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特长生》


 第 1 章

    南昭背着二胡从音乐厅出来，路过广场外面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那个装瞎的大叔。
    那人戴着一副厚重的墨镜，拉着把老掉牙的二胡，曲子断断续续，有的调子像锯木头一样难听。尽管这样，路过的行人出于怜悯，还是会给他赏点钱。
    南昭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也找了个石墩坐下，拿出了自己的二胡。
    这是一把私人定制的演奏级二胡，低调且奢华，纯黑色的琴杆上萦绕着精致的纹路，琴筒上刻着一个名字，字迹苍劲中蕴含着秀气。
    南昭把琴托搁在腿上，架起琴弓，自顾自地演奏起来。
    琴声悠扬悦耳，婉转动人，很快就压过了大叔拉的曲子。
    路人的目光被这个气质独特的少年所吸引，纷纷停下脚步。
    曲子随着旋律升腾起伏，步步高昂，逐渐进入高.潮，路人们的心情也随着激动了。
    墨镜大叔知道两人的差距，拉不下去了，只好收起了自己那把破二胡，满脸不高兴。
    南昭拉完了一曲，围观的路人都拍手叫好，有的还想给钱，他礼貌拒绝过后，把二胡收回了布袋里。
    等路人都散去后，不远处的大叔才怒气冲冲地过来指责。
    “年轻人，这是我的地盘！”
    “大叔，我在这儿呢。”南昭招了招手，把指着电线杆的大叔给引了回来。
    墨镜大叔咳了一声，摘下墨镜，擦掉了上面的雾气，嘀咕道：“这镜片也太黑了。”
    “大叔，你怎么还在骗人。”南昭半年前就发现他是装瞎的了。
    “谁说我骗人了。”大叔墨镜一戴，能赖就赖。
    “我眼睛确实有问题，好几十度近视呢。”
    南昭惊讶道：“这么严重啊，再不是医院是不是没救了？”
    大叔无语了，扫了眼南昭说：“我说你这孩子长得倒挺水灵的，怎么那么爱管闲事呢。”
    “骗人是违法的。”南昭理直气壮地怼回去。
    大叔脸色一变，说着就要撸袖子，“你管得着吗！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都不知道天高地厚。”
    南昭一紧张：“你要干嘛！”
    大叔哼了一声，把袖子往上一拉，露出了一条大花臂：“看到没有！我可是道上的。”
    “哇！”
    南昭发出了一声感叹，凑上去仔细瞧了瞧说：“这条蛇怎么长得这么奇怪？”
    “这是龙！”
    大叔暴躁了：“左青龙，右白虎，听说过没有？”
    “白虎呢？让我看看。”南昭好奇地眨着眼睛。
    这孩子怎么不按套路来呢？
    大叔纳闷了，只能露出另一边花臂，试图挽回点气势。
    南昭眼神一亮：“这只小猫真可爱，白白胖胖的，就是嘴巴有点歪了。”
    大叔：“……”，还是不要给他看肚子上的朱雀了。
    这时候一阵通俗的旋律在马路上响起，南昭听出那是什么声音，像兔子一样躲到了旁边。
    大叔不知道他搞哪样，有点蒙圈地站在原地，突然，几股水柱从天而降，兜头把他淋成落汤鸡。
    大叔甩了甩湿掉的头发，恶狠狠地盯着旁边的南昭。
    怪不得这小子溜那么快，原来是洒水车经过了。
    南昭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了过去：“擦擦吧。”
    “还算你有点良心。”大叔摘掉墨镜，擦了把脸。
    南昭看到大叔的衣服上染了颜色，仔细一瞧，又凑上去提醒了一句。
    “大叔，你的纹身溶掉了。”
    装逼失败的大叔：“……”
    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这个小崽子！
    市区的老街上。
    顾誓从拳击馆出来，刚绕进一条小巷子，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按下了接通键，里面是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小誓，该回家吃饭了。”
    顾誓原想答应，不料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前面的某一处，他脸色微沉，话锋也转了：“你先吃，不用等我了。”
    挂了电话，迎面就撞上了一个戴着黑帽子的高个儿。
    “南牧。”顾誓眼神暗了暗。
    南牧把帽檐往上抬了抬，露出了深邃的五官，“巧了。”
    顾誓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随手点了根烟，不慌不忙地靠在墙上。
    他穿着黑色工装裤，腿型直挺修长，虽然姿态有点松散，但下颚线和嘴唇的弧度过于凌厉，隐约透出些许凶狠的味道。
    南牧看着飘过来的烟雾，皱了皱眉，眼神微沉：“我前晚被打的兄弟，是不是你动的手？”
    “是。”顾誓吐了一口烟雾，承认得很干脆。
    “抽你妈抽！”南牧瞬间就暴躁了，一巴掌拍掉他手里的烟，顺带踩了一脚。
    顾誓像个没事人一样，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烟头，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只不过转身的时候，出手迅速，一拳砸到了南牧的脸上。
    南牧躲避不及，生生挨了一拳，下颚骨疼得像快裂开一样，他眼睛危险地半眯起来，冲上去一脚踹向顾誓的腹部。
    顾誓侧身避开，握拳挥向南牧的肩膀，两人就这样在巷子里打了起来。
    没过多久，一阵熟悉的铃声响起，南牧稍稍分了神，就落了下风，很快就被人一把按在了墙上。
    顾誓掐着他的脖子，朝他脸上挥了一拳，眼神里透出凶狠的光。
    南牧的颧骨疼得发麻，嗓子里有血腥味涌上来，他艰难咳了一声，面目狰狞地盯着这人。
    “你他妈有本事弄死我，不然老子跟你没完！”
    兜里的手机还在响，顾誓往那瞄了一眼，突然把人放开了，又掏出根烟点上，忽略了那道要杀人似的目光，淡定转身离开了。
    走出巷子之前，能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的对话。
    “喂，昭昭。”
    “没什么事，很快就回去了。”
    “你先吃饭，哥回去给你买好吃的。”
    ……
    南牧回到家时，南昭正在客厅里看惊悚片，他穿着一套兔子睡衣，整个人窝在沙发上，一只手捂着眼睛，只露出半张干净又精致的小脸，映着暖黄的光线，像个刚镀了釉的陶瓷娃娃。
    “昭昭。”南牧换了鞋子，拿着刚买的小蛋糕走过去。
    电影进入了重要的情节，惊悚的配乐渲染了紧张的气氛，很快，变态杀人狂就现身了。
    南昭依旧捂着眼睛，用另外一只手指着电视问：“出来了吗？那个杀人狂？”
    南牧视线落在屏膜上，淡定地解说道：“出来了，拿着电锯追人呢。”
    南昭的手指张大了一点，透过指缝观看，在一阵嘶声裂肺的惨叫声后，他又吓得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电影里的动静好像消停了一点，南昭又问：“那个人死了吗？”
    “死了，杀人狂逃了。”
    南昭终于松了一口气，把捂着眼睛的手放下来，一转头就看到了他哥脸上的伤痕。
    “你又打架了！”
    “碰到对头了。”南牧呲了一下牙，感觉下颚骨一阵酸疼。
    “是不是那个讨厌鬼？”南昭知道他哥有个死对头，每次带伤回家都是因为那混蛋。
    “别提他了，你又没见过。”南昭把刚买的甜甜圈递过去。
    南昭哼了一声，拿出了一个甜甜圈，颇有架势地说：“我要用这个圈圈诅咒他！”
    说完，一口咬下去，气鼓鼓地嚼了几下，嘴里都是软糯香甜的味道。
    南牧看着弟弟这幼稚的举动，不由得笑出了声。
    南家算是艺术世家，父母都是民乐演奏家，在业界内比较有名气，只是常年在外面演出，一年回不了几次家，所以家里除了保姆和司机以外，一直都只有兄弟俩相依为命。
    说来也奇怪，南昭从小就对二胡感兴趣，在这方面表现一直很出色，完全继承了父母的音乐天赋。而南牧却恰恰相反，他不仅没有音乐细胞，反而对各类运动项目感兴趣，初中开始就当了体育生，还加入了市里的冰球队，这造成了兄弟俩截然不同的性格。
    吃完甜甜圈后，南昭从医药箱里拿出了棉签和消毒喷雾，想帮南牧处理伤口，但一靠近他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你抽烟了？”南昭扯了张纸巾捂住鼻子。
    “没有，是沾了别人的烟味。”南牧皱了皱眉，起身回房换衣服了。
    南昭一直有过敏性鼻炎，到了特定的季节就很敏感，一闻到刺鼻的味道会不停打喷嚏。从初中开始，南牧身边的男生为了装酷，一个个都学起了抽烟，南牧为了不让弟弟难受，愣是连碰都没碰过。
    南昭揉了揉鼻子，从桌上的零食盒里翻出了一颗薄荷糖，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后，才感觉舒服了一点。
    薄荷的味道比较清香，可以稍微缓解受刺激的呼吸道。
    南牧换了身衣服出来，确定没有味道后，才坐到了南昭的身边。南昭熟练地处理着他脸上的伤，眉头越拧越紧。
    “怎么下那么重的手，太狠毒了。”
    药水沾到伤口产生了一股刺痛感，南牧呲了一声说：“没事，我也动了真格，他好不到哪去。”
    “对了，爸妈说最近没时间回来，明天哥陪你去办转学手续。”
    南昭重重地哼了一声，又有了不满的情绪。
    帮南牧处理完伤口后，南昭又吃掉了剩下的甜甜圈，满怀心事地回到了房里，顺手锁上了房门。
    他从衣柜的底层拿出了一只玩偶，扔到了床上，对着它的脸就是一顿胖揍。
    “让你欺负我哥！”
    “让你欺负我哥！”
    “揍死你！”
    “混蛋”
    那只玩偶被触动了身上的开关，发出了机械般的求饶声。
    “哎哟！我错了！”
    “哎哟！我错了！”
    半响后，南昭筋疲力尽地趴在床上，没力气了。他旁边躺着一只人形玩偶，矮矮胖胖，看起来又蠢又萌，头顶上贴着一张布条，上面写着一个人名，格外刺眼。
    南昭一转身看到那个名字，脾气上头，一脚把玩偶踹飞了。

