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查无此人》 第1章 [现代情感] 《凶手查无此人》作者:吴大宝【完结】 简介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要有骗子呢? 我只是想正大光明的爱一个人啊! 凭什么你过得比我好? 我是谁?我是恶意、我是私欲、我是人心不可窥探的角落、我,是我们。 2018年夏天,高须市接连发生多起凶杀案,一夜之间全城成为屠宰场。随着接连不断的命案逐渐告破后,警方发现所有的命案好像凶手另有其人。再度陷入恐慌后的人们像是与豺狼虎豹关在一个笼子里,听得到凶猛的低吼,感知到血腥残暴,但却不知道“它”到底在哪里。 研究psychopath的傲慢“男招待”x人间清醒a飒女刑警 双强cp携手追凶。当我们找到“它”的时候才发现……凶手,查无此人 第1章 一具尸体 “呕……” 江晓身边的刑警卷在角落里,肚子里的酸水绞着午饭一股脑涌了出来。没消化的面条瘫软在地上,夹着小粒葱花。 8月16日,三十七度的高须市冷得人直打颤。 正式加入刑警队两年多,梁叶出的现场不在少数,只是这么刺激的还是第一次:“真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话还没说完,梁叶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水……给我点水。”梁叶的手颤颤悠悠地抬起,试图在灼热的空气中抓到什么。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在江晓的白衬衫上:“一会儿勘察你别进去了,里面有我和师傅在就行,你和何乐去周边走访,看看有没有目击证人、监控之类的。”江晓带着口罩,呕吐的酸味还是撞了上来,夹杂着环境里辣眼睛的臭味,形成一股很难用语言形容的味道。说着,江晓递上了一瓶拧开瓶盖的矿泉水。 梁叶双手举过头顶,朝着江晓连连作揖:“大恩不言谢。” 阳光是最好的催化剂。植物生长、生物新陈代谢、人类发烂发臭都与之有关。案发现场距离梁叶呕吐的地方大约有200米,江晓越是往门卫室靠近,气味的层次就越清晰。 腐胺和尸胺扑鼻而来的同时,空气中还夹杂着一股排泄物堆积的恶臭味,即便是屏住呼吸,浓烈的氨气也会顺着其余的五官钻进活人的身体里,就狗皮膏药一样,黏在人身上好多天都去不掉。 接过勘察警员递过来的防护装备,江晓仔细穿戴检查才敢进入案发现场。门卫室内的场景是视觉和嗅觉双重震撼。江晓进入屋子的时候,鼓鼓囊囊的幽绿色巨人已经被法医从悬挂的绳索上取下,四肢和关节因为膨胀变形,形成类似莲藕之间的连接方式,或者说是新生婴儿的手脚。 是的,更像了。尸体表皮渗出浓稠的液体,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新生儿身上的羊水。 负责处理尸体的法医蹑手蹑脚,很怕打扰到“婴儿”的酣梦。 “轻点,轻点,当心炸了。”现场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法医指挥着。尸体膨胀到这个程度,稍有不慎眼球、舌头、皮肤组织都会因为压力膨胀脱离尸体。运气不好的,还能遇到尸体在眼前爆裂。 “江晓,梁叶怎么样了。”从屋外走进来一个和江晓一样,穿着防护服的男性。从体型和眼轮匝肌下垂的角度来看,这个人大约在五十多岁。 “还好,吐了三回,腿有点软。我让梁叶和何乐一会儿去周边走访调查,出现场还是有点为难他们了。”江晓如实回答。 “还是经验不够,梁叶这小子太莽撞了,没做好心理准备就直愣愣地冲进来。”詹志信说着用力喘了口气,“现在的小年轻都怎么了。” 三十七度的天气,年轻人穿着防护服都会觉得喘不上气,更别说是中老年人了。詹志信没说几句话,声音就低沉了下去:“有个事和你同步一下。报案人是市一中学高二三班的学生蒋时风。他家离学校很近,一般到学校比较早,所以就由他保管班级门钥匙给同学开门。今天是返校日,蒋时风到早上7点到学校的时候味道就挺大的,再加上大门没开,他就去找门卫许游光,没成想就看见了这档子事。孩子吓得不清,这会儿队员正在安慰呢。” 江晓看着詹志信手指的方向,不远处的警车里坐着几个穿校服的孩子。警戒线外无恙无恙地围满了人,他们一边捏着鼻子一边伸头垫脚往里看。 詹志信叹了口气:“学生比咱们来得快,有好几个学生都看见了。影响不小,学校后期估计还得安排心理疏导。” “尸体肿成这样,估计法医科得要加班了。”江晓打量起四周。整间门卫室分为前后两间房。前面是岗亭,就是发现尸体的地方。后边是一间十平方左右的休息室,不过与其说是休息室,倒不如说是住家。 江晓发现,休息室内桌子、衣橱、水壶、茶杯、碗筷之类的生活用品虽然款式老旧,但一应俱全,放在各自的位置上。