习惯轻易诉说委屈的性格，面对康宥的询问，只是摇摇头，殊不知他那一双眼写满了所有，让人很想立刻抱抱他，哄着他把心中遭受的委屈都吐干净。
    只是康宥了解他，也没逼他，视线遥遥落在了从后花园晃悠出来的两人。
    他刚才没看错的话，小碗儿也是从那里出来的，狭长眼眸微眯，康宥多了个心眼儿。
    不过此刻他顾不上别的，要先把炸毛小猫哄好。
    康宥和世家叔伯寒暄一圈也够了，接下来的时间都能陪在常晚身边，带着他去找一些好吃的。
    虽然这个生日宴他本是不想来也看不上眼，但不得不承认许菁菁选的这家糕点味道很不错，他刚刚尝了一小块儿，是小碗儿会喜欢的口味。
    原源他们也跟着围了上来，人一多常晚就自然而然收敛了情绪，变得和平时一样淡淡的。
    .
    让一众高中生没想到的是，许菁菁竟然还安排了舞会环节。
    开场舞是她和一位交好的堂哥一起跳的，在心里女孩儿自然是想邀请心中的爱慕对象来一起跳这支开场舞，但她估算到起码有一半的概率会被康宥拒绝，便还是选择了跟稳妥一些的开场舞方式，和自家堂哥一起，也不会显得轻浮。

 第93章

    一支开场舞后，大家便都各自玩儿开，这总归还是小辈的游乐场合，大人们都让到了一边去，寻找自己的目标商谈合作，聊些家长里短。
    少男少女们在正中央的舞厅喧闹起来，这样你来我往的交际舞，最是勾动气氛的活动，毕竟他们青春、热血，即便在场有不少世家的孩子，也仍旧拥有一颗年轻的心。
    开场舞过后许菁菁便不再害怕去邀请康宥，虽知道也很有可能会被拒绝，却还是鼓足了勇气。
    许菁菁穿着小礼裙，学着欧洲电影里的贵妇人和小姐，带了一双丝绒手套，在这样的天气里也不嫌热。
    康宥看着悬空搭在他眼前的手，面对着许菁菁莞尔的笑，也跟着勾起嘴角，说出的话却是“不好意思，我不会，还请许小姐邀请其他人。”
    在场去过club的所有人都知道，康宥哪里不会，当初他跟着常晚钻进舞池，两人贴身火辣热舞的场景历历在目。
    况且无人不知康宥自小学习礼仪、交际，舞蹈是其中一项，又怎能不会。
    但对方就是这么拒绝了，再继续恳求就显得跌面儿，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许菁菁不太想太丢脸，愤愤去了一边，好在今天本就是她主场，想要巴结他们家的世家也不少，很快就有人主动来邀请她。
    在许菁菁答应时，还若有似无地将视线投注到康宥身上，但对方没有看她一眼，直直盯着眼前的少年。
    康宥其实很想邀请他的小碗儿一起跳舞，但场合不对，他不想在别人的场合显眼，便轻轻勾勾常晚的手指问“无聊吗？不想待我们就早些走，出去玩儿去。”
    一旁的原源几个听了一耳朵“诶，去哪去哪？我们也想去。”
    常晚本来也没打算待多久，闻言点点头，只说随便去哪都行，便和康宥邀着一群人先行离开。
    等许菁菁跳完一支舞回来，发现人不在了，一问才知道是提前走了，愤愤地跺了下脚，高跟鞋在地板上嗑出清脆的声响。
    .
    许菁菁的生日宴从早上就开始，常晚一行人总共也待上两小时，这会儿出来时间还有大把，一群人漫无目的走出去一段路，康宥拉住常晚的小臂说“去电玩城吧？”
    康宥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想起小学的时候他们学校外面总是有很多摆在小卖部店门口的游戏机，投币就能玩儿，偶然有一天放学，也看见常晚隔得远远的，盯着围了一圈儿孩子的游戏机看了半晌，始终没有上前去。
    那会儿康宥很是不屑，还暗讽常晚果真不受欢迎，连游戏机都没人陪着玩儿。
    那种游戏机在康宥看来一个人玩儿其实挺没意思的，要的就是一群孩子围着，争前恐后地抢着玩儿，时不时发出一些唏嘘、揶揄声最是有意思。
    此刻那在路边站着的伶仃瘦小的身影忽然就跃到了眼前，康宥便提出了这个想法。
    常晚无所谓去哪，倒是一旁的原源很积极，扬声喊道“走走走！我前几天刚发现一家新开的，就在中心广场顶层！”
    大家意见统一，即便是几个女孩子也兴奋地讨论着要去抓娃娃，他们便打了车，直奔中心广场。
    到了地方临近中午，一行人闻到餐饮区的香味儿，肚子便咕噜噜叫起来，又决定先去吃饭，刚才在宴会上，也没怎么吃东西，小糕点味道不错，就是量少，对于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来说，不顶饿。
    索性他们也没什么明确目的，吃完饭再上楼玩儿是一样的。
    等待饭菜上桌的空档，常晚低头给温婉发了消息，提醒对方最近注意一下周边有没有陌生人跟踪之类的。
    刚才被康宥一打岔，差点儿忘记了，想着常晚有些责怪地睨了他一眼。
    康宥没错过这道眼神，有些不明所以，却又觉得刚才小碗儿睨他的那一眼万种风情，灵动得像是站在他心口扭腰跳了一支舞。
    常晚却已经收回眼神，被原源拉着说话去了。
    康宥心里痒痒的，不知道要怎么抓挠才能止痒，今天脑海里左一个舞字右一个舞字，让他想起之前在club看小碗儿扭腰跳舞的画面。
    当时他还喝了些酒，被勾得意乱情迷，这会儿没喝酒，头脑也清醒，却仍是一回想就觉得心绪躁动不安。
    连着喝了好几杯凉茶，康宥才把内心不安的欲念给压下去。
    饱餐一顿，几人晃晃悠悠上了楼，这处电玩城果然很新，许多机子都是时下最新潮的款，不过人却不算多，现在电玩城已经有些不时兴了，却还是能作为少男少女们众多娱乐项目众多 一个。
    黎南进来就看中了一个大娃娃，向明月信誓旦旦跟她保证一定会抓到。
    原源和邹行跑去了赛车游戏机前，表示要一绝高下。
    康宥和常晚反倒有些漫无目的，说着要来，来了却看哪个都兴致缺缺，甚至觉得有几分幼稚，可来都来了，币也换了，总不能干站着。
    常晚看着娃娃机，也有些蠢蠢欲动，康宥注意到，无声失笑，从家里一只大象和一只小狗来看就能猜到小碗儿是喜欢毛绒玩具的，但他的小碗儿面皮薄，不太好意思表露。
    康宥正想怂恿他去试试，常晚却目光一转停在了跳舞机上，这显然对他来说是个更合适的选择，扯了扯康宥的手“走，玩那个。”
    康宥自然作陪，两人向跳舞机走去。
    常晚自小为了装校霸、小混混，接触过不少在大人眼中不正经的东西，街舞算是一个，年少时还混过不少社团，不然也没这么会跳舞，那些大人眼高于顶，殊不知街舞比他们那些腌臜往来的生意干净多少，能成为专业舞者，能参加比赛，也能争光。

 第94章

    不过常晚实际上也只是混着玩儿，并没有要专业发展的想法。
    让他意外的是康宥，这人看上去似乎和这类舞蹈一点也不搭嘎，应该是童话故事里和公主跳着华尔兹的王子才对，却偏偏跳得很好。
    两人酣畅淋漓比了一场又一场，吸引来不少人围观，等到终于从跳舞机上下来，已是一身热汗，但常晚奇异地发现心情舒畅了许多。
    等到几人要离开的时候，一群人又打算去买杯冷饮，康宥让常晚帮他点，称自己要去趟厕所，转身就跑走了。
    常晚拿到奶茶后，还不见人回来，给康宥打了个电话，听见听筒里和耳畔重叠的声音响起“来了。”
    对方身前抱了一只毛绒绒的大熊，比向明月给黎南抓的那只还要大一圈。
    抱在身高腿长的康宥手里都将人的身形掩了一半。
    常晚看见他抱着熊走到自己跟前，浅笑着。
    “这只熊需要个主人，它说小碗儿最好看，那就是你咯。”
    第五十五章
    回家的路上康宥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接通后对面是一道清亮的女声，其实他听出是谁的声音，佯装不知“你是？”
    对面顿了一下，旋即调整好语调“我是许菁菁啊，康宥你怎么先走啦？”
    “还有晚宴呢，你...你们还回来吗？对了，你的礼物我看到了，很漂亮...”
    女孩在对面絮絮叨叨的说话，康宥的视线落在站在路边等他的常晚身上，看见他抱着那只大熊时，常晚显眼凝滞片刻，随后又佯装满不在乎的样子嫌弃道“这么大一只，占地方。”
    说是这样说，从他手里接过去后却再没放下过，康宥见他抱着不方便，连喝奶茶都空不出手，想要暂时帮他抱着，常晚却没给他，固执的要自己抱，显然是很喜欢，面上却别扭着不肯承认。
    这性子康宥也早就了解透了，闻言只是笑笑，任由他抱着，自己帮他拎着奶茶，等回家再喝。
    这会儿常晚趁他走远，似有些忍不住，伸手在熊脑袋上轻轻摸摸，随即又像是做了什么坏事儿迅速收回手，转过头直直朝康宥望过来，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看，顿时有些脸热，眼角眉梢吊起来，嗔怪地瞪了康宥一眼。
    康宥失笑，打断电话那头仍在嘁嘁喳喳的许菁菁。
    “出席生日宴是因为家父家母有事儿来不了，纯粹出于礼貌。”
    “生日礼物是家母选的，我不知道是什么，只是代劳送来，你喜欢就好。”
    “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比较好，我有喜欢的人，也并不喜欢许小姐，还请不要在我身上费功夫了。”
    礼貌、疏离、客套，康宥都做到了，明明是同班同学，称呼却也是客客气气的“许小姐”。
    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若是再上赶着纠缠，就很不好看了。
    许菁菁到底还是年纪小，女孩子也没那么厚的脸皮，沉默良久，连表面话也维持不住，匆匆挂了电话。
    康宥神情淡淡地收起手机，像是接了一通无关紧要的保险推销电话，说着语调毫无起伏的拒绝话语，冷冰冰的。
    转而迈开腿向常晚走去时，脸上却又挂上笑容，温润得如同开春消融的雪水。
    “谁的电话？”
    “许菁菁，告诉她我有喜欢的人，不用对我花心思了。”
    “哦...”
    “小碗儿。”
    “嗯？”
    “走吧，回家了。”
    .
    正如常晚所说，这么大一只熊，确实很占地方，回家后康宥就有些后悔了。
    常晚嘴上不承认，实际上很喜欢，床上已经有了一只大象和小狗，再把大熊往上一放，完全没有康宥的位置了。
    康宥看着笑着的熊占了自己的位置，莫名有些酸妒，觉得这只熊在耀武扬威。
    “宝贝，这是让我睡哪？”康宥浅笑着问。
    常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想不出解决办法，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沉默，但和无知无觉的毛绒玩具熊比起来显然还是人更重要一点，半晌，在康宥略带质问的注目下，常晚才咕哝“晚上睡觉把它抱走就是了。”
    但看着到不像是真的要抱走的样子，康宥猜晚上这只熊就会占领小碗儿的怀抱。
    常晚之前就有过把大象放在自己上方，自己平躺着抱住玩偶，也不觉得这个姿势难受。
    后来却发现入睡前是这个姿势，睡着后却总是无意识滚进康宥怀里，大象也换了位置，不是在床脚就是跌到床底下去，常晚才没抱着大象睡。
    现在这个场面只会出现同样的情况，康宥帮他想了办法，从储物间里找出了一张圆形的驼绒地毯，地毯很大，就放在常晚那边的位置，大熊被安置在上面，背靠着床头柜。
    房间里的床是用的排骨床架，地面和地面贴合，没有露出床下的空间，大熊不会被藏在暗处的灰尘弄脏，加上床铺比较矮，常晚一转身就能碰到它，便妥协了。
    回家后待了没多久，康宥说要出去一趟，常晚点点头，很自然地要跟着他一起出门，却被拦住了。
    “去办点事儿，常晚小朋友自己乖乖在家好不好？”
    “晚饭我们出去吃，等我回来接你，小碗儿？”
    平日里两人总是一起行动，这会儿常晚才忽然意识到他们仍旧是两个个体，不是去哪都能腻在一起，说不上什么滋味，酸酸涩涩的。

 第95章

    偏偏康宥又是这样哄小孩儿的语气，让他一时心绪复杂，只得点点头，旋即又撇开视线嘟囔“别用哄小孩儿的语气和我说话。”
    “可是小碗儿就是我的小朋友啊。”
    骨节分明的大手在他毛绒绒的脑袋上揉了揉，没等他反应，康宥便转身出门了。
    常晚在门边呆呆站了一会儿，伸手也碰了碰自己的头发，康宥总喜欢揉他的脑袋，摸了摸，也觉得有什么特别，似乎是要软顺一些，也不知道康宥的头发是什么触感...常晚想着有些心痒。
    一个人在家，房子总是显得有些空旷，常晚转身去学习。
    他发现学习是个很好的转移注意力的方法。
    .
    康宥出门后打了辆车，让司机开去明湖，那是一处高档住宅区，去那里的人非富即贵。
    不过离这处有些远，这一趟过去两个小时，还可能接不到人回来，司机有点不情愿，康宥轻笑“过去了麻烦您在那等我一会儿，您算来回路程就行。”
    说着还往人手里塞了五百块做小费。
    司机立刻喜笑颜开，即便来回四个多小时也乐开了花儿，开车往那边去了。
    本来是可以联系自家司机的，但等司机过来再去明湖有点耽误时间，康宥还答应了常晚要回来接他去吃完饭，可不能对小朋友食言。
    康宥去这一趟是去找康少城的，对方这段时间都一直在明湖，好像是新勾搭到了一个小男生，两人蜜里调油，整日都在明湖厮混。
    车开到目的地，康宥和门卫打了声招呼，直接让司机进去了。
    司机虽也来过几趟这边，但还是第一次把车开进这外观恢宏的公寓小区大门，根据康宥的指路进去。
    这处是依山而建，整个小区呈网上走的形态，司机偶然听同事唠叨过，越是往上，靠里面的住宅越是高价，没想到今天还拉到了一个阔少，看样子也不过还是个学生仔，不禁感叹人和人的差距。
    到了最里面的一栋独栋小洋楼，司机才知道这里面原来还是别墅区。
    康宥下车，俯身在窗口前礼貌浅笑“麻烦您等我一会儿。”
    司机连连应声，熄了火，在外面停着。
    康宥走进去，直接按了门锁密码，康家父辈兄弟姊妹总共六人，下面小辈要属康宥和康少城走得最近。
    康宥这个一声招呼不打就上门来的不速之客进去时，康少城才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赤裸着上半身，背上一片片抓痕，看见康宥顿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随即转身去客厅随手抓了一件衣服套上，他这位堂弟虽说气质不似同龄人，但毕竟还是个未成年，这幅厮混后的形象出现在未成年面前不太好。
    康宥脸上挂着散漫的笑，他并不在乎这个，进来前甚至做好了在客厅撞见他们正在进行某种活动的香艳场面。
    可惜，没看到，少了一个可以拿捏康少城的小把柄。
    “我要用你的人。”康宥直白道。
    “用呗。”康少城无所谓，在康宥成年之前大伯父不会让他碰家里的生意，这点他们都清楚，相应的用人也有限制。
    其实能看出康宥的只想也不在做生意上，大伯父似乎也有意想为儿子守护这片纯净，没让他接触太多生意上的事情，平日里拨给他的人都是照顾生活、保障安全的。
    康宥自己遇到一些可能要动用手段的事情，都会来找康少城。
    但高中生能有什么大事儿，无非就是像之前一样，让他帮忙给个工作，联系一下疗养院，雇几个保镖，康少城自是以为和之前一样的事情。
    却听康宥淡淡说“我要动常家。”
    “什么？”
    平日里的小打小闹没问题，但上升到世家就不是闹着玩儿了，康少城放下手里的杯子，面容也不再轻慢，严肃地走到他跟前，拧着眉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常家其实已经千疮百孔，背后也没有更深树大的倚靠，动他们的难度不算很大。”
    康宥有条有理，难度确实也不是很大，却也不是没有。
    能来找他，说明康宥自己已经提前了解过一些东西，康少城默然地盯着康宥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即使再怎么生活在象牙塔里，这位也是他们康家的人啊。
    何况康宥从小就不是什么善良本分的老实孩子，心里的弯弯绕绕有时比大伯父还多。
    “有时为了你那小同学？”康少城问。
    康宥笑意深了两分，没肯定也没否认，但态度显而易见。
    “...嘶，你这事儿不好办，让我想想。”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早就有打算，不过是需要一个契机。”康宥那双狭长眼眸仿若能看透所有人的心思。
    “小崽子...你要我帮忙，总得给我点儿好处吧？”
    “家里的酒你要哪瓶？我给你‘偷’出来。”
    康少城瞪视他良久，头点了一下，便算是同意了，康宥露出满意的笑容，转身走了，临走前还顺走了康少城一包烟。
    “诶，你又不抽，拿我烟干嘛？”
    “打车来的，你这鬼地方出租司机都不情愿来，不得给人点儿好处，走了。”
    康少城看着那漫不经心离开的背影，低骂“德性。”
    身后传来一道轻响，是他最近勾搭上的小男生，这会儿只穿了件宽大衬衣出来寻他，康少城呼吸一顿，几步上去把人抱起来又返回了卧室。

 第96章

    暂时没去管他那位越长大獠牙越尖的堂弟。
    第五十六章
    周一回学校上课，一大早就有一群人围在许菁菁身边，基本都是女孩子，依稀听见是在夸赞许菁菁的项链真好看。
    学校规定无论男女生都不准佩戴饰品，许菁菁却还是带来了，炫耀的意味太过明显。
    有人问“菁菁，是你昨天收到的生日礼物吗？谁送的啊？”
    “我也是昨天拆礼物才发现的，居然是唯一一条项链，好奇看了一下，小卡上写了班长的名字。”许菁菁巧笑嫣然，好端端一句话都生出许多暧昧意味来。
    “啊？是班长送的吗？”有人惊讶。
    “哇，班长眼光不错嘛，坠子好漂亮。”
    一旦班上有了可以起哄的人，喧闹声就会打起来，像是故意说给另一个人听似的。
    康宥自然也听到了，他倒是没想到许菁菁这么执着，淡淡笑着回应“原来是项链，礼物是我母亲准备的，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看来还是女人更懂女孩儿的心思。”
    “我会帮你向母亲转达喜欢，毕竟两家关系还是要常来常往。”
    听见这话的人稍一细想都能琢磨出其中意味，无非就是说不过是家里长辈交好，康宥只是出于礼貌帮模样转交礼物。
    一时间许菁菁脸上表情差点挂不住，周围人也悻悻散开。
    康宥毫不在意坐下，侧头对身旁的常晚笑了笑，还蹭了一下他的手背“真的不是我选的，我都不知道是什么。”
    常晚像是被烫到，猛地一缩手，瞪了康宥一眼，咕哝“跟我解释什么，我又不在意。”
    “是我自己想解释给小碗儿听。”
    “毕竟我喜欢小碗儿，不想被小碗儿误会。”
    左一个小碗儿右一个小碗儿，差点哄得常晚找不到北，恍神片刻才镇定下来，康宥调戏人的手段和话语越来越娴熟，简直信手拈来。
    常晚时常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每次都只能脸红红地瞪人。
    .
    在教室放好书包，所有同学就自教室鱼贯而出，去操场集合举行升旗仪式。
    每次的升旗仪式都是大差不差的内容，听得人昏昏欲睡，常晚站在康宥身前，微微仰头打了一个哈欠，忽然感觉康宥若有似无地靠了上来。
    又听康宥轻轻在他身侧耳语“困就靠一会儿，老师来了我叫你。”
    常晚一滞，稳稳靠在了康宥的胸膛上，这人平时没少锻炼，年纪不大，身上的肌肉形状却很明显，常晚能细微地感受到。
    康宥大概以为他已经在小憩，殊不知睡意早已消散，寻匿不到踪迹，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瞪得溜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常晚既没真的休憩，也没离开，两人就这样贴着。
    片刻，班主任不知何时溜到了他们侧后方，微微蹙眉用气音暗暗斥责“站好，后面记着分呢！”
    常晚触电一般弹开，规规矩矩站好，耳廓一片通红。
    等到升旗仪式散会后，常晚愤愤地瞪了搭着他肩膀的康宥一眼“你不是说帮我看着老师？！”
    康宥轻笑，只觉得他的小碗儿即便生气眼角眉梢也是灵动。
    “小碗儿刚刚没睡着吧？”
    那双狭长眼眸，像是某种精密扫描仪器，常晚有时会觉得康宥的眼睛很可怕，总能把他看透。
    但即使被看透，他也不会坦率承认“谁这样站着能睡着，也就眯一下。”
    扔下别扭的一句话，常晚就甩开康宥急匆匆往前走去，康宥嘴角意味深长地一勾，迈开腿跟上去。
    回到教室还没到上课时间，但老班站在讲台上，等所有同学都进来。
    有的同学在课桌后面偷吃早餐，教室里弥漫着一股香味，老班其实什么都能看见，只是睁只眼闭只眼。
    等到大家都坐回各自的位置后，老班才开始说事儿，先是提醒了这个月底的月考，后又宣布了月考过后学校将会组织一次家长会，请各位同学回去通知家长。
    宣布完消息，老班又特地把常晚叫了出去，往常的家长会常晚的家长都是不到场的。
    “你的父母这次能来吗？要是不能那天就还是你自己来。”老班几乎可以预料猜想中的答案，却没想，常晚淡淡说了句“能来”。
    这次有温婉在，常晚再也不用孤零零的在一众家长中出席自己的家长会。
    常晚回座位，康宥又蹭了蹭他的手背，问“老班找你说什么？”
    常晚睨了他一眼，有时总觉得康宥有皮肤饥渴症“问我家长会有没有人出席。”
    康宥一滞，这才想起之前常晚的家长会都没人来，不只是高中，从小到大都没人。
    更小一些，在幼儿园和小学时，康宥作为班上的优秀学生时常会在家长会这样的活动中也被叫来学校帮忙，但每次都能看见小豆丁一样的常晚在一众家长中鹤立鸡群，眉眼冷淡，也不怎么听老师说话。
    那会儿康宥还腹诽，果然是散养的孩子，难怪长出这幅脾性。
    现在不禁后悔，那时候没对幼小的常晚多一些关照。
    常晚察觉康宥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黏糊糊的，很复杂，说不上什么意味，让他感觉有些不自在，不禁拧眉“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上课了。”康宥收回视线，又变成那副好学生的样子。
    .

 第97章

    家长会的事情回去之后常晚就给温婉发视频说了，提前说也好让温婉提前空出时间。
    康宥也给自己母亲发了消息，眼珠子转了转，还提醒了一句到时候可以跟身旁的女士打好关系。
    康母有些莫名，旋即又意会到什么，回了一个了然的表情。
    父母早就知晓他有情况，也提前说明过，倒是无所谓再顾忌什么。
    倒是康母有些紧张，询问了康宥一些关于“未来亲家母”性格爱好的问题，实际上康宥对温婉不算了解，但能感受到是个很温柔的人，大致描述了一下，让母亲到时候也别太外放，收敛一些，别把人吓到。
    对方信誓旦旦给他回了“ok”的表情，康宥收起手机，没再多聊。
    现在晚上常晚不用去club，两人有了大把的时间钻研学习，常晚现在对学习的态度也端正了许多，经常会凑过来问康宥问题。
    每次常晚凑到身边都像一只卖乖的小猫儿，他还是不太适应直白地表达诉求，每次来问康宥问题都像是在讨要什么好处，要小心翼翼，试探着来。
    殊不知他这模样，让康宥觉得可爱极了，恨不得按着他亲一口。
    但估计小碗儿会像受惊的小猫崽，被吓到飞起。
    常晚的数学虽有些欠缺，但化学成绩很不错，康宥看了他最新做完的试卷，建议道“要不去试试化学竞赛？”
    常晚怔怔看了他一会儿，眨了眨眼，“我，我能行吗？”
    实际上他对自己不太有信心，各个方面，即便现在成绩肉眼可见的进步，他却仍是有些焦急，和康宥之间的距离实在跨度很大，有时他不禁心焦一年多之后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和康宥考上同一所大学。
    “能不能行试了才知道，再说还有我给你辅导。”康宥嘴上这样说，表情却像是笃定常晚能行一样。
    在康宥的鼓励加怂恿下，常晚还是决定试试，之前的作文比赛不也是康宥给他建议的吗，说不定真的能行呢？
    常晚看了看康宥的面容，心里一丝暖意流淌而过，其实更加让他坚定参加的原因，是因为若是能得奖，就好像他和康宥的距离更近了一步。
    他想要尽量缩短和康宥之间的跨度，这样在毕业后，他便能更加理直气壮地告诉对方心里那一腔热烈的喜欢和爱意。
    这件事情暂且决定，两人继续做题，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停下笔。
    入睡前康宥还靠在床头拿着手机不知在跟谁发消息，常晚莫名就想到早上许菁菁炫耀项链的事情，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变小气了，明明清楚地知道那不过是康宥母亲准备的礼物，却还是因为由康宥送出去而有些别扭。
    在康宥跟他解释时，他其实心里是有些隐秘的开心的，只是不愿显露出来。
    这会儿那道手机屏幕的莹莹亮光也让他有些介意，是在跟谁聊天？就这么有话聊，都要睡觉了还不放手机？
    常晚佯装翻身，手一下打在康宥握着的手机上，差点被打掉。
    “让不让人睡觉了？太亮了！”常晚咕哝。
    康宥意会意会便懂了他的意思，轻笑出声，匆匆回复了对面一句，便将手机放在了床头。
    对面不是哪个聊得来的同学，而是康少城那边安排的人，对方办事效率很高，已经牵了头。
    当然这些康宥暂时也不打算让常晚知道，以后再说。
    见康宥有些瞒着他的意思，常晚不太开心，却又不好问为什么，挪着身子离康宥远了些。
    康宥却厚脸皮地追过来，紧紧相贴，再往外挪就该掉下去了，常晚无奈只能任由人将他揽住，这样的亲昵姿势常晚从未跟任何人有过，却没想到有一天如此亲昵的会是康宥。
    虽然这人在前面十多年是他敌对的对象，但现在却是闯入他生命中的一道光。
    没有康宥，常晚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或许终有一日会和常岂彻底撕破脸，甚至做出极端的事，然后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但现在他躺在温度适宜的房间里，窝在一个有些让他眷念的怀抱中。
    常晚忽然庆幸，庆幸康宥在他的人生里插足。
    第五十七章
    一早就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雨声敲击着耳畔，大课间学生们都没有去操场上，在教室里休息，这无疑是大部分学生都非常乐见的天气，不用跑操就是学生时代的一件小小幸事。
    办公室里的老师们也在闲聊，有的手上还在批改作业，各科老师不约而同说起常晚这个学生。
    都纷纷表示这学生这段时间进步不小，各个方面都是。
    高二三班的班主任听着欣慰无比，作为老师最开心的事情之一必定有瞧见班上的问题学生开始进步，一点点变得优秀，走上宽广的阳光正道。
    正聊着，办公室门口传来两声敲门声，许是哪个班的班委，却不想一抬头，正是他们刚刚在讨论的学生。
    常晚自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康宥，班主任有些意外，康宥倒是办公室的常客，但常晚往常只有在违纪时被请来，因为开始变好，这大半年的时间都没在办公室见到过对方的身影，这会儿倒是自己找来了。
    班主任放下茶杯，姿态稍微端正了一些“稀客啊，常晚，你们来有什么事儿？”
    康宥轻笑，手抵着常晚的背轻轻一推，两人一同进去。