 第 2 章

    鹤北霓虹街，是一个十分老旧的街区，鳞次栉比的矮平房，跟附近的开发区形成了鲜明的对此。
    街尾一幢的房子里，传出一阵高亢嘹亮的笛声，还没吹出一句完整的调子，就被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打断了。
    “吹什么吹！给我出去吹！”
    “整天吹着你这把破东西，是想提前给我送走吗！”
    另一把中气十足的声音插了进去，好心规劝：“华婶，孩子练曲子呢，干嘛动那么大的火气。”
    身影微胖的中年女人指着台阶上坐着的男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三大爷，你是不知道这孩子有多叛逆！都快上高二了，突然转去了音乐班，这不是要气死我吗！”
    “你说以他的成绩，将来考个一本也不算难事，偏偏说要考什么音乐学院，天天吹那把破玩意儿能有什么前途，难不成将来天天去人家葬礼上吹小曲儿啊？”
    台阶上的男孩擦了一下手里的竹笛，不满地反驳道：“妈！是你的思想太狭隘，很多民乐大师都是吹唢呐的。”
    “你给我闭嘴！一边去！”
    “人家能成为大师你能吗？你从小吹到大也不见吹出个什么名堂来，净会吹牛逼！”
    顾誓就是这时候走进来的，男孩像等到了救星一样，连忙凑了过去：“小誓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妈也忒烦了，我要到你家练去。”
    “咦？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顾誓虽然盖上了卫衣的帽子，能勉强挡住侧脸的伤，但嘴角的淤青还是挺明显的。
    华婶把架子上的衣服收下，也看到了顾誓的模样：“小誓，你该不会又去打架了吧，你也不小了，少让你爷爷操点心。”
    一个两鬓泛白，但身体看着很硬朗的大爷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小誓，你又去打架了？”
    顾誓神色不明地扫了一眼华婶：“没，骑车的时候摔了一跤。”
    华婶被他看得心虚，不好多说什么，拿着衣服回屋去了，不知道怎么着，这孩子越长大越琢磨不透了。
    顾大爷知道孙子的脾性，不再追问：“走了，回家吃饭去了，小秋也一起吧。”
    “好嘞，我暂时不想跟我妈呆一屋，蹭吃去咯。”
    这顿晚餐很家常，一盘西红柿炒蛋，一盘青菜，还有一些没卖完的煎饼果子，都是顾大爷亲自做的。时秋抓着一个煎饼果子吃得津津有味，嘴角都沾满了饼碎。
    顾大爷乐呵呵笑道：“慢点吃，又少不了你的。”
    时秋抹了抹嘴角的油，接着说：“以后不一定能天天吃了，我这学期转音乐班，每天要去音乐室加紧练习，忙得很。”
    顾大爷乐了：“在家不能练？”
    “在家里烦，我妈太吵了，影响我练习。”
    顾大爷看了看身旁的孙子：“要不小誓也别去做兼职了，你下学期就高三了，学业重，爷爷能赚钱供你读大学。”
    顾誓夹了块鸡蛋到顾大爷碗里，言简意赅：“你别操心。”
    顾大爷只是叹了口气，不再说这个问题，他这个孙子跟别的孩子不一样，没有父母可以依靠，什么都只能自己扛，而且脾气执拗得很，半点也不听劝。
    吃过饭后，顾誓像寻常一样收拾碗筷，时秋以帮忙的理由跟进了厨房，悄悄追问。
    “你碰到南牧了？是他干的对吧。”
    顾誓把沾着泡沫的碗筷放到了清水上，偏头瞥了他一眼：“你以后少惹他。”
    “我哪敢惹他，我现在看到他就跑好吗？”时秋缩了缩脑袋，始终有点心虚。
    顾誓跟南牧都是七中的一霸，他们原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不过这种平衡在时秋升高一的时候打破了。
    有一回，时秋在放学路上碰到南牧因为干架被带上了警车，他当时刚好学了首哀乐，很应景地用唢呐吹了起来。
    然后被南牧盯上了，第二天就带着人找到他班上算账，顾誓为了替他出头，也带着人去硬刚，从那以后就成了南牧的死对头了。
    南牧是个硬茬，不好惹，得罪他的人基本没什么好下场，时秋只能在顾誓庇佑下，苟且偷生了。
    “你们俩别每次见面都拼得你死我活好吗？要不我找他道个歉算了，都过了那么久了他不会还那么小心眼吧。”时秋帮忙把洗干净的碗筷放进碗柜里，嘀咕了几句。
    顾誓把洗碗布扔了过去：“回去吹你的喇叭。”
    “是唢呐！”
    ……
    周一，南昭早早就起了床，打算今天跟哥哥去新学校报道，但并没有什么好心情，反而有点闷闷不乐。
    去学校的路上，南牧很快就察觉了，关心地问道：“怎么了？以后可以跟哥一个学校了，不开心吗？”
    南昭摇了摇头：“没有不开心，只是舍不得原来的同学。”
    他原来读的是艺术中学，各方面都挺好的，但后来学校要重建教学楼，校园里的空气质量变差了，南昭的鼻子受不了，才产生了转学的想法。
    南牧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会交到新朋友的，以后哥罩着你。”
    鹤北七中是重点中学，但每年招收的艺术生有限，每个年级只开设了两个音乐班，一个是民乐班，一个是西乐班，而南昭要转去的班级就是高一的民乐班。
    南牧把弟弟送到教室门口，叮嘱他有事情要给他打电话，得到南昭的再三点头后，才放心地离开了。
    上课时间没到，班主任也还没过来，教室里沸沸扬扬的，说话声夹杂着各种乐器发出的声音，像一首噪音混合的交响曲。
    或许是南昭长得太显眼了，一走进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原本吵吵闹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了。
    后排的几个男生吹了声口哨，调笑道：“哟？哪来的漂亮弟弟，走错教室了吧。”
    “这里是高中部，初中部在后面。”
    南昭的脸小，长得又稚嫩，看着确实比同龄人小一些。
    全班盯着他哄堂大笑，南昭不喜欢这种感觉，攥紧了二胡的袋子，几秒钟后，又跑了出去。
    “喂，哥，你快过来。”
    五分钟后，南牧拉着南昭的胳膊，一脸阴鸷地走进了音乐班。
    音乐班的人看到他后，瞬间觉得背脊发凉，在七中读书的，没有谁不认识南牧这号人物。哪怕没亲眼见过，也会在学校广播里听到过他的事迹。
    七中二霸，南牧就是其中一霸。
    南昭跟着南牧后面，很淡定地指了指后排那几个男生说：“他们刚才笑话我。”
    南牧暴躁地走过去，一脚踹在他们的桌子上，眼神凶得像要吃人似的。
    那几个男生吓得浑身一颤，慌忙解释道：“牧…牧哥，我们不是故意的，开…开玩笑而已。”
    南牧眼神凛冽地扫了全班一眼，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南昭说：“这是我弟弟，以后谁敢让他不痛快试试！”
    音乐班的人不敢迎上那道压迫的目光，纷纷低下了头。
    南昭走到那群男生的面前，笑眯眯地问：“怎么不笑了？”
    那群男生吓得一哆嗦，缩着脑袋不吭声了。
    南昭心里舒坦了，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后，就让他哥回去了。
    南昭的同桌有点奇怪，从刚刚开始就低着头，一直用书本挡住自己的脸。南昭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打招呼了：“你好，我叫南昭。”
    “我……我叫时秋。”，时秋确定那凶神走远了以后，才放下了书本，露出了笑脸。
    南昭从书包里拿出一盒巧克力递过去，展颜一笑：“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这是给你的礼物。”
    “谢谢。”时秋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巧克力，想再次确认一下：“那个……南牧真是你哥哥吗？”
    “嗯，亲生的。”
    其实兄弟俩细看的话，五官还是挺像的，不过整体气质相差太多，别人会下意识忽略这块。
    时秋的心情有点复杂，不过在看到南昭身后的二胡后，那边情绪瞬间被冲散了。
    “天啊，你学的是二胡吗？我学的是唢呐，咱俩真有缘。”
    南昭点头：“嗯，我从小就开始学了。”
    “你以前哪个学校的？”
    “宏城艺术中学。”
    时秋蓦染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那为什么要转过来，那可是国际学校，比我们这种三流音乐班强多了。”
    南昭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那里空气不好，我有过敏性鼻炎。”
    时秋了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了两个小酒窝：“没事，只要肯努力，在这里也能考上好大学。”
    “你拉二胡，我吹唢呐，咱俩称霸天下。”
    南昭弯了弯眼睛，觉得他的同桌很有意思。
    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南牧担心南昭在新的班级不适应，早早就过来接人了。时秋躲在后门的角落里，伸出脑袋看着他们走远。
    这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时秋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到顾誓的脸后才松了一口气。
    “我今晚兼职，帮我拿回去。”顾誓把书塞到时秋怀里，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
    时秋瞅了校门口一眼，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看什么？”顾誓顺着他的视线瞥了一眼，敏锐地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影子。
    时秋看着那两个身影消失在校门口，才松了一口气：“南牧的弟弟转学过来了，还成了我的同桌。”
    顾誓眉心一蹙：“弟弟？”
    “嗯，长得可好看了，像个小王子一样，想不到南牧还有个这样的弟弟。”
    顾誓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远处，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第 3 章