屋子最通风的地方挂着几件男孩的衣服,从尺码来看,孩子是在八九岁的年纪。 应该是祖孙俩住在这。江晓心里有了答案。 高须市是个二线城市,年轻人大多外出打工,把孩子和老人留在老家的情况并不少见。江晓又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许游光,从鬓角的白发和休息室里生活用品的款式来看,许游光的年纪应该不小了。 唯一透光的窗户被发黄的报纸封得结结实实,整间屋子幽暗闭塞,墙壁上的霉斑占据了白墙原本的颜色。高低不平的深色地砖凑成地板,墙角简易桌子上放着一台老式电磁炉,油污已经让它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再抬头望去,半面墙留下了烟熏火燎的痕迹。 第2章 整间屋子,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祖孙俩吃喝拉撒勉强都在这个可以被称为“家”的地方。 “詹队,晓晓姐,初步勘察结果出来了。”何乐个子不高,穿上防护服,整个人都臃肿起来,一摇一摆走到两人面前:“死者许游光,58岁,市一中学门卫。六年前入职市一中学,一直带着孙子许岩在这里生活。现场勘察的同事说,房间里没有发生打斗痕迹,悬挂尸体的房梁上磨损程度在正常范围内,初步分析结果可能是自杀。这个说法也在法医那儿有证实,从现场死者尸体的死亡征像来看,是机械性窒息,着装完整度高,存在自缢的可能性,不过具体情况还得回队里,仔细检查才知道。”说着,何乐下意识地向右歪了歪脖子。 “怎么了?”江晓问。 “有一点很奇怪。和死者关系比较好的校工说,死者是个开朗乐观的人,而且还有一个孙子要照顾,我觉得自杀的可能性存疑。” “有进步啊。”詹志信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门,“用词严谨、汇报信息准确。” “詹队,您就别无脑商业吹捧了,这是刑警的基本功。”何乐眉毛微微皱在一起,有些嫌弃地看着詹志信。 “你学什么不好,和你晓晓姐学‘扫兴’。”詹志信嘟囔着说,“年轻人清醒一点是好事,但是太直白了搞不好人际关系,明白吗?” “许岩找到了吗?”江晓打断了詹志信的话。 “已经去找了,暂时没消息。”何乐摇了摇头,“许游光的子女也在联系。” “梁叶那小子呢?”詹志信踮起脚看向屋外。 “又吐了一回,眼下坐马路牙子上喘气呢。”詹志信和何乐的声音越来越轻,不知不觉间,江晓已经走到了尸体面前。 自杀?会是自杀吗?江晓的视线扫过尸体的每一个角落,死者身着保安制服,领口袖口线条笔直,看上去特意熨烫过的,可以看出这件衣服对于死者来说很重要,和制服配套的皮鞋有明显的磨损痕迹,但是鞋底却很干净,像是故意被清理过的一样。 江晓经手过的案子里,很多老人自杀前都会把自己整理干净,穿上寿衣寿鞋,以免给孩子添麻烦。许岩只有八九岁,让一个孩子来做这些事显然不靠谱。如果这么想,许游光做的事的确符合自杀前的行为。但,江晓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左脚不知道是哪里沾上了水,在地砖上留下了一串脚印。 【哪里来的水?】江晓心里犯嘀咕。她顺着脚印出现的方向看去,一片凹凸的地砖缝里渗出了些许水渍,因为是深色地砖的缘故,一时间很容易被忽略。 江晓扬起头看向天花板,视线所及的地方没有渗水的迹象。正当她四处打量的时候,突然发现人群里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男性正看向门卫室内,从视线落地的角度来看,他正看向地面。 地上除了许游光的尸体,没有其他东西。 发现江晓的视线后,那个人迟疑了三四秒,立刻扭头蹿进了人群中。 直觉和经验告诉江晓,这个人有问题。 第2章 艳遇 正值周末,晚上八点多的blue sky酒吧正好是最忙的时候。音乐开得震天响,耀眼夺目的光球下,几个衣着暴露的少男少女挤在小型t台上搔首弄姿。 舞台下,宾客层层叠叠,频频举杯的同时也不忘随着音乐节拍陶醉地摇晃着。整个blue sky被一股香水、汗液、烟熏、酒香混合的味道侵占。多巴胺肆意分泌,让人有一种想要宣泄的冲动。 酒吧二楼圆形卡座上坐着好几个年轻的男女。这几个人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普通,懂行的人都知道,哪怕只是一件t恤都是全球限量的高档货,那些珠宝首饰就更不用说了,普通人或许连见都没见过。 卡座中间靠右的位置,男人有些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细长有力的手指沿着杯口摩挲,在指腹上留下一道淡粉色的印记。男人用中指和拇指拿住棱花杯子,忽明忽暗的光线下,隔着玻璃花纹的手指幻化出好几个叠影,绚烂迷幻地敲打杯口,让人挪不开眼睛。 