 第98章

    常晚其实心里是有些发憷的，他不确定化学老师是不是会认可他，他们是来找化学老师谈竞赛的事情。
    “老班，我们今天不找您，我们找化学老师。”康宥脸上挂着笑。
    他是众所周知的优秀学生，不管哪个老师见了他都是一副笑脸，他找来也指定不是因为什么麻烦事儿，各科老师都很乐意和他谈话。
    只是今天带着常晚一起倒是让他们有些意外。
    在听见两人说要一起参加化学竞赛时，更是惊呆了办公室一众老师。
    康宥倒是没人奇怪，化学老师把视线投向常晚，这孩子之前的成绩可以说是糟糕至极，他和其他老师一样，几乎放弃常晚，但现在这孩子的进步确实相当大，化学是所有科目里跨度最大的一科，说实在话，虽还没到康宥这样的优秀程度，但依照对方前后进步的时间来看，无疑是在这方面有天赋的。
    老师没有直接答应他们，最近就有一场月考，说是看这次的成绩。
    虽不是干脆利落的同意，常晚也稍微松了口气，这说明他还是有机会的。
    一个学校的竞赛名额其实也很固定，当然是择优选择，比常晚成绩更不错的大有人在，他自然得拿出实力说话，化学老师承诺只要他这次化学成绩可以到全年级前三，就会帮他争取名额。
    常晚点点头应了，心里涌上一股奋斗的冲劲，同时也能感受到和康宥的距离在拉近。
    临走前，语文老师打趣提醒“可别光顾着化学啊，我的语文也放在心上。”
    她这一开口，引得其他科的老师也纷纷七嘴八舌“敲打”常晚，常晚却发现原来被老师关心宠爱，感觉还不错。
    好学生的身份，要比校霸更让他感到开心。
    两人出办公室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一个人，那人像是要来办公室，却又不知为何急匆匆走了，连康宥跟他说对不起也没应一声，两人没太放在心上。
    康宥碰了碰常晚的肩膀，脸上带着些许骄傲“小碗儿，我就说你可以吧。”
    常晚睨了他一眼，“还要看月考成绩。”
    “嗯...那我也相信小碗儿没问题。”康宥轻轻笑着，下巴微抬，面容极其笃定。
    常晚恍惚一瞬，觉得康宥指定是对他带有什么滤镜，不然怎么能这么相信他，但康宥的鼓励和肯定确实给了他很大的信心。
    揣在兜里的手拿出来碰到了康宥的手，一番动作后，常晚迈步先行，淡淡丢下一句“走了。”
    康宥站在原地顿了几秒，摊开手一看，是一颗糖，常晚喜欢的水果糖，酸甜的，上面还有一层糖霜，嘴角漾开涟漪般的笑容，轻轻丢进嘴里，康宥却觉得今天的糖失去了那一半的酸，只剩下甜。
    .
    距离月考还有小半月，有了目标后，常晚这段时间都非常努力，下课都拿着化学习题册在刷题。
    原源晃悠到他们班来找他玩儿，一瞧他这么奋笔疾书的，都有些不好意思打扰，杵在一旁聊了会儿天，又悻悻的回班上去了。
    小碗儿都开始努力了...原源想着不禁也思考起来自己以后要做什么，是不是也得静下心来学习学习？
    常晚不知道他的奋发还有带动效用，一心钻进题海里。
    只是认真过了头，周末也节省时间没去金溪苑，就窝在公寓刷题。
    周末的时候做饭阿姨不来，基本都是康宥做饭，最近康宥的厨艺也是越发出神入化，常晚偶尔还笑他，以后去当个大厨也相当有前途。
    康宥却逮住机会逗他，说他不给别人做饭，只给心爱的小碗儿做。
    有时常晚不知道康宥这个年纪是怎么一肚子情话，简直信手拈来。
    这会儿康宥做好了饭，今天是暖呼呼的奶油意面，最近一连几天都在落雨，虽是夏季，也还是有些冷，做一些暖和点的食物，吃过后从身到心都能舒服不少。
    但康宥冲房间里叫了好几声都没见回应，也没人从房间里出来，有些无奈，估计又是做题做得太入神。
    康宥只好进房间去叫人，走到门边倚靠在门框上，屈起手指敲了敲门“常晚同学，机器人也是要充电的，请您证实一下，您是个需要食物维持身体机能的人类...”
    话没再说下去，看见抬起头的常晚，康宥站直了身体，眉心拢起，几步跨上前，手摸着常晚的额头，又出去找来体温枪，在常晚额头叮了一下，一瞧，38.5。
    康宥直接把人抱起来塞到了床上，常晚不明所以挣扎着想要起身，被康宥按住。
    少年难得严肃，手指碰了碰常晚热烫的脸颊“小碗儿，你发烧了知不知道？”
    “要是你为了学习、进步，连身体都不顾了，我宁愿你像以前一样闲散。”
    常晚见康宥面容沉沉，恍然想起以前相看两厌时，对方脸上流露出的嫌恶，心里被拧了一下，常晚不希望对方再恢复成以前那样，不禁哑然，乖乖躺了回去。
    康宥的表情这才松了些许，放下温度枪又转身出去，找了一些退烧药进来，又把小桌板支在床上，将意面端进来放好“你吃吃看，撒了一点儿胡椒，要是吃不下，我再去给你熬粥。”
    “吃了东西才能吃药，没胃口也多少吃点儿。”
    康宥虽然说着哄人的话，却始终不如平日里松散，许是生病，常晚心里有些脆弱，也不想在康宥面前强撑什么，见康宥又要转身出去，拽住了对方的手。

 第99章

    “你...别这么凶。”
    那双眼睛像是知道自己犯错讨饶的幼猫，让康宥再也生不出气来，心里酸软一片，暗暗叹了声气，坐在床边，端起盘子，用叉子卷起意面，喂到常晚嘴边。
    “好，我不凶，但小碗儿也对自己身体上心一些好不好？”
    “我想要和你走更远，走很长的路，走一辈子，所以，要健健康康才行。”
    有一句情话从康宥口中钻出，可这次语气却不似羽毛，轻飘飘让人摸不清是真是假，更像是和对方郑重的约定。
    常晚怔然，他能时常感受到康宥说的喜欢不假，却不知对方心里念着这么长远的事情。
    “好，知道了。”常晚咬走叉子上的意面，轻轻点头。
    康宥这才恢复了平日里的温柔，一口一口喂着常晚吃饭，意面的味道很好，鲜香滑弹，但常晚确实是生病了，胃口不大，没吃几口就推开康宥的手腕儿，摇头示意吃不下了。
    康宥也没勉强他，好歹是吃了一些，又哄着常晚把药吃了，自己开始呼噜常晚剩下的意面，常晚诶了一声，思想要阻止他，康宥却没有丝毫嫌弃，两下吃完。
    “干什么？不能浪费粮食。”说着还用叉子柄头轻巧了一下常晚的鼻子。
    “好了，休息一会儿，要是待会还没退烧只能去医院挂水了。”
    说完，康宥便麻利地把餐盘收拾出去，留下常晚怔怔发了会儿呆，但细细想来他们其实早已同吃过很多东西了，若是以前在常晚看来这样的行为是挺嫌弃的，现在却有无端觉得是他们紧密联系的象征。
    其实还蛮奇怪的，他们本身都住到了一起，举止行为也和小情侣一般无疑，常晚却还是没能给康宥一个名分。
    不过常晚有自己的坚持，从心底来说，他觉得现在的自己还配不上康宥。
    那样好的人，总要让自己也开始发光，才能走到他身边去。
    思索片刻，困意上涌，常晚这段时间却是很用功，休息时间被压缩，这会儿倒是必须休息了，就像康宥说的，他也需要充电。
    康宥收拾完回来，常晚已经陷入深睡，探了探额头，还是热烫，不过也刚刚吃下药没多久，康宥笑话自己一遇上小碗儿生病就开始慌乱焦急，真是放不开了。
    轻手轻脚上床，温度调到合适，靠坐在床头摸了一本书看。
    房间里光线明亮，气氛静谧，康宥闲散地看着书，守着他的宝贝，
    第五十八章
    日子在紧锣密鼓的复习中飞速度过，常晚在病好后没再那样高强度的学习，但还是格外认真。
    月考过后就是家长会，班主任选了几个学生到时候来学校帮忙，自然少不了康宥，常晚抿抿唇也跟着举了手，自愿的同学越多越好，老班自是愿意他来。
    最后定下的还是他们相熟的几个，常晚、康宥，加上向明月、黎南和邹行。
    还有一个许菁菁，对方在瞧见常晚举手后，仿若不服输似的也跟着举了手。
    常晚和康宥都没在意她来不来，老班倒是乐见多一个人帮忙。
    月考成绩会直接在家长会上发到家长手里，为此不少同学都很是忐忑，害怕家长会结束回家就是一顿“竹笋炒肉”。
    常晚倒是不怕，温婉不会揍他，他也只惦记着化学成绩，这关乎到他能不能去竞赛。
    家长会当天相当于学生放假，加上周末连起来等于三天假期，大部分学生都满脸乐呵，即便是回去后可能会被揍，也不放在心上了。
    月考考完最后一科后，常晚去办公室找了老班，对方很是意外，最近这孩子倒是经常来办公室，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找化学老师的，还没怎么找过他。
    问了才知道常晚是来和他商量，他以前的事情能不能不要告诉他妈妈太多，说妈妈的身体不太好，不希望对方知道。
    班主任其实不太了解常晚的家庭，只知道他们家是重组，常晚在家似乎也不是很受重视，从以前的家长会来看就能看出。
    现在对方的母亲突然能来，班主任倒是有些惊讶，却也没问太多，毕竟是孩子的私事儿。
    此刻面对常晚的请求，班主任略一犹豫便答应了，常晚舒了口气，回到班上找到康宥两人约着回家。
    因为第二天还要来学校，常晚就没费功夫回去，本想将温婉也提前接过来，可再一看他们这儿连多余的一张床都没有，何况常晚莫名有些心虚，虽然在金溪苑那边他和康宥也是睡在一个房间，但...这边的生活痕迹更重，他和康宥现如今虽没什么实质性关系，却还是怕温婉瞧出什么。
    好在康宥说第二天让母亲顺路去接。
    金溪苑靠近高速路口，康宥的母亲也要在明天一早才能从临市赶到，也算是顺便了。
    常晚便没再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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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长会仍旧算是学校里比较重要的活动，班主任让要来帮忙的同学都穿了校服外套，倒是没让穿一整套，就是稍微统一一下能在家长群中显得亮眼一点。
    这次的家长会还要说一些关乎升学的事情，关系到整个年级的学生，因此要在操场举行。
    常晚他们主要工作，便是负责把凳子搬去操场，椅子上有同学们前一天留下的名字，排列也是按照教室里的位置来的，同桌的椅子挨在一起，到时候告诉家长按照自家孩子的名字来找座位就行。

 第100章

    除了搬凳子还要去操场入口举着班牌迎接到来的学生家长，给已经到场的家长分发矿泉水。
    一趟趟跑下来，康宥和常晚几乎是在家长会差不多要正式开始的时候才说上话。
    康宥刚要问常晚累不累，却忽然见对方盯着操场入口视线一凝，疾步跑了过去。
    常晚跑得太快，康宥来不及问怎么了，顺着方向望过去，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最近看了太多关于常家和常岂的资料，以至于康宥一眼就能将对方认出。
    跟邹行打了声招呼，康宥也拧着眉跟了上去，这会儿全年级的家长已经基本落座，他们零散几人其实有些惹眼，只是台上讲话的人也没怎么注意他们去干什么，家长们也在全神贯注听讲。
    康宥的母亲想着儿子的话，若有似无地观察着身边温柔小意的女人。
    经过早上短暂的相处，她对温婉的印象其实挺不错，即便没有孩子之间这层关系，温婉也是个很容易让人想要亲近的人。
    她遥遥注意到两个孩子忽然跑去了操场入口，常晚那孩子忽然和一位中年男人拉扯着，无端的，似乎是女人间的直觉，她下意识不想让温婉注意到那边，便有意无意当着对方的视线。
    好在温婉似乎对孩子的事情很上心，非常认真地在听台上的领导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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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不想让温婉见到常岂的，其实是常晚，他使出全身力气，将常岂在入口处拦住，将对方推搡着，把常岂推到了操场看台后面，完全被遮挡住。
    “你来干什么？”常晚眉眼下压，冷冰冰地问，手上还紧紧攥着常岂的衣领。
    生怕自己一松手，这人就会跑到温婉面前去。
    常岂瞪着眼睛挥开常晚的手，没好气地说“我儿子家长会我还不能来了？你小子也不知会一声，还是听你哥哥姐姐说你们学校有家长会我才知道。”
    “怎么？现在你妈回来了，就不需要老子了？”
    常岂摆明了根本就是来找茬的，他是故意的，因为常晚没帮他，还弄走了本可以掌控拿捏的温婉。
    常晚看着他双眼赤红，似想要撕下他这幅丑恶的嘴脸。
    常岂也看出他的不爽，嘴角却得意洋洋翘起“你打啊，当着全年级同学家长的面打你爹，你看看别人会怎么看你。”
    “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要是来找不痛快劝你赶紧走，要是来骗钱，对不起，我和我妈都没有。”常晚冷言冷语，面容上没有半点表情。
    “我就在这守着你能怎样？我要和你妈谈谈。”常岂一脸无赖样子。
    看得常晚心里窝火，没忍住扬起了拳头，却被身后走上前来的人用手包住按了下来，随即又听见康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就这人闹事儿，把他赶出去吧，不是我们学生家长，不知道哪里来的，麻烦各位保安大哥了。”
    康宥是学校里的资优生，照片常年都挂在学校的宣传展示栏，下面的介绍内容一连串的奖，就连学校的保安都认识他，没几个对他不熟悉的。
    人天然对优秀又样貌佳的人有好感，更何况康宥在大家嘴里都是口口相传的好学生。
    保安们没有怀疑康宥的话，全当常岂是进来闹事儿的社会人士，不由分说把人架着出去，常岂嘴里叫骂着什么他们也没管，其实不用康宥提醒，他们也知道今天不能让人闹事儿。
    家长会是学校和家长之间的连结，也是让家长对学校信任的途径。
    何况还是关乎高二生即将升高三的大会议，领导早就下达过命令，说今天的家长会千万不能出差错。
    常岂就这样被轻松解决，常晚的内心却轻松不起来，这人找上门来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康宥看出他心里的忧虑，却没说什么，眼神阴鸷地朝人离开的地方望了一眼收回，揽着常晚的肩膀往回走，凑在常晚耳畔嘀咕“小碗儿，要学会利用身边的资源和人帮自己办事儿，别什么事情都自己往上冲。”
    其实这话藏着暗示，只是他的小碗儿没听出来，康宥内心无奈叹息，看来只能他自觉一点儿了，得加快进度，才能让小碗儿放心。
    常晚并没有因为他一句话轻松起来，还在担忧着要是下次常岂直接找去金溪苑可怎么办？
    对方已经知道温婉的住处，找过去是迟早的事儿。
    常晚心里抓心挠肺的难受，康宥看了不忍，稍微安抚了下对方“你要是不放心阿姨，我去问堂哥要两个人，让他们远远跟着，不会打扰阿姨的日常生活，你看怎么样？”
    想出这么久，常晚也知道康少城这个人了，之前康宥帮忙让他去打工的club也是康少城的 ，想了想点点头，能开club的人手上必定是有一些能用的打手和保镖，让对方的人跟着温婉，倒是能放心很多。
    但常晚还是要找个机会提醒一下温婉本人，多一分警觉也是好的，也避免温婉忽然发现身边有人跟着感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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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班级队伍后面，常晚已经放心许多，抬头看了看康宥，这人似乎总能决绝他的忧虑，心中略微有些慰烫。
    他看人的时间有些久，康宥嘴角翘起，又挂上了那副玩味和漫不经心，好学生气质顿消，凑在常晚耳边说悄悄话。
    “小碗儿怎么一直看我？是我太帅了？被我迷倒了？”康宥没脸没皮。
    常晚像是受惊的小猫儿炸开毛，瞪大了眼睛，似在控诉康宥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抖开了康宥的手，站得离人远了些，眼神警告康宥不准过来。

 第101章

    但对方才不受半点威胁，还是挤挤挨挨地靠过来，手又搭在了常晚的肩上。
    自从康宥说清楚自己的感情后，就像是得了软骨病，时不时就要靠在常晚身上，常晚也逐渐习惯了，不过时常还是会被康宥的惊人发言震住，然后想现在这样不想和对方靠近。
    可是康宥是属胶水的，还是粘黏性最好的那款，贴上就扯不下来。
    常晚几次抗拒无果随他去了，反正也早就习惯了，脸上浮现超脱的神情。
    康宥却是盯着他的侧脸笑起来，距离凑得太近，常晚能感受到对方的鼻尖和嘴唇若有似无地贴着脸侧的皮肤，不禁有些酥麻攀升。
    瞪了对方一眼，常晚冷漠道“头，离远点。”
    康宥佯装受伤撇撇嘴，把脑袋从常晚肩膀处抬了起来，手却还是搭着。
    两人的身体也贴着，如胶似漆似的，班主任扫过一眼，摇头感叹男生的友谊啊，很魔幻。
    谁能知道这两人高一时还互相看不对眼，有时两道眼神一对上，路过的老师都怕他们打起来。
    班主任没看见自己的其他几个学生都在嘀嘀咕咕，眼神揶揄，说说笑笑，满脸都是那两人不清白的神情。
    第五十九章
    操场上主要是一些领导讲话，过了所有家长还要回各自孩子的班级上，听班主任讲一些事儿，还要领孩子最近一次月考的成绩单。
    学校考试改卷一向很快，有时常晚都怀疑老师们不用睡觉的，前一天刚结束最后一场考试，今天家长会所有成绩就出了。
    他最近进步不小，倒是不用担心什么，唯一惦记的是化学成绩。
    回去的时候他们前来帮忙的几个已经分散，跟在各自的父母身边，温婉和康宥的母亲走在一起，两个孩子就帮她们提着凳子。
    两位女士这会儿已经是手挽手了，康宥瞄了一眼，凑上前笑着“秦秋女士，相处得还不错？”
    秦秋睨了他一眼，嗔他“去，没大没小。”
    “我和你温阿姨投缘，以后要常来常往，是吧小碗儿？”秦秋笑着看向常晚，又拢了拢温婉的手。
    温婉也是温润柔和的笑着，脸上皆是交到新朋友的喜悦。
    常晚含糊地应了一声，他还是今天才知道秦秋的名字，对方亲昵的笑容让他有点心虚，不知道往后知晓了他和康宥之间的关系，还会不会...常晚及时打住，这才哪到哪，怎么就想到以后去了。
    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
    半道上他们还遇到了原源的母亲，女人亲切地喊住常晚，问他最近怎么没去家里玩儿了？又瞧见温婉，她是听儿子说了，这位是常晚的母亲，虽然不知前面那些年发生了什么，可人家都说相由心生，看面相温婉也是个好母亲。
    原源的母亲没有八卦的心，没打听别的，只是正常寒暄。
    还嗔怪地抱怨了下原源，这小子就是怕成绩被看见，今天没来当志愿者，窝在家里玩儿呢，说还是常晚和康宥优秀。
    到了班级楼层口，他们就要分开了，常晚和康宥跟原源的母亲道别，带着温婉和秦秋进教室找到座位落座。
    之后两人就退到了教室外面，家长会，他们在里面听着也没太大意思。
    .
    他们约着去学校小超市买饮料和吃的，许菁菁也跟了上来，凑到康宥耳边夸赞“班长，伯母真有气质。”
    康宥看也没看她，淡淡回到“谢谢。”
    随后侧过脸感觉眼前晃了一下，他疑惑地嗯了一声，忽然按住常晚，撩开他二侧的头发“小碗儿，你戴了？”
    康宥声音带笑，那黑钻耳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烁着光芒，将那小小的耳垂衬得格外好看，肤色仿佛也跟着白上了一个调。
    常晚皮肤本就白，这会儿或许坠了东西，还泛着点点粉，看着像是什么软糯的糕点，只想叫人尝上一口。
    向明月拉着黎南凑上来，大大方方地夸赞真好看。
    常晚有些羞涩，今天不算平常日子，就算戴饰品来学校，也没人管，他在找衣服的时候看见的，想来自从康宥把耳钉送给他，就还没戴过，心血来潮戴上，看着确实好看就忘了摘下来，一路戴着来了学校。
    若不是康宥发现，常晚自己都快忘了，他头发有些长了，康宥起先都没察觉。
    这会儿看见了心里美滋滋的，升起了愉悦的粉红泡泡。
    常晚似乎觉得让他得意了几分，眼神一晃，捕捉到他藏在衣领下的一点亮银，伸手一勾，那条链子跑了出来“你不也戴了？”
    “小碗儿送的，当然要戴。”康宥不似常晚，完全没有被抓包的害羞，大大方方。
    这条吊牌他其实经常戴着，除了周一例行检查仪容仪表的时候会取下来，其他时候都藏在衣服下面。
    每次都会穿领子高一些的衣服，遮得严实，没有谁能轻易瞧出来。
    许菁菁看着他们一行人忽略自己，气愤不已，跺跺脚没再跟上去，她也不是每次都能厚脸皮凑上去，瞧着那两道亲密无间的背影，她眼眸转动，一个念头隐隐攀上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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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去超市各自挑选要的东西，常晚还给温婉也拿了瓶水，他注意到操场上分发的那瓶温婉已经喝完了，那水的时候用手肘碰了碰康宥问“阿姨要不要？”
    康宥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水，说“拿一瓶吧，她一定很高兴。”

 第102章

    常晚觉得古怪，买瓶水高兴什么？殊不知康宥心里想的是，秦秋女士收到儿子未来小男友买的水，当然高兴。
    只是常晚还不知他家里已经知晓了他的感情生活，康宥打算以后再讲给小碗儿听。
    一来一回，教室的讲话也差不多结束了，许多家长手里拿着孩子的成绩单，在讲台处询问班主任自家孩子的表现如何，班主任观察家长的脾气性格，拿捏程度恰好的跟他们说了说情况。
    康宥虽是班上乃至全校最优秀的学生，秦秋却没有太多可以和班主任聊的，因为这孩子实在让人放心，生活、成绩和爱好都能自己平衡好，有着这个年纪难得多见的成熟稳重。
    因此秦秋只是和班主任打了声招呼，随意寒暄两句便要匆匆离开。
    出了教室和康宥说了一声，康宥送她出去。
    临走前和温婉交换了联系方式，说往后常联系，有空就出来一起玩儿。
    温婉点头，跟她道别，回头又见人多，打算待会再来找班主任了解孩子的情况，去外面找常晚说了会儿话，把成绩条给到他手上，还说班主任其实刚才就已经夸过他了，说他是班上进步最大的。
    常晚笑笑，拿过成绩条，径直找到化学成绩，竟然是满分！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常晚有些欣喜地抱了一下温婉，告诉她“妈妈，我可以去参加化学竞赛了！”
    这件事之前就和温婉说过，对方也是知道的，这会儿也很为常晚高兴，母子俩说了会儿话，温婉想去趟厕所，把包给了常晚让他帮忙拿着，常晚便守着包乖乖等着。
    那模样，让温婉骤然想起两岁时的常晚，也会在家这样乖乖等着她。
    只是想起过往便会勾起伤心事儿，温婉没多惦念，更重要的是现在，她和常晚相聚，往后会越来越好。
    从洗手间出来，温婉撞上一个女孩儿，她认得，也是常晚他们班的，今天一起来当志愿者，似乎是叫许菁菁，是个长得挺乖巧的女孩儿。
    温婉带着长辈的温和对她笑着点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刚转身要走，又被女孩儿叫住了。
    许菁菁似乎有些紧张和迟疑，“阿姨...常晚...”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刚送完秦秋回来的康宥撞见，康宥喊住他“许菁菁，你爸爸好像在找你。”
    许菁菁被吓了一跳，康宥从教学楼外面回来，她爸在教室里，哪里会让康宥碰上，但对方狭长眼眸里的警告确实真真切切地映入眼帘。
    知道心里想打小报告的念头是不成了，许菁菁慌乱地应了一声，转身要离开。
    康宥上前两步，凑近她，用两人才能听见的音调再次强调“不该说的别乱说，否则我对女孩儿也可以不客气。”
    许菁菁胡乱点了下头，匆匆走了。
    康宥笑着转向温婉“阿姨，我们一起回去？”
    还对温婉做了个绅士的递手肘姿势，示意温婉挽着他，温婉笑笑，对康宥也熟悉，全当西式礼仪，挽上康宥的胳膊，两人说说笑笑从远处走来，看上去倒更像是母子一些，常晚有些吃味儿，迎上前来拍开康宥“挽着干嘛？我妈又没七老八十。”
    说着还瞪了康宥一眼，温婉拍拍他的手腕，嗔怪地看了儿子一下，却也没有责怪，知道两个孩子关系好，经常玩笑来玩笑去。
    有时她也担心常晚这脾气康宥会受不了，后来发现两个孩子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便也不在忧心。
    看着班主任身边已经没多少人了，温婉跟他们嘱咐几句，说待会带他们去外面吃饭，就走了进去。
    待温婉走后，常晚冲康宥扬了扬手里的成绩条，难得那张常年积雪似的面容有些小得意和轻浅的笑容“我可以去化学竞赛了。”
    音调上扬，听在耳朵里脆生生的，康宥没接纸条，反而捉住常晚的手腕，接着这个姿势去看分数“嚯，宝贝儿真棒，满分啊！”
    他自己其实也是满分，却没见得像现在这样高兴。
    那唇角微微勾起，眼尾上扬，身上还未褪去少年气，整个人生得面若桃花、风流多情。
    笑容撞在常晚心上，似将冰山撞开一道裂横，内里感受到了从外面溢进来的温暖，全身都暖融融的。
    都说康宥成熟稳重，偏偏在常晚面前一笑就带着些孩子气，也时常爱逗他。
    可就是这样的康宥，在常晚心里埋下了种子，现在种子已然生根发芽，将来会不会长成参天大树常晚不知，却已然无法遏制它的生长。
    温婉和班主任聊得有些久，但出来时面容带笑，看上去应该聊得不错，常晚稍微放心一些。
    从班主任口中温婉得知康宥对常晚的帮助不少，尤其是学习上，自从两人做了同桌，常晚的进步肉眼可见的增长，现在都拿到了参加化学竞赛的门票。
    平日里温婉就看出康宥对常晚多加照顾，闻言更是意外，再次看康宥不禁暗藏了些许感激。
    其实不用旁人告诉，她也能想象得到她的小碗儿以前大概是过得不好的。
    但康宥像是在幽深黑暗中向常晚伸出的一只手，将他拖拽出来。
    温婉是大人，心思敏锐，其实已然暗暗察觉些什么，这样帮忙总不能全是为了同学情谊或是男孩儿间的友谊，她从没见过谁能做到如此地步。
    虽猜到些许，温婉也按下不表，日子细水流长，还是要多看看。