    音乐班的晚自习都是自主去音乐室练乐器，南昭练了几首新曲子之后，听到下课铃响起，就打算去找南牧一起回家。
    不过到了他的班上才知道，南牧有事去了实验楼。
    刚下过雨，路面上堆着几滩积水，干净的白球鞋踩在上面，溅起了零星的水花。南昭顺着记忆七拐八拐，走进了一栋老旧的实验楼里。
    “喂，哥。”
    “我来找你，你在几楼？”
    “七楼是吗？你别下来了，我现在上去。”
    实验楼里阴森森的，各个科室都黑灯瞎火，只有走廊和楼梯上亮着几盏昏暗的节能灯。
    四周十分安静，连个人影都没有，南昭轻快的脚步声，成了楼里唯一回荡的声音。
    楼梯上没有标识几层的数字，南昭默默地数着数，越往上走就越觉得不对劲儿，爬到最后一层时，发现有个门虚掩着，门锁被扔到地方，像是被撬开的。
    他过去推开一看，发现是个天台，上面没有灯光，只能借着前面那栋教学楼的灯，隐约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
    “哥，我走错地儿，这一栋没有七楼。”
    电话那头说：“你是不是走到旧的实验楼去了？那一栋快拆迁了，新的实验楼在南门这边。”
    “你不早跟我说。”南昭抱怨了一句，挪了挪背在身后的二胡，正想转身离去，余光却无意间捕捉到一个诡异的黑影。
    南昭吓了一跳，突然觉得有种凉飕飕的感觉，“哥…哥，我…好像看到——”
    话没说完，手机就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南昭不高兴地嘀咕了一句，目光又移到了天台的另一边。
    那个黑影背对着这边，杵在天台边缘的石栏板上，半边身体隐藏在黑暗中，风一吹，把他宽大的外套掀了起来。
    南昭惊悚地发现，它没有腿！
    听说这学校以前有过学生跳楼身亡，所以夜晚的时候经常会闹鬼，该不会被他撞上了吧。
    南昭后悔了，后悔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他吓得脸色苍白，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却不小心撞上了身后的门。
    “哐当”一声，成功惊动了那只“鬼”。
    那只隐身在黑暗中的“鬼，”缓缓转过身来，黑沉沉的眸子扫过来，透露出少许阴冷的味道。
    南昭下意识捂住了眼睛，他哥说不能直视鬼的眼睛，不然会被吃掉。
    那边的“鬼”似乎没有动静，南昭只好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同…同学，我…只是走错路，无……无意打扰。”
    “鬼”眉心一蹙，又转过身去，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点了根烟。
    南昭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从指缝间偷瞄了一眼，发现那只“鬼”的身上竟然冒出了一股烟雾。
    完了，头顶冒烟，一只死不瞑目的猛鬼。
    猛鬼回魂了！
    南昭吓得心惊胆战，转身就想逃跑，却发现自己的腿已经软了，一步也挪不开。
    那边的“鬼”还在冒烟，看来是要准备发力了。南昭擦着额头上的冷汗，突然急中生智，想起了一个引渡亡魂的方法。
    “同……同学，你……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要不我……我拉首曲子给你听。”
    那只“鬼”又吐了一口烟雾后，竟然点头了。
    南昭哆哆嗦嗦地打开布袋，拿出自己心爱的二胡，把琴托靠在腰窝上，架起琴弓，开始演奏传说中能超度亡魂的安魂曲。
    悠长的琴音划过夜空，在这座空旷的实验楼回荡，让这个本来就阴森的地方又添上了几丝诡异的气息。
    “鬼”仔细听了听，发现曲子中那些不易察觉的颤音，正表达了演奏者此时的心情。
    一曲完毕，南昭收起了二胡，鼓起勇气对那边的影子喊道：“同学，你可以安息了。”
    “我死不瞑目。”
    鬼竟然开口讲话了，声音还很好听！
    不对，他说他死不瞑目。
    完了！
    南昭的脸色更加惨白了，踉跄着退后了几步，又是哐当的一声，可怜的后脑勺不小心磕到了铁门上。
    “哎哟！”
    南昭吃疼地捂着脑袋，眼角泛起了晶莹的水光。
    “鬼”看了眼那个可怜兮兮的小怂精，利落地掐灭了烟头，翻身跳下了围栏。
    脚步声？没有腿哪来的脚步声。
    南昭彻底被吓坏了，直接瘫倒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别……别杀我，我不是故意来送人头的。”
    “鬼”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鬼”的嗓音低沉冷淡，在这阴森森的环境里，显得尤其渗人。
    “因为……你杀了我，我也会变成厉鬼追杀你，鬼鬼相杀何时了。”，南昭觉得自己给的理由很充足。
    “鬼”轻嗤了一声，像在笑，但脸色却是冷冰冰的。
    南昭没有得到回应，心里十分忐忑，他鼓起勇气将眼睛微微睁开，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穿着校服裤的大长腿。
    他果然没猜错！
    不愧是猛鬼，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能变出一双腿。
    顾誓看着那颤抖的背脊，隐约感觉这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没心思再吓他。
    “起来吧。”
    “起来给你吃？我才没那么蠢。”发现这是只能沟通的鬼，南昭的胆子稍稍大了一些。
    “随你。”顾誓脸上没什么表情，转身离开了天台，不过刚下几级楼梯，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巨响和惨叫。
    顾誓眼神微凝，脚步一转，又走了回去。
    南昭刚才被吓得脚软了，站起来时脚下一个不稳，直直摔倒在地。
    这回真的是疼到两眼冒火星了，下巴都不知道有没有被磕掉。
    这时候，刚才那双大长腿又出现在他的面前，南昭惊悚抬头，突然惊呆了。
    这竟然是只帅鬼，比电视上的帅哥还帅。
    趁着少年发呆的功夫，顾誓借着对面教学楼的灯光，也看清楚了少年的模样。
    头一回发现，秀致动人这个词也可以很符合男生。
    少年恐惧地抬着头，瞪圆了杏子一般的眼睛，他的五官很精致，像被精心雕琢出来一般，每个部位都美得恰到好处，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出来的主儿。
    顾誓的脑海中闪过一丝模糊的影子，他弯下腰想把人扶起来，不料刚抓住少年的手臂，就被一把甩开了。
    “别碰我。”
    帅鬼也是鬼，南昭害怕地吼了一声之后，才发现不对劲儿的地方。
    刚才碰他的那只手是热的，有体温？
    南昭震惊了：“你还没凉透？”
    顾誓：“……”
    南昭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该不会还能喘气吧？”
    顾誓：“你说呢。”
    那得多高的修为啊！南昭算是把自己给吓凉了。
    不过他转眼又一想，又发现了盲点。
    不对？看着人模人样，还带喘的，该不会……
    “你该不会是个人吧？”
    “你说呢？”
    南昭：“……”，太丢脸了，好想打死自己哦。
    不过被吓出心理阴影的他，还是想确定一下，“让我摸摸。”
    顾誓眼神动了动，见他没有爬起来的意思，只好跟着蹲下，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南昭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感觉到了皮肤的温度后，突然觉得很踏实，又顺着手臂往上摸，摸到了硬朗的胸肌，感觉更踏实了。
    “摸完了吗？”顾誓的眼底冒着寒气。
    南昭迅速缩回了手，又小心翼翼地问：“我刚才为什么没看到你的腿？”
    易执指了指石板围栏，“伸出外面了。”
    敢情刚才都是自己吓自己！
    南昭被自己气到，委屈极了，抬头看着顾誓，两眼冒着水光：“我脚崴了。”
    五分钟后，顾誓背着清瘦的少年走出了天台。
    南昭毫无心理负担地趴在他背上，晃起了那条没崴到的腿，不过因为这人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刚走一下第一级台阶，南昭就忍不住了。
    “阿嚏！”
    顾誓的脚步顿了顿，又走下第二个台阶。
    “阿嚏！”
    “阿嚏！”
    顾誓干脆停下了脚步，回头望一眼，却对上了一双无辜的眼睛。
    “因为你身上有烟味……”南昭从兜里拿出纸巾捂着鼻子，小声地说。
    顾誓的眼神动了动，继续迈开了脚步。两人刚走出实验楼，迎面就碰上了来找弟弟的南牧。
    “昭昭，你怎么了？”南牧看到自己的死对头背着自己的弟弟，顿时觉得血气上涌。
    “你对我弟弟动手了？”
    “不关他事，是我自己摔跤了。”南昭指了指崴到的腿，解释道。
    南牧两步上前，横了死对头一眼，把自己的弟弟接了过来。
    南昭挂在南牧的身上，晃了晃脑袋，回头看着顾誓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顾誓！”
    这话是南牧说的，咬牙切齿地说。
    南昭要裂开了，比知道他是个人的时候还震惊。
    顾誓！
    哥哥的死对头！
    他打了一年的小人！
    怎么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顾誓没理会南牧的敌意，扫了一眼那个呆呆楞楞的人儿，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了。
    一阵风席卷着桂花香吹过来，南昭鼻子一痒，连打了几个喷嚏。
    南牧看着远处那个逐渐隐没在树木之间的身影，回头对南昭吩咐：“以后离他远点。”
    南昭趴在哥哥的肩膀上，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回到家里，南牧打电话叫来了南家的私人医生，给南昭检查脚踝，幸好没伤到骨头，很快就处理完了。
    南昭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地闹了一会儿，终于消停了。
    好歹今晚也受了惊吓，睡觉的时候还是有种心有余悸的感觉。
    南昭在床上滚了一会儿，又爬起来，从柜子里翻出了那只名叫“讨厌鬼”的人偶，仔细端详了片刻，对比着那个人的模样。
    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南昭又给了讨厌鬼两拳，看着它额头上的字条，十分郁闷。
    总不能扔了吧？
    都揍了一年多了，揍出感情来了。
    ※※※※※※※※※※※※※※※※※※※※
    说明一下：南牧是正经的哥哥，没有骨科线哦～