由红至黑的西装衬得男人肤色白皙,蒙上一层很是暧昧的光泽,贴身穿着的衬衫故意解开了三颗纽扣,胸口和腹部的肌肉线条明暗分明,只要轻轻一动就能看到很微妙的变化。 “阿言,你好像丰满了诶。”丰满用来形容男人,显然带着一些调戏的意味在。 被称作阿言的男人,轻轻挑起女人的下颚,厚薄适中的红唇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哦?是吗?”指腹划过女人的唇角,不紧不慢地说,“是和什么时候的我相比呢?”说着,男人凑到女人耳边又补了一句,“弗妮卡,你都多久没来了,上次见我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吗。” 弗妮卡唇角上扬,指尖轻轻推开男人:“真是受不了你了。” “哪一种受不了?”看到弗妮卡有些不好意思,方敬言故意追问。 “好了,我投降,今天晚上你的业绩包在我身上了。”这句话,像是在宣布方敬言今晚的归属权。 方敬言眯成两道细缝的眼睛里透露出得逞的意味。 在blue sky,方敬言是当之无愧的首席销售。一张堪比建模脸的面孔、哄得女人花枝乱颤的说辞,还有调酒的拿手绝活,是他常年占据销售top榜第一名的三张王牌。 第3章 早几年的时候,方敬言在南方国家从事过风俗行业,说的直白一点就是“男招待”,当时他也是靠着这三张王牌加持,业绩甩了别人好几条街。 毕竟是吃青春饭的行当,后浪一茬接着一茬,方敬言的年纪渐渐不占优势。他很清楚,混迹风俗业除非做出自有产业,否则就是昙花一现,早晚会被人弃之敝履。很多人在“色衰爱弛”之后,收入直线下降,可又保持着当时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积累多年的财富白白败光,最后日子过得青黄不接。 与其这样,倒不如趁着自己还没有被金钱蒙蔽双眼的时候,回国找个正经又赚钱的工作,安身立命。或许真的是老天爷赏饭吃,靠着一双媚态的眼睛,时至今日,方敬言还没遇到不会为他乖乖掏钱的女人。 “抱歉,失陪一下。”方敬言扯了扯西装衣领,背部和手臂上起伏的肌肉线条更为清晰。 “诶,你不会跑了吧?”弗妮卡的尖头高跟鞋隔着衣料在方敬言的小腿上磨蹭。 “跑?跑去哪儿,我可不舍得放走你这条大鱼。”方敬言的眼神似有若无地扫过弗妮卡的嘴唇,“我很快回来。” 淡蓝色的火焰在方敬言的鼻梁上来回跳动着。“咔嗒、咔嗒”试了几次,打火机彻底罢工。衔在薄唇里烟卷有点孤单,方敬言想了想,还是把它放回了烟盒。 躲在blue sky的后巷里,街上斑斓霓虹看得一清二楚。方敬言很喜欢透过楼宇间的缝隙窥探外面的世界,那是光在黑暗里划开的口子,格外耀眼。 回过神来的时候,秒针刚好走过三圈。方敬言整理好西装和衬衫的位置正打算原路返回,堆满杂物的巷子里接连传出物品掉落的声音,不远处跌跌撞撞跑来一个人影。 他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向身后的追逐者,没跑几步就摔了个趔趄。男人很慌张,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站起来,顾不上膝盖上蹭破的皮肤,笔直朝着方敬言的方向跑来。 拐角的巷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出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那人看见角落里的孩子,抬手扬起巷子里的杂物。几个空置的啤酒瓶朝着女孩的脑袋砸去。 “小心!”橙黄色的灯光里传出女人的声音。方敬言再仔细打量的时候,穿着白色衬衫的女人已经把孩子抱在了怀里,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掉落的酒瓶,玻璃落地的尖叫和女孩的哭声回荡在整个后巷里。 能把孩子当挡箭牌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人。趁着男人还在分神查看身后的情况,方敬言随手找了根棍子,捶向他的小腿。 棍子断了,翻江倒海的疼痛从那处涌来,男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扭曲着五官,跪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方敬言。模糊不清的后巷里,方敬言一身红色的西装,像极了索命的恶鬼:“放心,腿断不了。” “别动,警察!双手抱头。”江晓的呼吸沉重而急促,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声音也有些打颤。 