 第103章

    康宥和常晚对她的心思全然不知，跟着温婉出了校门，直奔海鲜火锅的店。
    常晚生病好了就想吃，康宥一直哄他再养养，现在倒是逮住了机会。
    温婉就当奖励两个孩子，康宥自是不说，又是年级第一，常晚进步也不小，较上次又前进了几十名，竟也挤进了年纪前十，还拿了化学满分。
    常晚自己也很高兴，他距离a大的门槛似乎又迈进了一大步，和康宥也似乎更加贴近。
    这样稳定发展下去，崭新的人生指日可待。
    第六十章
    周末一过，学生们便再次投入了学习氛围中，这次回去上课班主任首先就敲打了一下他们，在讲台上严肃地跟班上的同学强调，这学期再有一个多月就结束了，到时候暑假一过，他们就是高三学生了。
    提醒这些少男少女该考虑考虑未来的事情，自己要定好方向。
    大部分同学也都有了危机感，在这个懵懂的年纪开始思考自己未来的人生路途究竟要朝何处走，一小部分同学向来都很坚定，就如同康宥，想去哪里想要什么都思考得清清楚楚。
    还有一部分同学则是无所谓，只想快些度过这苦闷又压抑，却无计可施的少年时光，想要快些长大，变得自由，但他们不明白活在这个人世间，根本就没有真正的自由。
    现在这个年纪才是他们最轻松最散漫的年纪。
    常晚心里也隐隐有些亢奋，还有些紧张，他心中已经有了目标，成绩也在稳步上升，却还是有些忐忑，最后没办法触碰到那个预设的目标。
    不过侧头看见身旁的人时，心中的忐忑又松缓许多，好像不知从何时开始，康宥都陪着他，生活上的烦恼也好，学习上的困扰也罢，这人似乎都会陪着他一起度过。
    常晚意识到他已经不再是禹禹独行的一个人，身旁有人伴着。
    化学老师也知晓了常晚的满分成绩，一到班上就把常晚拎出来大夸特夸，也跟常晚确定了对方要去参加竞赛的想法。
    常晚现在不只是单单为了奖金，他得知如果在竞赛中获奖，高考时可以加分。
    他珍惜着每一个可以和康宥靠近的机会，并且会不遗余力地抓住。
    老师的夸奖让常晚有些面热，还是不太适应好学生、优秀这些身份，好在老师还惦记着讲试卷，没夸太久，不然常晚都又有些想逃课了。
    坐回位置上，似有觉察一般感觉谁在看他，防线望去却又没找到来源，许多同学都在看他，但刚才那一瞬就是感觉有道视线像是从阴暗角落中探过来的，无端让人不太舒服。
    康宥问他怎么了，常晚摇摇头，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课桌上两张满分试卷挨着，像是两片落叶，飘落在水面上，荡开阵阵涟漪。
    常晚觉得很神奇，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能和康宥靠一样的分数。
    有些小小的得意浮现在面容上，常晚指尖在赤红的分数上点了点，康宥用像是看小孩儿一样的宠溺目光望着他，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考这么好，想要什么礼物？
    常晚有些愕然，他还从来没想到过礼物这件事，在遇见康宥前，就连生日都没人给他准备礼物，后来长大了他自己也不愿意过生日了。
    没成想考得好也可以要礼物，常晚一时间也想不到可以要什么，因为生活环境，他对物质欲望极低，字迹潦草地回了一句：不知道要什么。
    本以为康宥会说算了、或者是存着这样的话，却不想回复是：那我自己准备了。
    常晚感觉心跳都顿了一下，想问康宥要准备什么，却撞上化学老师的视线，对方眼神警告他不要考了满分就得意忘形，不听讲了。
    若是以前的常晚定然很是不屑，现在却收起心思，专心致志起来，是真的有了好学生的模样。
    .
    去竞赛的名额很快下来，三班除了常晚和康宥，还有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叫何濡。
    常晚还是今天才知道班上有这么个人，对方好像是在阴暗角落里生长起来的小菌菇，名字带水，好像整个人都沾着水汽，视线怯怯的。
    常晚和康宥都没太放在心上，毕竟这样存在感弱的同学和他们也打不上交道。
    一旦认真沉浸在学习中后，时间似乎也变快了，常晚以前只觉得来学校趴下就睡，睡过好几觉抬起头一看教室墙上挂着的钟表，也不过才刚刚上完两节课，那样的日子没劲儿极了，常晚整日都像是睡不醒的树懒，思绪都是混沌的。
    现在却感觉眼里的世界都变得清晰了起来，原源受他影响，这次月考也进步不小，只是自己没数儿，家长会的时候才没敢跟着来，结果他妈妈拿到成绩条一看，回家就给他准备了一顿大餐。
    原源说马上高三了，他也要好好努力争取考个好大学，好歹也得跟上常晚的脚步。
    常晚笑笑，让原源加油，他自己以前其实是有些自卑的，原源虽然也混，但有爸妈管着，成绩始终维持在中等水平，有时上浮一些，有时又跌一些，跟股票涨势似的。
    反观自己没有爹妈管，人生也毫无目标，没劲儿透了，根本不知道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他是真的混，混在这个世界上，不知道该怎么活。
    好在他现在找到了意义和目标，还不算晚。
    放学后康宥跟他说好先去书店买基本竞赛书再回家，常晚自是同意。

 第104章

    化学老师也提供了习题册，但康宥说常晚还需要再打打基础，直接用那一本不太适合他，要带他去挑一些入门级别的，两相结合，这样进步才会迅速。
    常晚毫不怀疑康宥的话，毕竟这人当了十多年的学霸可不是白当的。
    .
    康宥带他来的是全市最大的一家书店，总共有上下三层，占地面积足足有一座小商城这么大，可以算是书城了。
    书店就处在曾经还住在常家时上下学的必经路上，常晚却是一次都没来过。
    当时莫名的就觉得自己不适合这么书卷气的地方，他觉得自己更适合黑网吧、台球厅和狭窄的小巷道，这么灯火明亮的地方，常晚看都不会看一眼。
    却不想有一天却站在了这里，还是一位要买书的顾客。
    康宥目标明确，常晚只管跟着康宥走，两人径直上了三层，这里放置的全是各种习题册，各个科目的都有，常晚见康宥带他走到化学区，挑选了两本题册后，破天荒扯了扯康宥的衣摆“你...再帮我挑两本数学的，还有...有什么推荐的课外书也可以给我挑挑。”
    说出这些主动倾向学习的话让常晚有些别扭，但他内心有一股向上的冲动，像是一块不断吸水的海绵。
    朝向康宥迈进的动力驱使着他想要将自己泡进知识的海洋，光是学校里的学习还不够，常晚觉得康宥博学多识，定也是看了许多课外书，他想要跟着学习学习。
    不过说不出将对方当作榜样这种话，只是央求着康宥给他选几本书。
    对上康宥有些讶异的目光和扬起的眉峰，常晚脸颊有些热烫，咕哝道“还是算了，反正也没这么多时间。”
    康宥却笑起来，灯光在他脸上挥洒下一层光晕“小碗儿想看书早说呀，家里就有，不用额外买。”
    “我怎么没看见？”常晚疑惑，在公寓住了许久，他确实没看见课外书。
    “另一个家，周末带你回去搬几本过来。”
    常晚一滞点点头，跟着康宥下楼，不知不觉间康宥似乎没再区分过“你家”“我家”，一律都说回家、回去，就连观澜苑也是如此。
    似乎他们真的在渐进的相处中成为了亲近的人。
    这感觉让常晚有些欢欣，却没表露出来，只是面容放松不少。
    下楼梯时有不少人坐在阶梯两侧看书，他们走在中间，常晚又不小心碰上一个人，气息有些相熟，定睛一看是何濡。
    对方撞上他们也有些惊愕，抬头怔怔地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没有打算让步的意思。
    见状常晚便主动侧身，给他让出过道，却又见他迟迟没走。
    正要开口询问，对方却先说话了，声音微弱似蚊喃，常晚差点儿没听清，几秒才反应过来何濡是问他们也来买竞赛题吗？
    常晚点点头，指了一下康宥“都在他那，他帮忙挑的。”
    何濡扫了一眼康宥拿在手上的书，好似咬了一下牙，匆匆走了，整个人莫名其妙的，常晚下意识转回头多看了一眼，被康宥拉着淡淡说“走了。”
    回去后常晚就迫不及待做了一章题，他们的家庭作业都在学校做完了，回来就只管刷题和复习。
    做完后，常晚拿给康宥检查，凑在康宥身边，两个的凳子和大腿都贴着，康宥有些心猿意马，但碍于现在的学生身份，和没名分，什么都做不了，心里有些燥。
    费了一会儿神才专注在面前的题册上。
    月考的考试再怎么难其实也有个大概范围，竞赛题就不同了，即便康宥给常晚选的这本是基础向的，常晚也还是错了一小半。
    给对方讲解完，康宥见身旁的人有些恹恹的，抱着常晚的脑袋揉搓了几下，把那软蓬蓬的头发揉得乱糟糟“小碗儿别灰心，这才刚开始呢。”
    “考不好我负责行不行？”康宥没忍住在常晚额头上落了一个吻。
    还借口道“先预支一个。”
    常晚捂住额头推开他，这人怎么好像笃定他最终会答应似的，还预支一个吻...哪里有这样的。
    常晚没再搭理他，借口该去洗漱睡觉，溜掉了。
    康宥却是心情颇好，在常晚纠错的题本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勾，还添了一个五角星，好像这本来就是他的小碗儿做对的一样。
    第六十一章
    周六窗外阳光明媚，室内静谧平和，常晚晃着笔杆写下最后一道问答题的答案，笔尖轻轻一勾，画上一个句号，抬头一看时间，指针竟已指向下午四五点。
    人一旦有了沉浸的事情，就会觉得时间流逝得飞快。
    往日他整天和原源在大街小巷上晃悠时，只感觉日子过得很慢，好像做了许多事情都毫不尽一个下午，一天的时间这么难捱，夜幕降临却又不得不回那个融入不了的家。
    即便是去网吧打游戏，常晚也会时常感到无聊。
    现在却觉得时间仿佛不够用一般，常晚生怕一睁眼就是高考。
    但算算日子，还有一年多，他还有相当充足的时间来赶上康宥的步伐。
    起身想出去倒一杯水喝，恰好撞见康宥端着水杯走进来，将杯子递到他唇边，常晚顿了顿，就着他的手喝了小半杯水。
    里面应该加了蜂蜜，水和舌尖接触的瞬间，甜味弥散开来。
    “收拾一下，带你出去玩。”康宥见他不喝了，顺手把剩余的喝光。

 第105章

    “去哪？”常晚疑惑。
    “不是说了要给奖励？到了就知道了。”康宥仍旧保持神秘。
    既然对方不肯说，常晚只能撇撇嘴收拾好跟着出门。
    到楼下发现康宥已经打好车了，跟着康宥出门，自己似乎什么也不用操心、担忧，虽平日里这人在他面前吊儿郎当，总是开一些让人脸颊发烫的玩笑，但不得不承认，大部分事情上，康宥是个很可靠、稳重，能让人感受到安心的人。
    他们出门时是五点多，等到车子在目的地停稳时间已经是六点半。
    康宥下车就揽住了常晚的肩膀，两人像是上了粘合剂，总是分不开。
    “先去吃点东西。”
    常晚不明所以，只管跟着他走，反正也不怕康宥把他卖了。
    这个念头出现时，常晚忽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对对方的信任程度已经达到了这样的高度。
    .
    简单吃过晚餐，康宥就带着常晚沿街向前走去，直至停在游乐场的门口。
    夜晚的游乐场总是绚烂的，亮着五光十色的彩灯，站在门外也能听见里面人群的喧嚣和哄闹。
    “奖励？”常晚一滞，不太确定地问道。
    康宥摆出正如所见的表情，显然就是如此，常晚默然，说不上是什么心情，表面上他对游乐场这样的地方或许是排斥的，但实际这是他内心极度缺失的东西。
    常晚曾经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他以外，或许没有哪个孩子会没被父母陪同来过游乐场。
    幼时得不到的东西，长大后对一些事情明白得更加彻底，就会产生“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观念。
    常晚不知道康宥是如何看透他，这让他感到颤栗、惶恐，深挖下去，却又是激动和兴奋。
    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康宥拉拽着向前“走。”
    那像是一句威武的口令，将常晚带到小时候向往的梦幻世界中去。
    在门口购票时，常晚才发现康宥竟不知什么时候还把他的学生证拿上了，购票可以打折优惠，这举动发生在一个富家公子哥身上，真是显得格外特别。
    购票后，游乐场工作人员分别在他们手上套了一个夜光手环，手腕上亮着一圈荧荧的光，常晚恍然觉得自己真的变成了小朋友。
    出于内心一些潜在的儿童心理，他下意识晃了晃手环，那簇荧光也跟着一起晃动，在光线不明的夜色下，显得有些耀眼。
    常晚没发现，跟在身旁的康宥看见他的举动，悄然笑了一下，心想小碗儿真的很可爱。
    这个时间点游乐场的人竟也不少，康宥拽着常晚的手腕向前走动，感受到常晚挣了挣，他回头笑着说“这里人太多，我怕走丢，小碗儿就让我拉着吧？嗯？”
    常晚一顿，手上没再挣扎，垂着眼眸给自己找借口，既然是康宥怕走丢，那他多照顾照顾也没什么，强者总是要多照顾弱者的，故事里都这样写...
    但实际上，却是康宥带着他在人群中穿梭，带他寻出一条路，来到各个游玩项目前。
    .
    他们排了过山车的队伍，在上去前常晚的心跳隐隐加快，除了工作人员的提醒，康宥也凑在他耳边叮嘱注意事项，待到车身升至最高点，又猛然向下冲去时，常晚虽没像旁人一样高声尖叫，却还是感受到了隐隐的兴奋。
    刺激的游玩项目可以激发肾上腺素和多巴胺的分泌，从过山车上下来，常晚整个人的情绪被调动起来，显得轻松和愉悦许多，开始主动拉着康宥去玩其他项目。
    那个藏在幼年时期拥有贫瘠的小孩儿内心终于得到了满足。
    光是过山车他们两人就坐了三趟，游乐场里设置得有一条单轨的和两条双轨的，上去的坐法也不太相同，常晚都很感兴趣，康宥也乐意陪着他。
    除此之外他们还坐了跳楼机、海盗船等等，基本都是刺激项目，玩了一圈下来，康宥忽然在一处地方拉住常晚。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常晚看见一个外面嵌着青面獠牙鬼怪浮雕的入口，不言而喻这是一个鬼屋，常晚小小地后退一步，没被发现，他佯装镇定略微蹙眉问“你想去？”
    “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呗。”康宥自然还记得小碗儿怕黑、怕鬼，就是想逗逗人，看看小碗儿会不会服软，没打算真的进去。
    谁知常晚望着入口处，沉默地深呼吸了一次，轻咳一声迈步走到入口处，回头看还杵在原地的康宥，伸手冲里面扬了一下“走啊，你走前面，我垫后。”
    康宥眉峰轻轻上扬，但笑不语，听常晚的话，打头走在前面。
    常晚不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他们后面又跟上来几个女孩子，夹在中间让他暂且松了口气。
    但里面实在太黑，视线被剥夺大半后，常晚心里没底，根本不敢往两边看，只敢盯着自己脚下。
    身后跟着的女孩儿不知瞧见了什么，惊叫一声，吓得常晚没忍住，忽然拽紧了康宥的衣服。
    康宥自然感受到了，翘着嘴角没有言语，正在享受被小碗儿依赖的感觉。
    常晚此刻根本顾不上其他，只想着要快些出去，双眼不敢乱看，但偏偏游乐场的鬼屋设计就是专门为了吓他们，其中有一段路上空吊着一些什么，常晚不敢抬头，但不可避免地会碰到那些东西，浑身汗毛倒竖。
    好不容易走过这段路，一口气还没松懈下去，侧面的墙面忽然探出了一张鬼脸。

 第106章

    常晚再忍耐不住，惊呼出声，一下跳到了康宥身上扒着。
    好一会儿才感受到康宥身上发出闷闷的声音，因为贴得近能感受到对方笑得发颤的反应和胸前的共鸣。
    常晚觉得丢脸，想要从他身上下来，康宥却不让，顺势稳稳抱住了他，贴在他耳边说“别怕，我抱着小碗儿。”
    许是康宥说话的语调太温柔，又或是黑暗环境催生了人内心深处的脆弱，常晚也不再挣扎，安分下来，任由康宥抱着。
    只是后半段路程他全然想不起自己还身处于鬼屋中，注意力全在康宥温热的体温，和手下结实能摸出轮廓的肌肉上。
    他的心跳不明原因的加速跳动，两人贴得太近，常晚怕对方听见自己吵闹的心跳声，有些不安。
    偏偏隧道悠长，常晚感觉过了许久他们眼前才出现光亮，终于到了出口。
    掀开帘子，一见到外面宽阔的天地，常晚就连忙从康宥身上跳了下来。
    见他有些呆愣，康宥碰了碰他的头发“还没回神？被吓傻了？”
    常晚这才鼓起眼睛，瞪他一眼“你才吓傻了。”
    “也...不过如此。”
    末了他又逞强添了一句。
    康宥笑笑没有戳穿他，两人继续往前走去，除了特定的游乐项目，夜场还有一些节目表演，他们接下来没去玩其他的，跟着人群看精彩的表演，还有游行队伍。
    时间接近十点的时候，康宥带常晚远离人群，去了游乐场里一处高楼观赏建筑。
    他们来得早，占据了视野比较优越的位置，放眼望去能俯瞰整个游乐场。
    正在常晚疑惑康宥干嘛带他来这里时，身后高挑的少年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向前看去。
    随着一声炸裂声，璀璨绚烂的烟火映入眼帘，好像被一片迸发而出的斑斓颜料笼罩其中，常晚看见了一个绮丽的世界。
    耳畔是人潮的欢呼，常晚却只能听清康宥的声音“喜不喜欢这个奖励？”
    “康宥。”
    常晚转过头叫了他一声。
    康宥略微俯身去听他要说什么，却见常晚并起两根手指在自己的唇上按了一下，又轻轻触在了他的唇上，随即眼前的少年灿笑起来，身后是五光十色的烟火。
    “再让你预支一个吻。”
    少年清亮的声音飘进耳中，像是一个钩子，勾得康宥神魂颠倒。
    可惜，他还不能回以热吻，激情相拥，只能捉住常晚的那根漂亮手指，将唇贴上去，贪心道“还要预支一个。”
    常晚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咻地一下收回手，背过身去咕哝“别得寸进尺。”
    康宥暂且放过他，看着他毛绒绒的头顶，漾开一道深切的笑容。
    第六十二章
    绚烂的一场幻梦后还是要回归到正常生活，但常晚很感谢康宥带给他的这场绮丽梦境，虽他不善情感表达，却会在内心珍藏一辈子。
    最后这一个多月，除了兼顾化学竞赛的练习，还要准备期末考试的复习。
    这几乎是他们最后还能稍微轻松一些的时间了，等到暑假一过，更多人就是在暑假里就准备奋起直追，高考不等人，谁都要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拼一个未来。
    何濡这个在班上存在感极其微弱的人，若不是看了对方的成绩单，常晚都不知道对方的化学成绩这么好。
    起初常晚当他是个低调学霸，后来对方在他眼前出现的次数多了，常晚就不这样想了。
    何濡的态度怪怪的，表情也很别扭，给常晚一种对方既想打探他的生活，又不想和他交好的感觉。
    上完一节数学课，常晚头昏脑涨，想去趟厕所醒醒神，刚站起身旁边的康宥也跟着起来了，他们像是形成了某种默契，或者说是康宥单方面的跟屁虫行为。
    就算自己不想上厕所，也要跟着常晚一起去，黏糊糊的，常晚暗自腹，却也没觉得不满。
    他的情感表达能力很弱，但内心又极度缺爱，因此，对康宥这种主动黏人的行为，很是受用。
    康宥也注意到，小碗儿虽然不说，却总是在他贴近时会散发出柔和气息，那是一种对他的信任和依赖，旁人或许无所察觉，但整日和常晚腻在一起的康宥却是清清楚楚。
    两人上完厕所，一前一后地回来，从后门进教室时，常晚不小心撞到了何濡。
    这人的存在感是真的极其微弱，常晚都是在撞见人后才恍然发现是他，刚想说什么抱歉，便见何濡先开口了。
    对方嗫嚅着，常晚怀疑他的问题可能都在脑海里过了几十万遍，才能在自己面前说出来。
    “你...化学竞赛题做到哪了？”何濡声音小小的。
    门口人来人往，常晚让了一下半晌要出去的女生，这才淡淡回答他“你说哪本？老师给的那本？”
    “嗯...”何濡再次小声回应。
    “哦，那本啊，第二章 刚开始。”
    常晚是把康宥给他选的那基本基础题做完才开始钻研化学老师给的那本，进度自是比不上，但他自己能感受到自身的进步，这也让常晚感到欣喜，只要在进步就是没问题的。
    何况康宥也帮他做了规划，竞赛在假期里，到日期之前，这本是能做完的，还能再巩固一遍，其实到现在常晚想要去参加竞赛拿奖的心愿已经没有这么强烈了，他似乎见识到了一个更开阔的世界，也意识到自己能够变得越来越好，心情反而沉稳下来，浮躁的时候也越来越少。

 第107章

    何濡听见他说第二章 才刚开始时，内心是有些雀跃的，因为他已经进行到了第三部分，进度远超常晚，但一抬眼却看见常晚并不紧迫的神情，心情又急转直下，他为什么不着急？何濡神情变幻莫测，又不肯让人看出，导致他的面容看上去有些怪异。
    常晚蹙了下眉，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晦暗气息，不欲与对方多交流，回座位去了。
    康宥从背后揽上他，两人姿态亲昵，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的。
    何濡怔怔望了片刻，被刺耳的上课铃声拉回思绪，回到座位上去。
    .
    这节课是语文课，语文老师现在更是以常晚为傲，这节课刚好讲到上次月考试卷的作文题，语文老师不出所料叫常晚上去念了作文。
    常晚现在已经不抗拒这种行为了，能站在讲台上完整念完自己的作文，虽然没达到声情并茂的程度，好歹是他自己念完了。
    现在他也学会偶尔也为自己的优点、擅长的部分骄傲一下，不再像以前一样不自信。
    常晚从讲台上走下来的时候，康宥带头鼓掌，全班都被他带动，响起热烈掌声。
    常晚这才面容羞红，加快脚步回了座位。
    康宥大手覆上来，揉了揉常晚的脑袋，悄声说“害什么羞，我的小文豪？”
    常晚瞪他一眼，拍开他的手，警告他不要乱说。
    台上语文老师拉回大家注意力，康宥这才笑笑放过常晚，认真听讲上课，收回思绪的瞬间他敏锐感受到一道不善的目光，转头过去正正逮到何濡缩回脑袋的动作。
    康宥眼眸微眯，细细回想了一些何濡这个人。
    实际上康宥对他倒不是没印象，何濡理科不错，竞赛也偶尔会和康宥一起代表学校参加，只是常常去，常常失败而归，平日里何濡自己考试都不错，作业也完成得很棒，一遇到这种大型比赛就不行了。
    对他来说康宥本就遥遥领先，只是甘拜下风，但常晚就不一样了，这人后来居上，还在这么短的快速进步后就要去参加竞赛。
    康宥猜测何濡应该是因为这点儿有些不满和嫉妒，但他小碗儿是堂堂正正，脚踏实地凭自己努力冲上来的，没什么能被人诟病的，康宥还是多了个心眼儿，要是对方敢搞什么小动作，就完了。
    常晚对这些全然不知，每天都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
    放学的时候康宥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交代事情，让常晚在教室做着作业等他。
    常晚点点头，摸出作业和笔，竟是有几分乖巧模样，看得康宥心软，伸手又摸了摸常晚的脑袋，只是被一巴掌拍开了，炸毛小猫还是炸毛小猫，没变。
    康宥一边想着什么时候小碗儿才能变成柔软小猫，一边拽着兜儿走了。
    原源从他们班路过，和常晚打了声招呼，常晚问他周末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儿，他们也好久每一起聚了，原源痛苦皱眉，咕哝说他妈给他找了个家教，周末还得补课。
    常晚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说那就算了，但原源又反悔了，辩解补课也不是补一整天，还是有空出来的。
    以前其实都是他拉常晚出来，或是随时追问常晚在哪里，好不容易小碗儿主动一次，当然不能放过。
    原源没和常晚说太久话，快高三了，他妈看他看得紧，这会儿都等在校门口了，正打电话来催促他。
    这也是他这段时间都抽不出空来找常晚的原因。
    .
    常晚本以为教室里只剩自己了，一转身发现何濡和许菁菁竟然都还在，但许菁菁已经收拾好书包，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转身走了，小姑娘后来又找过康宥好几次，似乎是被人伤到了，最近都没再凑近，只是对待常晚的态度仍旧充满戾气。
    对于许菁菁的态度，常晚倒是不在意，对方也影响不了他什么。
    何濡磨磨蹭蹭没走，见常晚又回到作为，他似乎有些紧张“你，你还不走？”
    常晚奇怪地看他一眼，淡淡解释道“我等康宥。”
    “那你...这会儿做题不好吧，这么短的时间，能做好吗？不如回去再做...”何濡给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建议。
    常晚更加不解，不欲与他多说“你少和我说两句话，我能多想有一道题。”
    何濡哽住，没想到常晚会这么直白指出被他打扰到了，他呆站在原地半晌，才慢吞吞地收拾书包，本子装进去又拿出来，纠结他要不要也留下做会儿题才回去。
    班主任叫康宥去办公室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耗费了大半个小时，何濡瞥见常晚已经写完一页题，开始进行下一篇，他自己却一道题都没开始，握着笔的手指紧了紧。
    幸而康宥此刻回来了，常晚听见动静停下了笔，抬头淡淡问“说什么，这么久。”
    “还不是学校的事情，和学习没太大关系。”
    康宥是班长，又是学校的三好学生，学生优秀代表，平日里除了学习事情也是一大堆，常晚不感兴趣，也没深问，收拾书包准备和康宥一起回家。
    另一处也传来动静，何濡也开始收拾书包，康宥这才发现他还在“你也还没走？”
    何濡脸上有些窘迫，找借口敷衍“我...留下来多做会儿题。”
    康宥淡淡点了下头，并没多说什么，也没什么看法，虽然他是班长，但同学的事情他其实很少管，每次都只会做好班主任交代的事情，不会过多耗费自己的精力。

 第108章

    两人很快收拾好，相约着离开，班上只剩下何濡一个人，他也刚要跟着离开，又看了看常晚的座位，窥探的欲望直至顶峰。
    何濡终究还是迈步走了过去，他不禁看了常晚的课本、习题册、纠错本，还有成绩表，企图想要找出对方的一些问题，但具体想找什么他也不太清楚。
    直到翻出一张草稿纸，这张纸夹在一本发下来从未用过的书里。
    翻过来一看，何濡眼皮一跳，迅速将草稿纸塞了回去，那整整一面，全是康宥的名字...
    角落处似乎还有“喜欢”两个字，但被常晚用浓墨涂掉了，只能依稀看出一些字迹。
    何濡平时倒是没太注意到这两人的关系，只觉得常晚和康宥成了同桌后关系好了许多，却是没想到...
    他匆匆将常晚的课桌整理好，像是偷窥到什么天大的秘密，半是担忧半是雀跃兴奋地离开了。
    第六十三章
    前一晚回去做练习做得有些晚，常晚一大早进教室就哈欠连天，康宥让他趴着睡会儿，待会上课了叫他，常晚晃晃脑袋拒绝，他有预感，趴下就起不来了。
    康宥随他，拿了他桌上的水杯和自己的，去教室外面接水。
    学校从上学期开始就换了直饮机，接水得到教室外面去，等康宥接完水回来，发现常晚正拧着眉翻看自己的课桌抽屉。
    “怎么？有东西忘带了？”康宥问。
    常晚摇摇头，低声咕哝“我的桌子好像被人动过。”
    他记性不错，这也是成绩能提升这么快的其中一个原因，对于自己的课本摆放，哪本书重在哪本上面，常晚都有个大概印象，最重要的是夹着那张写满康宥名字的草稿纸的书，常晚一直都是垫在最下面的。
    高中生课本加练习册、试卷，一大堆，抽屉都塞得满满当当，很多还得堆在课桌上，那本书比较薄，平时也不怎么用，常晚刻意把他藏得很深，出于一些他自认比较心虚的原因。
    而此刻这本书出现在书堆的中段，位于语文书上面，很显然是有人翻看了他的抽屉。
    常晚甚至有一瞬间怀疑是身旁的康宥，毕竟谁会没事儿做专门去找一张写满名字的草稿纸看...
    但康宥不知道这张纸的存在，也没必要翻他的抽屉，两人昨天也是一起走的，在离开之前抽屉都还是常晚印象中的模样。
    “看看有没有东西不在？”康宥拧起眉。
    看着样子也能确定不是康宥了，但会是谁呢，常晚一时间想不出，抽屉里也没什么东西，全是书，那人也没拿走什么，就是把书本翻乱了而已。
    “没丢东西，估计看都是书没什么好拿的吧？”常晚暗自嘀咕，康宥心思流转，视线有意无意看了一下教室角落。
    这人其实也没把书翻得太乱，但常晚是个很念旧习的人，书要一本本放回他原来的样子。
    为了方便整理，常晚把书全部都堆到了课桌上，这会儿睡意倒是全消了。
    这一清理发现抽屉里还有些脏，常晚想着干脆好好擦一遍，又去书包里找纸巾。
    康宥无聊拿了他的书在翻，好巧不巧，恰好就是那本不常用的书。
    等常晚再一回神，便瞧见康宥半扬着眉峰，手上的书大咧咧地摊开，那张写满名字的草稿纸赫然在目。
    常晚一滞，反应过来瞬间把书抢走，匆忙找借口“怎么？借你名字练练字，不行啊？”
    猫眼儿似的圆眼睛一片清明，瞪得鼓鼓的，看上去神气活现，灵动极了。
    康宥扬起笑容，忽然凑近，语调黏糊拖长，像是拉丝的热芝士“可以啊，当然可以，小碗儿以后都用我的名字练字吧，我不介意。”
    常晚耳廓发热发烫，伸手拍开康宥的脸“别打扰我收拾。”
    随即将那本已经合上的书再次塞到了抽屉最下面，用其他书一层层叠上去，遮挡得严严实实。
    .
    何濡也来得很早，但他完全没有睡够，昨晚回去他心里卯着劲儿想要赶超常晚，学习到很晚，今早又定了闹钟，闹钟响起时，只觉得脑袋都快炸了，但仍旧强撑着意志力来了学校。
    一进门就发现常晚和康宥已经到了，并且常晚正在整理书桌，他有一瞬间的惊慌，生怕常晚发现什么，但好在对方整理完抽屉，再无其他动作，也没有来找他。
    应该没办法凭借肉眼就瞧出他去翻过吧，常晚的眼睛又不是精密的指纹探测仪。
    何濡暂且放下心，平安无事的度过了一个上午，心里还盘算着得到的那个大秘密，他在思考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班主任，又或者怎么不经意的透露...
    早恋本就是他们这个年纪的大忌讳了，常晚还...
    上课铃声打断了何濡的思考，这是下午第一节 课，班主任的课，同学们都昏昏欲睡。
    只是平日都和蔼亲切的老班今天确实面容严肃，一进本就用教案拍了拍桌子，将快要睡着的同学都叫醒。
    这才拧着眉，压着眼，厉声说道“刚才班长向我反应，班上有同学的课桌抽屉被翻过。”
    “好在没丢失什么东西，但很难不确保偷偷翻抽屉的这位同学有没有这样的想法。”
    “若是我们班上的，希望能主动私下去找我，我也不会责怪你，只是要让你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不是我们班上的，那同学们这段时间都要多加注意，抽屉里不要放置贵重物品。”