 第 4 章

    南昭转学到七中已经一个多星期了，除了那天晚上的小插曲之外，校园生活还算平静。班上的同学大多都挺好相处，只是跟隔壁西乐班那群人，偶尔会产生点小摩擦。
    南昭跟他的同桌时秋意外合得来，两人都特别钟爱民乐，有很多共同语言，遇到合适的曲子还能一起合奏，算是遇上知音了。
    早上有乐理课，乐理老师把两个音乐班都带进了音乐室，说是要互相切磋学习，尝试用新奇的方式碰撞出别样的火花。
    高一的西乐班跟民乐班，本就有点互相看不上，现在碰到一块，空气中都染上了一层火.药味。
    视唱结束后，乐理老师选了一首大家都熟悉的曲子，打算挑两位同学出来合奏。
    西乐班那边走出来一个长相端正的男生，拿着一把小提琴，目光有意低掠过来，带着几分傲气。
    时秋凑近南昭的耳边，小声介绍道：“这人叫张涛，小提琴拉得很好，自视清高，经常瞧不起我们民乐。”
    瞧不起民乐？
    这话引起了南昭的不快了，他瞅了眼那个张涛，哼唧一声说：“让我来教他做人。”
    说着，他就拿起二胡站了出去，丝毫不胆怯地对上了张涛的视线，目光里充满挑衅。
    两个班级的人都在为各自派出的人喝彩，张涛似乎很享受这种时刻，自信地架起自己的小提琴，很快进入了状态，
    南昭不紧不慢地架起琴弓，还悄悄朝时秋比了个手势，脸色很淡定。
    这是一首前奏很轻缓，后面逐渐高昂的曲子，乐理老师起了调后，两人才架起各自的乐器进行合奏。
    前半段的时候，南昭有意放缓了调子，衬托出小提琴流畅的琴声，张涛以为他跟不上，还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南昭无视他的目光，保持平稳的心态，又拉低了一个音阶，二胡声略显低沉，差点被小提琴盖过，时秋看得着急，以为南昭太紧张了，没发挥出真正的水平。
    不料在中间变调的时候，南昭突然琴风一转，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旋律高低起伏，触摸不透，很快就脱离了小提琴声的压制，在合奏中占了主导的位置。
    张涛的脸色随着旋律逐渐低沉，额头上也出了冷汗，二胡的调子转得太快了，忽高忽低，忽快忽慢，像是有意引导他一样。
    南昭却显得游刃有余地，仿佛有音符在琴弦上跳跃，让一首曲风寻常的曲子拉出了花样。
    最后，被带坑里的张涛明显有些跟不上了，不经意间沦为了伴奏，南昭又换回了原来的调子，以一个颤音结束了收了尾。
    “漂亮！”
    这场演出太精彩了，围观的人都看得瞠目结舌，现场寂静了几秒之后，才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乐理老师没想到新来的同学这么有天赋，对此倍感惊喜。
    南昭算是为民乐班争了口气，班上的同学都欢喜地围了过来，对他赞不绝口。
    “南昭，你太厉害了，我果然没看错你。”时秋兴奋拍着手，脸上乐开了花。
    张涛灰败地收起了琴弓，扫了眼那个被众星捧月的人，脸色很不好看。
    下课铃响起时，南昭笑眯眯走到张涛面前，指了指时秋拿着的唢呐，一脸纯良地给了他一个忠告。
    “别瞧不起民乐哦，你将来还指望它送走呢。”
    张涛满脸愤恨，咬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悄然握起了拳头。
    下午的美术课堂上，美术老师没有给主题，让大家自由发挥，需要在下课前交一幅作品。南昭画了一只水彩小花猫，弄了一手的颜料，连脸上都沾到了。
    时秋只画了素描，身上干干净净，看到南昭那样子，噗嗤一笑道：“你怎么把自己也变成花猫了，赶紧去清洗一下吧。”
    南昭皱起了小脸，等下课铃声响起时，才磨磨蹭蹭去找洗手间。
    因为七中教学楼里的男女厕都分开的，他在教学楼里晃了一圈，又爬了两层楼才找到了男厕。
    刚走到厕所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对话声，南昭无意间听到了他哥的名字，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我真不是故意的，那小子太横了，我只是教训他一下。”
    “能耐啊你，你他妈自己惹事，还赖到誓哥头上。”
    “这下好了，南牧又把锅扣下来了，认定是我们动了体育班的人，这事都没完了！”
    “誓哥，我下次不敢了，饶了我吧。”
    南昭放轻了脚步，小心地凑过去，透过门缝往里面瞄了几眼。
    看到角落里蹲着一个染着黄毛的家伙，好像正在求饶，旁边围着几个高大的男生，嘴里骂骂咧咧的，气势有些凌人。
    最里面的墙上靠着一个人，他嘴里叼着根烟，神情被烟雾朦胧了，不一会儿，仿佛感觉到了南昭的视线，极黑的瞳仁扫过来，目光里带着几分凌厉。
    “出来。”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
    南昭懵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叫的是自己，于是慢吞吞地推开门，伸出一个小脑袋问：“你在叫我吗？”
    在场的人听到了动静，纷纷转过头来看他。顾誓透过缥缈的烟雾看过去，目光变得更深邃了。
    少年像误闯入禁地的小动物，无辜地眨着眼睛，神情青涩又懵懂，脸上沾着几点颜料，让白皙的皮肤添了几分艳丽的美感。
    一个男生扫了他一眼，不悦地皱起了眉，“你谁啊！没看到门口的牌子吗？”
    南昭还没开口，就感觉到有烟味飘过来，连打了几个喷嚏。
    顾誓眼神微沉，不动声色地掐灭了手里的烟。
    “我要洗脸。”南昭揉了揉鼻子，不小心又抹开了一点颜料，脸上变得更花了。
    几个男生笑了起来，“小朋友，回家洗吧。”
    “再看连你也一起揍，赶紧——”滚字还没说出口，那人就被踹了一下，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顾誓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腿，目光低掠过门口处，似乎在留意南昭的反应。
    南昭无辜地眨了眨眼，有点害怕地说：“那我先走了。”
    然后，他顺手把门给带上了，再顺手拿起门口的拖把，卡在两个门把手中间，哼着小调去楼下找下一个厕所了。
    十几分钟过后，有人隐约听到某个男厕里传来了骂街的声音。
    “卧槽！怎么回事，门怎么打不开！”
    “有人从外面锁上了。”
    “他姥姥的，谁那么大的胆子，老子出去要弄死他。”
    “救命啊！谁特么来开一下门！”
    顾誓不为所动，半点也不着急，仿佛被锁住的不是自己一样。他一脸淡然地靠在墙上，视线移到天窗处，发现有阳光透过斑驳的玻璃照射进来，有点刺眼。
    ……
    放学的铃声清脆又响亮，激起了学生们雀跃的心情，老师拖了几分钟的堂后，走出教室的那一刻，后排的男生也拎起书包冲了出去。
    南昭慢吞吞地收拾完东西，打算去艺术中心找原来的老师给他做课后辅导，他拒绝了司机的接送，告别了时秋后，自己背着二胡就走出了校门。
    途中经过一条商业街时，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往里面一看，发现不远处停着一辆卖小吃的小摊车。
    南昭的味蕾受到了刺激，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去了。
    “这是什么？”
    以前家里管得严，从来不让他吃路边摊的东西，所以他对这些小吃完全不了解。
    摊主是个慈眉善目的大爷，他瞧着这孩子白白净净的，衣着也讲究，看着就像有钱人家的孩子，猜他没吃过这些玩意儿，就热情介绍道：“这是煎饼果子，小伙以前没吃过吧？要不来一个尝尝？”
    “不了，谢谢。”南昭还是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扭头就走。
    心想：我爸妈不让我吃路边摊。
    不过走没几步，他又退了回来，迟疑着说：“我还是要一个吧。”
    没办法，未成年经不起诱惑。
    “你放心，我这东西是很卫生的。”大爷大概看出了他的心思，也知道有钱人家孩子的娇生惯养，笑着保证道：“大爷我在这一带做了二十多年生意了，从一个生手变成了现在的煎饼一霸，就没人吃出过什么毛病。”
    南昭弯起了眼睛，毫无心理负担地应下了。
    大爷勺起一勺面糊熟练地摊开来，看到他背着的二胡后，眼神有点发亮。
    “小伙学二胡的？在哪上的学？”
    南昭说：“鹤北七中。”
    “七中？我孙子就在那里上学。”大爷眼神一亮，将火腿、青菜等配料加上，还没来得及卷起，就听到了后面传来一声惊呼。
    “城管来了！”
    大爷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摊一半的煎饼都顾不上了，利落地推起车子，拔腿就跑。
    “小伙，不好意思，下回再给你做。”
    南昭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到嘴的煎饼飞走了，虽然还没来得及给钱，但心情还是十分郁闷。
    就在他要转身的时候，又一辆卖花的摊车疾冲而过，一阵馥郁的花香扑面而来，他鼻子一痒，重重地打了几个喷嚏，眼泪都流出来了。
    南昭难受得紧，低着手抹眼泪，这时候，有人将一份新鲜煎饼呈到了面前。
    “别哭了。”
    南昭泪眼朦胧地回过头，看清楚身后的人后，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煎饼。
    呜～真好吃。

 第 5 章

    早晨，一阵清脆的铃声在校园里循环响起，南昭匆匆忙忙下了车，想赶在关校门前跑进去，不料还是被教学主任逮住了。
    他昨晚看了个惊悚片，不小心瞄到一点恐怖画面，很晚才睡着，今天果然迟到了。
    被训了一顿之后，南昭心情郁闷地走回教学楼，中间路过操场的时候，一个篮球滚到了他的脚下。
    球场上是一群高二的男生，目测在上体育课，刚打完上半场，呼吸都没缓过来。为了省事，有人冲南昭挥了挥手喊道：“小朋友，帮忙把球捡过来。”
    南昭下意识望过去，当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一身球服，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冷俊的脸上沁着几点汗水，目光淡淡地飘过来，带着几分凉薄。
    南昭愣了一瞬，只是停住了脚步，并没有弯腰捡球。
    球场上的男生又嚷嚷道：“喂，听到了吗？把球捡过来。”
    我偏不。
    南昭咬了一下嘴唇，一脚踢飞了脚下的篮球，转身就跑了。
    “卧槽！你他妈找死！”
    看着篮球被踢进了远处的沟子里，球场上的男生都炸了，有个人想追上去收拾那不识抬举的小子，不过转眼就被人拦下了。
    顾誓看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眼底有阳光渗入，似乎有了别的情绪。
    因为昨晚没睡好，南昭一早上都没什么精神，课间的时候趴在桌子上哈欠连天，时秋为了让他醒神，热情地吹起了唢呐，差点把他送走。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时秋收拾完课本，朝南昭露出两只小虎牙说：“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南昭想了想，悄悄把阿姨准备的便当藏起来，也笑着说：“好啊。”
    学生的一天当中，最积极的时候就是饭点时间，此时食堂里人头涌动，每个打饭的窗口处都排了一条长龙，时秋找了条人少的队伍，带着南昭排在了尾巴处。
    这时候食堂门口传来了一阵动静，一群高二的男生走进来，南昭不经意间扫过去，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高挑的身影。
    哪怕穿着一样刻板的校服，他依旧可以凭着出众的气质，成了那一只立于鸡群当中的白鹤。
    顾誓敏锐地感觉到了那一道特别的目光，顺着直觉看过去，果然看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他的目光不由得多停留了两秒。
    那人总是一副漠然的模样，仿佛连视线都是冰冷，南昭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心里嘀咕了几句。
    瞪什么瞪！
    小心我晚上回去揍你。
    不过想到前天吃了人家的煎饼，他又心虚地压下了这个念头。
    一旁的时秋顺着他的视线望了一眼，有些迟疑地问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南昭把视线收了回来，抿了抿嘴说：“知道，我哥的死对头。”
    说到这事，时秋不由得有点心虚，干巴巴地说：“其实……誓哥人挺好的，只是表面看着有点凶而已。”
    “你跟他很熟吗？”南昭歪了歪脑袋问道。
    时秋点头：“对，我们是邻居。”
    南昭又往那边瞄了一眼，悄悄问道：“那他会欺负弱小吗？”
    比如像我这么弱的。
    时秋肯定地说：“不会。”
    那我就放心了，南昭心想。
    顾誓那群人排在了旁边的队伍里，南昭时不时往那边瞥几眼，注意力都被转移了。
    “南昭，到你了。”时秋打完饭后，转身喊了一声。
    顾誓又往这边扫了一眼，南昭连忙移开了目光，走到窗口前让阿姨打饭。
    不料端着餐盘出来时，有人伸了一条腿出来，南昭一不留神，就被撩倒了，连人带餐盆扑向了旁边的顾誓。
    顾誓伸手把人扶住了，干净的校服上却洒满了菜汁，他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那急性子的同伴却一把推开南昭，嘴里骂骂咧咧的。
    “你他妈没长眼睛啊，洒了誓哥一身！”
    南昭被推到了旁边，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一拳挥向刚才推南昭那人的脸上。
    “你他妈敢碰我弟弟！”南牧暴躁的声音震彻了食堂。
    他带着一帮人走进食堂时，正巧看到南昭被推的那一幕，以为弟弟被欺负了，立马冲了过去。
    那个被揍了的男生，自然不甘心，唤上同伴就还手了。
    这两帮人本来就是死对头，在学校水火不容，现在被点着了引子，二话不说就干了起来。
    食堂里顿时炸开了锅，两帮人混合在一起，拳打脚踢，差点把食堂的天花板都给掀了，有人的餐盘被打落，饭菜洒了一地。
    其他人为了不被波及，都退到了边上围观，一脸懵逼的南昭也被时秋拉到一旁了。
    “你没事吧？”时秋把餐盘搁在一旁，对南昭关切道。
    南昭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看着那边的群魔乱舞，懊恼地问道：“现在怎么办？”
    时秋也没法子，“只能等老师来了。”
    南昭着急地观摩了一会儿，发现他哥跟顾誓打到一块了，两人的身手都很好，动作都带着一股狠劲儿。
    南昭坐不住了，冲过去吼了一声：“住手！”
    奈何他的声音太软，没有什么震慑力，很快就淹没在打斗声中了。
    没人搭理他。
    南昭生气了，恰巧看到窗外的伯伯拖着水管在淋花，他快步走过去问伯伯借来水管，对准打斗中的人群就喷过去。
    那些人当头被淋到透心凉，懵逼了一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
    此时，全场寂静，围观的群众都惊呆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拿着水管的南昭身上。
    “你姥姥的，敢用水管喷我们？”有人最先反应过来后，想冲上来揍南昭。
    “住手！”两声冷喝同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发现出声的竟然是两边的大佬，其他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南牧不清楚这个死对头是什么意图，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顾誓忽略了他的目光，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水珠，视线不经意间掠过某处的身影上。
    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下，南昭把水管还给园丁伯伯，气鼓鼓地蹭到他哥旁边，看着那满地的狼藉，气得眼眶都泛红了。
    “你们……”
    “太浪费粮食了！”
    可耻！
    最终，教学主任来收场了，把涉事人群一锅端进教导处去了，南昭还是没在饭堂吃成午餐，回到教室吃便当了。
    时秋在一旁吃零食，干脆的薯片放进嘴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他瞅着南昭，神情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南昭感觉到他的目光，抬眼问道。
    时秋喝了一口水，凑近南昭耳边小声说：“中午在食堂的时候，我看到你旁边的人突然伸出了脚，故意把你绊倒的。”
    “谁啊？”南昭瞪大了眼睛。
    “看那背影，很像隔壁班的张涛。”时秋眉头一皱，推测道：“可能是因为你在乐理课上抢了他风头，他记恨上了。”
    南昭本来就小心眼，而且有仇必报，听完拧起了眉头，当即就下了一个决定：“我要绊回来！”
    说着，他凑近时秋的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话。
    当天放学后，两人开始行动了。根据时秋打听的消息，张涛这周要值日，下课后要搞完卫生才能走。
    于是，等教学楼的人都散得差不多后，时秋就去隔壁班盯梢，而南昭去一楼的楼梯口等待。
    没过多久，张涛就从教室里走出来了，躲在一旁盯梢的时秋，连忙给南昭发语音汇报情况。
    “呼叫南昭，目标准备下楼了。”
    南昭鬼鬼祟祟地躲在楼梯口旁边的墙边，拿起手机回语音：“收到，我已经准备好了。”
    不出所料，楼梯上很快传来了脚步声，南昭默默地读着秒数，心里有点小紧张。
    脚步声越来越接近，南昭等他踩下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突然把腿往外一伸。
    那人果然被绊得一个踉跄，不过他并没有摔倒，而是借力抓住了南昭的手臂，又稳稳站住了。
    南昭被这么一扯，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他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一抬头却看到一张冰冷的俊脸。
    时秋等了挺久没听到动静，就跟着下了一个台阶，发现李涛被一通电话耽搁了，还没走到一楼。
    时秋又拨通了南昭的语音通话，想要向他跟进情况。南昭退后了两步，在那双压迫性极强的眼睛下，按下了接通键，说了一句自以为的悄悄话。
    “我绊错人了。”
    顾誓看着小孩泛红的耳尖，眼底阴暗不明。这时候，楼梯上又传来了脚步声，顾誓抬眼瞥了一下，淡然地收回了目光。
    张涛在低着头发信息，没留意下面楼道上的人，就在他快走完楼梯的时候，一条长腿伸了出来。
    张涛被绊得一个趔趄，整个人往前扑去，在草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南昭看看地上趴着的人，又看看旁边的顾誓，完全懵住了。
    张涛摔得两眼冒星星，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不料刚爬起来，却看到一张冷漠的面容。他瞬间怂了，把刚要骂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这是大名鼎鼎的校霸之一，在学校被称为“冷面阎王。”，张涛可不敢惹他。
    “有事吗？”顾誓收回了腿，冷眼扫过去。
    “没……没事。”张涛被吓得一个激灵，顾不上浑身酸痛，赶紧溜回了教室。
    “南昭，怎么样了？” 通话没有挂断，楼上的时秋不清楚状况，有点担忧地问道。
    南昭看着张涛落荒而逃的背影，粲然一笑，“成功了。”
    ※※※※※※※※※※※※※※※※※※※※
    小剧场
    昭昭：顾誓会欺负弱小吗？
    时秋：不会
    昭昭：那我就放心作妖了。
    顾誓：阿嚏！