随着灯光逐渐浸润枪口、肩膀、五官,方敬言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江晓的眉眼很特别,线条柔和的眼睛里藏着一道锋利的寒光,目光所及之处一阵狂风卷起黄沙,看不清出路。 跪在地上的男人意识到强有力的压迫感,瞬间失去了挣扎的心思。 方敬言看向两人来的方向,没有其他警察跟来。他大概确定了两种可能,第一种是这位女警官半路遇上匪徒来不及叫支援,另一种就是她擅自出警。 “诶!手铐给我。”方敬言勾了勾手指,指向江晓的腰间,看见江晓警惕的眼神,他继续说,“你费了这么大劲儿才把人逮到,要是跑了可就不划算了。” 江晓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她从腰间掏出一副银白色的手铐,扔向方敬言:“先开锁梁……”话还没说完,方敬言就已经将男人的两臂拉至背后,干净利落地完成了一套标准动作。 “好了。”方敬言起身拍了拍掌心的灰尘,“警官还有什么指示吗?” 话音刚落,巷子里就多了不少凌乱的脚步声。梁叶带着几名便衣赶到现场,他上气不接下气,弯腰撑在膝盖上:“要……要死了……”,身后的几名便衣也没好到哪里去,东倒西歪地站在原地,隔了好一会儿,梁叶才缓过劲儿来,“带,带带,带走……”喉咙里冒烟,就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方敬言身上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江晓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但又实在想不起来具体的场景。她直愣愣地看了方敬言很久,直到对方投来疑惑的目光,江晓才回过神来。她揣起了枪,随口扔下一句冷冰冰的“谢谢”,转身走向远处。 “诶唷我去!真是瘸子放屁,邪了门了。江晓你怎么这么能跑!”梁叶的聒噪里夹着抱怨,他看了一眼方敬言,“对不起啊热心市民,我们组长她这不太好。”说着,梁叶指了指脑子,“回头,我向局里申请,给你个表彰哈。”梁叶一边走一边安抚着方敬言。 这股莫名的熟悉感也在方敬言的脑海里翻腾,望着江晓离去的背影,方敬言吐出两个:“江……晓?” 第3章 好久不见 “警察大哥、大姐,我真的没杀人。那老头的死和我没关系啊,我就是个小偷小摸的,你们信我啊,借我十个胆子我都不敢杀人。”审讯室内,男人的屁股挨不着凳子,着火般焦灼,手铐和金属座椅发出剧烈碰撞的声音,“诶,你们别不说话。我招,我什么都招。”他脖颈前倾,用尽全力扯着嗓子说话。 第4章 为了洗脱自己杀人的嫌疑,这个人把自己近几年入室盗窃的事一股脑地倒个干净。毕竟杀人和盗窃在量刑的时候,完全是两码事。 “江晓,你来一下。”审讯室的大门被人推开,詹志信朝着江晓招了招手,“问得怎么样?”两人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嫌疑人叫龙浩,23岁,本市人,中专学历,五年前开始偷盗,一开始就是在公交车上小偷小摸,后来作案娴熟变成了入室偷盗。他出现在案发现场,是因为三天前曾经到市一中学岗亭实施偷窃犯罪。” “三天前?”詹志信发出疑问来,“许游光的死亡时间是8月11日,那也就是说龙浩在警方到达之前就进过现场。” “是这个意思。” “他偷什么了?” “什么都没偷。按照他的说法,一进门看见上吊自杀的尸体,龙浩直接被吓得跑了出来,他也不敢报警,害怕自己偷盗的事情败露。昨天重返现场就是担心自己的脚印留在岗亭,被警察当成杀人犯。” “哟,反侦察意识还挺强。怪不得偷摸了这么多年都没落网。” “龙浩的话和高二三班蒋时风的证词对得上,蒋时风说发现许游光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痕检也只在岗亭大门上发现了龙浩的指纹和脚印,房间内并没有。”说完,江晓合上了手里的文件夹。 “行。”詹志信带着江晓走到办公桌前,他低头打量着江晓的上半张脸,“一晚上没睡?”江晓眼睛下的淤青快要垂到颧骨上了,本来詹志信还想找江晓聊聊擅自出警的事,看到她这个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审讯龙浩的事交给梁叶和何乐就行了,年轻人总要学会独挡一面的。” 詹志信扶着座椅慢慢坐下,骨关节的疼痛让人变得更为笨重:“这事,我想来想去还是让你去比较好。”他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两份文件。 上面一份的白纸上写着保密协议四个大字。下面的文件则是夹着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穿着深蓝色的学生西装,干净利落的寸头很容易让人连想到阳光、沙滩、夏威夷,连笑起来的模样都带着海浪热烈的味道。 