 第109章

    这一消息显然将同学们的睡意都炸跑了，大家都在小声嘀咕，开始揣测。
    常晚看了一眼康宥，低声问“没必要吧？也没丢东西...”
    “要警觉，万一哪天就有人丢东西了呢？提醒一下也是好的。”
    似乎觉得康宥说得也有道理，如果不是针对他个人的，那就是学校里出了小偷，这样同学们也有可能遭殃，还是提点一下比较好。
    “好了，大家也别胡乱揣测，若是真的有人丢东西再来找我。”班主任拉回话题，也止住学生们的思维发散，但这件事情已经在班上同学心里埋下了种子，时不时都会拿出来讨论一下，学生时代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能轰动许久。
    常晚倒是没太在意，他也没丢东西，唯一损失大概就是被康宥看见了那张草稿纸。
    但无所谓，已经被他敷衍过去了。
    班上有人的心态确实崩塌了一瞬，何濡真没想到这么点儿事情也值得康宥去跟班主任反映。
    要知道以前康宥才不会多管这些闲事儿，只要翻的不是他的抽屉，又没真的丢东西，康宥都不会多加过问。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常晚，何濡更加忐忑心慌，教室里开着空调，他额角却浸了汗珠。
    翻抽屉的事情是万不能再做，可他要告发常晚，也得有证据才行...
    .
    常晚没顾得上关注这件事，快放学的时候，康宥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挂断后神情有些凝重，带着常晚去找班主任请了假。
    这节课本就是最后一节自习，常晚最近表现很好，又是康宥带着来请假的，很容易就拿到了假条。
    被康宥带出学校，常晚还有些不明所以，上了车，康宥才跟他解释了下情况。
    自从上次家长会后，康宥就向康少城要了人，这段时间都跟着温婉保护她的人身安全，这件事儿常晚也和温婉说过，虽然温婉觉得有些没必要，但看着儿子担忧的面容还是答应了。
    这段时间都一直相安无事，温婉每天写稿子递稿子，时不时和编辑、同事、朋友出去吃喝玩乐一下。
    今天确实出了个小意外，刚从商场出来，温婉就被一辆极速行驶的摩托车剐蹭了一下。
    本可以算作倒霉，但对方刻意抢了温婉的包，诱导温婉追了一小段路才把包丢下，太明显的警告和威胁，完全就是冲着温婉来的。
    常晚听完后眉心拧起，胸口急促起伏，怒火攻心。
    康宥安慰他“放心，阿姨现在没事儿，就是小腿摔破了皮，已经去医院处理过。”
    “现在人在警察局说情况，我们过去就能见到她。”
    常晚一言不发，无意识地紧紧抓着康宥的手，康宥任由他握着，半晌听见他问“是谁干的？”
    康宥拍拍他的手，安抚“还不知道，不一定是常岂，我会让人去查的，放心。”
    接连两个放心，似乎真的起到了安抚常晚的作用，常晚后背抵靠在座椅上，声音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康宥正经不了半秒，常晚刚说完他就接过话去“小碗儿真要谢我，再让我预支一个吻好不好？”
    不正经，被常晚瞪了一眼，诉求没能达成，不过他的炸毛小猫把脑袋搁在了他的肩膀上，一副依赖的姿态。
    康宥身形凝滞一瞬，又悄悄放松下来，略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他的小碗儿靠得更舒服一些。
    去警局的路不算远，两人接下来一路无话，他们的相处氛围早已成型，竟也没有尴尬和别扭，流露着一种平静的和谐。
    到了地方，常晚便迫不及待下车，要去看温婉的情况。
    脑袋离开了肩膀，手也松开了康宥的手，即便在这样炎热的天气，康宥竟也奇异地感受到一丝身边人离开抽离的温暖，和涌上来的凉意，丝丝缕缕的怅然若失蔓延心头。
    不过在下车后就被闷热的气温掩盖了，这天气在室外待着，怎么都算不得舒适。
    他们到时，温婉已经做完笔录，被送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位大波浪卷发的阿姨搀着她。
    常晚上去就给了温婉一个拥抱，即便是知道那是小碗儿的母亲，跟上来的康宥还是有些吃味。
    小碗儿没有这样抱过他，在心里的小本子上记下，以后要讨回来。
    跟在温婉身边的便是之前提到过的好友，名叫任姿，常晚在温婉的介绍下跟着喊了一声“任阿姨。”
    又细细询问了一遍今天的事发经过，看了看温婉腿上的伤，确实没大碍，只是破皮擦伤，这才放下心来。
    要说这件事受惊吓最大的还是常晚，母亲是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容不得出任何意外。
    晚上常晚想跟着温婉回金溪苑去住，但那边实在是远，第二天还要上课，几个人好说歹说才让常晚就留在这边，周末再回去。
    并且任姿也说了，晚上会去他们家陪母亲一起住，常晚这才作罢。
    这天夜里常晚翻来覆去睡不着，被康宥八爪鱼似的逮进了怀里，常晚正要挣扎，却听见身后的人长叹了一声气，似乎有些无奈。
    接着他又听见黑暗里传来少年富有磁性，略微低哑的声音“小碗儿放心，他不会再伤害到你们的。”
    奇异的，常晚真的落下了一颗心，好像康宥说了就真的会实现一样。
    明明康宥也不过只是一个高中生，落了心，安稳睡去的常晚不知道，康宥是认真的，他说到做到。

 第110章

    第六十四章
    又一个周五结束，常晚本是和原源先约好了要出去玩儿，但得知温婉遭遇的事情后，主动提出跟着常晚一起来看望，还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常晚本以为康宥也定是要和自己一起的，却不想对方把他和原源送上车，退开了一步关上车门。
    常晚透过车窗疑惑地看着他，康宥这才解释说“这周末有点事儿，小碗儿自己去吧。”
    “哦。”常晚应了一声，心里却是隐隐失落。
    康宥忽地又凑上前，伸手进去揉了一把常晚的脑袋，常晚不开心地一躲，眼睛圆溜溜地瞪着他“干嘛？”
    “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康宥问。
    常晚本想说不用了，他到时候和原源一起回来，而且遇到这种事情他也想多陪温婉一天，大概要周末晚上才回来了。
    但对上康宥那温润的目光，仿佛被迷惑似的，他又脱口而出“周末晚上。”
    康宥点点头，吩咐司机可以走了，冲常晚挥挥手，常晚的视线一直盯着那道身影，逐渐变小，变成一个点儿，到再也看不见，才被原源在耳边打了一个响指吸引回视线。
    “干嘛呢？演韩剧呢？依依不舍的...”原源嘀咕。
    被常晚刀锋般锐利的视线乜了一眼，讪讪收回好奇眼神，闭上嘴不说话了，但他安分不下来，不一会儿又跟常晚打听温婉的事情。
    常晚随便跟他说了一些，没有过分渲染，原源自以为是当街抢钱，愤愤不已，骂着这种人真可恶，又说温阿姨也太倒霉了。
    常晚眼眸垂敛，可不就是倒霉吗？遇上这么个人渣。
    莫名想起康宥之前的“承诺”，常晚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这么定义，但很奇怪，这几天每次想起康宥对他保证的那句话，都会感到奇异的安心。
    想着不禁又有些想笑，自己竟然也有一天开始相信他人，依赖对方...不过仔细算起来，康宥已经不是“他人”了，也不是任何不相关的陌生人...是他还未说出口的喜欢。
    .
    原源话多，一路上都没停过，路上一直转变话题，忽然想起什么“听说你们班有小偷啊？”
    常晚一时惊讶“都传这么开了？”
    原源点头，说这段时间班上都人心惶惶的，生怕自己的东西不见了，都不怎么带贵重物品来学校了。
    他们是走读制学校，没有限制携带手机，只是上课时要关机，学生们也还算自觉，但其他什么游戏机、名贵手办这类玩具也有人偷偷带进来，经常搞得老师头疼，贵重东西他们也不敢收缴，怕惹麻烦，但也架不住学生偶尔太猖狂，每次都要来一次清查活动，查到就直接告诉家长，大部分家长还是很明事理，回去都会教训自家孩子。
    原源就因为这事儿被收拾过不少次。
    这段时间倒好，老师们轻松不少，因为传出小偷的事情，一时间没有多少同学还敢把自己心爱的东西带来。
    甚至女孩子们心爱的比较贵的口红都要随身揣着。
    常晚倒是没想到康宥一个反应能带来这么大效应，莫名又觉得有些不好，万一对方不是小偷，被冤枉了可怎么办，众口铄金。
    想着常晚打算等回去后找康宥商量一下，让他再去跟老师们解释一下情况，顺便也帮人澄清澄清，他是真的没丢东西，这段时间也没听说有哪位同学的东西不见。
    说话间已经到了金溪苑，常晚和原源进屋时，任姿都还没走，说是要陪温婉再过一个周末。
    常晚其实是没怎么信任这位任阿姨的，时隔多年没见，当初温婉深陷困境，也没见她站出来帮忙，常晚不确定这位阿姨是真心还是假意，或是有什么其他目的。
    他本就对人充满了不信任，就连康宥也是在他身边腻了许久才让他逐渐放松戒备。
    常晚宁愿是自己想多了，毕竟温婉这大半生已经够凄苦，再没个真心朋友，那得多难受啊，常晚希望她往后的日子都充满鲜花和阳光，再也不要回想起以前地狱般的日子。
    好在温婉从疗养院出来后，状态一直都不错，常晚也没有过分担心。
    .
    常晚带着原源在家里待了一整天，期间帮着做了饭，但两个大男生做出来的东西实在是像小孩子过家家，最后被任姿赶出了厨房。
    出去的时候，常晚的视线落在任姿背后一眼，这短暂的相处时间过去，他没看出什么，只觉得任姿很热情，什么都不用温婉操心，性格也很外放，什么都能聊，倒是和原源有些像。
    常晚垂下眼眸，心道或许真是自己想多了，被原源拉着去客厅插上游戏碟打游戏。
    吃完饭，常晚摸出手机看了看，没有康宥的消息，屏幕上只躺着他发的那条“到了”，此外没收到任何回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常晚别扭的不想主动，扔开手机，假装不在意。
    吃过饭常晚打算做会儿题，即便是知道常晚已经开始好好学习了，但每次看见那出本子和笔写写画画的好兄弟，原源都是一阵恍惚。
    总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魔幻，他本来是靠在床头打游戏的，现在都有种在浪费光阴的感觉，凑上前去问常晚有没有多余的本子，他也写写作业。
    至少把答案解出来，等回去了直接把答案誊抄到习题册和卷子上。
    常晚扔了一个草稿本给他，又让出半边试卷让他好看题。

 第111章

    但原源坚持了一会儿就开始犯困，点豆子似的，脑袋都快磕上桌子了，常晚看不下去，拍拍他，让他要睡就直接去睡。
    原源也不再坚持，深谙自己不是学习那块料，走两步就倒在了身后柔软的床铺上。
    他这一觉睡得格外悠长，一睁眼天边已经日落西沉，窗外泛着大片橙红霞光，将室内也映照成一片金红相交的油画。
    常晚也写完了作业，大大地伸了懒腰。
    在金溪苑没有太多娱乐，他们晚上吃过饭又出去散了会儿步，温婉腿上虽只是蹭破皮，但走路还是有牵扯，被放心不下的常晚劝说着，没走多远就回来了。
    晚上常晚和原源又打了会儿游戏，就被温婉催促着早睡。
    今天康宥没在，原源下意识想和常晚睡一间屋子，他问了常晚，对方也同意了，洗完一个澡出来，却发现屋子里多了个人。
    常晚表情有些奇怪，似是害羞，又不太像，看着原源说“你可能还是得睡客房。”
    原源看着坐在沙发上有些风尘仆仆的康宥，愣愣点头，这情况...确实只能睡客房了。
    等到吹干头发躺在床上，原源才反应过来，怎么就自然而然地下意识认为学霸和小碗儿应该睡一间屋子？
    .
    两人倒是不知道原源在想什么，常晚是在原源洗澡的时候听见有人敲门，温婉和任姿都在卧室里聊天，他便去开了门，门一开就是一道轻吻落在额头上，耳边随即想起康宥的声音“我来了，预支一下。”
    预支吻似乎都快成了他们之间的惯例，常晚怔怔地看着眼前人，好半晌才问出“不是说明天来接...”
    康宥牵着他往里走，熟悉得这仿佛是自己的家“事情办完了就过来，没有小碗儿我会失眠的。”
    常晚脸上一阵红，很奇怪这人怎么随时随地都能自然地说出情话，搅得人神思恍惚。
    这会儿进了卧室，常晚又被康宥紧紧抱住，像是在抱大型玩偶，挣扎了下没挣开，感受到抱着他的康宥似乎有些疲惫，常晚又停下了挣扎的动作。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常晚后知后觉有些别扭，这才拍拍康宥打算让人去洗澡睡觉。
    “嗯？”一道略微沙哑又疑惑的声音响起。
    常晚这才发现康宥刚才已经倚着他眯了一会儿，不禁好奇“你这一天干嘛去了，累成这样？”
    康宥唇角一勾，凑上前去又亲了亲常晚的耳廓，“暂时保密。”
    惊得常晚一下从他怀里跳起来，不说就不说，忽然亲人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常晚捂着耳朵瞪他“你的预支吻超标了，以后要限量了。”
    康宥凑上前“宝贝打算怎么个限法？”
    常晚想了想又忽然泄气，本来就是“预支”了，还能限到哪去，那不是可以一直预支吗？
    何况这预支吻本来也就是个含糊不清的概念，难道之后还能用什么抵回来？
    更奇怪的是，约定这种事情，好像他们真的有什么关系了似的，可别忘记他还没答应康宥呢，常晚提醒自己，转移话题把康宥推进了浴室，赶他去洗澡。
    虽然有些意外康宥的到来，常晚心里却是开心的，不光是康宥习惯了晚上睡觉有他陪着，他也一样。
    不知何时起，若是身边没有康宥，总觉得少了什么，就比如今天一天，常晚心里都空落落的，直到刚才见到康宥，才感觉内心被什么填满，又充盈起来。
    他不说想念，不说喜欢，不说见不到失落，却没办法控制这些情绪产生，它们都纷纷藏在常晚的心里，等到未来的某天呼之欲出。
    第六十五章
    周末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温婉腿上破皮的口子也已经结痂，周末晚上常晚就和康宥、原源一起回去了，任姿也是当天晚上离开，她还有事情要做，不可能一直待在这边。
    回去的路上常晚看着不断后退的路灯，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像长大后的孩童，要离开母亲和自己的家，回到独属于他和另外一个人的家。
    很奇妙的感觉，常晚意识到早在不知不觉间，那间学校外的公寓竟成了自己的另一个归属。
    回程是坐的康宥家里的车，任姿和他们方向相反，自己打车离开了。
    常晚和康宥先把原源顺路送回去，才返回公寓，进门的刹那，常晚发出了一声很轻微的喟叹，那是终于回家后的安心。
    刚走进屋，身后响起一声关门声，就从背后覆上来一道高大身影，感受那结实的重量和熟悉的气息，常晚心跳都几乎滞了一瞬“干，干嘛？”
    “好累啊，小碗儿，给我抱抱，这个也预支。”康宥压在常晚背上，扬声道。
    常晚挣了挣，没挣脱，康宥力气又大分量又沉，明明平时和他吃的东西差不多，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你又没开车，你累什么？”
    “提醒你一下，再预支你就要负债了。”
    “嗯，那我就只能以身相许来抵债了。”康宥漫不经心。
    常晚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肘击，康宥瞬间捂着肚子倒在沙发上，很痛苦的样子...常晚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明明都没怎么用力，怎么可能疼成这样？
    “喂，没事儿吧？”常晚用膝盖碰了碰倒在沙发上的康宥。
    对方不应声，也没反应一直蜷缩着身体，常晚心里忽然涌现担忧，不会打到胃或是哪里比较特殊的地方了吧？

 第112章

    他蹲下身，连忙问“喂，你...哪里疼啊？要不要去医院？我先帮你看...”
    不等他话说完，就被人一用力揽进了怀里，还瞬息变幻了位置，被康宥压在身下，常晚一双眼睛圆瞪，半晌才反应过来耳边有低低闷笑的声音，随即是康宥的叹息“小碗儿真好骗。”
    常晚感觉自己被耍了，很气，却又发不出脾气，以前那些坏脾气都是强撑出来的，为了避免受欺负，现在被人爱着、宠着，除了性子别扭一些，常晚感觉自己更多情况下处在一种柔和的境况下，有时都会疑惑以前那个暴戾、动不动打架、随时都和别人闹得天翻地覆的人是不是自己。
    康宥以为他生气了，撑起身体看他“生气了？”
    “没有。”是真的没有，但康宥不信，还借此亲了亲他的耳朵尖，常晚彻底炸毛，奋力挣扎出来捂着耳朵指着康宥“你今天到底什么毛病？”
    康宥心里嘀咕小碗儿的耳朵真敏感，嘴上却劝哄着“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去洗澡休息吧。”
    常晚没好气地钻进了房间，期间还两次回头防备他，看得康宥低低笑起。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他最近在调查常岂的事情，查到一些消息，其中有和常晚幼年相关的，心里不禁涌上几分懊悔，若是那时自己就能和小碗儿统一战线，是不是能多保护他几年呢？
    但康宥知道没有如果，现在知晓也不晚，他会陪着小碗儿一步步远离糟糕的童年，走向一片璀璨的未来。
    .
    周一常晚和康宥起得有些晚，到学校的时候还有两分钟就要打上课铃，但教室内仍旧喧哗一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常晚见一堆人都围在许菁菁课桌边上，嘀嘀咕咕的讨论着什么，他漠不关心地收回视线，许菁菁这女孩儿给他的感觉不好，对方对康宥的爱慕也格外澎湃，常晚能避则避，好在他本来也不太关心班上发生了什么。
    不过康宥不行，他是班长，虽然这个职位他当得有些散漫，但班上的大小事儿还是要过问。
    没去直接问本人，康宥抓住路过的邹行，扬了扬下巴，问“这是怎么了？”
    “好像是大小姐的项链丢了，这会儿正哭着呢。”邹行撇撇嘴，无所谓地说道。
    老班早就提醒过贵重物品别带来学校，许菁菁却整天都带着康宥母亲选的那条项链，因为学校规定不能佩戴饰品，只能随时都取下来放在锦盒里，现在倒好，周五放学忘了带走，再一回来就不见了。
    康宥随意听了听，没打算管，那项链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具体长啥样，许菁菁也真是白费功夫，整天都戴着。
    哪知早自习上课，许菁菁把这件事情当着全班的面反应给了班主任，要求当场搜查同学们的课桌抽屉。
    一时间全班同学脸色都有些不好，被污蔑怀疑且不说，大家抽屉里或多或少都有些违禁品，这能经得住查？这和学校突击检查有什么区别。
    幸而老班也是从学生过来的，哪能不知道他们那些小九九，安抚着许菁菁先坐下，私下再来调查这件事情，这样伤了全班同学的感情也不好。
    谁知许菁菁就是不依不饶，非要现在就查。
    老班对于平常同学们带违禁品已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然许菁菁坚持，他只好让到班级门口，让康宥这个班长带着许菁菁挨个儿查，自己背过身去不看。
    这下全班同学都放松许多，也不再顾忌，反正他们坦坦荡荡，没拿就是没拿，还怕许菁菁查？不过有了这一出，大家看许菁菁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别扭，就连平常和她玩得好的几个女生也都有些不乐意。
    .
    一整节早自习就被这样浪费过去，康宥跟在许菁菁身边，眉心隐隐透着不耐烦，抱着手臂在一旁看着，没有要帮忙的意思，那模样倒像是监督许菁菁别拿了别人的东西。
    他和常晚的座位靠窗，在比较后面的位置，一直到快要下课才查到他们这边。
    许菁菁一反常态，查到常晚的课桌，连书本都要一本本翻开抖一抖，区别待遇太过明显，常晚眉心一抽。
    一直漠不关心的康宥忽然走上前按住许菁菁再次拿起的一本书“有必要这么仔细？谁拿了项链夹在书里？”
    “让她查。”常晚冷冷出声。
    许菁菁轻哼一声，挣开康宥的手，继续翻看起来，一本一本的，常晚上周刚整理过的书又全乱了，显然是在故意找事儿。
    向明月看不过去，走上来骂道“许菁菁你够了吧，项链塞书里不会鼓起来？你用得着这样翻？”
    有人出声，周围的同学也开始跟着抱怨，他们好端端一个早上就这样浪费，有的同学早餐都还没来得及吃，这会儿眼看着也要下课了，怎么也该够了。
    正说话间，许菁菁忽然发出一声惊叹“诶，这不就是吗？还有张纸...怎么都是班长的名字啊？”
    项链和那张草稿纸忽然都从最薄的那本书中掉下来，常晚先前笃定自己课桌里没有，因此也没太注意许菁菁手里拿到的书有异样，这会儿条件反射地去看康宥，他不怕别人冤枉污蔑自己，却怕康宥误会。
    不知不觉间，康宥在他心里的地位已经如此重要，可康宥此刻面容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
    班主任也没想到真能被许菁菁搜出东西来，一时间也有些愕然，他是不相信常晚会做这样的事儿的，这孩子虽说之前不爱学习，时常打架，但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从来都不屑。

 第113章

    可许菁菁确实找到了项链，这会儿脸上隐隐带着得意，嘴上也不饶人“之前不是说自己的抽屉也被翻过，我看是贼喊捉贼吧？”
    “还有，老班，谁会无缘无故在草稿纸上写同桌的名字啊？”
    这暗示意味太强，常晚眉心一跳，项链的事情不是他做的，他没有太担心，可写满康宥名字的草稿纸...这就很难解释了，他远没有在康宥面前胡诌的底气，许是心中有些心虚，一时间竟没想到合理的说辞。
    身旁传来冷冷的声音，像是从极地冰川飘来，光是听着语调都能意识到说话的人很生气。
    “我让他用我的名字练字，怎么，你有意见？”
    康宥目光沉沉，狭长的眼眸下压，死死盯着许菁菁，无端让人感受到肃杀的意味，女孩儿被吓得轻轻退了一步，“这...”许菁菁无话可说。
    老班没怀疑康宥的话，一时也没想到一些惊世骇俗的地方去“行了，一张纸管它干什么，现在重点是你的项链怎么在常晚这，常晚跟我去趟办公室。”
    常晚一言不发跟着班主任离开，康宥幽幽坠上来，班主任回头看他一眼“你怎么也来了？”
    “身为班长，有义务代替全班同学了解实情。”康宥礼貌微笑。
    班主任一琢磨，确实是这个道理，转身继续向办公室走去，心里却仍旧不相信常晚是小偷。
    他没注意到身后，康宥凑上前捉住常晚的手捏了捏，还不着调地冲常晚做了一个wink，一举一动都在安抚他的小碗儿别怕。
    常晚一颗心落下来，别人怎么误会他无所谓，只要康宥还站在他这边，他就什么都不怕，看着耍宝的康宥，少年面容上竟扬起一丝笑容。
    看得康宥脚步一滞，被晃了眼，他轻轻舔了下唇稳下心态跟上去，暗自嘀咕小碗儿应该多笑笑才对。
    第六十六章
    窗外鸟雀叽喳，阳光炽热，班主任把常晚叫到办公室无非也就是一些例行问题。
    常晚说了一遍自己周五包括整个周末，以及今天早上回学校的行程，康宥全程都可以作为人证帮他证明。
    班主任并没有怀疑他，听他说完拧起眉，问最近有没有和哪个同学闹矛盾，常晚茫然摇头，他已经安分好长一段时间了，即便是以前还很混的时候，矛盾也是和外校学生的矛盾。
    自己学校里常晚只是疏远所有人，唯一可能闹矛盾的也只有身旁这人。
    那会儿可是对视一眼，老师都会担心他们打起来的危机关系，谁知现在竟能如此亲近。
    康宥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嘴“哦，我想起来，这段时间除了我们走得晚，何濡也走得挺晚的，他说不定能注意到点什么？”
    常晚挑眉看了他一眼，这人真的很聪明啊，半点脏水没泼，但已然将对方推入了怀疑对象。
    班主任沉思片刻让他们先回去，说实在不行就去教务处申请调监控。
    两人毫不心虚，坦坦荡荡，班主任悄悄观察了一会儿，听见他说调监控，两个少年都没有一丝慌乱，这定然不是他们了，只是找不出真正证据也不好还常晚清白。
    让常晚和康宥先回去，还让康宥将何濡叫过来，两人刚要转身离开，班主任忽然又叫住了常晚“...你那草稿纸？”
    常晚眉心一抽，撒谎不打草稿“老班，真是练字用的，找不到素材，借班长名字用用。”
    班主任当过学生，也教书多年，没少见过少男少女暗生情愫，在草稿纸上写对方名字的，好像那名字多写一遍，对方就能更喜欢自己一点儿似的，真是青涩天真的行为。
    但实在想不通两个男生写对方名字干嘛，姑且信了常晚和康宥的说辞。
    一个人这样说还有得怀疑，两个人都如此，那应该是真的了。
    常晚见他信了，胆战心惊地出了办公室，脚步都比来时要快了几分。
    走出办公室一大段路后，才松了口气，打算回去就把那张草稿纸销毁，这东西决不能再存在于这世上，不然哪天没的就是他了。
    .
    快要到教室的时候，慢悠悠跟在他身后的康宥却忽然加快了脚步，路过何濡身边淡淡扔下一句“班主任找你。”就离开了。
    丝毫没顾得上何濡大惊失色的神情。
    常晚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见他走回座位，却见他率先将那张草稿纸拿在了手里。
    眼皮一跳，常晚疾步上前，伸长手要去抢“你拿它干嘛？还来，我要扔了。”
    “扔了干嘛，小碗儿把我的名字写得这么好看，我要珍藏。”
    此话一出周围响起一片起哄声，大家见两人没事儿人一样回来，还玩闹起来，都将早晨发生的事儿忘在了脑后，看着两人争来抢去，时不时还要打趣两句。
    班上只有两个人面色难看，一个是许菁菁，另一个是何濡。
    何濡脑袋上已经浸了一层汗珠，教室里分明开着空调，他却像是进了桑拿房，被灼烤得焦躁不安。
    打闹中的康宥忽然将视线投向他，眼眸和声调都一同冷了下来，那一瞬仿佛地狱来的死神“何濡，跟你说老班叫你，没听见吗？”
    康宥说着脸上还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班上同学还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都下意识打了个冷颤儿，平日里温柔和煦的班长大人，沉下脸来竟然如此凶狠。
    何濡连忙颤颤巍巍地走了。