 第 6 章

    今天一大早，学校的广播里就通报批评了前两天饭堂打架的两伙人，虽然名单中并没有南昭，但南昭却也因为这件事在学校里出了名。
    走在校道上的时候，他总感觉很多人都在往这边看，还有些窃窃私语的讨论声。
    “你看，就是他……”
    “长得也太好看了吧，那天在食堂的操作也太牛逼了……”
    南昭抓紧了肩膀上的背带，有点不自在地问时秋：“那些人是在看我吗？”
    难道是因为那天丢人丢大发了？
    “是在看你。”时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因为你出名了。”
    其实南昭转学来的第一天，学校里就有消息传开了，高一音乐班里转来了一个漂亮男孩，模样惊为天人，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
    昨天在食堂发生的事情，南昭的表现戳中了很多人的萌点，跟哥哥南牧的性格反差太大了，一副骄里娇气的模样，妥妥的富家小少爷人设。
    有人偷拍了他拉二胡的照片传到学校论坛上，又引发了一系列的关注，大家都说他是第一个把二胡拉出贵族气息的人，给他起了个称号，叫“二胡小王子。”
    出名了？
    南昭愣了下，又仔细想了想，眨巴着眼睛问道：“会影响我拉二胡吗？”
    时秋忍不住笑了：“不会。”
    “那就没事了。”
    南昭一心学习，从来不关心这些舆论，知道别人的关注没有恶意，也就不在乎了。
    中午放学后，时秋像往常一样跟南昭一起走出教室，打算一起去食堂用餐。不料刚走到楼下，远远就看到南牧带着一群人往这边走来。
    时秋脸色一变，忐忑地问南昭：“你哥也要一起去吗？”
    “对啊。”南昭点了点头，虽然食堂那件事情他已经解释过了，但南牧还是担心他会被欺负，所以这几天看得比较紧。
    眼看着那人越来越近了，时秋心里有点发怵，慌忙找借口，“南昭，我肚子有点不舒服，要去一趟校医室，你们先去吃好了。”
    “没事吧？要不要我陪你去。”南昭没看出他的想法，反而关心道。
    “不用，你们去吃吧，不用等我了。”时秋往那边扫了一眼，正好碰上南牧极具压迫性的视线，心里一惊，赶紧开溜了。
    南昭有点莫名其妙，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着时秋就跑远了。
    “昭昭。”
    南牧走到南昭面前，瞥了眼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随意问道：“那就是你的新同桌？”
    “对，他叫时秋，性格可好了。”
    南牧收回了视线，挑了挑眉，眼底意味不明。
    就这样，南昭在新学校也过得顺风顺水，仗着他哥的庇护，偶尔还能使点小性子，心情非常愉快。
    这天晚上，晚自修下课以后，南昭收拾好东西，跟时秋一起离开了教室，刚走到校门口，就看到一群人脚步匆匆地经过，无意间透露了一则重磅消息。
    “卧槽，大新闻，听说两个校霸今晚在西场约架，我们赶紧去围观吧。”
    两个校霸？
    那不就是南牧跟顾誓吗？
    南昭跟时秋对视了一眼，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走，我们跟上去看看。”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西边的废弃足球场外，破烂的铁丝外边已经围了一圈吃瓜群众，看样子都是七中的学生。
    “让一下。”
    时秋拨开了围观的人群，拉着南昭挤进了最里面。南昭透过灯光望过去，果然看到了他哥的身影。
    他碰了碰旁边的男生，礼貌地询问：“同学，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男生挠了挠头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据说南牧那边主动约架的，因为之前的恩怨没算清楚。”
    南昭又往里面眺望了几眼，眉宇间有几分担忧。
    场内是个很宽阔的草地，以南牧为首的一群体育生，已经齐刷刷站好了，而另一边的人马还没出现，有人开始小声讨论了。
    “该不会不来了吧？”
    “怎么可能，顾誓不是那么没种的人。”
    “搞得我有点紧张了，毕竟是难得一见的名场面。”
    南昭心里不快，趴在铁丝网上喊了几声哥，可是隔太远了，周围又人声嘈杂，南牧根本听不到。
    南昭又掏出手机拨通了他的号码，南牧或许是出于心虚，竟然不接电话，只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又放回了兜里。
    南昭是彻底生气了。
    这时候围观人群一阵骚动，有人指着另一侧的入口，有些激动地说：“来了，来了。”
    南昭顺着别人的视线望去，果然看到了一群气势汹汹的身影，领头的正是顾誓，他穿着黑色的兜帽卫衣，嘴里咬着根烟，虽然看不起神情，但仍能感觉到凛冽又强大的气场。
    两阵相对，风云骤起，大战一触即发。
    在场的人逐渐兴奋，有几个男生甚至掏出钱打赌了。
    “来来来，押一赔二，买定离手。”
    “我出一百，押顾誓。”
    “我出两百，押南牧。”
    “我出个空气，押谁也赢不了。”南昭没好气地插了一句，留下一脸懵逼的几个男生。
    南昭没再理会他们，拿下背上的二胡，交到了时秋手里说：“帮我拿一下。”
    “你要干嘛？”时秋微微一愣，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不想让我哥挨揍。”南牧上次留下的伤还没好呢，南昭不想他再动手，一咬牙，就不管不顾地从侧门冲了进去。
    “哥！”
    这一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南昭瞬间成了全场的焦点。
    顾誓定定地看着那个清瘦的身影冲进来，跑到场地中央的时候，一不小心扑了一跤。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两秒钟后，爆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南昭无力地趴在地上，觉得又丢人又委屈。
    “昭昭！”
    南牧反应过来后，连忙冲上前扶起了南昭，脸色有点紧张：“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让你先回家吗？”
    笑声戛然而止，大家一时摸不清是什么状况。如果有人细心观察的话，会看到另一边领头的身影也往前移了几步，并且默默掐灭了烟头。
    南昭一把甩开南牧的手，用愤怒的眼神控诉他，“你挂我电话！”
    南牧自知理亏，好言相劝：“哥错了，你先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不用你管！”南昭怄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向顾誓走过去。
    “昭昭！”南昭着急了，想上前拦下他。
    “你别管！让我来解决。”南昭回头哼了一声，留下一个雄赳赳，气昂昂的背影。
    或许是被弟弟突如其来的气势给惊到了，南牧还真不敢拦他了。
    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南昭走到了顾誓的面前，眨巴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顾誓掀起眼皮看着他，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喜怒。
    南昭一开口气势就弱了：“别跟我哥打架可以吗？”
    一束流转的光影打在他脸上，让他清秀的五官添了一丝朦胧感，光彩动人。
    顾誓眸光微动，避开了他的视线，没有应声。
    南昭心一横，干脆上前两步，一把抓起顾誓的手碰到自己的额头上，抿着嘴巴说：“那你打我好了。”
    “让你打一下，你就赶紧回去睡觉吧。”
    打你一下？
    顾誓扫了眼他这娇弱的小身板，心想：我一拳能把你送走了。
    场上的气氛走偏了，双方的人马都陷入了懵逼状态，南牧感觉不对劲儿，冲过来一把将南昭扯到了自己的身后，凶狠地盯着顾誓。
    “你敢碰我弟弟一下，我绝对会弄死你。”
    “哥你走开！”南昭推开了南牧，又站到了顾誓面前，紧张地闭起了眼睛，眼睫因为害怕而微微颤动。
    “来吧，你……你轻点。”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顾誓只是握起拳头，轻轻碰了碰他的鼻尖，还顺手拿掉了沾在他发梢上的枯草。
    “好了。”他说。
    “好了？”南昭惊讶地睁开了眼睛，满脸疑惑。
    场上鸦雀无声，这一操作不仅惊呆了南牧，连在场所有人都呆若木鸡了。
    刚发生了什么？
    这气氛怎么不对劲儿了？
    说好的约架呢？说好的大场面呢？
    顾誓没理会众人，也不再看南昭，只是淡然转身。
    “走了。”
    他身后那群人猛然惊醒，难以置信地嚷嚷着。
    “不是吧誓哥，不打了？”
    “操！老子都准备干.趴他们了！”
    “那么多人看着，我们临阵脱逃，多丢人啊？”
    “誓哥，真回去了？”
    “操！等等我们！”
    南昭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眉心舒展开来，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
    南牧上来抓住南昭的肩膀，黑着脸教训道：“你太乱来了，他要真揍你怎么办！”
    “要你管！”南昭哼了一声，奶凶奶凶地瞪着他哥，决定来个先发制人。
    “你骗我说有事！原来是要打架，还不接我电话！”
    “我要告诉爸妈！”
    南牧欲哭无泪，无力反驳了。
    夜里，南昭洗完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今晚的事情，又爬起来找出了“讨厌鬼”，戳了戳那张贴在它额头上的布条，嘀咕了几声。
    “算你好运。”
    “你今天躲过了一劫。”
    “以后不揍你了。”