翻开照片,简历第一栏里写着三个字:方敬言。 江晓又重新将照片翻回来确认。怎么会是他?这个人江晓前一晚见过,身着红色西装的“热心市民”。他和照片里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判若两人。不是五官的变化,是眼神和气质的翻天覆地。 “方敬言,他是高须警校10年的毕业生,和……和承敏是同级,他俩都是侦察专业的。承敏主修刑事技术学,他主修犯罪心理学。10年的时候你应该是大三吧,你俩是不是见过?”詹志信拿起一旁的茶杯问。 “见过。”江晓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很多年前的事情。 方敬言和柳承敏在高须警校小有名气,他俩是公认的少年天才,原本两个少年前途一片光明,可到了毕业的时候,方敬言家里出了事。 他的爸爸方添颂被列为特大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与另一名同伙畏罪潜逃,半年后尸首在高绪市郊区的一处农场发现,当时尸体已经呈现高度白骨化……对于方敬言来说,他的警察生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记忆里的方敬言和昨晚的人影交织在一起。 “他毕业之后去了南方国家,一年前才回来。现在是blue sky酒吧的大客户销售。”说到这,詹志信叹了口气,言辞里装着几分惋惜的意思,“咱们局里缺人,我和周局商量过了,想让他来做顾问。” 江晓蹙着眉,视线落到“保密协议”上:“为什么是这个人。”不是疑惑,是肯定的语气。 “方敬言没毕业的时候在咱们局里实习过,通过侧写帮着刑警队破获了不少案件,实力是有目共睹的。”詹志信指了指江晓手上的个人简历,“咱们刑警队啊处理一般的案件还成,要是真遇上连环杀手、心理变态什么的,没几个有实战经验。再说了高须市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真要请国际知名的犯罪专家来,今年的经费肯定得捉襟见肘了,像这种专业人才咱们队里还是得备几个的,免得到时候火烧眉毛了才知道急,正所谓有备无患嘛。我和周局思来想去,眼下,也就方敬言最合适当顾问了。” “可是……”江晓的话被打断了。 “我知道你的顾虑。”詹志信用力嗦了一口茶水,拿着杯盖的手在空气里拍打了几下,像是隔空拍在江晓的肩膀上,“方敬言的家庭背景的确有问题,这个我们清楚,也考虑到了。周局的意思是,方敬言参与的调查的案件都需要提前报备到他那儿,没有批复的案件方敬言不予参与。” 用人,还把人当贼防着。虽说遵守纪律没错,但是江晓的心里还是梗了一块石头,咽不下又吐不出来,很不是滋味。 “周局是和方敬言的大学导师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之前他来咱们警队实习就是周局推荐的。周局了解方敬言的脾气秉性,肯定能拿捏得住。再说了要是出事,周局首先就得担责任,要是对这小子没点知根知底的了解,周局也不敢打这个保票。” 见江晓不答话,詹志信继续说:“816案你也是参与者,现在现场证据指向自杀,走访结果却截然相反,这事你怎么看。” “我还是认为预谋犯案的可能性大于自杀。”江晓斩钉截铁地说,“还有很多疑点没有理顺,如果是自杀,动机也找不到。” 第5章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是预谋犯案,这个人的反侦察意识得有多强,才能把现场布置成这样。”詹志信的指节敲了敲桌面,“这是个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江晓隐约能感觉到层层覆盖下,那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不过,江晓的观察只能止步于此了。要想看清那个人的面貌,江晓得找一把趁手的工具,将眼前的障碍扫清才行。 江晓肩头微颤像是深吸了一口气,可又听不出厚重的吐气声,不熟悉江晓的人很难从的她的脸上看出情绪。不过,从第一天进队开始江晓就跟着詹志信了,她的喜怒哀乐逃不过詹志信的眼睛:“靖海路3821号,blue sky酒吧,你见见他就明白了。” 第4章 男公关的社交方式 第二次见面,方敬言就给了江晓一个下马威。 12点多的blue sky没有任何消停的意思。 “江警官可能要麻烦你等一下了。”说话的人穿着一条亮片色的连衣裙,胳膊上挽着白色的皮草,她把江晓引至吧台边,大声朝着不远处的酒保说,“给这位女士上一杯鸡尾酒。”她随手招呼了一声,酒保点头示意。看上去,这人在blue sky很能说得上话。 “我叫vico。”她夹着有些粗犷的嗓子,耸起一侧的肩膀,伸手向江晓表示善意,“我是这里的老板,也是阿言的合伙人。”vico和正常女性一点不一样。 vico,音译过来是维科。这显然不是一个女性的名字。 “谢谢您的好意,工作期间不能擅自饮酒。”江晓握住了vico的手说。 “抱歉啊,我不太了解你们的工作习惯,换成气泡水吧。”vico指向二楼的卡座,“阿言还在工作,一时半会儿没空,可能要麻烦江警官稍等片刻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直接和酒保小哥说,消费记在我的帐上。” “谢谢。”除了这两个字,江晓没有什么好说的。 江晓所处的位置正好能将二楼的情况尽收眼底。方敬言被一群女人簇拥在其中,手中的酒杯没有放下来过。他的右腿搁在左腿上,整个人陷进沙发里,以一种十分放松的姿态左右逢迎。两人视线交集的时候,方敬言故意在江晓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这一等就是5个小时。等到酒吧里的人散得差不多了,方敬言才搀扶着几个走不稳路的女人从二楼摇摇晃晃地走了下来:“see you,baby.”他低沉着嗓音说话时,自带天然的深情。 方敬言走到江晓对面坐下,随手解开了西装扣子,手肘搭在沙发的靠背上:“你是来找我签协议的吧,詹队给我打过电话了。”他指着江晓手上的文件,勾动了几下手指,舌尖下意识地顶起腮帮,有些不耐烦的想要快点解决麻烦事,“笔。”方敬言右手翻动文件,左手又晃了几下手指,手势里轻蔑的使唤让人很是不爽。 江晓从口袋里掏出水笔,随着文件推到方敬言的面前。他抬眼瞥了江晓一眼,在纸上落下极为强烈的笔锋。 是瘦金体。江晓一直觉得,会写瘦金体的人是薄情的。 方敬言这三个字,光听名字应该是个读书的材料,事实也确实如此。方敬言从小成绩就好,不是那种父母把孩子送到补习班强行提高成绩的优异,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聪慧。只要看一眼公式,就能抵得上别人考前没日没夜刷题。 这种聪慧,让方敬言很早就明白自己和别人的不同之处。他恣意挥霍这种天赋,傲慢的反骨一天天滋长,直至他的视线里再也装不下自己以外的人。 不过,老天爷是公平的。能者无德,往往摔得最惨。 “你不看看协议条例?” “有什么可看的,翻来覆去就那几条,背都背得出了。”方敬言盖上笔帽,调整了一下右手手腕上的表带。如果江晓没看错,这只手表的市价是在15万左右。普通人一年也未必赚得到这点钱,可想而知方敬言的收入有多浮夸。 不过,钱是怎么来的,大家心知肚明。 方敬言随手将笔扔在茶几上,一手撑着脑袋,开始仔细打量江晓。 比起酒吧里精心挑选过的服务生,她长的不算好看,只是江晓身上有股独特的气质,冰凉的边界感,很拿捏人。 他的舌尖有意无意地扫过上唇,像是在品尝残留的酒味,又好像是在品味江晓。眼角下的泪痣顺着双眼弯曲的弧度挪动了位置。睫毛覆盖的阴影里,眸子正在一步步拆分眼前的猎物。 方敬言好像知道自己哪里性感,微微扬起的下颚,喉结一半袒露在光里,一半埋在阴影里。右手围绕着脖颈轻拂,将自己当作美味的食物,等着别人来品尝。 江晓也没有想到,一个男人身上可以同时存在娇媚和硬朗两种气质。这样的想法一晃而过,她眼下并不关心这一点:“今天下午一点,警队报到。” 一直以来,方敬言的这一招屡试不爽,可是今天碰到硬茬了:“来都来了,不喝一杯?”方敬言倒了两杯酒,递给江晓一杯。 沉默是最高的轻蔑,江晓的眼睛里露出看垃圾的眼光。 “詹队又不在,你守规矩给谁看?”方敬言说话时习惯扬起下颚,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说。 “这是原则问题。”冷冰冰的六个字,回答了方敬言的疑惑。 方敬言嘴角一撇,嗤笑一声:“詹志信那么圆滑的人,怎么会教出你和柳承敏这样的小顽固。” 第6章 柳承敏,这三个字在耳边响起的崩裂声,仿佛低徊于时光深处的惊雷,江晓每听到一次胸口都止不住发颤。酒杯里倒映出江晓抽动的眉心。 方敬言一手拿着酒杯,一手绕过西装插在腰间。他用力吸了几口气:“刚出过现场?死人味还挺大的。” 江晓往后退了一步,出门前她明明洗过澡换了衣服,还特地洒了不常用的香水,为的就是掩盖身上的恶臭。 “这支香水的味道不适合你。清甜多汁的果香味加上酸涩的柠檬香,更适合二十出头的甜美女孩。我更推荐你用木质香的味道,不甜,很空旷但很馥郁。”方敬言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酒,“送你这支香水的人要么是傻,要么是不走心,不用花心思在这种男人身上。” 江晓有些诧异,方敬言竟然凭着一支香水的味道就能知道别人那么多的秘密。 “哦,其实也不难猜。”