 第114章

    被这一打断，康宥成功“缴获”了那张草稿纸，常晚再想抢，上课铃已然响了，瞪了康宥一眼，只得作罢，想来也不过一张写了名字的纸，康宥愿意要就拿去好了，本来也是废纸一张，没什么用了。
    谁知康宥像是能猜中他的想法，上课后悄悄在本子写了一句话，递过来。
    常晚淡漠地垂下眼皮看了一眼，却是忽然怔住，红云攀上耳朵尖，在那里安了家。
    空白纸业上只有康宥写的那句话，字体劲瘦有力，潇洒飘逸，大大地写着“谢谢小碗儿的礼物。”
    常晚什么都没回，把本子退回去，心里嘀咕着谁没事儿拿张废纸当礼物。
    但还是因为这张废纸被当做了礼物而感到一丝愉悦。
    常晚想还好他成绩虽不太好，写字却不算难看，顶多比不上康宥的字体，却没像原源那样歪七八杂，连老师都看不下去，亲自送了他一本字帖的。
    .
    这节课是化学课，最近化学老师对待几个要去参加比赛的同学很是重视，每天都要询问一下复习进度和情况，刚才在办公室见到何濡，还有些担心。
    这孩子是三个参赛同学中心态最不好的，也是成绩受心态影响最大的，化学老师还想说找个时间和何濡好好聊一聊，就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这会儿又被他们班班主任叫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
    化学老师也不好多管，开始认真上课，中途发了一张小练习下去让同学花二十分钟做完。
    趁着这点时间他来问了问常晚的进度，康宥倒是不用他多操心。
    哪知问的是常晚，回答的却是康宥，化学老师疑惑“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们住一块啊，室友。”康宥坦然回答。
    常晚不知为何有些心虚，抿着唇没说话，但实际上两个男生搭伙儿做室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前面的邹行也连忙转回来帮腔“老师，他们在学校附近住，为了上学方便。”
    化学老师惊讶一瞬，随即感叹“难怪不得是学霸呢，为了学习这么拼啊？住处都要挨着学校。”
    “我们现在的任务不就是好好学习吗？”康宥淡笑着回答，视线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注意着这边的许菁菁，女孩儿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将视线收了回去，总觉得康宥刚才的话里也暗藏着讽刺和威胁。
    化学老师倒没注意到什么异样，拍拍康宥的肩说他这样的想法是正确的，还鼓励同学们都向班长学习。
    一旁的常晚落下一口气，乜了一眼身旁抖包袱的康宥，他发现这人还带有显眼包属性呢？
    快要下课的时候何濡才回来，化学老师让他把练习题补上，之后交给他，何濡不知道和班主任谈了什么，一脸恍惚的，连化学老师和他说话也只是懵懵地点点头。
    下课铃响后许菁菁又被叫去了办公室，回来后眼圈红彤彤的，跑到何濡位置前，把对方放在桌上的东西一把全都掀在了地上，全班同学都不明所以，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倒是让他们心中也有了点猜疑。
    常晚和康宥全然置身事外，好像半点都没波及到，冷冷看着那两人拍戏一样互相指责。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的时候班主任来了，把教室的前后门都给关上，神情严肃，对同学们说“大家都知道今天班上发生了一点儿事情，俗话说家丑不外扬，咱们就关上门来自己解决。”
    “许菁菁，何濡，请你们上来说说事情的全部经过，还常晚同学一个清白。”
    全班同学听得云里雾里，更是吃惊许菁菁和何濡这两人会搅和在一起，要知道何濡是班上的隐形人，许菁菁确实整天骄傲得像一位真正的公主一样，多少有些看不起何濡，没想到还能搭起伙儿来搞事儿。
    在听完两人抽抽噎噎讲完事情全部经过后，班上一阵沉默，所有同学都很唏嘘。
    说得好听是幼稚无知，说难听一点儿那就是生性恶劣，何濡和许菁菁都看常晚不顺眼，许菁菁更是因为对康宥存着一份喜欢的心思，轻易被何濡说动。
    周五许菁菁原本是走了，想起项链忘记拿又回来了，正巧撞上锁门的何濡。
    何濡那双藏在眼镜片底下的眼睛骨碌一转，便想出了栽赃的这个歪点子，还让许菁菁一定要把班主任的注意力引到那张草稿纸上，殊不知那张草稿纸的作用远没他想象的这么大。
    他们阐述完后，班主任让他们跟常晚道了歉，常晚不习惯被当成焦点中心，匆匆一挥手表示没放在心上。
    默了班主任又警告班上的同学，这件事情不要拿出去乱传，班上知道就行了，大家都纷纷答应、保证。
    只是看向许菁菁和何濡的眼神确实变了，两人接下来的半节课都感觉如坐针毡。
    放学铃声一响，就一前一后匆匆收拾书包离开了。
    常晚感觉自己过了相当魔幻的一天，这会儿都有些神思恍惚，慢条斯理地收拾书包，跟着康宥离开教室，夕阳的金光给少年背影镀上一圈柔光。
    那道高挑欣长的背影像是融进了这片夕阳，常晚看得有些恍惚，忽然拽住康宥的手腕，对方疑惑转头，浅笑着问他“怎么了？”
    “你...就没怀疑过真是我拿的？”常晚迟疑发问。
    康宥脸上的笑染上些许无奈，伸手捏了捏常晚的耳朵，被一把拍开，盯着瞪圆眼睛的炸毛小猫看了一会儿。

 第115章

    就在常晚以为他不想说时，康宥忽然凑近，贴在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悄声道“宝贝，对自己自信一点，以为我为什么喜欢你？”
    “我的小碗儿，才不会稀罕那些俗物，我猜小碗儿更稀罕的...是我。”
    常晚心跳变得剧烈，掀起惊涛骇浪，他一把推开康宥，匆匆迈步走了，不打算等这个脸皮堪比城墙厚的自恋狂。
    第六十七章
    班上发生的这次事件并没让大家讨论和关注太久，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又是升上高三之前的最后一场考试，整个高二年级都弥漫着紧张气氛，课桌上的书本和试卷也越累越高。
    常晚更是没多关注那两人，其他科成绩都或多或少有了提升，唯独数学题还是会卡住。
    他的生活被试卷和习题册淹没，再晃眼一抬头，便已经到了期末。
    这天按照学校安排，学生们将课桌和教室整理出来，布置成考场，考场名单已经张贴在了教室墙上。
    常晚路过时瞥了一眼，蓦地发现自己已经能和康宥坐在同一个考场了，虽然期间还差着十多个座位，但这无疑是他再一次向康宥靠近的最好证明。
    心底窜起一阵愉悦的旋律，连日来的紧张和压力似乎都消失了一半。
    视线落在那张薄薄的考场排列名单上久久都未移开，耳侧忽然凑过来一颗脑袋“嗯？小碗儿这次和我一个考场诶，真好。”
    常晚侧头看他，康宥嘴角上扬，扯出一道上弧的线，忽地一转头，两人差点亲上，吓得常晚下意识后退一步，差点撞上提着水桶进来的同学，被康宥一把揽住腰拖了回来，动作一触即离，常晚却感觉腰上被环抱过的触感久久都未消散。
    康宥总是会经常做这些亲昵的小动作，看似不经意，实则就是故意的。
    每次看见常晚被惊到，脸颊上又漫着红时，那狭长眼眸里就会荡漾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常晚睨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去干活儿了，康宥则如同一条护食的大狗，慢悠悠坠在他的身后。
    .
    虽说是期末考试，等放假回来也快高三了，但再怎么说也是放假，仍旧有不少同学热烈地讨论着等考完试要去哪里玩儿。
    康宥也戳戳常晚的后腰，被一爪子拍开，挂着逗弄得逞的笑问“小碗儿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常晚淡淡看了他一眼，视线忽然闪躲“我要回金溪苑去。”
    康宥脑袋聪明，也能很快理解常晚说的话，这意思是常晚打算一整个假期都待在金溪苑。
    其实这也很正常，上学时为了方便他们都住在公寓这边没什么问题，但放假了总不能再随时腻在一起，现在温婉也回来了，说到底在他们没有实质性关系之前，金溪苑才算是常晚的家。
    放假回家，天经地义，康宥却沉默下来，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整个人笼罩上一层恹恹的情绪，依旧跟在康宥身边转悠，却不再说话打趣了。
    常晚把一列课桌都擦干净，才发现身边诡异的安静，暗自偷看了一下康宥的表情，见那张刻削的俊脸神色如常，没笑也没其他情绪，有些不确定这人是不是在生气。
    “嗯？怎么了？”
    反而是康宥先注意到常晚的异常，向他投来询问的视线，常晚摇摇头，淡淡扔下一句“没什么。”
    两人没再讨论这件事儿。
    期末考试为了贴合高考科目时间安排，总共会进行两天，第一天是语文和数学，第二天是文综理综和英语。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除了数学常晚快要临交卷才把最后一道大题解出来，其他几科做完题都还是或多或少剩一些时间。
    若是往常他会直接趴在桌上睡觉，这两天却是睡不着，总感觉康宥知道他要回金溪苑不该是这么平静的反应才对，但这两天观察下来，康宥都是神色如常，除了最开始得知的那天下午沉默了一阵，其他时候仍旧会和他逗趣打闹。
    正思索着，考试时间到了，刺耳的铃声将常晚的思绪拉回，等着老师来收试卷。
    他坐在比较靠门的位置，试卷被收走还没起身，等到坐在第一排第一个位置的康宥慢慢晃过来才站起身跟着对方一起离开。
    学校大部分学生都知道这两人曾经有多不对付，现在看见两人成天黏在一块反倒新奇。
    有人凑上来问康宥最后一道大题的答案，常晚支着耳朵听了一声皱起眉，答案不是他费劲儿算出来的那个，不禁低低骂了一声“艹”，被康宥捏住了后脖颈。
    “嗯？怎么又说脏话？”
    已经太久没听到过小碗儿骂脏话，他差点没反应过来，搁在以前常晚定要回敬他一句“就说了怎样？”
    此刻却找理由敷衍过去“这是语气助词。”
    说着抖落掉康宥的手，向前快走几步，身后的人很快就跟了上来，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怎么？算错了？”
    常晚睨他一眼，反问“你就保证你是对的？”
    ......
    同考场的同学看着两人姿态亲昵，拌嘴走远，仍是觉得有些恍惚，这两人什么时候好成这样了？
    .
    一场考试结束，所有学生都只想好好放松放松，哪怕是下学期就高三了，也不耽误狂欢一晚上。
    原源等班主任罗里吧嗦地讲完假期注意事项，和一些警钟，就溜到了常晚班上来。

 第116章

    三班的班主任比他们班的还要唠叨，一件事情要讲三遍，原源“呲呲”两声，给常晚发送了一个信号，常晚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等着。
    门口等人的不止原源一个，老班也注意到这些小少年的浮躁，挥挥手不再多说，宣布散会，提醒一句放假注意安全，被淹没在欢呼声中。
    常晚收拾书包，把刚发下来的假期试卷和作业撞进书包里，一个假期的作业比一年都多，高中生根本没有真正的假期。
    拉上书包拉链后，身旁的康宥自然而然接了过去提在手里。
    原源已经等不及，走了进来，他现在和康宥也熟悉了，见状，撞了一下常晚的肩膀打趣说“小碗儿混得不错，大学霸都成你的书童了。”
    常晚打量康宥一眼，对方那身矜贵气质哪里像书童，肩上被一个书包，手里再提一个也没减损形象，要是身上的衣服一换，活脱脱出落成社会精英的兄长。
    脑海里蓦地出现之前康宥生日宴上，穿着的那身西服，常晚莫名觉得有些躁，舔了舔嘴角。
    邹行见他们堵在这里没走，凑上前来问是不是要出去玩儿？让把他也带上，向明月也拉着黎南过来插了一脚。
    许菁菁路过他们身边，幽怨地看了一眼康宥，轻哼一声甩着头发走了，她其实没受太大影响，顾忌着她的家庭背景，同学们也要维持着面上的和谐友善。
    倒是何濡越发的存在感微弱，偶尔常晚听到老师发试卷念他的名字，都有种陌生感。
    几人也把这两人放在心上，一边往校门口走，一边思考要去哪里玩儿。
    原源提议去密室，说有一家新开的恐怖主题密室特别刺激，常晚想到什么脚步一顿，斩钉截铁否定他“不去。”
    “诶？为什么，多有意思啊？”向明月和黎南两个女孩子都心生向往。
    常晚一时尴尬，总不能承认自己害怕吧，决定找人背锅，指了下康宥“他害怕。”
    几双眼睛都朝康宥投去疑惑的视线，康宥一脸坦然，声调都没变一下，大方承认“对，我害怕。”
    末了朝常晚投去一道视线，常晚心虚的躲开了。
    既然大学霸怕鬼，几人便不再坚持，原源提议要不去网吧开黑，得到一直赞同，就连黎南都没反对，也不知道平日里被向明月怎么祸祸过了。
    现在刚放假，很多学校附近的网吧都没有限制学生出入，也不会选这个时间严查，偶尔还是要睁只眼闭只眼。
    他们没有直接去，先找了一处地方吃饭，常晚手机震动两下，把手里的菜单随手给了康宥，让他帮忙点，自己转身去路边接电话。
    原源的视线在他们之间转来转去，试探着问了一句“学霸现在这么了解小碗儿啊？”
    康宥很坦然地对上他的视线，轻轻嗯了一句，尾调悠扬，不知怎么原源还听出些微得意来，康宥低头点了几个和常晚口味的菜，把菜单转过去给了其他人，视线朝路边打电话的常晚望去，好像世界里只看得见那一个人。
    常晚接完电话回来后神色古怪，盯着康宥半晌都没说话，康宥凑过去问他“怎么了？”
    “我妈说要和你妈妈去旅游，明天就走。”
    温婉的原话是“你秦阿姨约妈妈出去玩儿，要去国外，定了好几个地方呢，她说了，让你假期就和康宥待在一起，你们两个孩子也好互相照应。”
    常晚怀疑是康宥私底下和秦秋说了什么，但他没证据...
    挂断电话沉思片刻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温婉多一个朋友也是好事儿，况且出去走走更加有利于身心恢复，毕竟精神和心灵上的创伤是最持久的。
    康宥听了这事儿也没什么特别反应，淡淡道“哦，那挺好啊，我妈就是喜欢到处瞎玩，让她带着阿姨去散心也不错。”
    常晚迟疑着点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话，片刻康宥又凑过来，似乎是错觉，表情还带着些许期盼，问“那小碗儿还要回金溪苑吗？”
    常晚狐疑地瞅了他几眼，没看出什么异常，像是在小心翼翼询问。
    默了片刻，悠悠回答“总要偶尔过去看看。”家里没人住，房子却还是要照看着的。
    康宥笑起来，极其自然道“那我陪着小碗儿。”
    常晚含糊地应了一声，垂敛下眼睫，没暴露这个“陪”字给他带来的点点欣喜和安心。
    第六十八章
    放假当天晚上一群人玩到半夜才各自回家，常晚许是这段时间太过紧绷，骤然一放松只觉得疲惫上涌，到家就倒在沙发上趴下了。
    康宥看着他这么散漫的样子，嘴角不禁上扬，心里是开心的，小碗儿越是随意，便越是觉得这里能带给他安全感。
    常晚眼皮很沉，迷迷糊糊地能感受到康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直到快要睡着时，骤然被抱了起来，睡意陡然消散，瞪着眼睛，微微蹙眉看着康宥“干嘛？”
    却又因为怕摔，不得不攀稳康宥的肩膀，感受到手下结实有型的肌肉，常晚不禁疑惑这人到底是什么时候锻炼的，但再一想，每次他起床时，康宥刚从外面晨跑回来，心下也就了然了，这是个自律到可怕的男人。
    男人，常晚在心底琢磨了下这个词，才意识到康宥早就满了十八岁，确实已经不算少年了。
    常晚不知道他的眼皮薄薄的，眼睛大又圆，像是猫的眼睛，盯着人看时，好像他的全世界都只有眼前这个人，很容易让人产生自己很重要的错觉。

 第117章

    不过康宥不觉得是错觉，他很清楚对于小碗儿来说自己就是重要的，尽管现在这只炸毛小猫儿还不承认。
    进了浴室康宥才把常晚放下来“当然是抱我的小王子洗澡。”
    康宥神态自若，反而是常晚红了脸“什，什么小王子，中二。”
    康宥无所谓地耸耸肩，见他耳朵根和脸颊都蔓延着红，不禁想要继续逗弄，上前捏住常晚的衣服下摆，作势要帮他脱衣服，被反应过来的常晚一把按住“我自己来！你出去。”
    那双狭长的眼眸盯了常晚许久，视线幽深，嘴角噙着坏坏的笑，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常晚真的很想把康宥这幅模样拍下来，张贴到学校公示栏去，跟那张正正经经资优生模样的证件照贴在一起，让全校师生都好好看看他们眼中的“好学生”。
    实际上，常晚紧张极了，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人是喜欢他，跟他告白过的，他还天天和一只觊觎自己的大尾巴狼睡在一起，不会康宥压抑不住狼性，耐心告罄，真打算对他做些什么吧...
    常晚一边想着，一边死死盯着康宥，手按得很紧，生怕对方有什么动作。
    就在此时，康宥脸上笑意加深，手上的力道陡然一松“好，小碗儿自己来，我出去了。”
    浴室里只剩下常晚一个人，不经意瞥见镜子里的自己，从脖子到整张脸都红了个透...
    眉眼下压，带着点凶戾，磨了磨后槽牙，常晚在心底暗道，若是以前早把康宥揍得满地找牙！
    但下一刻他面容又柔和下来，隐隐带了些许无奈，现在并非以前了，他对康宥也不是完全清白。
    指骨分明的手按在胸口处，感受到稳健有力的心跳。
    .
    期末成绩出得相当快，没两天就在班级群和家长群里公布了，试卷会在下学期开学时发下来。
    成绩表出现的那一刻，班级群里顿时一片鬼哭狼嚎，常晚看了看自己的，再次前进了无名，又瞥了一眼康宥的，仍旧稳居第一。
    越是往上，名次的进步越难，常晚深知这个道理，可还是有些着急，他和康宥之间还差着十多个名次。
    不过现在的进步已经不算小了，他这次的化学成绩仍旧是满分，语文和英语也考得很不错，唯独偏科的数学这次也上了一百。
    常晚稳下心态，告诫自己切勿急躁，反正还有一年的时间，他总能追赶上去的。
    那是他生命中乍现的光，就像接连阴雨天后，天光乍破一般，令人生出向往和动力。
    自从将温婉找回来后，家长群里也有了常晚的家长，这会儿温婉也看见了成绩单，给常晚发来一连串的点赞表情包，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全都是猫猫狗狗的高糊表情包，看着还挺可爱，常晚不禁浅笑了一下，一一保存下来。
    除了表情包，温婉才出去两天就给常晚发回来一堆照片，朋友圈也是刷屏式更新。
    常晚每天除了做作业和课外练习，就是给温婉的照片做回复，给对方的朋友圈点赞。
    这天刷到一条最新的动态，一看下面的评论竟然是他的好友，备注是明晃晃的康宥二字。
    康宥：阿姨真漂亮，难怪不得能有小碗儿这么好看的儿子。
    一句话夸了两个人，常晚却是猛然一转头“你什么时候加上我妈的微信了？”
    康宥故作冥思，随即轻笑一下“家长会的时候。”
    实际上要更早，在把温婉接到自家产业下的疗养院时就加上了，只是不太想让小碗儿知道后，觉得他花费了太多心思，增添了许多负担，这些事情他明明可以不管的。
    但是不行啊，谁让眼前人是他喜欢的人。
    他平常不怎么爱看朋友圈，今天被秦秋女士逮着抱怨，说小碗儿都一个劲儿地给自己母亲点赞，康宥是连亲妈的动态看也不看，这才无奈戳开了朋友圈。
    只是分给秦秋女士的关注显而易见地跑偏了。
    常晚顿了一下，加上微信也没什么...就是莫名觉得他们之间的联系越来越紧密了，有些奇怪，却又多了一丝丝隐秘的喜悦。
    .
    七月中下旬，化学老师联系到常晚和康宥，让他们准备准备，化学竞赛在下周举行，这次要去外地城市比赛，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个箱子的行李，东西都放在一起，全部是康宥整理的。
    除了换洗衣物，几本竞赛相关的书，还有一些常备药，常晚瞥见，说就去两三天，根本不用带，康宥却坚持，说有备无患，毕竟小碗儿是脆皮体质。
    常晚无奈，任由他装上了，他的身体底子确实不好，这也没办法，从小就没人照顾，若不是凭着自己的狠劲儿，很难说现在还活着。
    想到这里，不可避免地记起了常岂，常晚这才意识到，对方似乎消失很久了，自从家长会后也再没来找过他，那次模特车碰撞后也没再去找过温婉。
    虽心里略微有点疑惑，但常晚也不是特别关心，这人彻底消失在他们生活中最好。
    比赛的城市在深城，那边靠海，康宥带的东西不算少，他打算比赛完带着小碗儿在那边玩玩，毕竟回来后就真的要全力以赴冲刺了。
    出发去深城的早上，他们要先到学校去集合，化学老师会带队，除了他们班的，还有年级上其他班的同学。
    集合的时候常晚看见何濡也在，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对方的化学成绩很可观，常晚也没把先前的事情当回事，比起他们这些小儿科，以前在常家经历过的那些才是又深又重的痛苦。

 第118章

    倒是何濡，看向他们的眼神怯缩缩的，像是从阴暗角落跑出来的老鼠，和他们不认识一般，站远了些。
    常晚不再关注他，收回视线，康宥正帮他在耳根处贴晕车贴，动作间碰到发尾，又不可避免地接触到那处的皮肤，很痒，平时做事利落的康宥此刻笨手笨脚，半天都没贴好。
    常晚不耐烦地轻啧一声，咕哝“你能不能行？不行我自己来。”
    说话间，常晚感受到康宥手指隔着晕车贴一顺...待会还会不会晕车他不清楚，但他这会儿有点晕康宥。
    常晚站远了些，和康宥拉开点距离，乜了他一眼。
    伸手揉了揉脖颈，将那点酥麻感给揉散。
    他晕车这毛病时有时无，之前路程都比较短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去疗养院那几次也还好，期间只犯过一次，他却没想到就这一次康宥就记住了，这次是长途，康宥怕他难受，临出门抓了一盒带上。
    也不知道有用没用，常晚在心底嘀咕，心底却又涌上一阵慰烫。
    老师核对过人数，就把他们带上车了，他们所在的城市距离深城有些远，交通也不算便利，这次也不知怎么选在了深城，只能先坐大巴到临近城市的车站，再去深城。
    这一通折腾可不好受，所以他们提前了两天出发，留出两天给参赛者们修养。
    一行人加上老师总共有八个人，参赛的学生六个，两个带队老师，人不算多，但两个老师还是很关注他们，毕竟弄丢一个都得要他们命。
    常晚和康宥坐在一排，康宥让他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窗户虚了一条缝儿，但待会上了高速就必须得关掉，康宥催促着他睡觉，说是睡着了就不晕了，还把肩膀靠了过来，用意明显。
    常晚这会儿既没有睡意，也还没开始晕，睨了他一眼，去看手机，给温婉发了条出发的信息。
    发完他侧头问康宥“你不跟阿姨说一声？”
    康宥揉了一下他的头发，被他一爪子拍开，这才听对方说“宝贝，你以为他们多关心我呢？我是散养的。”
    常晚一滞，这才想起幼年时康宥似乎也总是一个人在家，家里倒是有保姆和管家，出行还有司机，但始终不是父母。
    可逢年过节康宥的父母还是会回来，那短暂的热闹是常晚无比向往的。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见康宥大狗一般扑上来，把他半抱住，又摆出那副可怜兮兮的神态“所以小碗儿要多陪陪我。”
    好茶，好想揍人，常晚忍了又忍，才控制住自己的拳头。
    第六十九章
    深城靠海，温度要更高一些，车站就建在临海处，从车站一出来，就能嗅到腥咸的海风气息，感受到阵阵热浪。
    不知是不是晕车贴起了作用，又或者常晚睡了一路，这会儿没有晕车的难受感。
    刚下车没多久，他们又在老师的带领下坐上了比赛主办方派来接应的车，这段时间有外省各地的学校学生过来参赛，深城对这次比赛也相当重视，每所学校多久到，都是提前和主办方联系好了的，对方会在相应的时间派车来接。
    来的车是一辆大巴，这趟车上除了常晚他们学校的人，还有另外两个学校的。
    估计都是距离比较远，打算提前来这边适应两天。
    常晚没想到康宥的名气这么大，和别的学校学生也有相熟的，他们一上车就有两三个学生和康宥打招呼。
    “康宥，来这里坐！”
    “这边这边，刚有来我这边，别跟他一起。”
    康宥谁也没答应，揽着常晚的肩膀，找了一排两个位置都空着的坐下“不好意思，我要陪我同桌。”
    前面两张期盼的脸同时流露出失落的神情，常晚侧脸看了一眼康宥，这人依旧保持着张弛有度的笑容。
    他不免腹诽，康宥在外面还真是装得人模人样的，竟然连外校学生都以为这人真的是什么三好学生，真该让他们看看康宥私底下有多不正经。
    平日里康宥都是“小碗儿小碗儿”的叫着，偶然听他搬出同桌这个身份，常晚还有些不太适应。
    学生时代，同桌总是要比一般同学更亲近一些，前面再加上一个限定词“我的”，就更是挂上一丝若有似无的暧昧，何况他和康宥实在算不上清白，两人都对彼此有想法，只是一个还没说出来，一个已然告白，却仍在等待。
    常晚心里有些奇怪，像是烧开的沸水在咕嘟冒泡，他扣上兜帽，佯装毫不在意继续入睡。
    那两个学生看见康宥的同桌有些凶，似乎不太好相处的样子，都不禁缩了缩脖子，还有些担心康宥。
    却立刻就瞧见康宥把那位同桌的脑袋按到了自己肩膀上，两人似乎咕哝了些什么，片刻后，带着兜帽的男生安静靠在康宥肩上不再说话，康宥也转回了视线，肩膀任由对方靠着。
    看来康宥不禁是学霸，还是优秀好同桌，再看看自己的同桌，一时心塞。
    .
    这站距离入住的酒店并不远，很快就到了，常晚也没真的睡着，只是不知为何，就这么在康宥肩膀上靠了一路。
    下车后要安排房间，化学老师说两人一间，康宥立刻表明态度“我和小碗儿一间。”
    说着手也搭在了常晚的肩上，两人姿态亲昵，仿佛真的是世界上第一要好的朋友。
    化学老师也知道他们玩儿得好，同意了康宥的要求，拿了标好房间号的房卡给他们，便让他们先行上楼，接下来再安排剩下的同学。