 第 7 章

    星期五傍晚，下课铃声在校园里回荡，学生们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出了校门。
    顾誓等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才不紧不慢地离开教室。刚出到校门口，兜里的手机响了，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背景音，过了几秒，才有人开口说话。
    “今天老子算是真正自由了，出来喝一杯。”
    顾誓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不假思索道：“定位。”
    东区的一家酒吧里，灯光迷离，音乐轻悠，是个放松心情的好地方。顾誓走进去的时候，全场的位置都坐满了，他绕过大厅，扫了一眼两旁的卡座，很快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这算是个清吧，没有震天响的音乐，不过舞台上有乐队表演，营造出一种旖旎的氛围。角落的卡座里坐着几个男生，其中一个看到顾誓后，赶紧招了招手。
    顾誓坐过去，瞥了眼对面的人：“怎么回事？”
    李政举起酒杯喝了几口，满不在乎地说：“也没多大事，我搬出来住了，省得他们看着我闹心。”
    顾誓没什么话说，只是跟他碰了一下杯。
    原生家庭那些事儿，他深陷其中，最没有立场安慰别人。
    旁边的男生多喝了两口，乐呵呵地搭话道：“这不挺好的吗政哥，我爸妈更烦，我早想搬出来了，不过没找着机会。”
    “你丫闭嘴吧！身在福中不知福！”
    李政嚎了一声：“来，一杯敬自由，一杯敬过往……”
    喝了一轮之后，气氛没那么烦闷了，有人讲了个冷笑话，引起了一阵夸张的笑声。
    旁边那张桌子好像起了感情纠纷，大概就是劈腿狐狸精之类的剧情，很快就成了全场的焦点。在一阵骂声过后，有一个女的被扯着头发拎起来，场面有点失控，连服务生都过来劝架了。
    顾誓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发现那女的有点眼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李政已经有点半醉了，红着眼睛絮叨着，仔细听，声音还有点哽咽。
    “既然那么嫌弃，当初为什么要生我下来？”
    “他们问过我同意了吗？老子根本不想出生……”
    顾誓听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压抑，想出去喘口气，不料刚走到转角处，就碰到了一个熟人。
    “顾誓！”雷鸣挡住了他的去路，咬牙切齿地盯着他。
    “让开。”顾誓一脸漠然，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
    “让你奶奶个熊！老子说了见你一次，打你一次。”雷鸣浑身暴戾，一拳就砸过来，带着一股想把人置之死地的狠劲儿。
    顾誓侧身躲过，眉宇皱了皱，显然不想跟这人缠斗。
    路过的服务生看到后，连忙出声制止，“请不要在这打斗，不然我马上报警。”
    “报你.妈的的警！”雷鸣回头骂了一句，不管不顾地挥着拳头。
    顾誓抬手挡下，不客气地还了一击，两人就在狭小的通道打了起来，大堂的经理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带着人过来阻止。
    顾誓很快就脱身了，雷鸣被两个人拖着，嘴里还在放狠话，“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
    气没顺过来，反而更糟心了，顾誓整理了一下衣服，一脸阴鸷地回到了卡座。李政喝了杯水，酒醒了一些，看到他被扯掉扣子的衣领，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碰上雷鸣了。”
    “操！那条疯狗又出来咬人了！”
    李政从烟盒里抽出根烟递过去，咬着牙道：“都那么多年了，还躲不过那些烂事！”
    顾誓顺手接过了烟，但点着打火机时，突然想起某件事，又把烟扔了回去。
    李政没注意他这个小动作，往后摊着沙发上，半眯着眼睛，神情很丧，但语气却很认真：“你可别再被那些破事拖住了，人总要往前看的。”
    顾誓漫不经心地应了声：“不会。”
    李政最后还是喝得烂醉了，骂骂咧咧地发泄了一顿后，被两个哥们架着上了出租车。顾誓看着他们离开后，才转身往回走，不过在经过一个阴暗的转角处里，又被几个人堵住了他的去路。
    大剧院今晚有场民乐演出，南昭约了以前的同学去看，散场后大家又去吃了点东西，分开时已经挺晚了。
    家里的司机要过来接他，南昭在一个路口处等待时，无意间却发现前面的地上有个东西，他上前捡起来一看，发现竟然是七中的学生卡，上面的名字很熟悉。
    顾誓？
    卡上的照片应该是高一时候拍的，上面的顾誓看起来比现在稚嫩一点，五官还没现在这般深邃，但神情没什么变化，一脸冷漠又不耐烦地看着镜头。
    南昭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旁边的巷子里传来打斗的声音，他按捺不住好奇心，谨惕地走过去观望，却看到了惊心的一幕。
    巷子里面，顾誓正在被几个人围攻，为首的一个强壮的大个子，握着两个沙包大的拳头，卯足劲儿往他身上挥。
    顾誓这些人的轮番攻击下，已经被逼到角落了。
    南昭没见过这种场面，躲在电线杆后面，看得心惊胆战，他想做点什么，但看看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是放弃了上去帮忙的想法。
    还是报警吧。
    但往口袋一摸，才发现手机掉车里了，这可愁坏了南昭。
    巷子里的战况越来越激烈，南昭不能见死不救，看着心急如焚，无意间，目光不小心瞥到背上的二胡，他突然急中生智，想出了一个不怎么靠谱的办法。
    让我来给你助威吧。
    巷子里，两个混混从两边夹击，雷鸣从正面猛攻，三人想联手制服顾誓。顾誓矮身躲过一拳后，一脚踹倒了其中一人，但下巴同时也被雷鸣的拳风擦过。
    很快，另外一个混混也调整过来，配合着雷鸣直攻他的腹部，顾誓不小心挨了一拳，退后了几步，被逼到了一个死角里。
    雷鸣倒是不着急了，提示两个小弟停下动作，盯着顾誓冷笑了一声：“不是挺能打的吗？继续啊，我看今天谁还能来救你。”
    顾誓弯着腰靠在墙角，没有表现出惊慌害怕的情绪，只是稍微抬了抬眼皮，十分淡定。
    这时候，巷子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旋律，那是二胡拉出来的调子。
    顾誓心头一动，神情发生了变化，在电光火石间，迅速出手，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动作都慢了一拍，正好给了他逆袭的机会。
    调子此起彼伏，逐渐加快，似乎夹杂着某种魔力，渲染出浓郁的紧张气氛。
    顾誓进入了某种状态，眼底像淬着秋霜一般，寒气逼人。他的身形像猎豹一般，敏捷迅猛，长腿一扫踹倒了一人，又把目标转到雷鸣身上。
    此时，乐曲的调子转了，弹性跳跃，节奏整齐紧凑又变化多端，随着现场的进展步步高昂，似有千军万马的纷沓而至，造就了一种处于战场上的气氛。
    顾誓靠墙打了个滚，躲过了一脚后，顺势撂倒了雷鸣，乐曲也进入了高.潮部分，他的目光飞快掠过巷子口，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十面埋伏？
    真会选曲。
    南昭心里也紧张，他强迫自己不往巷子里看，专心投入在乐曲中，手指转得飞快。
    场面扭转过来了，顾誓受到了激励，发了狠地反击，两个小混混都被负了伤，倒在一旁嗷嗷叫，只有雷鸣死撑着。
    乐曲进入尾声，调子逐渐沉缓了，节奏零零落落，慷慨悲歌之后，迎来胜利的曙光。
    顾誓一拳砸在雷鸣的下颚上，再用膝盖往他腹部一顶，在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直接把人踹到了墙脚处。
    “你踏马……操！”雷鸣的肚子猛地抽痛了一下，没骂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顾誓不慌不忙拉起了校服的拉链，目光极轻地扫过去，仿佛从来没把他放眼里。
    外面的南昭紧张得额头冒汗，手臂都快拉脱力了，他收起了二胡和琴弓，往里面瞅了一眼，看到顾誓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雷鸣扶着墙爬起来，恶狠狠地盯着顾誓，眼神里还是那股不服输的劲儿。
    他最讨厌这人那幅谁都不在乎的嘴脸，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才上初中，但在一片哭天喊地的打闹中，完全没有表现出一点慌乱，甚至可以一脸冷漠地看着顾成国被押上警车。
    他甚至找不到打击他的机会。
    顾誓完全漠视他的敌意，目光移到两个小混混身上，带着一股胁迫感。
    “滚。”
    雷鸣的两个小弟知道打不过，赶紧上前扶起雷鸣，跌跌撞撞地逃出了巷子。
    南昭躲进了电箱后面，看着那几个人的背影消失后，才激动地冲出去，飞奔进顾誓的怀里。
    “太棒了你！”
    顾誓被撞得后退了两步，然后稳稳地抱住了他。
    “快！转圈！”南昭的双手缠在他的脖子上，主动cut流程。
    顾誓眼神微动，搂着少年单薄的腰身，把他整个人提起转了几圈。
    南昭感觉都快飞起来了，落地后还摆了个造型，“完美。”
    然后一个踉跄，又摔回顾誓的怀里。