方敬言看出了江晓的心思,“香水这种东西和人在冥冥之中是有感应的。有购买香水习惯的人呢,一般都会选择与自己气质相符合的味道,就算真的选不来,柜姐也会推荐。你喜欢穿白色的衣服,白色不耐脏,从某一方面可以反映出,你是一个很讲究细节也很严谨的人,这一类人如果有喷洒香水习惯,大概率不会这么随意。更何况……” 方敬言挠了挠脑袋:“这支香水叫‘甜梦’,曾在今年情人节期间登上电商网站‘送女友礼品推荐top10’榜单。直男送东西,最简单、最不会出错的办法就是看推荐榜。”说着,方敬言向前倾斜了一点,“是相亲对象,还是局里的追求者啊?” “为什么不是女性朋友送的?”江晓双手插在裤兜里问。 “就香水、化妆品、护肤品之类的快消品而言,在挑选礼品的时候,女性会更在乎实际使用者和礼品的适配度。说得简单一点就是,如果是女性朋友,应该会考虑你适不适合她送的礼物。” 方敬言说对了。今年春天的时候家里给江晓安排了一次相亲。那个人在了解了江晓的工作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下午一点,队里开案情分析会,提前十五分钟到。”江晓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你载我一程呗。”两人之前并没有多少交集,对于方敬言这样的自来熟,江晓只觉得聒噪,“我帮你逮捕了犯罪嫌疑人,不要大红花锦旗奖章什么的,搭趟顺风车总说得过去吧。” 没办法,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江晓以后还得和这家伙共事,不想欠他人情。 “你去车里等我,我五分钟就来。”方敬言一边说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 等到江晓离开,vico一扭一摆地走了过来:“诶,这个女警察你打算撩多久?”vico用下颚指向江晓离开的方向。 “撩?她又不是金主。能包场还是能送钱啊,我可不做赔本的买卖。”方敬言刚说完,转念一想,眸子安静地弯起,“这么有意思的人当然要慢慢品尝。” 第5章 互相伤害 再见到方敬言的时候,他换了一身灰色的运动装,身上的装饰品也全部摘了下来,他窜进副驾:“去高须市艺术大学。”方敬言的语气,像是在和出租车司机说话。 反光镜里,江晓给了方敬言一个白眼。 “现在才早上6点,去局里还早,我可不想被詹队和周局拉着问东问西,上了年纪的人有多絮叨你比我清楚。我都能想到他俩会和我们说什么。什么通力合作、互相帮助、都是一个团队之类的废话……”方敬言扣上保险带,胸有成竹地确定江晓会听自己的话,“多余的人际交往是挺累人的,对吧。” 江晓的视线落到了方向盘上,一脚油门,车子窜了出去。方敬言说中了江晓的心事,可她也不是好拿捏的。 油门踩踩停停,方敬言满肚子的酒水快要晃到了脑袋里,胸前被保险带勒得生疼:“诶,你能不能开稳一点。” “你可以自己打车。”江晓没什么废话,“还有,我叫江晓。” “我知道你叫江晓。我在柳承敏的手机里见过你,是你们桌游社的团建合照。”方敬言记得,柳承敏曾经在他面前翻出过那张照片,特地放大了照片里的江晓。 江晓下意识地轻踩了一下刹车踏板。方敬言也很快察觉到车速的异样:“你这车技真的得再练练,我记得柳承敏的技术不错,他为人又热情体贴,你要是开口让他教你,他不会拒绝的。”方敬言对江晓的反应很好奇,他想知道“柳承敏”这三个字对她来说代表着什么意思。 双手与方向盘的摩擦发出了轻微声响,快要转弯的时候江晓才抬起了转向灯。 “看着你反应……嘶……”方敬言投来贱兮兮的目光,“你俩处过了?他渣你了?”他试探性地问,“不应该啊,柳承敏这人我没听说他是个花花肠子啊……” “聒噪。”江晓快速向左打了方向盘,车尾突然传来的力道甩得方敬言差点咬到舌头。 “大姐!转弯!转弯你踩油门啊!”方敬言有些后怕刚才的失重感,“这又不是出警追逃犯,你至于这么猛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赶着投胎呢。” “你要是不想吐得满身都是,最好闭嘴。”江晓用一种很冷淡的语气,说着威胁的言辞。 方敬言咬碎怒火咽了下去,毕竟自己的小命现在在别人手里,还是老实一点的好。 第7章 两人到达高须市艺术大学的时候正好是早上7:15分,距离研究生作品展览会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方敬言指挥江晓停好了车,熟门熟路地跑到学校对面的小巷子里买了两份卷饼,和他说话的女老板大概四十岁,打老远看见方敬言就乐得找不着眼睛。不得不说,这人真的挺招女人喜欢的。 “艺术大学三杰,颜值小哥哥、长腿小姐姐,还有就是这个卷饼。”方敬言大口咬在卷饼上,含糊不清地说,“你尝尝。”食物的香气传到江晓的鼻尖。 “我不饿。”三个字,清澈有力。 “大姐,你凌晨12点就到了。到现在为止什么都没吃,你说不饿?”方敬言掰开江晓的手,把卷饼塞到她手里,“你要是饿出个好歹来,詹队和柳承敏估计得找我算账。” 掌心里传来暖意,江晓扯下包装,从侧边咬了一小口。 方敬言发现,只要自己提到柳承敏,江晓的情绪就会发生明显的波动:“怎么样,好吃吧。” “咸。” 让方敬言不惜花了一个多小时也要赶来的活动,是艺术大学的学生展览开幕式。以白色为主的艺术装置展厅里,摆放着近一年来优秀学生的作品。 《看见o新生》。展览扉页墙壁上,用书法字体赫然写着几个大字,下面则是15位优秀学生代表的简介。江晓一眼就看到了那张和方敬言长得有几分相似的脸:方绪。 齐胸的半身像里,方绪的笑容恰到好处,比起哥哥放肆的模样,弟弟多了几分书卷气,一看就是很受女孩欢迎的那类学长。 兄弟俩简直天差地别。 江晓看得出,对于这个弟弟方敬言很骄傲。方绪在发表演讲的时候,方敬言就差没用脚鼓掌了。另外,方绪也被哥哥保护得很好,方添颂出事的时候方绪正好在青春期,这个年纪的孩子如果家中遇到重大变故,又没有好好引导开解,会在人格表现上留下一定的痕迹。 方绪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眼睛里还保留着一副涉世未深的清澈感。聚光灯打在他身上的时候,散发着希望的力量。 “哥,你不是说不来了吗?”兄弟俩人身形差不多,直直地杵在江晓面前。 “怎么,你小子做了亏心事,怕我来查岗。”方敬言顺手勾起方绪的脖子,把人搂进怀里。 “哥你别闹,痒!”方绪弯起的眉眼里闪着细碎的光,“这是……”他终于注意到江晓了。 “哦,我同事。”方敬言说。方绪听完,立刻敛起了笑容。他知道方敬言在做什么,复杂的人,复杂的人际关系,并不是方绪擅长的。 “你好,高须市刑侦大队侦查组,江晓。”说着,江晓伸出了手。 方绪的表情有些惊愕,无处安放地双手握住了江晓;“你,你好,我是方绪,艺大雕塑系研一学生。这,这是我哥。”方绪扯着方敬言的衣服,将人拖到自己身前。 “我俩一块来的,还用得着你介绍。”方敬言哭笑不得,他这个弟弟从小就是一根筋。 “你当上警察了!”方绪拔高了音调。除了办展览,方敬言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是他最开心的事。或者说,这比他办展览还要开心。 “不算,队里缺个会侧写的顾问,我就是个临时工。”方敬言笑着说。 江晓这才明白,兄弟俩是在交换喜悦,而自己就是那个“证物”。 “对了,你的作品在哪儿,带我去看看。”说完,方敬言看了一眼江晓,指着四下里,“你自己逛逛。” 用完就扔,方敬言的嘴脸江晓算是看清了。 方绪的作品是15个展品里唯一带有宗教元素的。名为:见佛。整个装置分上下两层,下半部分是个水井的造型,探出头看去,井底浅浅积着一汪水,水底是盛唐时期风格的佛头。 水面上,观众的倒影与佛头隐约叠在一起,绘出一副墨色的重影画像。抬头看去,装置的上半部分被雕刻成了昙花的形状,语义是一瞬间的永恒。 江晓没有什么艺术修养,对于这么高深玄学的东西只能看个大概。粗粗逛了一圈,江晓站到了展厅外,夏日烈阳随着时间的推移散发出自己的威力,学生们打着伞或是躲在树荫下穿行。 不远处,一对并肩行走的男女学生吸引了江晓的注意。男生在女孩手上塞了蛋糕牛奶,叮嘱道:“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男生扬起青涩的笑容。 现实与记忆交叠在一起,江晓的面前好像出现了柳承敏说话时的样子。 “走了。”方敬言的声音将江晓从游离的思绪里抽了回来,“这会儿出发,中午还能去食堂蹭顿饭。” 第6章 psychopath思考(有图) 除了多长了几根爬山虎,高须市刑侦队的大门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变得只是看这扇门的人。 方敬言懒懒散散的样子和周围的人显得格格不入,他东倒西歪地靠在座椅上,身体和脑子下达的唯一指令就是:睡觉。 “这人就是周局和詹队请来的顾问?”会议开始前,何乐和梁叶凑在一起小声议论着方敬言。 “好像是,还是江晓亲自去请的。”江晓比梁叶大几岁,但梁叶从不叫她姐,“领导的心思我们怎么猜得中,说不定人家的确是有两把刷子。”梁叶表面上这么说,暗地里向方敬言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原因是因为,方敬言竟然使唤江晓。一会儿让她端茶倒水,一会儿让她拿靠垫枕脑袋,仗着詹队在现场江晓不好发作,得寸进尺。投影仪由暗到明,光线的末端案发现场在幕布逐渐清晰。梁叶第一眼看到取证照就忍不住起了生理反应,记忆里的恶臭味再次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