 第119章

    何濡的存在感微弱，老师差点忽略掉他，还好有同学主动要求和他一间，何濡的紧张和不安稍缓，跟着那位同学去了自己的房间。
    康宥一路都挂在常晚的肩上，虽不算重，但这大热天黏糊糊的，还是很难受。
    常晚挣了挣“你能不能自己好好走？”
    康宥摆出一脸受伤的表情，“小碗儿刚才都靠了我一路。”
    那委屈的语气仿佛要实质化，就连幽深的眼眸中都多了一丝委屈，常晚抿唇不再说话，任由他靠着。
    康宥实在太会拿捏他，知道他最吃哪一套，常晚暗自在心中坚定，下次看到这人摆出委屈表情，万万不可再轻易纵容。
    房卡有两张，一张插在门口通电，一张用来开房门，康宥问常晚交给谁来保管，对方冲他扬了一下下巴，意思显而易见。
    自从两人住在一起，常晚很多东西都是康宥在保管，校牌、书包、学校的出入卡...家门钥匙，不知不觉间，全都跑到了康宥那去。
    其实很多东西常晚都用不到，虽然学校规定带校牌，但常晚以前经常忘记，现在在康宥的提醒下勉强会带，学校出入卡也很少用到，毕竟常晚翻墙的次数多，正门没见他走过几回。
    家门钥匙更是用不着，门锁上有密码和指纹，但康宥非说有备无患，硬要塞一把给常晚，最终还是回到了康宥手上，变成他在保管。
    这会儿康宥也自然而然地收起房卡，反正这已经是他们之间的常态了。
    .
    这一趟光是坐车就折腾了大半天，再在房间里整理好行李，刚好已经是吃饭时间了。
    因为过两天要比赛，餐饮一般都是入住酒店提供，每位参赛学生有一张小卡，用它来出证就可以在餐厅吃到东西，食物基本是自助形式。
    康宥和常晚早就饿了，两人直接下了楼，餐厅在一楼，等电梯的时候正巧碰上了何濡和文秉，文秉就是和何濡同房间的人。
    常晚对这人不太有好感，其实从表面看文秉和康宥的气质有些像，都是那股子贵公子、优等生的气派。
    康宥虽说有两面，但那浑然天成的矜贵却是抹不去的，文秉却也他一种画虎类犬的感觉，总之常晚对文秉没什么兴趣，对何濡更是，倒是觉察出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怪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文秉主动上前来和他们打招呼“康宥，要去吃饭吗？”
    康宥浅笑着点了下头，常晚能感受到他也不是很愿意搭理着人，不过很快文秉就被挤开了，在车上和康宥说过话的两人走上前来，这两人有些自来熟，拉上康宥和常晚就率先进了电梯。
    一路叽叽喳喳到了餐厅，常晚才知道，这两人一个叫许闻乐，一个叫郭云睿，都和康宥是各类竞赛的老朋友了，能和康宥相熟的自然都是学霸。
    常晚不知不觉落后了几步，总觉得他有些融入不了这氛围，两人一上来就和康宥聊起了竞赛的话题，有来有往。
    常晚本就不是擅长聊天的人，一路上都沉默着。
    康宥察觉他的异状，扣着他的手腕，向前一拉，人又到了身旁，被康宥圈住。
    也没央着他说话，就这么揽着，好像他就算不加入聊天也不会被忽略一般。
    常晚眼睫眨了眨，心里那点落寞如风一般散去，任由康宥的手搭在自己肩上，甚至有意无意地往身后那大半截胸膛上靠了靠。
    .
    吃饭时，许闻乐注意到常晚没有拿餐盘，不禁疑惑，壮了壮胆子上前问“同学你...不吃吗？”
    常晚淡淡看了他一眼，随后指着康宥说“他会帮我拿。”
    康宥也冲他晃了晃盘子，许闻乐这才注意到对方拿的盘子比他们的要大，他不禁感叹了一声“你们同桌关系真好。”
    末了还有些惋惜，像是对自己的同桌不太满意。
    康宥帮常晚端了一小碟炸鸡排，还有一小碗儿土豆泥，加上一小份意面，这家酒店给学生提供的都是小碗菜，旁边的许闻乐和郭云睿每样菜都拿了两份才够。
    见康宥还要拿，常晚拍开了他要端菜的手“别给我拿了，拿你自己的，我吃不完。”
    “没关系，吃不完都给我吃。”康宥神态自若地说。
    一时间许闻乐和郭云睿都投来些许疑惑的视线，这有些...好过头了吧？
    但他们也没多想，只觉得别人家的同桌是和自己家的不一样。
    几人拿好菜品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常晚果然吃得很少，跟吃猫食似的，还要康宥哄劝着，才肯稍微多吃一点，着是两人在家已经习惯了的相处方式，康宥总是嫌常晚吃太少，但实际上常晚觉得自己的肚子都快撑破了。
    后来常晚因为一次吃太撑，犯了肠胃炎，去了医院，康宥才收敛了许多。
    但还是会尽量哄着他的小碗儿多吃哪怕一点点，常晚实在吃不下了也会拒绝。
    对面的两人则是看得瞠目结舌，他们见到的康宥都是金光闪闪站在领奖台上，抱着奖杯、证书和鲜花发表获奖感言的矜贵模样，何曾见过这样的康宥。
    今天算是开了一把眼界。
    吃过饭大家就各自回了房间，虽说提前来了两天，看似时间宽宥，实际上来到这里的全是竞争对手，别看见面时关系多好，私底下都在卷生卷死。
    要说这里面最悠闲的人莫过于康宥了，他似乎非常游刃有余，笃定能拿奖一样。

 第120章

    常晚和他不同，心里有些紧张，回屋就把带过来的竞赛练习题拿出来开始刷题。
    康宥也没阻止他，就守在他身边看书，房间里很安静，倒是和他们平时在家没什么两样。
    常晚本来默念着题，心绪却忽然跑偏，他发现自己下意识用到了“家”这个词。
    也意识到自己对康宥的依赖是越来越重了，这里有太多优秀的人，让常晚有些不安，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似乎都比他更有资格站在康宥身边，并非感情问题，而是那种能势均力敌的优秀。
    常晚心中摇晃片刻，又逐渐坚定起来，凭什么他就不能成为那个人呢。
    他也要光辉熠熠的和康宥站在一起。
    第七十章
    时间逐渐临近比赛，常晚反而放松了些，不是他觉得自己已经全然准备好了，只是觉得挣扎也没用了，这不是平常考试，临时抱佛脚还能多对一道选择。
    也就刚来的那天常晚做了做题，后面的时间都被康宥带着放松去了。
    化学老师时常都找不到他们俩，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打康宥的电话询问两人现在在哪里。
    康宥无非就是带常晚去周边逛逛，搞得不像是来比赛，像是真的来旅游的，看着这人悠闲的姿态，常晚有些疑惑“你就不紧张吗？”
    “紧张啊，但是小碗儿没听过吗？适度紧张才有用，过度紧张只会弄糟一切。”康宥漫不经心，视线还落在街边的小摊儿上。
    忽然路过一个卖小饰品的摊子，上面摆着一些金银玉，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了，但常晚估计即便是真的，也不会是什么好货，不然也不敢在这里摆摊卖，否则盯上小摊贩的就不是城管了，还有抢劫犯。
    可康宥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却停住了脚步，他随手拈了两根上面挂着小福牌的红绳，小摊贩见他感兴趣，立刻笑脸相迎，说着一些讨吉利的好话。
    常晚觉得康宥不至于信这些，却见这人摸出手机扫码付款，一条小红绳十块钱，康宥拿了两条，二十块，小摊贩不知是不是骗到了冤大头，笑得满脸褶子，还招呼着康宥欢迎下次光临。
    等到走出去一截，常晚才蹙着眉斥责康宥“你是不是傻？看不出来是假的？”
    “图个吉利嘛。”康宥神态散漫，身上透着股懒劲儿。
    说着拽过常晚的手，把其中一根红绳套在了常晚细瘦的手腕儿上，常晚缩回手，想说他不戴，却听康宥道“保佑我们小碗儿得个好成绩。”
    话音未落，又把另一根红绳套在了自己手上。
    常晚盯着红绳看了一会儿，上了一层金色涂料的塑料小佛牌晃了晃，眼珠跟着游移一瞬，常晚若无其事收回手，觉得这红绳还挺衬他肤色的。
    视线扫过康宥的手腕，上面也套了一根一样的，常晚微微拧眉，怎么弄得跟情侣手链似的。
    灯光一晃，常晚有注意到康宥的脖子，他脚步一顿，伸手一拽，那根白金吊牌暴露在视线范围内，常晚难得有心情开玩笑，打趣康宥说“怎么？我送的牌子不够保佑你？”
    康宥完全没有不好意思，轻轻将吊牌从常晚手里拿出来，塞回领口，动作间竟还能窥见几分爱惜。
    “这个明天不能带进考场，只能靠它了。”说着晃了晃手上的红绳。
    常晚只觉得那红绳颜色太正，莫名有些扎眼，轻啧了一声，撇开了视线。
    .
    逛完一条街，他们被化学老师催促着回去，刚走进酒店大门，常晚眼尖地发现角落绿荫处站着两个人，他们的位置偏僻，加上夜色漆黑，不太能被人看出来。
    但常晚夜视能力不错，看得很清楚，认出那两人一个是何濡，另一个是文秉。
    这两天他有注意到何濡的状态堪称奇差，眼睛下面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总是一副神思恍惚的样子。
    虽然常晚介于之前的事情不太想管闲事，但看都看见了...
    拍拍康宥示意对方，打了个安静的手势，悄声迈步向前，康宥扬了扬眉，之前常晚就因为帮助别人被校外生堵过，后来经常和他一路后，类似的事情再没发生过，但日常冷脸的常晚还是会时不时帮同学忙。
    例如布置考场，换教室时，会帮拿不住箱子的同学拖一下，又比如上下楼梯遇到在打闹没站稳的学生也会轻轻拉一下，都是不经意的小事儿，有时候就连被帮助的人都会忽略掉他。
    康宥从那时起就知道他们小碗儿是面冷心热的人，却没想到还能管陷害过他的人。
    他拉住常晚，提醒“忘了之前的事儿？”
    常晚皱眉，显然是没往，他沉默一瞬，抿唇道“就去看看。”
    康宥颇为无奈，却还是在那双漂亮眼眸的注视下败下阵来，陪着常晚悄声走近，耳畔传来那两人断断续续的对话声。
    “文同学...这，这是比赛，我实在不敢...”
    “不敢什么？举个手出来上趟厕所的事儿，有什么不敢的？”
    “污蔑你们班常晚的时候不挺敢的吗？现在怕什么，就是个小比赛，不要看得这么重要。”
    “况且就前面的选择题，abcd的，写在小纸条上传给我，也不难，是吧？”
    “还是说你想你在学校的事儿被你爸妈知道？”
    何濡的父母对他管教十分严苛，成绩上下浮动一点，都要大动干戈，这些都是班上同学私下议论的，上次他诬陷常晚的事情在他们班级内部解决了，没有告诉家长，何濡的家长若是知道了其实并不会觉得事情本质有多恶劣，只会认为儿子给他们丢脸了，回去铁定是一顿好打。

 第121章

    何濡对他的父母十分惧怕，性格也因此养得很是别扭。
    常晚清楚地看见文秉说最后一句话时，何濡明显抖了一下，虽然他也很不喜欢何濡，但毕竟是他们班的人，哪里轮得到文秉这个外人这么明目张胆欺负。
    毫无预兆迈动步子上前，吓了那两人一跳，常晚没看何濡，冲文秉晃晃手机“你要是不想全校都知道你的真面目，劝你明天自己做题。”
    气氛死寂一般沉默，谁都没有开口，文秉紧皱着眉，无言瞪着常晚。
    “你录音了？”他不确定地问。
    常晚漫不经心，姿态散漫，看着像是确实掌握了能把他置于死地的证据。
    文秉愤愤不平，一张脸愤怒、不甘，扭曲得十分精彩，终是甩手走人。
    常晚没意思地呲了一声，转身打算和康宥一起离开，忽然被身后的何濡叫住了“常，常晚，录音能不能别发出去？”
    何濡大概是怕会传到父母耳里，常晚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没录音，骗他的。”
    随后又皱皱眉“你自己就不能硬气点儿？”
    说完常晚就跟着康宥走了，留下何濡怔怔站在原地不知道想什么，其实那件事后，他一直觉得常晚会挑个时间教训他一顿。
    可教训没等来，反而等到了常晚帮了他一次...
    何濡慢吞吞回了房间，站在门口犹豫一番，还是去了一趟两个带队老师的屋里。
    .
    常晚回去时莫名乜了康宥一眼，感叹他们这些资优生都有两幅面孔。
    进了房间就被康宥扣住手腕，抵在了墙上，那双狭长眼眸有些深邃，眼神带着几分危险“小碗儿可别那我跟他比，至少我的成绩是真的，他连成绩都是装出来的。”
    “我比他优秀多了，小碗儿看看我的好。”
    没见过哪个追人的这么会夸自己的，常晚一时惊讶康宥的厚脸皮，换成是他，铁定做不到在喜欢的人面前这么吹嘘自己，但仔细一想康宥说的却也是实话。
    常晚没好气地一挣，康宥顺势放开他，眼眸里酿着的危险掩去，又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笑。
    “那你干嘛不举报他？”常晚问。
    “关我什么事？”康宥这回答近乎冷漠无情。
    文秉既然能保持这么久的优秀状态，想必平日里在学校威胁过不少同学帮他作弊，一直都没被老师发现，也不知道私底下迫害了多少人。
    康宥明明知道，却...脑子里忽然一激灵，常晚想起康宥虽是班长，也是优秀三好学生，但实际上这人的性格很是凉薄，从没见他真正帮助过谁，很多麻烦事儿也不愿意往自己身上揽，常常以一种忙碌状态示人，让别人也不好意思麻烦他。
    “那你干嘛...干嘛管我的事？”常晚垂下眼眸，在问出这句话时，他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康宥秉持他的本性，大方坦然回答“小碗儿是我喜欢的人啊，和我有关，当然要管。”
    说着手臂也跟着揽了上来，两人打打闹闹一番，竟成了半拥半抱的姿势。
    常晚费了好大力气才挣脱开，脸颊红红，视线低垂看着地板，抵着康宥不让他靠近，慌乱开口“我要去洗澡了，明天比赛要好好休息。”
    说完就转身躲进了浴室，没看见门外的康宥笑容无声加大，他的小碗儿实在是太可爱了。
    想亲，想抱，更想按在床上欺负...但是时机还不成熟，他的小碗儿还没长大。
    时间可真是熬人啊。
    康宥感叹着，仰倒在身后的床铺上，片刻后又从床上爬起来，摘下脖子上的白金吊牌，近乎虔诚地亲吻一下，小心翼翼收进盒子里，接着又塞进书包最里面的夹层。
    这是小碗儿送的礼物，必须要郑重的，好好的珍藏。
    常晚洗了个澡也没见得冷静多少，出来就把康宥赶进了浴室，他现在不能和这人共处一室。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常晚吹完头发还刷了一篇题，不知道是不是神经亢奋，效果出奇的好。
    写完最后一道题的答案，心绪平稳许多，抱着书又看了一会儿，等到康宥也洗完澡出来，两人才熄灯上床休息。
    第七十一章
    翌日上午九点比赛开始，化学老师带着他们提前半小时就侯在了比赛场地外。
    不过和常晚、康宥脸上的淡然不同，何濡眉宇间隐隐有些紧张，而另外一人则是透着烦躁，像是没睡好一样，整个人都带着戾气。
    常晚扫过一眼不禁皱眉，倒不是因为厌恶文秉，而是想到了以前的自己浑身戾气的时候是否也这幅鬼样子，真是让人看着不爽啊，也难怪那会儿康宥和他不对付。
    不过常晚不知道的是，他胜在样貌优秀，那冷峻的脸就适合酷拽的表情。
    文秉就稍微差欠了一点儿，何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和他拉开一大截距离，反倒和常晚他们挨得近一些。
    两个带队老师也不知为何，总感觉对文秉的态度有些别扭。
    常晚没怎么关心，他很快就和康宥进考场去了，来比赛的人不少，几人的考场不在同一间，但很幸运的常晚和康宥被分到了一起。
    他也不知道幸运什么，就是心底觉得挺好，能和康宥一间考室似乎成了一种只得开心的事情。
    只是座位隔得有些远，这次是常晚比较靠里面，两人分开时，康宥冲他扬了扬手，那红绳在白皙的手腕上异常显眼“小碗儿，加油。”

 第122章

    常晚莫名有些脸热，不知是因为红绳，还是因为康宥那漫不经心的笑。
    他胡乱应了一声，匆匆扔下一句“你也是。”便立刻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没再看康宥一眼。
    他坐在比较靠前，倒是不用在学校里一样，还得对着那道背影发呆。
    但心底却又下意识揣摩，康宥会不会盯着他的背影发呆呢？会和他一样吗？认识忍不住想看对方，注意力也总是落在喜欢的人身上...
    一旦有了猜测，就很好奇康宥的反应，常晚终是没忍住，趁着还没正式开始考试，转过头去看了一眼。
    明明隔着这么多同学和这么远的距离，两人的视线却立刻相撞，好似迸发出了火花。
    康宥见常晚望过来，既没感到尴尬，也没有躲开，大大方方回以笑容。
    那笑容像是阳春三月的暖阳，在常晚的记忆里留下深深的一笔，经年之后也会时不时想起。
    .
    很快，比赛的学生都到期了，考试时间也正式开始，常晚把注意力拉回到手上的题卷，变得专注起来。
    在做题的时候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不见了。
    常晚感受到了竞赛和平时考试的不同，也第一次体验到了做题做到酣畅淋漓的感觉。
    他看看写下最后一个符号，交卷铃声就响了起来，竞赛很严格，铃响必须停笔，常晚放下手里的笔，按照监考老师的指令动作。
    身体和大脑骤然放松下来，这才感觉指尖都在发麻。
    康宥的题卷先被收走，比常晚先出去几分钟，靠在墙边等。
    常晚出来后，破天荒把脑袋抵在了他的肩膀上，康宥被这猝不及防的亲昵惊得顿住，两三秒后才反应过来，试探着问“怎么？题太难了？”
    谁知那脑袋扬起来，是张宛若冰雪消融般的笑脸。
    常晚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身上带着些散漫的气息，笑着冲康宥说“康宥，谢谢你带我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说得通俗一点，其实就是强者的世界，常晚只是忽然觉得自己站得更高了一些，不再觉得被以前的过往困住，他能感受到自己已然走出那个幽暗的小屋了。
    康宥却是怔了一下，相熟这么久以来，他很少看到常晚的笑，果然还是觉得，小碗儿应该多笑笑啊。
    上前两步勾住常晚的肩膀，康宥问“那是感觉不错咯？”
    “自我感觉还行，就是不知道结果如何。”许是心情放松，常晚的话也多了一些，身体也是放松的。
    康宥甚至能感受到他在往自己身上靠，那是信任和亲近的表现，让他感到欣喜。
    有说有笑地去了老师等待的地方，比赛结果很快就能出来，会挑选出一部分学生再进行晋级赛，最后是决赛。
    他们的战斗还没结束，还得持续一天半。
    和康宥常晚的轻松不同，何濡似乎是没发挥好，出来时愁眉苦脸的，另一位的脸色更是难看，一路横冲直撞地出来，还碰到了好几位同学，大家对文秉的行为都是十分不满。
    竞赛和兵家胜败一样，都是常事儿，输了就输了，发脾气波及到不相关的人算是怎么回事儿。
    老师们也看出他有情绪，指责了他两句，没想到文秉直接扔下大家跑了。
    这可了不得，要是把学生弄丢了，老师不好对家长交代，康宥算是老师们比较信赖的学生，见状，麻烦康宥照顾一下另外两人，老师们跟着文秉追了出去。
    康宥点头答应了，但看顾的却只有常晚一个，带着常晚要去吃饭，消耗一上午的脑力，肚子也跟着空了。
    常晚看着形单影只的何濡不忍，故作随意地问“喂，去不去吃饭？”
    何濡先是被他帮，现在又被叫上一起吃饭，那一瞬间看向常晚的眼神像是见到了菩萨，常晚甚至怀疑他激动得下一秒都要哭出来，万幸没有发生这样的场面。
    三个人去了考场附近的馆子，因为要举办这场竞赛，周边饭馆儿都是提前做过卫生检查的，不怕出坏肚子。
    他们找了一家小炒店，三个人点了一汤两荤一素，这家馆子的分量大，三个人已然够了。
    饭桌上，常晚和康宥才知道，何濡把被威胁帮忙作弊的事情告诉了两位老师。
    常晚和康宥对视一眼，暗自嘀咕难怪老师们对文秉的态度也怪怪的，原来是看到了自己信任的好学生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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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濡说完后，眼神有些怯怯，带着些许懊恼，以为常晚他们会因为他告状看不起他。
    谁知饭桌上响起常晚的声音“做得对，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要学会找能解决的人帮忙。”
    何濡怔怔抬头看他，发现他是真心实意地在说这句话，没有半点嘲讽和揶揄。
    康宥却是轻飘飘看了常晚一眼，其中意味只有两人能明白，常晚后知后觉羞愧，躲开了视线，康宥那意思分明在说：还说别人，你自己做到了吗？什么事情不是自己硬扛着。
    常晚视线闪躲几秒，又觉得愤愤不平，自强自立也算错了？不甘示弱地给康宥瞪了回去。
    被康宥放了一块儿小炒肉进碗里，轻而易举哄好了。
    何濡正沉浸在自己受到的冲击中，没注意到他们眉来眼去的小动作，心里暗暗愧疚，意识到常晚并非他曾经认识到的那样顽劣不堪。
    吃饭吃到一半，何濡忽然站起身，十分郑重地给常晚鞠躬道了一声歉“对不起！”

 第123章

    常晚震惊，吓得刚夹起来的番茄炒蛋都掉到了桌上，注意到身旁集中过来的视线，半遮住脸“好端端的，道什么歉啊...”
    见何濡还定定地看着他，似乎要等他原谅一样，常晚连忙摆摆手“好了好了，原谅你了，快起来，别待会别人以为我霸凌同学！”
    何濡憨厚地笑了起来，安心坐回凳子上吃饭。
    见状，周围人也不再好奇，能猜出大概是两人之前有什么龃龉，现在看上去已经解决了。
    回去的路上，康宥有些幽怨地盯着常晚看了一会儿，看得常晚发毛，皱眉睨他一眼“干嘛？”
    “嗯...我有一个重大发现。”康宥故作神秘。
    常晚拧眉疑惑“什么？”
    “小碗儿是心软的神。”
    那轮廓分明的脸笑起来，漫不经心的，撞进常晚心里。
    羞涩攀上脸颊，像是傍晚的云霞，常晚拍开不正经的康宥，红着耳朵率先往前走，和身后的康姓坏蛋拉开距离。
    .
    下午他们的比赛名次出来了，常晚和康宥都晋级了，即将参加下午的比赛。
    何濡和跑掉的文秉都被淘汰，但在常晚和康宥再次进入考场前，他真诚地对他们说了一句加油。
    常晚冲他挥挥手，转身被康宥揽住，两人黏黏糊糊进去了，仿佛不像是去比赛，倒像是去约会。
    何濡看着他们的背影想到常晚那张草稿纸，班主任虽能被他们忽悠过去，但两人的日渐亲昵在班上都是有目共睹的。
    曾经恨不得常晚立刻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何濡，忽然希望他们能有个好的未来。
    他发现嫉妒其实是一件折磨自己的事情，并不能影响别人什么，真正优秀的人应该是互相欣赏的。
    直到两道身影消失不见，何濡才收回视线，找了个花坛边缘坐着。
    在这里等他们学校的两位英雄归来，不知为何，心里就是冥冥之中有种感觉，那两人一定会拿奖，康宥自不必多说，常年的金奖蝉联冠军。
    但莫名的，何濡觉得常晚也很优秀，不比康宥差。
    走近考场的常晚不知道，他稀里糊涂给自己收获了一个小迷弟，未来何濡会将他视作榜样，这可是从年纪吊车尾爬起来的男人。
    还是不计前嫌，帮助过他的好人。
    常晚直到毕业没没能知晓，曾在黑暗中禹禹独行，被康宥拉出来的他，竟有一天也能给别人带来一点光辉。
    第七十二章
    两位带队老师把文秉追了回来，当晚就让家长过来接了回去，说是回学校后还要找他们面谈，后续就不太清楚了。
    常晚也不是很关心，他和康宥一起顺利打进了决赛，连他自己都不是很敢相信。
    越是到比赛后期就越是能感受到身边人一个比一个实力强劲，康宥能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下蝉联冠军，确实很了不起，常晚却是现在才感受到康宥身上可怖的优秀。
    以前他总是觉得康宥不就是学习好一些，会的东西多一些，不也跟他一样一个鼻子一双眼，两条手臂两条腿，也没见得比他多出三头六臂来。
    后来相熟后虽有了改观，但也是真正融入强者环境后才让常晚发现康宥比他以为的还要厉害。
    结束完最后一场比赛出来，已是下午三点，参赛学生需要在场地内等待，会现场阅卷批改，得出最后的决胜者。
    常晚这两天经历高强度脑力消耗，这会儿有些像是霜打的茄子，竟主动放缓身体靠在了康宥身上“靠会儿。”
    语气还是强硬的人，但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和的懒散，康宥侧垂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小碗儿随便靠，不收费。”
    常晚没看他，半翻了一个白眼，奇怪这人的精力如此好，经历了几场竞赛，都未显疲态，还是精神奕奕的样子。
    “有没有信心？”片刻后又听见身边的人问。
    因为抵在康宥的胸肩处，那声音带着些许震颤，撞进常晚的耳朵里。
    有没有信心的...他其实不太抱希望，这本就是他第一次参加这类竞赛，若说之前还有期待，在经历了这两天的角逐，那点信心已然消失殆尽，但心里却也没有太大遗憾，他对康宥说过了，这是个不一样的世界，他很感激能看见这样的世界。
    至于信心，他对康宥还是很有信心的。
    .
    没等常晚答上康宥这句话，那边阅卷老师已然收到入鞘，结果出来了。
    学生们都攒动着凑上前去，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十分精彩，目光满含期待地望着台上即将公布结果的老师。
    唯独康宥和常晚两人优哉游哉，像是对结果全然不在意。
    在听见自己名字的时候常晚还没反应过来，被康宥轻轻推了一把，才回过神，这是...在叫他？
    周围的目光聚拢过来，常晚才彻底清醒，回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康宥。
    对方目光温柔，冲他温和地笑着，对他点点示意他去吧，去站上属于他的领奖台。
    常晚转过脑袋，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望向台上等着他去领奖的老师。
    怎么走上去的常晚无所知觉，知道沉甸甸的奖牌坠在脖子上才有了实感，他手拿奖状，脖带奖牌，在这里定格下了他人生中迈出的精彩一步。
    出考场时常晚走在前面，康宥手上随意拎着奖状和金牌，看见前面的人忽然停下来，又略显雀跃地转过身，随即，康宥看见那张常年冻住的精致脸庞上漾开如同轻柔海浪般的笑“康宥，我拿奖了。”

 第124章

    言语间带着骄傲和满足。
    康宥顿了顿，上前揽住他，踏着夕阳朝外走去“小碗儿很棒！”
    常晚觉得自己显得有点太得意，找补道“还差得远呢，只是银奖。”
    康宥看他压也压不下去的嘴角，伸手戳了戳，被常晚有些羞愤地拍开手。
    随后康宥又说“没关系，我们小碗儿会越来越好。”
    常晚望着天际边赤红的云霞，从未觉得那天色有眼前这般好看过，他轻轻点点头，开始相信自己是真的会越来越好了。
    走出考试所在的教学楼后，两位带队老师也迎了上来，已经不用多说什么，看见两人身前带着的奖牌就能明白结果。
    三班的化学老师脸上满是笑容，他本来对常晚也是不太抱希望的，谁能想到常晚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进步神速，并且拿到了银奖。
    对于一个老师来说，没有什么比看见班上成绩吊车尾的学生一步步爬上来，站在金字塔的顶端更骄傲和开心的事儿了。
    何濡也盯着常晚的奖牌看了许久，但这次他没有怯缩视线，反而直视常晚，宣誓一般“恭喜，我下次也会努力的！”
    常晚淡然一笑，对他道了一声“加油。”
    后面何濡跟随两位老师先回去了，确认康宥和常晚后续要在这边玩几天的行程是家长知道的就离开了。
    现在便只剩下他们俩人，颇有点二人世界的感觉，常晚别别扭扭，在心中猜想，这算约会吗？可他们还不是情侣，朋友之间...也能算约会吧。
    总之，常晚单方面认定了，谁管康宥怎么想。
    .
    骤然放松下来，他们先是在酒店里窝了整整一天，睡个饱觉。
    睡眠充足让人都变得柔软起来，他们的房间里虽然有两张床，但从入住那天起，康宥就赖在常晚床上，非要和他挤着。
    这里的单人床自然没有家里的大，两人贴得紧紧的，好在室内冷气充足，不会感觉到黏腻的闷热。
    康宥率先醒来，已经盯着怀里的人看了许久，若不是还顾忌着还有一年，他哪里需要如此忍耐，常晚睡觉是蜷着的，和清醒时不同，身上都是无意识散发出的柔软和纯净，让人看了心生怜惜。
    看见那薄薄的眼皮颤动，康宥用手指拨弄了一下那浓密垂直的眼睫，常晚这才缓缓睁开眼，转身时忽然撞进康宥深邃的眼眸中，恍然间觉得他们真的很像在度假的小情侣。
    怔愣片刻，思绪回笼，常晚撑坐起来，刚想离康宥远些，又忽然被人勒住腰抱紧。
    康宥的脑袋埋在他的肩窝，竟然咬上了那处的软肉，但不重，只是叼住轻轻磨了磨。
    即便如此常晚全身都窜起一阵酥麻，忙去推身前的人“发什么疯？”
    身前的人遗憾地叹惋一声，“小碗儿怎么还不长大。”
    对于一个整天觊觎着自己“成熟”的人，常晚无言以对，狠狠瞪了康宥一眼，推开人下床，去浴室洗漱，看向镜子时，才发现肩窝那处已经有些红了。
    常晚正在心中暗道康宥是不是狗变得，那人就凑了进来，非要和他挤着一起洗漱。
    着房间是学校定的，前面几天的费用都是要报销的，自然不会太好，顶多是设施齐全，够用，浴室也不见得有多大，之前还没觉得，现在两个人挤在一起，才觉得这地方小。
    常晚狐疑地看了看康宥，暗自比了比身高，皱起眉“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康宥刷着牙，动作没停，吐了口泡沫才道“不知道，最近都没量过。”
    随即又看了一眼常晚，很笃定地说了一声“小碗儿倒是真的长高了。”
    常晚一顿，他自己倒是没发现，也不太相信康宥说的，没放在心上。
    在他换衣服时，康宥又说“小碗儿长高了，该换新衣服了，咱们去逛逛？”
    常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发现自己的裤腿还真的多露了一节脚腕儿，果然是长高了一点儿，但也不多，哪里就到了需要买新衣服的地步。
    但在房间里窝了一整天，出去逛逛也不错。
    两人收拾收拾出了门，外面天际擦黑，正赶上下班的时候，路上人和车都不少，很是热闹。
    比赛结束他们不用再顾忌着饮食，可以吃些别的，正好睡了一整天，饿得慌，两人去了比赛主办学校周边的小吃街，离酒店不远。
    小吃街有许多路边摊，全都香气飘飘，诱得常晚这样对食物欲望不强烈的人也是口齿生津。
    常晚瞥见蛋包土豆，香味浓烈，围着的人也不少，他拽了拽康宥的衣角，抬下巴示意一下。
    这其实是个寻求意见的动作，在他和康宥之间产生的习惯。
    因为先前肠胃不好，康宥管了他很长一段时间，让他三餐规律，不乱吃东西，养成了现在想吃什么都下意识寻求一下康宥意见的习惯。
    康宥轻笑，直接走过去问老板要了一个大份，常晚见有得吃，嘴角轻轻勾了一下，像馋嘴的小猫儿，康宥轻轻凑上前，嘴唇从他发丝间擦过，像是不经意，也像一个若有似无的吻。
    常晚和康宥站在路边等，这处学生和年轻人多，身高腿长的两人吸引了不少注意，还碰上了比赛认识的郭云睿和许闻乐，这两人虽不是一个学校，但家里挨得近，关系挺好。
    见到康宥他们也是一脸惊喜，乐滋滋跟他们打了招呼，又问他们要不要去吃干锅。