 第 8 章

    到了周末，以前学校的同学约南昭出去玩，南昭答应了，不过出去碰面了才知道这些人想去鬼屋玩，他顿时有点后悔了。
    有个女孩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变化，笑着问道：“怎么了南昭，你该不会害怕吧？”
    另外一个女孩拍了拍南昭的肩膀说：“没事，姐几个保护你呢。”
    南昭以前刚上高一的时候，看着软萌软萌的，激发了班上女孩的保护欲，没事总喜欢逗他两句，拿他当班宠一样。
    南昭不想丢了脸，只能挺直了腰板，佯装镇定地说，“谁说我害怕了。”
    “那就走吧。”
    说着一群人就推着他去检票口了，刚进了大门，里面的灯光就变暗了，一阵惊悚的音乐飘过来，将周围的环境烘托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走过一条复古的砖墙通道，里面就全是黑漆漆的一片了，除了诡异的背景音乐，还能隐约听到前面那些人的尖叫声，让人头皮发麻。
    胆子大的男生走在前面，几个女孩跟着最后，而南昭走到中间，紧紧攥着旁边人的衣服，绷紧了神经。
    突然，前面飘起了一团红色的鬼火，照亮了血迹斑斑的墙面，气氛是越来越恐怖，南昭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了。
    一阵凉飕飕的风吹过后，前面飘过了一只身穿白衣的女鬼，南昭吓了一跳，立刻捂着了眼睛，双腿有点打颤，女孩的尖叫声在四周回荡，大家开始变得慌乱了。
    “别慌，稳住！这只是小角色。”
    带头的男生说的话，起了稳定的作用，一群人慌了片刻后，又冷静下来了。
    旁边的女孩发现了南昭的状况，连忙安慰道：“别怕，跟紧了，只要我们别走散就行。”
    话音刚落，墙壁上的油灯被点亮了，伴随着一阵尖锐诡异的笑声，角落那道石门被打开，里面冲出了一个拿着斧头的鬼面人，挥舞着斧头就要追过来砍他们。
    “卧槽！”
    “快跑！”
    “啊——”
    尖叫声不断冲击着耳膜，一群人被追得四处乱跑，南昭吓坏了，像只盲头苍蝇般乱窜，直到冲进了一个安静的场景里，一回头才发现，早已跟大家走散了。
    这里的走道四通八达的，好像从哪都能穿过去，四周的灯光又暗，看不清具体方向，南昭完全找不着刚才的路。
    他急喘着气，无力地往身后的假山一靠，想休息一下，不料身后却传来了一把凉嗖嗖的声音。
    “你踩到我的衣服了。”
    南昭背脊一凉，惊悚地转过头，发现一张近在咫尺的鬼脸，露着森然的笑容，嘴角还有血流出来。
    救命！
    南昭吓得浑身一颤，一把推开了它，慌不择路地往前跑，耳边是厉鬼的笑声，周围是浮动的鬼火，似乎想把他带到地狱深渊去。
    南昭长这么大，鬼片都是从指缝里看，头一回进鬼屋还跟同学走散了，此时就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
    之前那只女鬼又飘了过去，南昭已经冷汗涔涔了，慌忙转了个弯，膝盖不小心被墙角磕到了。他顾不上疼痛，瑟瑟发抖地躲进一个角落里，不敢动了。
    过了半响，走道里有脚步声响起，好像正在向他走来，南昭双手抱着脑袋，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别吓我了，我害怕。”
    脚步声在他的面前停住了，虽然知道是人扮演的，但南昭还是忍不住害怕，他歪了歪脑袋，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发现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只拿着狼牙棒的吸血鬼。
    这只吸血鬼脚上踩着暗色军靴，一身西式的骑士装，外面披件黑色斗篷，腰窄腿长，廉价的衣服硬是给他穿出了秀场模特的感觉。
    不知怎么着，南昭觉得他有种熟悉的感觉，不过他也顾不上多想了，指了指自己的膝盖，可怜兮兮地说：“你别吓我，我撞到腿了。”
    这种胆子还敢进鬼屋。
    顾誓无奈放下了狼牙棒，蹲下身子说：“不吓你。”
    南昭听到了熟悉的嗓音，愣了一下，迟疑着凑了过去，仔细瞧了瞧那张画满了油彩的脸，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顾……顾誓？”
    顾誓瞥了一眼他的腿，声线依旧冷漠：“撞到哪条腿了？”
    “这条。”南昭忍着疼把右腿伸出来。
    顾誓利落地掀起了他的裤管，拿出兜里的手机打开了照明，发现白净的膝盖上确实淤青了一块。
    “能走吗？”他问。
    南昭眼波微微一漾，随之摇了摇头，他不是不能走，是怕待会遇到鬼的时候走不快。
    那双眼睛在黑暗中异常明亮，顾誓只与之对视了一瞬间，就顺从本意蹲下了身子。
    “上来。”
    南昭从地上爬起来，凑近顾誓的身上闻了闻，没有闻到烟味，反而感觉到一股淡淡的糖霜味。
    他顺从地趴在他背上，小声地问：“你今天没抽烟吗？”
    “嗯。”顾誓双手托着他的大腿，轻松地站立起来。
    虽然这这小孩已经上高一了，但身体还是太瘦了点，不仅骨架小，捏着也没什么肌肉感，体重跟身高完全不成正比。
    “等等，你的棒棒忘记带上了。”南昭一只手圈着他的脖子，一只手拼命往地上捞。
    顾誓的脸色一黑，顺着他的动作侧了侧身体。
    南昭顺利捞起了充气狼牙棒，觉得挺有意思，就拿在手上把玩起来。
    顾誓眸色沉了沉，想直接送他到出口就完事了，不过路过一个通道的时候，背上的人又叫住了他。
    南昭凑近他耳边，悄悄说道：“前面那个假山后面有只鬼，他刚才吓了我。”
    顾誓脚步一顿，觉得耳朵有点痒，竟然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那就吓回来。”
    南昭的心情瞬间愉悦了，他把脑袋靠在顾誓的肩膀上，抓起一截斗篷挡住脸，试图让自己藏起来。
    顾誓放轻了脚步，顺手按灭了通道里的灯，虽然前面黑蒙蒙一片，但还是能看到假山旁边有个影子动了动。
    南昭也看到了，轻声提醒顾誓靠过去，等到距离影子三步远的时候，他突然伸出了脑袋，把手里的狼牙棒往前一挥。
    “嚯！”
    那影子吓得蹦起三尺高，“卧槽！”
    南昭乐得哈哈大笑，拍着顾誓的肩膀催促道：“快跑！”
    那只鬼举起电锯要来追他们，顾誓一言不发，毫不费力地背着南昭在走道上狂奔。
    南昭趴在他背上，身体被颠得一颤一颤的，额头蹭在顾誓后脑勺的短发上，有点刺刺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他回头看了眼，发现甩掉了那只鬼后，又凑近顾誓耳边说：“还有那只拿斧头的鬼，也吓我了。”
    顾誓脚步稍滞，回头看了看，侧脸正好蹭到南昭的嘴唇。
    那是很柔软的感觉。
    十分钟后，南昭用狼牙棒敲了斧头怪后，又被追了一轮，他趴在顾誓的肩膀上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
    顾誓的呼吸有点急促，南昭想让他停下来，不料一开口就发出了一个怪异的字眼。
    “吁～”
    顾誓刹住了脚步，稍稍转过头，目光凉凉地往身后瞥了一眼。
    这是拿我当马骑了？
    南昭一手捂住嘴巴，垂下了脑袋装死，他不好意思说，小时候玩骑马游戏的习惯没改过来。
    “玩够了吗？”顾誓的声音带着股寒气。
    南昭弱弱地回应：“没有。”
    顾誓：“……”
    接下来，两人守在一个十字路口处，等有人经过的时候，南昭就挥舞着狼牙棒吓人，听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音，他心情非常舒爽。
    难道这就是来鬼屋的刺激感吗？爱了爱了。
    没过多久，不远处有人喊他的名字，应该是南昭的同学回来找他了，顾誓的眼神动了动，直接背着他出去，在出口处放下了他。
    “今天谢谢你了。”南昭抬眼看着他，眼睛弯起了好看的弧度。
    顾誓淡淡地应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往里面走。
    “等等。”
    充气的狼牙棒漏气了，软软地塌了下来，还回去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把你的棒棒弄软了。”
    顾誓脸色一沉，接过狼牙棒进去了。
    南昭收回了目光，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双腿，突然觉得不疼了。
    外面的同学看到他出来后，连忙凑过来询问：“南昭，你没事吧，我们还想进去找你来着。”
    南昭笑眯眯地摇摇头：“没事啊。”
    “真的没事？该不会吓到了吧？”
    一群人看见他这个反应，都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明明进去的时候南昭的状态是最差的，几个女孩还很担心他来着。
    “没事，里面可好玩了，我下次还要来。”南昭又往身后的鬼屋看了一眼，觉得非常有意思。
    既然看他没什么事，其他人也放心了。旁边一个女孩突然凑过来，碰了碰南昭的胳膊问：“刚刚送你出来那只吸血鬼是谁啊？看起来好帅啊。”
    “我也看到了，那气质也太绝了吧。”另一个女孩附和道。
    “要不我们去要个电话？”
    “不行。”南昭突然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几个女孩齐齐看着他。
    “因为……吸血鬼不能跟人类谈恋爱。”
    ※※※※※※※※※※※※※※※※※※※※
    昭昭：吸血鬼不能跟人类谈恋爱。
    顾誓：对，他只能跟可爱鬼谈恋爱。