 第125章

    被康宥拒绝了，指了指常晚说“小碗儿肠胃不好，干锅太辣太燥。”
    两人都没想到他这么照顾自己的同桌，愣了一下才有些遗憾地挥挥手和他们道别。
    常晚在一旁没出声，却忽然发现，自从和康宥相熟以为，这人真的把他养得很好，什么可以吃，什么不可以吃，就连长没长高都注意得清清楚楚。
    以前从未被人这样放在心上的常晚，只觉得夏夜带着热气的风像是吹进了心里，将心中那处冰雪之地的寒意都逐渐吹散。
    第七十三章
    常晚和康宥的暑假作业赶在来参加竞赛前就做完了，这两天可以放开了玩。
    因着深城靠海，康宥带着常晚退了房间，到海边去玩了两天，房间重新定了海边的民宿，从手机上展示的图片来看，一推开窗就是碧蓝色的大海和米白的沙滩。
    景象美好得不似在人间。
    既然来了海边，免不了要玩水、在安全水域游泳。
    海滩上有不少卖泳装、游泳圈、浮板的小摊贩，常晚看了两眼，耳廓有些泛红，但仍旧像过去拿两条，在海边没有泳裤怎么办？
    康宥一把将他拉住，眼角眉梢吊着，嘴角噙笑“小碗儿，不用买，我带了。”
    常晚身形一滞，愣愣地回想了半晌也没想起来康宥是什么时候背着他准备的。
    有了就不再需要另买了，买多了也是浪费，常晚收回视线跟着康宥一前一后往民宿走。
    海风轻拂，吹动少年的发丝和衣摆，一切都是清新爽朗的模样。
    来到民宿办理好入住，康宥便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两条泳裤，催促着常晚换上。
    常晚捏着这小小一片的布料，有些不好意思，躲进浴室里去换。
    不一会儿浴室里穿出略带犹豫，还有些羞愤的声音“康宥，你是不是买小了！”
    康宥扬起眉峰，提高声音回答“没有啊，是你的尺码，这个牌子包裹性和版型比较好，是正常的，小碗儿不用害羞，快出来吧。”
    浴室里面死寂一般的沉默，半晌都没有动静，也没有任何回应。
    康宥有些等不及，刚说想要起身去看看，便见到常晚有些别扭的走了出来，手无意识地揉着后颈，脑袋低垂着，脖根儿和耳朵尖都像是上了一层粉黛，透着诱人的红。
    “你...带衬衫没？借我一件。”
    常晚尽量装作正常，向康宥伸出手，谁知这人没有去拿衬衫，反倒握住他的指尖一拽，将他拉进，鼻尖撞上康宥的胸膛，泛起酸意，常晚皱眉揉了揉，瞪着康宥“干什么？”
    他已然因为泳裤很是恼怒，这人却还要惹他。
    康宥漫不经心一笑“没想到...小碗儿还挺保守？”
    康宥面容上就只差明晃晃地标着“不正经”几个大字了，常晚没好气地在他小腿上踹了一下“再说，再说我就不出去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这不挺好看的吗？”康宥哄着，视线还在常晚身上逡巡。
    弄得常晚此刻很想将他的两颗眼珠子挖掉，但顺着康宥的视线往穿衣镜里一望，常晚面上又起了一层羞红。
    镜子里的少年身形虽有些单薄，却仍旧附着着一层薄薄肌肉，线条明亮的人鱼线延伸向下，被泳裤边缘遮住。
    这款泳裤确实贴身又修型，裤腿边沿差不多到大腿三分之一处，刚好把身上最有肉感的地方包裹住，常晚自己看了都觉得十分色气。
    好看是好看...就是有些太超过了...他合理怀疑康宥买这款泳裤的用意，视线没敢看对方，伸手推了推身边的人，催促着去帮他拿衬衣，他可不像康宥一样厚脸皮。
    .
    等到外面终于多了一层白衬衣做遮挡，常晚才松了一口气。
    也是这会儿才注意到身边人和他穿着同款泳裤，但康宥显然对自己的身材格外自信，丝毫不显羞涩、躲闪。
    凭心而论，已经年满十八岁的康宥身材确实很好，气质已经脱离少年范畴，因为常年锻炼，肌肉饱满流畅，不夸张，很是漂亮好看。
    常晚还发现，康宥和他的肤色有些差别，都是白，但他属于冷白，康宥确实红润泛着血色和荧荧光亮的白，一瞧便让人移不开眼。
    他看得有些入神，没察觉被看的人已然离他很近。
    “小碗儿不要一直盯着我看，不然我会忍不住的。”康宥的气息铺洒在耳畔。
    常晚骤然回神，下意识推了他一下，不禁蹙眉暗叹，现在康宥就已经流氓成这样了，若是再长大些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避免话题再变色下去，常晚匆匆迈步向前“还出不出去了？快点。”
    身后的康宥眉眼轻轻弯起，坠上去跟着常晚出了门。
    不能再逗了，再逗又要炸毛了。
    常晚身上搭着康宥的衬衫，有些宽大，出门被海风一吹，衣摆便翻飞扬起，隐隐露出少年劲瘦的腰，康宥眸色微黯，压下心底翻涌的欲念，追上去拦住常晚的肩。
    似对康宥太过熟悉，现在这人时不时的一些亲昵动作，常晚已经不太意外，也不抗拒了。
    只要那股清冽冷香扑上来，就知道是康宥。
    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就连常晚身上都沾染上了那股香，只是要淡很多，被原源闻到过，还疑惑他是不是喷香水了，常晚当时感到莫名，后来才反应过来是从康宥身上沾染上的。

 第126章

    但这种感觉并不坏，他也没有刻意因此远离康宥，更没让人不准喷香水。
    常晚对香水不了解也没兴趣，但他喜欢这款香，独属于康宥的香，总是能让他感到安心。
    .
    时间正处在暑假期间，海边的人不少，大学生们、一家人出来玩的三三两两聚做一堆。
    常晚和康宥虽还未高中毕业，但身高腿长，很是吸引目光。
    一路上都有人对着他们凝滞视线，随后和同伴小声嘀嘀咕咕，康宥和常晚视而不见，问常晚想不想下水。
    常晚眼含期待地看了一下那青碧的海水，略微蹙眉“我不会。”
    “我教你，等着，我去租个浮板，小碗儿别乱跑。”康宥说着转身朝海边的商铺小屋跑去。
    常晚看着他走远，暗自咕哝“我又不是小孩儿，还别乱跑。”
    康宥一来一回很快，但就是这个短暂的空档，便有人趁虚而入，几个结伴而行的女孩儿互相推推搡搡地凑了过来。
    看年纪估计应该是大学生，个个盘靓条顺，身上穿着性感漂亮的泳衣，将常晚围住了。
    若是被人堵着打架，常晚定是不怵的，可这群女孩儿围着他是在要联系方式。
    常晚视线都不敢落在她们身上，只敢盯着脚下的沙滩看，这模样活像是误入女儿国的小和尚。
    康宥瞥见常晚红头的耳朵尖和脖子根，站在一旁笑着看了会儿好戏，这样羞涩难耐的小碗儿可不常见，不过很快被常晚逮住了，那双猫眼等着他，意思是还不赶快来帮忙？
    一时没忍住，康宥失笑，身体都跟着一颤一颤，等笑够了才走上前来。
    长且有力的手臂拥住常晚，一张明艳俊朗的脸突然凑进人堆里，面容灿若春桃“姐姐们好，我们还在上高中，还是未成年。”
    一句未成年毁掉太多温柔，几个女孩子面带惋惜地走了，其中一个依依不舍，大声喊着“没关系，我可以等！”
    面含热泪被嫌丢脸的同伴拖走了。
    “小碗儿桃花挺旺啊？”康宥勾着常晚的肩膀，虽是笑着的，但眼眸微黯，他不太喜欢小碗儿被这么多人觊觎，即便是半开玩笑也不行，但他还没有资格和身份来表达立场。
    常晚倒是没注意他的眼神，也没接他的话，反问“你不是成年了？”
    康宥眉尾上扬，刚才有两个女孩儿看见他凑过来，眼眸明显一亮，没想到被小碗儿敏锐捕捉到了。
    “避免麻烦嘛，何况...我心有所属，小碗儿知道的。”
    那双漆黑眼眸情意绵绵，常晚招架不住，故作冷淡，撇开视线，向海边迈步走去“不是说教我游泳？快点。”
    康宥知道他又不好意思了，轻轻笑笑，也没在意，迈步跟了上去。
    他们就在一小块儿范围内来回活动，常晚趴在浮板上，康宥教他踩水，两人就这样玩了一上午。
    上午的日光虽不算强烈，但这毕竟是海边，康宥见常晚的皮肤有些红了，问他要不要上岸了。
    常晚也感觉到私自泛酸，冲他点点头。
    两人便一起去归还掉浮板，退了押金，回到民宿，打算回去冲个澡再出来吃饭。
    玩乐的时光总是快且短暂的，很快夜幕便降临下来，晚上海滩上有篝火晚会，康宥拉着常晚去围观。
    明亮的火焰照亮一小块地方，年轻的男男女女围着篝火唱歌跳舞。
    火星窜上天空，好像荧荧点点的光虫飞舞盘旋在半空中，又咻呼消失不见。
    海边远离了城市灯光污染，天上的星子很亮，常晚手上拎着一罐饮料，从吵闹的人群中退出来，坐在沙滩边上仰望星空。
    康宥追过来挨着他坐下，两人一时间无话，只是安静地盯着璀璨星海。
    片刻康宥拉着常晚躺下，常晚也没拒绝，忽然感受到以地为席以天为被的恣意畅然。
    眼前世界是这么大，人类都太过渺小了，但凑在一起又会生出无穷尽的力量。
    人和人之间是会相互给予勇气的，常晚其实到现在都不太明白康宥到底喜欢他什么，但他却是在对方的陪伴和帮助下一点点走向了更广阔的世界。
    许是夜色和海风的驱使，常晚问了出来“康宥，你说喜欢，是喜欢我的什么？”
    这一刻康宥想了很多，想到最开始在小巷口窥探到的那滴眼泪，也想到不久前常晚帮助何濡的场面，喜欢一个人的原因不单单只有一种，太多了，喜欢的是这个独一无二的，由千万种因素组成的灵魂。
    常晚久久没等到答案，撇下嘴角“不想说就算了。”
    身旁的康宥却是忽然蹭起身，侧躺着撑在他身边，眼眸里像是落进了星子，在夜色中熠熠生辉“就是喜欢小碗儿，原因太多了，说不上来。”
    “但就是喜欢，喜欢到快要爆炸。”
    话语直白又干脆，像是急速坠落的流星撞进常晚心里，心跳鼓噪翁鸣，久久都未停歇。
    第七十四章
    康宥带着常晚在深城带到临近开学才回去，秦秋和温婉也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回来，两位女士带着孩子们一起吃了顿饭，温婉特地感谢了康宥对常晚的照顾，还道高三也要继续麻烦他。
    康宥自是乐意，高三时间紧，小碗儿定是要继续和他住在公寓的。
    虽然开学就高三了，但还是有很多同学为了享受最后的放纵，到了开学前几天才开始猛补暑假作业，不过原源不在这一行列，对方这个假期没能当上自由潇洒的小小鸟，被家里安排了补习，暑假作业也在家长的监督下完成了。

 第127章

    虽然过得有些艰苦，但挺过来后原源告诉常晚，其实认真的感觉挺不错的，见了常晚的奖牌好似又多了一股激发他的动力。
    常晚挺能理解这种感受的，找到目标、坚持下去，未来的路途越来越清晰，确实要比曾经浑浑噩噩的度日要好得多。
    在开学前仍是有个小插曲发生，常鸿毅和常韵再次跑来找到了常晚，两人甚至找到了公寓这边的地址，恳求常晚回去跟温婉说说，出资帮助一下家里。
    常晚这才知道原来常家在这短短一两年的时间竟要面临破产的风险，也是这时才对常岂过往的卑鄙行径了解得更清楚。
    常岂把他留在身边，也不过是为了用来控制温婉，让温婉乖乖听话，把外公留下的那些资产悉数转给他，温婉为了孩子那十几年的时间都在按照他所说的去做。
    现如今就只剩一点傍身的存款和外公留下的那套房子，哪里有什么资财来旧烂泥一样的常家？
    常晚冷着脸把两人赶走了，两人在门口破口大骂，说他没良心、白眼狼，被康宥叫来保安驱逐出去。
    当天常晚就给温婉去了电话，让她最近小心一点，常岂去找她也不要心软，脑海里闪过任姿的身影，默了默还是没说明。
    常晚对任姿始终放心不下，挂了电话也仍旧蹙着眉，康宥哄着他说了出来，得知他的担心，康宥才说自己找人查过，暂时没发现对方有什么问题，常晚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很快又将许多事情串联在一起，常晚忽然意识到康宥似乎在暗中帮了不少，远比他所知道的还要多得多。
    盯着眼前的人怔怔出神，常晚心绪翻涌，不知道该对康宥说些什么，不要再帮他了吗？可现如今的他确实还需要帮助，并且他已然对康宥产生了依赖，依赖一旦产生是很难戒掉的。
    想到还有不到一年就要来临的高考，常晚又不禁生出忧虑，担心自己仍是不能跟上康宥的脚步，这人优秀起来就像玩儿一样轻松，待在康宥身边便更能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其实是有些让人挫败的，但康宥每次坚定站在他身边，又让常晚生出无尽的勇气。
    一只骨节分明，指节修长的大手在常晚眼前晃晃“小碗儿？怎么，看呆了？”
    康宥嘴角带笑，眼尾上挑，漫不经心地带着自得和矜傲，放在他身上却不让人觉得讨厌，反而愈发让人痴迷。
    “嗯，看呆了。”常晚回答时很认真，那双时常带着默然的眼睛里竟有些含情脉脉。
    忽然的直球让康宥顿了一下，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接不住招，更让他惊愕的是，他的小碗儿忽然亲上了他的嘴唇，很直白、干脆，没有丝毫技巧。
    “我也预支一个吻。”
    “康宥，我会追上你的。”
    常晚说完就转身去刷题了，康宥呆愣在原地良久，忽然掩面笑了起来，嘴角翘得又高又深。
    非要去追问常晚说清楚是什么意思，已经过了那个鼓起勇气的点，后知后觉感到尴尬的常晚躲闪着不回答，耳廓和脖子根都像是涂抹了胭脂。
    最后被康宥逼得气急败坏，厉声提醒“我还没成年！请某人自重！”
    一句话让康宥消停下来，静默一会儿又像是念咒语一般在常晚耳畔念叨着“小碗儿快快长大。”
    常晚被荼毒颇深，当晚就梦见自己变成一棵小草，被迫不及待的农夫拔苗助长，最终夭折了，醒来后一整天都没给康宥好脸。
    .
    开学后，常晚和康宥在开学典礼上就被请上了台，做了一个表彰大会，两人一个金牌一个银牌，给学校赚足了面子，除了金牌还奖状，还赚回了一笔奖金，常晚心情颇好，午休时去外带了奶茶，请相熟的几人喝。
    还顺带给了何濡一杯，两人出去比个赛，重归于好，甚至关系要比之前还好上几分，班上的同学都很是诧异。
    尤其是许菁菁，眼睛都快瞪圆了，也不知道又是哪里惹了大小姐生气，一整天都拉这个脸。
    常晚没在意她，升上了高三，他们开学回来就是一场摸底考试，看看他们的水平，也让学生自己心里有个数，班主任也开始给大家敲警钟，班级最前方挂上了倒计时的日历簿，每天都会撕下一张，教室里的各种装扮也换成了励志的标语。
    就连后面的黑板报也变成了激励同学们努力的内容。
    紧张气氛是真的有了，但其实还有一部分同学连目标都没找到。
    常晚不禁有些感慨，若是以前的他定然也在那一队列里，但现在他不一样了，目标格外坚定，是和康宥一样的a大。
    摸底考试的成绩当天就出来了，高三不仅学生像学习机器，老师也变成了改卷机器，考试试卷基本都是高效出结果。
    常晚拿到所有试卷，算了一下分数，其实目前看来还是很不错的，但距离a大仍旧是不太稳定，常晚希望的是十拿九稳，不能出一点差错。
    越到后面进步也越来越难，但常晚很快调整好心态，高三才刚开始，他还有时间来提升。
    想明白后，他把试卷的错题都大致看了一遍，哪些是粗心大意的，哪些是知识点没吃透的，还有哪些是压根儿没弄明白考的是什么的，都统统归纳整理了一遍。
    清楚自己的问题在哪里，才能更好的解决问题。
    康宥在一旁支着下巴看他，等他从试卷里抬起头才悠哉道“小碗儿也有学霸的样子了。”

 第128章

    常晚脸上一红，睨了他一眼，没接话，但没一会儿就又凑过去，用笔戳戳康宥“给我讲题。”
    语气霸道极了，康宥却一点儿也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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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快要放学的时候常晚才听说，文秉再次被请家长了，原因是他在摸底考试中作弊，还威胁利诱同学，传出消息说可能要劝退，这对一个高三学生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坎儿，但若文秉之前的优秀成绩都是这样来的，那劝退和不劝退其实也没分别，到了高考场上他照旧两眼抓瞎。
    不过在文秉父母的极力恳求下，学校领导还是打算再给他一次机会，并且让他用真实水平再考一次，不管以前如何，现在已经是高三了，清楚自己的水平，努努力，总还能挣个有希望的未来。
    听说考试结果出来很不理想，文秉的父母气得脸色都白了，和老师一样不敢相信，平日乖巧懂事的儿子竟然在这样的关键时期，掉这么大的链子。
    常晚没多关注，他顾好自己就行，放学后就和康宥回了家，争分夺秒地写起了作业。
    康宥看着他投入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忧，这样下去会不会因为太过努力弄垮身体？
    前面几届高三生类似的情况可是层出不穷。
    但康宥又想，有自己看顾着，也坏不到哪里去，大不了他多上心一些，却忘了自己也是个高三生。
    先病到的不是常晚，反倒是他。
    这段时间天气也越来越冷，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天早上起床常晚就觉得康宥状态不怎么好，瞧着像是没睡够，不太有精神。
    去了学校这位常年在教室里挺直得如同一棵松柏的大学霸竟然打起了瞌睡，若不是老师将他叫起来，他还能回答出正确答案，都差点要让老师以为他把同桌带起来了，自己却要堕落了。
    到了下午英语课的时候，常晚才注意到康宥脸颊泛红，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一摸额头，这才惊讶是发烧了，连忙告诉了老师，又请了假，陪着康宥去医院挂水。
    常晚看着靠在医院蓝色休息凳上闭眼休憩的康宥，内心不禁有些愧疚。
    别看他这段时间像是要钻进知识的海洋里，对外界都无所感知，但他对康宥的照顾还是知晓的，只是从来没见过康宥脆弱的样子，下意识把对方当成了钢铁巨人。
    是他忽略了康宥也正是个进入紧张学习阶段的高三生。
    心底多了这份愧疚，常晚陪着康宥输液时很是认真，一直注意着药水的进度，看着快没有了就去叫护士。
    一大瓶加一小袋液体输完，康宥状态好了一些，烧也退了，常晚盯着他贴了一小块胶布的手背，小声呢喃“以后我也会照顾你的。”
    康宥觉得病一场值得了，倒不是因为换来了小碗儿之后的照顾，他也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只是觉得生病后，看见了这么软乎一只小碗儿，像是初生的幼猫，只叫人想抱在怀里好好揉捏一顿。
    第七十五章
    康宥体质好，输完液挂完水就已经差不多了，后续还有些咳嗽，医生给开了两天的药。
    这两天康宥都注意着没和常晚挨得太近，说是怕传染，毕竟常晚不像他，体质较弱，要是惹上感冒，要拖拖拉拉许久才能好。
    高三一到，教室里的气氛都变了许多，下课学生们也不再是大批量倒头就睡，都在教室里四处穿梭着问题，围到康宥身边的同学也多了不少，甚至还有其他班的学生找来。
    常晚发现康宥对别人讲题通常是干脆利落，讲一遍听不懂就直接写下解题步骤，让对方自己回去琢磨。
    面对他时就要耐心许多，一边不懂就换种方法讲第二遍，好在常晚的理解能力很强，一般稍微提点一下就能想明白。
    来找康宥的人不少，很多同学接连来好几个课间都轮不上一道题，会选择去办公室直接找老师，不过还是有这么几个把视线投向了常晚。
    若是以前他们是不敢跟常晚搭话的，但现在常晚不仅成绩进步迅速，还去参加竞赛拿了奖回来，那原本清冷疏离的面容看着也不禁柔和了几分。
    这样的柔和给了其他同学错觉，觉得常晚变得容易接近了。
    最积极的莫过于何濡，比起康宥那种表面温和实际腹黑心眼多的性格，他觉得帮助过他的常晚反而更好相处，下课就拿了题过来。
    只是一来二去，就发现常晚的脾气还是有些暴躁，有几道同类型的题，何濡每次一换问题方式就不懂了，接连来问了常晚好几次。
    “啧，这不还是那类型的题？最后一遍，再不会揍你。”常晚眉眼下压，带着凌冽气质，仿佛真的会揍人。
    何濡打了个颤儿，战战兢兢认真听讲，后面两三个想要凑上来的女孩子忽然也不敢上前来了。
    在一旁默默偷听，就在这道题讲完，常晚不耐烦地将何濡赶走时，一旁的康宥贴了过来“小碗儿，这道古诗题我不懂，给我讲讲？”
    康宥面带笑容，看着有那么点点漫不经心，不似平日正经优雅的学霸模样。
    他并非不懂，只是看着这么多人注意到他的小碗儿，心态有些不平衡，想把小碗儿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常晚自是窥探到了这一点，睨了他一眼，修长细瘦的手指仍是捏起笔，耐心又细致地跟康宥讲解起来。
    还没来得及离开的何濡见到这一幕，怔愣在原地，抹了一把脸，原来在常晚这里温柔是对人的...

 第129章

    常晚给康宥讲完题，一抬头周围都是围着他面容讶异的同学，皱起眉“你们...还有事儿？”
    又变成那个暴脾气校霸了，同学们接连摇头，正好上课铃响起，纷纷散回了座位。
    常晚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对康宥的态度似乎是要比对其他人柔和许多。
    不禁捂住脸揉了揉，这下全班都该知道他双标了。
    旁边那位拥有特殊待遇的人确实悠哉地靠回椅背，翘起的嘴角有那么一点若有似无的得意。
    .
    沉浸在忙碌学习中，时间总是过得飞快，高三也免去了很多课外活动，让学生专心复习，为了夏天那一张没有硝烟的战争做准备，就连周末假期也缩减到只剩半天。
    开学没多久，学校组织了百日誓师大会，也算是给学生们加油鼓劲的一场活动。
    大会过后班主任在班会课上又组织了一次目标确定活动，邀请同学上台说出各自的梦想，并准备了一个许愿板，在阐述完自己的梦想后，就用便签纸写下，张贴在许愿板上。
    以前的常晚会对这样的活动不屑一顾，因为在他看来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但现在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也积极参与进来。
    邹行立志要上医科大，最近屁股都不离开板凳，学得格外认真。
    黎南则是怀揣着文学梦，想要去的院校也是实力强劲，不过她的成绩一直稳定，只要保持下去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向明月选择了走艺体道路，专业走体育路线，和黎南约定好了两人要在同一座城市，那座城市体育专业名列前茅的院校对专业和成绩都有较高要求，向明月现在除了和黎南埋头苦学，就是去操场训练，为了方便打理，头发都又简短了，到了耳后根，看上去倒是多了几分飒爽。
    康宥倒是没说什么，很潇洒地写下a大贴在许愿板上，同学们心中了然，康宥在他们眼里就是该去国内首屈一指的学校，不然也是国外优秀院校，他的优秀同学们有目共睹。
    常晚拖拖拉拉最后才站上讲台，也是他们班上几乎最让人啧啧称奇的一个，老班和同学都不禁有些期待他的目标，就连许菁菁都抬起头来看他。
    只见常晚也利落地写下a大张贴在许愿板上，和康宥的气定神闲不同，他似乎带着某种笃定和坚毅。
    贴上后便签后他没有立刻下来，每个人都会说说自己定下目标的原因，大家也没有催促他。
    但常晚沉默了很久，忽然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垂敛的眼眸跟着抬起，眼眸在一瞬间闪烁着莹莹碎星。
    “我以前没想过考什么大学，只想快点长大，拼命长大，混完高中直接出去打工挣钱。”
    “但是...我的人生里闯进了一个意外，又或者并不是意外，是老天放在我身边的一个宝箱吧。”
    “以前我忌惮着这个宝箱，没想去打开他，但他自己对我敞开了。”
    “带着我感受到了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也认识到了生命的另一种可能性。”
    “所以，康宥，说好了，我会追上你的。”
    两人的视线隔着教室里几十名同学遥遥相望，那一刻似乎只剩下他们彼此，旁人或许不能完全理解常晚在说什么，但康宥明白，他也很庆幸自己能够成为那个宝箱。
    教室里响起一片热烈掌声，老班感叹于他们的同学情谊，不禁再次坚定自己当初调换座位的决定有多么正确，果然人和人是能互相影响的。
    只是还是察觉有那么一丁点的不对，两位同学的视线时不时有些过于热烈了？
    这是男生好朋友之间会有的眼神吗？
    算了，总归这次班会格外成功，同学们也像是被打了鸡血，班主任能从他们的眼神中看见对未来的渴望和期盼。
    .
    班主任不知道，常晚站在讲台上那一番讲话，对于康宥来说无疑是暗戳戳的告白。
    少年清新俊逸，眸光坚定，一眼望进康宥心底，再没有比那一刻更美好的风景。
    这暗暗隐藏的爱慕让康宥一整天都像是被点了笑穴，脸上洋溢着如沐春风的微笑，任谁都能看出他心情很好。
    看向常晚的眼神还总是带着某种暧昧意味，盯着人发了好久的呆，常晚忍无可忍伸手撑开他的脑袋“什么毛病？”
    “小碗儿，时间过得好慢啊。”
    康宥语调拖长，被常晚一把捂住嘴，这话要是被其他同学听到，常晚觉得即便是班长大人，也免不了被群殴一顿，对于现在处于敏感时期、争分夺秒的高三生来说无疑于是一句很欠揍的话。
    不过常晚却很清楚这人是在抱怨什么，但没办法，常晚铁了心要等拿到通知书才会给这人回应，就让康宥等着吧。
    即使是时间紧张，大家还是需要忙里偷闲来缓口气的，正巧赶上原源又一年的生日，一群学生借着这个机会去潇洒了一晚。
    常晚这次也给原源准备了礼物，崭新的全套“五三”，递给原源时，还拍拍他的肩“别让爸爸失望。”
    原源立刻嚎叫指责他没有没有人性，随即又突然顿住，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常晚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挡开他的视线，蹙眉问“干嘛？”
    对方却是忽然笑起来，摸了摸脑袋，回答他“没什么，就是觉得小碗儿性格好了很多，都会开玩笑了。”

 第130章

    闻言，常晚自己也是一怔，确实，以前的他就像一根绷到极致麻绳，稍微施加一点力就会断掉，在最该富有朝气和活力的年纪每天都死气沉沉，眼睛里面没有光，整个人都仿若一潭死水。
    和康宥成为同桌后他这潭死水被人搅动，开始有了变化。
    收回思绪，常晚跟着咧嘴轻笑“那不挺好的。”
    确实挺好的，原源莫名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但觉得会被好兄弟嫌弃，还是忍住了。
    一群学生在包厢里嘶声力竭吼叫唱歌、跳舞、打闹，好像要抓紧这为数不多放纵的时间。
    他们没有打蛋糕仗，因为原源许愿时招呼大家一起，每个人都对着点点烛火，许下了心中的期望。
    且看夏天时，他们的愿望会不会实现。
    回家的路上常晚碰了碰康宥的手“喂，你许了什么愿？”
    常晚觉得康宥是不会许能考上a大这种愿望的，有些好奇，但康宥下场眼眸似月牙般弯弯，抿唇不语，半晌才道“说出来就不灵了。”
    常晚恼怒地瞪他，到最后也没问出来康宥的愿望是什么，气呼呼地撇下他走在前面，但走了一会儿步子还是慢下来了，显然是在等身后的人跟上来。
    康宥望着那俊逸欣长的背影，心里暗道，当然是许愿能和小碗儿一直在一起，笨蛋小碗儿。
    第七十六章
    高三每天的时间都很珍贵，难得的假期对学生们来说更是显得来之不易。
    头一个月就感到了高三高节奏重压力的毕业生们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假期，十一小长假，虽然试卷和作业成堆，却也算是他们难得的喘气时间。
    这个假期康宥和常晚倒是没打算去哪，连金溪苑常晚都只回去了一个晚上。
    剩下的几天时间，他们和邹行、向明月、黎南，还有原源约好了就待在公寓里一起写作业。
    顿时公寓变成了一个自助自习室，接连不断地响着笔尖在书页上划出的沙沙声。
    现在屋子里聚集了三个学霸，带动另外三个中等偏上成绩的人不成问题，大家井井有条，学校里布置的作业花了前面三天时间就解决了。
    一周的假期还剩下一半还多，常晚带头，刷了不少课外习题，原源跟了这几天下来，感觉自己的头脑都得到了升华，非常自信下次的考试会再次前进。
    高三考试是常事儿，就在放假前他们刚考过一场，老师们的改卷速度也相当快。
    这几人或多或少都有进步，康宥仍旧稳居第一，常晚前进了两名，真的是越到后面越难，但他摆正了心态，没再觉得和康宥之间的距离如同鸿沟，反倒是将成绩单按在康宥面前，抬起下巴，示意康宥看。
    康宥看着他眼角眉梢隐隐透着小得意，没忍住，又凑上前去预支了一个吻。
    被炸毛小猫没好气地拍开了，说他的预支余额已不足，让他谨慎使用。
    康宥翘着嘴角和眼尾，丝毫没当回事儿，反正小碗儿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是他的了，就差盖章认定了。
    在所有人都觉得争分夺秒时间不够用的时候，唯独康宥嫌弃时间走得太慢。
    这话若是说出来一定很讨人嫌，但康宥又确实有那个实力。
    .
    小长假的最后一天，他们终于出门去放松了一天，连续动脑这么多天，cpu都要烧干了，没人想去玩烧脑的东西，趁着天气还算炎热，夏季还没真正结束，一行人去了水上乐园。
    康宥自从上次去过海边，就想着常晚能再穿一次泳裤，还真让他如愿了。
    常晚照旧在身上批了一件衬衣稍微遮挡，衬衣还是康宥的那件。
    高三为了赶时间，两人的衣服常常都是混乱的，总是穿错，好在常晚的大部分衣服也宽松大套，穿在康宥身上正正好，常晚穿他的衣服则会显露出一种慵懒和闲散的感觉。
    赶上假期，水上乐园的人还不少，不过都是一些让肾上腺素飙升的项目，就连日常冻着一张小脸的常晚都不禁玩得开怀大笑。
    看见这段时间常晚的奋发努力，废寝忘食，康宥其实有过很多次的退让和心软，他想告诉常晚不用这么努力也行，稍微靠得不那好也可以，就算未来有距离，他也会向着常晚奔跑，但这些康宥没能说出来。
    这样的话无疑于常晚也是一种否定，他的小碗儿不需要否定，需要的是支持和帮助。
    况且小碗儿是一头小倔牛，已经认定的目标不会轻易更改。
    常晚值得更好的，康宥觉得自己不该当那块儿绊脚石，应该成为小碗儿的踏板，他甘愿常晚踩着他借力一跃，去更高更好的地方，而他也会守护在常晚身边。
    从水上乐园出来大家都是精疲力竭、饥肠辘辘，去找了一家餐厅吃饭。
    常晚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常岂，对方像是再约合作方谈事情，但可见谈得不是很顺利，对方全程都带着一股倨傲气质，根本不屑于搭理常岂。
    康宥也注意到了这一幕，有意无意将常晚挡在身后，以至于常岂没有发现他。
    谁知常岂却捕捉到了康宥的身影，顿时变成一头愤怒的犀牛，冲上来大吼大叫地骂着，手上还抓了一个玻璃杯，看着是像打人。
    常晚下意识将康宥扯到身后，挡在了前面。
    他有些诧异至亲对康宥巴不得当成亲生儿子般对待，亦或是当作救命菩萨一样讨好巴结的常岂，态度怎么转变得如此厉害？

 第131章

    在他凝神思索间，常岂已然被餐厅的安保人员拦下，推搡着赶出了门外。
    常晚淡淡收回视线，仿佛根本不认识他，康宥也是一脸淡然，宛若只是出门倒霉，碰上了一个疯子。
    其他人见状也没询问太多，常晚和康宥随和他们关系好，但两人对家庭的事情都透露得很少，就连原源和常晚认识了这么久，也是高二才见过常晚的母亲。
    大家很快将这点意外抛之脑后，欢欢喜喜地点餐吃饭。
    .
    吃完饭出来已是夜幕，明天就又要开学了，短暂的放纵转瞬即逝，他们纷纷道别，各回各家。
    常晚跟着康宥前后脚进屋，没等他拽住康宥问话，对方就主动将他拉到沙发上坐下，给了解释。
    “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借康少城的人阐明了一些常岂藏起来的事实。”
    “他本就周转不过来，资金链一断，更是强弩之末，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常晚听了却没感到轻松，拧着眉沉思片刻“他那种人，万一行事极端，要找你报仇怎么办？”
    “其实我不用你为我做这么多...你...”
    常晚说着竟是有些哽咽，不知道是近日压力太大，影响了情绪还是怎么，就是忽然有些想哭，一想到可能会因为自己给康宥带去麻烦，常晚就接受不了。
    他不能接受任何因为他给康宥造成的伤害。
    康宥没料到他的反应，对于常晚的眼泪他向来都是手足无措，原源没有平日里的淡然和得心应手。
    将人安进怀里，一下一下抚着常晚的脊背“哭什么？我不会有事儿的，他动不了我。”
    “真的，他现在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报仇的心思。”
    “何况我身边有人，康少城也注意着他的动向，很安全。”
    “我连你和阿姨都能保护好，还不能保护自己吗？”
    这几乎是康宥难得如此正经地跟常晚说话，那张深刻的面容认真起来带着让人信任的说服力，半晌常晚才抬起微红的眼眸看着他。
    康宥被那红刺痛了几秒，心里一阵阵揪疼，他希望小碗儿笑，而不是这样难过。
    不等他继续哄人，常晚先开口了“康宥，说好了要一起去a大，你不能撇下我一个人，也不能掉链子。”
    “既然接手了我这个烂摊子，请你负责到底。”
    康宥有点生气，一边跟常晚保证一定会负责，既不会撇下他，也不会掉链子，一边微怒地咬了一下常晚的手指“不许说自己是烂摊子，小碗儿是最好的小碗儿。”
    常晚心跳鼓噪，一下一下跳动得很大声，怔怔地看着是真的在生气的康宥，不禁也在心底感叹了一番，时间确实过得有些慢啊，他怎么还没长大呢？
    康宥，也是最好的康宥啊。
    庆幸这样好的康宥喜欢的是他。
    .
    两人那晚说开后，常晚便没再纠结这件事，也知道了康宥始终都在暗地里帮助和保护他，以及他在乎的人。
    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常晚只能认真学习，好好长大，等到来年夏日，提交一份满意的答卷，也给康宥一个期待已久的答案。
    只是常晚仍旧在日常注意着康宥身边的动静，空闲之余也在关注常家的状况。
    若是常岂真的伤害到了康宥，他定是半分都不会原谅，也不会留情。
    常岂这人虽为他的生命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却是常晚整个成长过程中的阴影。
    常晚很庆幸，他没有成长为和常岂一样的人，他和这位生物意义上的父亲必定背道而驰，会有光明璀璨的未来，会走到光里去。
    而常岂多行不义必自毙，落得不好的下场是他应得的。
    常晚一心想要保护好康宥，但康宥身边的保镖没给他这个机会，常岂果然搞了一些小动作，找了一些人堵康宥，只是还没近身，就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保镖揍趴下了。
    这下常晚才彻底相信康宥说的那句“他动不了我”的话，又将注意力放回了学习上。
    除了正常的课业学习，常晚仍旧没放弃文学投稿，以及作文比赛。
    前者可以赚稿费，后者可以挣加分，常晚尽可能希望和康宥之间的距离缩短，每朝康宥迈进一步，他就多开心一分。
    高三除了月考，还有周考，大考小考不断，常晚错题集上的错题越来越少，这也证明着他在进步。
    只是他在进步的同时，同学们也在进步，心中还是不免焦虑。
    康宥看在眼里，纵然心疼，之前的那些想法确实全然打消，看着这么努力的小碗儿，他更要给予信任。
    不过还可以准备一些其他的惊喜来让小碗儿缓解情绪。
    康宥看看手机日历上备注标红的日子，算算时间，小碗儿也要满十八岁了啊。
    虽然还隔着有一段时间，康宥却已然在心中计划上了，十八岁，成人礼，是要好好庆祝一番的。
    康宥不光自己准备还跟周围一圈人都透了底，包括温婉。
    常晚则是什么都不知，他钻进学海里，本就不太上心的生日更是忘到了太平洋去。
    第七十七章
    短暂的放松后，又回到了紧张的学习氛围里，整个高三差不多就是把之前的知识全都拉通复习一遍，有老师带着，节奏也还算明朗。
    常晚总觉得康宥最近好像在避着他什么，例如此刻本该是两人在家里做作业的时间，康宥却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聊天，手机界面还偏着，怕他看见似的。

 第132章

    谁稀罕看了？常晚在心底吐槽，视线却总是有意无意地看过去。
    眼看着时间缓缓淌过十分钟，终是没忍住，常晚清亮的眼眸撇过去，神色淡淡“你做完了？”
    “嗯。”康宥应声回答，却连眼神都没给到常晚一个。
    常晚暗自抿唇，收回视线，感受到康宥有些敷衍的态度，他也不打算和对方说话了。
    注意力拉回自己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上，心中却思绪翻涌。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一个周末，他们再次结束一场考试，可以有为期一天的休息状态，高三的节奏确实紧，常晚投入学习中后，也没再刻意关注过康宥的异常，只是心中仍是有些在意。
    这一年的运动会他们高三毕业生都只参加了开幕式，就这一天的休息时间也并非完全休息，自觉一些的学生还是会刷题练习，常晚也是这么打算度过这一天的。
    早上起床喝了一杯温水后，康宥却晃到了他面前，说“今天我要出去一趟，小碗儿自己在家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即使这样想，常晚听到这话还是不免顿了一下。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总是一起行动，两人像是被双面胶粘合上，谁也分不开，现在康宥却是要丢下他单独外出，连要去哪里，和谁一起去都没说清楚。
    康宥跟他打完招呼就出了门，也没关心常晚午饭、晚饭怎么弄，什么时候回来也没交代。
    被一个人留在家里的常晚嘴角下撇，心底咕哝，无所谓，他自己也能管好自己。
    却仍是愤愤不平，纷乱的思绪不断冒出来，康宥是要和谁出去，男生还是女生？是追求者吗？之前说的喜欢他呢？是两个人待在一起太久，腻味了？
    常晚越发不敢深想下去，他发现在相处的这段过程里，康宥在他心里悄然变化，已经到了无法割舍的地步。
    手上的题也做不下去，往日清晰明了的题目，字迹全部打乱，像是小黑蚂蚁在纸上爬，爬得常晚心烦意乱。
    手机捏在手中，微信界面不断切进切出，想要开口询问，又觉得显得他好像很在乎一样。
    常晚丢开手机，觉得这段时间也没睡个好觉，干脆一掀被子，钻进被窝里了，决定用睡眠来缓解对康宥单独出行的在意。
    兴许是这段时间学习太累，本以为会睡不着，却不想，脑袋一沾上枕头，没一会儿就沉入了意识深海。
    常晚还将那只放在地毯上的大熊搬到了床上，占据了原本该是康宥的位置。
    即便没人陪着，他也能自己好好的。
    .
    常晚这一觉睡得很长，长到他仿佛睡了整整一个世纪，睁开眼时，觉得有些不对。
    屋子里面全都黑了，明明依稀记得睡前窗帘只拉了那层薄纱蕾丝的，不会已经天黑了吧，可外面也没有灯火透进来。
    常晚茫然地撑起身体，手无意识在床上摸着，想要找手机看看时间。
    却一直没摸到，房间门似乎也关着，他记得因为家里只有他自己，并没有关门。
    太奇怪了，一切都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手机没有找到，常晚翻身起来，想下床走出去看看，就听见一声细微的开门声，像是刻意压低，没等常晚反应过来，室内灯光乍然亮起，眼睛一晃，伸手挡了挡，逐渐看清眼前的景象后，常晚仿若石化般呆愣在原地。
    康宥站在正中间，手里端着一个蛋糕，蛋糕上插着数字蜡烛，大大的十、八两个数字。
    旁边有温婉、原源，还有邹行、向明月和黎南，大家齐齐在给他唱生日快乐歌，都是面带笑容。
    常晚怔然，此刻才发现房间里已然大变样，墙上挂着生日快乐的气球，张贴着一些彩带、亮片，甚至有一个他的卡通小人形象立牌。
    生日快乐歌结束后，康宥走到他面前“小碗儿，成人快乐！许愿吹蜡烛吧。”
    常晚有些机械地照做，合上手掌闭眼许愿，眼睫阖上的瞬间却感觉有泪意翻涌，他有种想要哭的冲动。
    生日他从小就没在乎过，又或是在意过却没得到回应和祝福，久而久之就不想去在乎了。
    却不想人生中唯有两次真正意义上的庆生，都是眼前这人帮他记着，帮他准备。
    康宥近日的反常都有了归因，他还以为...算了，计较那些都没用了。
    常晚虔诚地在心中许下愿望，希望能顺利拿到a大的通知书，希望能给康宥一个答案，并且希望和康宥之间的喜欢能持久的维续下去。
    不知道自己许这么多愿望算不算贪心，但这是他的生日诶，还是成人礼，贪心一点也不过分吧。
    毕竟前面十七年他都未曾拥有过这样的重视。
    纤长的眼睫抬起，常晚嘴角忍不住抿唇笑起来，在康宥温润目光的注视中吹灭了蜡烛。
    蛋糕自是不能在房间里吃，一群人辗转到外面，常晚才发现桌上还摆着一桌火锅，还有一些炸鸡之类的零食。
    康宥解释说“本来想去外面过的，但想想还是在家里好了。”
    “我们一大早就被叫去采购，回来时班长还说想个办法把你哄出去，结果一回来发现你睡得挺熟，我们就直接布置了。”邹行跟着接话。
    “体验了一把惊心动魄，生怕把你吵醒了。”原源也拍拍胸口。

 第133章

    温婉上前来拥住他，把他往餐桌那边带，两个女生大呼快要饿死了，迅速入座准备开饭。
    像是一股山间清甜泉水淌过心间，常晚满心都是欢喜和感动，虽不是什么特别盛大的惊喜，但在十八岁这天，亲人、朋友，还有他未来的...爱人，都在身边，无疑是最平凡的幸福。
    常晚很开心，看向康宥的目光星河流转，千言万语都在这一眼里。
    .
    一群人一直热闹到将近十点，第二天还要上课，这边也睡不下，帮着一起收拾打理后，康宥安排了司机把他们各自送回，温婉也回金溪苑了，屋子里只剩下两人。
    康宥忽然用一根缎带蒙上了常晚的眼睛，视线被剥夺，常晚却没有慌乱，嘴角还挂着消散不去的淡淡笑意“干嘛？”
    “带小碗儿去看礼物。”康宥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常晚跟随着他的牵引缓慢向前，兴许是对家里太过熟悉，他能感受到康宥将他带进了卧室。
    回想刚才并没瞧见哪里放着像是礼物一样的东西，常晚不免好奇。
    似乎终于走到目的地，眼前的缎带被摘下，一片黑暗中常晚最先看见的是星星点点的蓝。
    康宥竟然给他带回来了一缸荧光海，俗称蓝眼泪，曾经常晚刷到过一个视频，讲述了如何博主如何自己制造一片荧光海，知道过程有多艰难，没想到康宥竟能将它展现在他眼前。
    心绪翻涌，常晚被着美丽震撼到失语，那些过往的烦恼、经历过的痛苦，甚至是这段时间学业带来的压力都骤然消失。
    走上前，常晚蹲下身看着这些浮动的蓝色光点，像是怕惊动它们，他动作很轻。
    康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祝我的小碗儿，未来光明璀璨，万事顺遂。”
    常晚侧脸去看他，随着他的俯身，借着这微弱的光，常晚好似看见康宥挂在脖颈上的吊牌跑了出来，在半空晃动，上面似乎多了一行刻字，常晚将它抓住，指腹抚摸着“你去刻字了？”
    “今天去的。”
    常晚摸出是一串英文，没等他询问，康宥就自己开了口，低沉缓和的声音流动，像是那沉默无语，却蕴含无穷力量的大海。
    “kangyou is changwan’s.”
    “康宥属于常晚。”
    心脏鼓动，像是密匝鼓点一般跳动，常晚脑袋骤然空白，下意识凑上前问住了康宥。
    唇瓣紧密交缠，互相揉捻，室内温度攀升。
    直到呼吸变得急促，快要喘息不过来，两人才分开，望向彼此的眼神都带着灼烫的温度。
    常晚嗓音暗哑，目光炯炯“康宥，等我拿到a大的通知书。”
    无需过多解释，康宥知道他在想什么，手克制地揉了揉常晚的头发“好。”
    今天的一切都如同一场绮梦，但常晚清楚它是真实发生的，他会在记忆中永久珍藏这一晚。
    夜色沉静似海，蓝眼泪在黑暗中涌动，它们终究会熄灭消逝，但那点亮的荧荧光点，已经在常晚心里种下了梦的种子。
    “康宥，等到拿了通知书，我们真正去看一次荧光海吧。”
    “好，和小碗儿一起去。”
    常晚正式步入十八岁的年华，和康宥许下了共同的约定，静待夏日的某一天，一起去将它实现。
    未来道路漫长，他们前方的路皆是坦途。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完结啦！后续就是番外啦~
    第七十八章
    整个高三像是被按下了加速键，连寒假都只有将近两个月，匆匆淌过的时间里发生了不少事情，康宥在家人、朋友和常晚的陪伴下度过了十九岁的生日，收到了常晚亲手做的一个黏土小人，和之前常晚卡通人形立牌摆在一起。
    他们俩家人聚在一起过了年节，在新年许下了两个少年高考顺利的愿望。
    常家彻底破产，连原来的别墅都转卖给了别人，常岂涉及很多违规操作和犯罪，数罪并罚，蹲进了监狱。
    更具体的常晚没了解到太多，也不是很关心，这个唯一可能影响他和温婉生活的心头大患消失，让他彻彻底底松了口气，全身心投入在学习中。
    在学校里和同学们一起经历一模二模三模，最后是四模，常晚的成绩一次比一次好，现如今仅次于康宥排到了全校第二的位置。
    身边人都是看着他爬起来的，谈起他都染着眉飞色舞的激动，无疑是鼓励振奋人心的好例子，因此学校还在考试的前两个月，邀请他上台做了个简短的演讲，说说自己的学习方法，和如何找到目标的，又是怎么一点点爬到了全校第二。
    常晚准备充足，演讲很成功。
    这学期高三没有参加艺术节表演，不过可以去操场观看，算是劳逸结合，让他们在紧张之余得到放松。
    不过康宥有了一个意外收获，等到回家的时候，常晚给他唱了一首歌，正正是他当初在台上演奏过的那首粤语歌。
    常晚的声音比他要清亮一些，唱出来的味道些许不同，却仍旧抓耳，康宥有些后悔没有录下来，又觉得录过的声音经过电波消解，没有直接听在耳朵里的话，便不再执着，大不了往后哄着小碗儿给他多唱一些。
    .
    很快这群毕业生们便迎来了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战场之一，六月初，又一年高考悄然来临。
    考试前常晚和康宥互相检查对方的文具、准考证。

 第134章

    很幸运他们被分到了同一间考场，并且就在本校考试，可以共同来去，自从成为同桌后，好像命运都格外爱把他们连在一起。
    温婉和秦秋都特地将这两天空出来，陪着孩子们高考，康宥和常晚原本是说不用的，两位母亲却不同意，说别的孩子都有家长陪，他们家的也要有。
    高考总共持续两天，第一天是语文、数学，第二天是文理综和英语。
    常晚拿到试卷就全然沉浸在其中，每一道题都看得格外仔细，许是太过投入，效率也特别高，每一科试卷昨晚都还剩十多分钟的时间，他利用这点时间又认真检查过一遍，显现出游刃有余的姿态，交卷时也不慌不乱。
    两天时间晃眼而过，等到最后一科英语考完，交卷后，常晚跟着躁动的学生们走出考场，外面阳光炽盛，有些刺眼，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高中彻底结束。
    而他在这个重要的人生节点交上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曾经的他想要草草混过，被人一点点从泥沼里拽出来，越发地接近璀璨光明。
    将他拽出来的人就跟在他身侧，轻声询问“感觉怎么样？”
    “很好。”
    常晚绝无夸大，他确实感觉很好，无论是对答题的信心，还是这崭新的人生。
    那些成长过程中稽留的疮疤，纷纷被抚平，随着时间的增长，缓缓消失。
    两人走出校门，就迎来两位女士的热切关注，不过秦秋女士显得对亲儿子不太上心，满眼期盼的是常晚的回答。
    得知两人都感觉不错后，她们也就放心了，纵然成绩还没出来，但准备已久的战斗结束，是他们该肆意潇洒的时候，知道这天学生们都会聚在一起办各种毕业晚会，两位女士便不再打扰，相约着去逛街，连早些回家都没嘱咐二人，任由康宥和常晚去撒欢。
    这天晚上，常晚一杯接一杯喝了不少酒，脸上始终带着散漫的笑意，整个人的姿态都是放松的，或靠或贴，挨在康宥身上，尽显亲昵。
    任同学们在包厢内如何鬼哭狼嚎，康宥都没哄着常晚上去唱歌。
    唱歌时候的小碗儿他想要独自珍藏。
    因为肆意撒欢，散场回家时，康宥收获了一只小醉猫，小醉猫连直线都走不了，得让康宥背着，他们没有叫司机来接，也没有打车，就这么一路散步回去。
    路上康宥一时兴起，翘着嘴角逗问“小碗儿还怕黑吗？”
    背上沉默良久，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反应，半晌后康宥被猫爪拍了拍肩，声音紧随其后传来“不怕，我有康宥呢！”
    慢悠悠散步回家，又伺候小醉猫洗澡上床睡觉，被塞进被子后，常晚用一双水波盈盈的眼睛注视着康宥，康宥只觉内心一片燥热，但他忍耐下来，还记得答应了小碗儿要等拿到通知书之后，也不打算趁人之危，但预支吻还是可以的。
    将常晚亲成又醉又软的小猫饼后康宥才收手，正打算起身去把自己打理了，忽地被常晚拽住手腕，康宥听到了一声诚恳的“康宥，谢谢你。”
    康宥嘴唇勾起，他何尝不感谢那个伸出手的自己呢？毕竟没有过去的他，现如今可没法得到这么好的小碗儿。
    .
    高三毕业后的暑假很是漫长，常晚和康宥第一时间就去把驾校给报了，非常迅速地拿了了证，后续又和原源、邹行、向明月和黎南几个约好出去玩了一趟，等到回来的时候通知书便正式下来了。
    其实在网上就已经查到过录取结果了，但当通知书真正发到手里时，常晚还是不免有些激动，但康宥按住了他的手，让他先不要拆，常晚有些不解，康宥神神秘秘地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常晚只好按捺住自己好奇的心，暂时不去看通知书长什么样子。
    朋友们的结果也特别好，大家都如愿上了想去的学校，原源的父母开心坏了，要给他举办一场盛大的升学宴。
    升学宴定在常晚和康宥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时间倒是不冲突。
    当天晚上康宥就拉着常晚收拾行李，直接坐上最近一班飞机，去了港城。
    一直到眼前出现一片荧光蓝，接连成片，不断涌动，像是在舞蹈一般，常晚才惊觉，康宥是带他来看荧光海，前段时间被学习塞得太满，常晚都忘记了这回事儿，现在蓦地想起。
    眼前的蓝色荧光，要比康宥在室内给他看得那个更壮观，更摄人心魄。
    常晚呆滞良久，康宥倾身上前将一份邮件包裹递给他“小碗儿，现在可以拆开了。”
    “还有，我要的答案，可以给我了吗？”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呢？那些被压制住的汹涌爱意接连翻滚，常晚没有做任何言语回答，拥住康宥吻了上去。
    两人在海边待了一个吻的时间，重新回到酒店，少年人的爱意热烈又汹涌，康宥将两张同一所学校的通知书随意扔在了行李箱里，上床去拆他的毕业礼物。
    这个礼物他已然等待太久太久，只觉得小碗儿的成长过程相当漫长。
    常晚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时，伸手将他按住，康宥眉眼带着一些凶戾，扬起眉峰问“不愿意？”
    常晚喉结滚动，眼波流转，紧紧盯着康宥几秒，缓缓松手，颤声道“你，你轻一点...”
    剩下的话语皆数淹没在凶狠的吻中，康宥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四处游走，在常晚身上各处点火，常晚只觉得自己一会儿在火中，一会儿又沉溺在那一片荧光海里，如同一只飘摇的小船，随着海浪起起伏伏。

 第135章

    什么时候停歇的常晚不知道，意识沉浮间，他听见康宥俯身在他耳畔追问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常晚因为他答应轻一点，却根本没收力有些生气，又被这人吵着不让睡更是烦躁，拍开康宥侧脸打算沉入梦想，身后的人却不肯放过他，非要逮着他问个不停。
    “男朋友，你是我的男朋友！”没好气地低吼出声。
    这下耳畔终于清净了，片刻后常晚又感觉耳廓上有一道很轻微的触感，康宥眼眸带着万般宠溺，轻柔地吻了一下他的耳朵，如同花瓣飘落一般柔和。
    康宥消停下来，从背后抱住他的小碗儿，眉眼弯弯，始终忍不住内心的愉悦，笑意呈现在脸上。
    曾经他维持着一面优秀学生，好儿子的姿态，对谁都是笑着的，但只有康宥自己知道那笑容难有几分真诚。
    可自从和常晚相熟后，他油然而生的笑愈发多了起来。
    看见小碗儿不开心他也跟着难受，从随手管闲事，变得越来越想要将这只炸毛小猫紧紧拽在手里，呵护在怀里。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他像是一个极具耐心地猎手，一点点引诱猎物进圈。
    现在这只猎物终于落网，康宥也餍足地吃了个饱，不过现在的小碗儿又不是猎物了，是他珍之重之的宝贝，要用余生去守护的珍宝。
    任何人不得觊觎，不得抢夺。
    窗外夜色沉静，海浪翻涌，康宥俯身在常晚耳畔轻声呢喃“我的小碗儿，我的小猫，我的宝贝。”
    似要将这浓烈的爱浸入到常晚的梦境中去。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就到这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