 第 9 章

    音乐班的乐理老师休产假去了，学校来了一个新的乐理老师，听说她是个名校毕业的美女，这可乐坏了班上的男生。
    早读的时候，后排的男生围成一堆在讨论这事，南昭无意间也听进去了几句。
    “我今天去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了，果然长得不错。”
    “听说她还是名校毕业了，小提琴拉得很好，以前还拿过不少奖呢。”
    唐倩听闻后啧了一声，摇头叹息道：“有美女老师要来了，瞧把我们班男生兴奋的。”
    “不过我听说，这个杨老师除了教两个班教乐理之外，还会当隔壁班的班主任。”
    “那她会不会偏心啊？”时秋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唐倩啧了一声说：“谁知道呢。”
    下一节物理课时，新的乐理老师进来了，果然像传闻中的一样，年轻又知性，不过在自我介绍时，隐约透出一股莫名的优越感。
    时秋凑近南昭，悄悄地问了一句：“南昭，你觉得这个新老师怎么样？”
    南昭心不在焉地瞄了一眼讲台说：“不怎么样。”
    吃过饭后，时秋回教室午休，南昭没有午休的习惯，打算自己去音乐室练曲子，可是走了一圈才发现，音乐室早被人霸占了，他只好爬上了教学楼的天台。
    天台上果然很安静，他拿出了二胡，把乐曲摆在围墙上，开始练习新的曲子。
    正当他练得入迷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暴躁的暗骂，南昭吓了一跳，往旁边走了几步才发现转角的矮围墙上，竟然坐着个人。
    这不就是“讨厌鬼”的正主吗？真是奇妙的缘分。
    顾誓今天懒得去食堂看人头，直接在小卖部买了袋面包上来，看了会儿书后，刚想躺下眯一会儿，就被一阵噪音给吵醒了。
    他脸色冰冷，眼底隐隐透出一股怒意，刚想过去找人算账，不料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双明澈的眸子，火气瞬间消减了一大半。
    南昭瞧着顾誓，眨巴着眼睛问道：“这个学校的天台是被你承包了吗？”
    顾誓无言以对，摸进口袋想拿根烟点上，但转眼想到了什么，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是打扰了别人午休，南昭觉得自己有点理亏，所以往前挪了几步，提出了友好的建议：“要不你继续睡，我给你拉首摇篮曲。”
    “不用。”
    “那你想听什么？我拉给你听。”
    顾誓原本想拒绝，但看着那明亮的眼神，话锋还是转了：“就刚才那首。”
    南昭嘴角上扬，架起了琴弓，继续拉起刚才那首没拉完的曲子。
    顾誓在旁边安静地听着，眼底泛起了一丝微弱的涟漪。
    少年的神情很投入，手速也很惊人，仿佛能从他身上看到一种叫天赋的东西。
    一曲完毕后，南昭雀跃地问道：“好听吗？”
    顾誓看着他说：“好听。”
    “那就把你的面包给我吃。”南昭看着角落那袋没开封的面包，抿着嘴唇说：“我饿了。”
    五分钟后，两人并排坐在矮围墙上，啃着顾誓买来的面包。
    南昭嘴巴鼓得像仓鼠一样，眼巴巴地瞅着顾誓说：“你以后能不能别总是跟我哥打架？”
    顾誓动作一顿，把最后一块面包挪过去，不置可否。
    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南牧那群人来找他麻烦。
    虽然事实如此，但看着少年滴溜溜的眼神，他还是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了。
    不过天有不测之风云，顾誓自己都没想到，不过几天的时间，自己又跟南牧那群人扛上了。
    原因是高二年级的篮球比赛要开始了，顾誓所在的高二（五）班跟南牧所在的高二（九）班，很不巧就被分成了对手。
    对此，整个学校议论纷纷，格外关注这场特殊的球赛。
    民乐班的小胖收到消息后，第一个冲进来班里分享道：“我去！劲爆新闻，今年高二年级的球赛，两个校霸的班级成了对手。”
    马上有一群人围过来吃瓜了：“不是吧，那可有好戏看了。”
    “你说当天要不要叫救护车啊，万一有人□□趴了怎么办。”
    “不会吧，打个比赛而已？”南昭觉得他们有点危言耸听。
    “这有什么出奇的，之前也有人在篮球场上暗中较劲儿，互相下黑手，一下场就倒下了。”
    “更何况，我们学校这两个大佬本来就水火不容，现在碰上了，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南昭一整天都想着这件事，心神不宁的，回到家的时候，他故意探了探南牧的口风，想问问他的想法。
    “哥，听说过两天你们要打球赛了？”
    南牧打着游戏，随意应道：“对啊，我们高二的球赛，你不是听说了吗？”
    南昭坐在他身边，抱着他的胳膊说：“哥，你们会在球场上打架吗？”
    “不一定，万一是对方下的黑手呢？”
    南牧放下了游戏手柄，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别担心，哥不会吃亏的。”
    南昭郁闷地哼了一声，没话说了。
    很快就到了比赛当天，因为时间定在下午四点半，正好是放学时间，所以引起了学生们的强烈围观。
    时秋拉着南昭挤进了人群中，在里面的台阶上找了最佳观赏位坐下，兴致勃勃地盯着场上。
    没过多久，两个班级的球队一前一后地出现了，他们一边穿着蓝色束缚，一边穿着红色的，光是色彩感官就发生了鲜明的碰撞。
    南昭看了眼他哥，又看了眼对面的顾誓，心里总有股莫名的担忧。
    “怎么了，南昭？”时秋发现南昭皱着眉头，就问了一句。
    南昭抿了抿嘴唇说：“你说他们会打起来吗？”
    时秋犹豫了一下说：“大概率……会发生摩擦，不过在学校应该不会真的打起来。”
    南牧队里的男生大多都是体育生，个个都牛高马大，而顾誓那边也都是高个子男生，有种精瘦的力量感，气势丝毫不输，两个球队看着势均力敌。
    在众人瞩目下，两个班各自站好了队形，体育老师当裁判，哨声响起的一刻，球被抛到了半空中，比赛正式开始了。
    一开始，两队都在传球，跑圈，投球，看着倒是挺正常的，不过没过多久，在一轮抢夺追逐当中，有个男生不小心撞倒了旁边的人，引起了对方的不满，开始发生肢体上的摩擦。
    “操！你特么没长眼呢！”
    接着，这样的意外接连发生，矛盾逐渐升级，双方队员都在互相较劲儿，试图用巧取的动作通过压制对方，很快就摩擦出了火花。
    南牧跟顾誓倒是很干净，就算运球碰到一块了，最多只是口头上的较量，也没有向对方下黑手，但他们也止不住逐渐失控的队员们，场上的气氛进入了焦灼的状态。
    围观的群众也发现了场上的情况，神情逐渐兴奋起来，南昭看不下去了，正巧听到了学校广播里的热血沸腾的音乐，心里有了主意，起身就要往外走。
    “南昭，你要去哪啊？”时秋也跟着站起来说。
    “广播站。”南昭推开了人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球场。
    “我跟你一起去。”时秋想了想，还是追了上去。
    两人先回教室拿上了自己的乐器，然后直奔学校广播站，里面是一个高三的学姐，看到两人闯进来后，微微有点惊讶。
    南昭跟她说自己的目的，学姐很体贴地让开了位置，帮忙把录音设备打开了，还把音量调到了最大。
    南昭坐到了录音设备前面的位置，给时秋使了个眼色后，拿出了布袋里的二胡，架起琴弓，缓缓拉出了悲凉的前奏。
    篮球场这边打得热火朝天，在走位和摩擦间，两队得分不相上下，围观群众中时不时传来喝彩的声音，气氛非常热烈。
    突然，旁边的喇叭中传来了一阵幽幽的二胡声，调子凄凉哀怨，像是叹息，又似哭泣，像是缠满了忧愁的丝线，紧紧攥着每个人的心头，让人悲从心中来。
    围观群众懵了，球场上的气氛也变得微妙，有人的手一颤，错过了投篮的机会，立马骂了一句。
    “我操！谁特么放的广播，这是奔丧呢！”
    南牧和顾誓齐齐望了眼广播，眼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话音刚落，喇叭里又传出另一种乐器的声音，调子悠扬苍凉，如泣如诉，像是蕴藏着某种哀思，让人有种潸然泪下的冲动。
    “我去！这是什么阴间调子，这狗屁球赛没法打了。”
    耳边萦绕着丧到家的音乐，球场上的人都被扰乱了心神，再也激动不起来了。
    好不容易挨过了一首悲到心坎的曲子，广播里又响起了大悲咒，那种近在耳边的碎碎念让人想抓耳挠腮。
    广播室里，南昭用鼠标转动了电脑页面，有点兴奋地问时秋：“下一首放什么？金刚经怎么样？”
    时秋憋着笑说：“我看行。”
    球场那边，裁判终于吹响了哨子，比赛正式结束，南牧的队伍险胜了，场上都是骂骂咧咧的声音，一个男生愤怒地站出来说。
    “谁特么在广播站作妖，老子要去收拾他。”
    话音刚落，一个篮球砸了过来，他捂着嗡嗡疼的脑袋，气愤地转过身，看到两个大佬都目光不善地盯着他。
    男生一哆嗦，立马放弃了刚才的念头。

 第 10 章

    新来的乐理老师杨敏确实不讨喜，至少在民乐班看来是这样的，她明里暗里地抬高西乐，忽略了民乐学生的学习需求。
    虽然她是西乐班的班主任，但同时也是两个班共同的乐理老师，这偏爱也不该这么明显。
    民乐班的同学似乎都有所察觉了，大家对乐理课的态度越来越消极，不仅听不进去，甚至还产生了厌学的情绪。
    下一节又是乐理课了，时秋趴在桌子上，郁闷地说：“我现在一点也不喜欢上乐理课了。”
    南昭翻着书本，无精打采地说：“我也是。”
    “真怀念以前的乐理老师。”
    中午下课，南昭跟着几个同学去排队，打完饭之后，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聊着最近学校里的新鲜事。
    旁边有人的视线时不时地扫来这边，南昭有点不自在地问：“他们在看什么？”
    小胖眉飞眼笑道：“那应该是膜拜的眼神，你们俩去广播站拉丧乐的操作太牛逼了，直接制止了一场大战。”
    唐倩附和道：“南昭，这缺德主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幸亏你哥护着，不然得被人揍惨了。”
    南昭缩了缩脖子说：“我只是不想有人受伤而已。”
    这时候，有个女孩指了指不远处说：“唉？那不是隔壁班张涛吗？他怎么会在教师窗口打饭。”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是在帮杨老师打饭，听说最近马屁拍得飞起，现在深得杨老师的喜爱。”
    唐倩啧了一声道：“果然是块当狗腿子的料。”
    下午又有乐理课了，民乐班同学的热情已经消退了，都没什么精神，杨敏抱着书本走进来，依旧是那副高傲自大的模样。
    对着课本照读的事情，几乎成了杨敏的日常操作，南昭一手撑着下巴，眼神看向窗外，头一回觉得这种课程异常的无趣。
    讲台上，杨敏看着下面没精神的学生，有些不悦地说：“怎么？都不想听课了吗？”
    自尊心极强的人，根本不会反思自己的过失，反而认为都是别人的问题。
    杨敏就是这种人，她不允许学生看轻她，打算抓个人出去罚站，杀鸡儆猴。
    而正在恹恹欲睡的南昭，正巧就被点名了。
    “我的课有催眠效果是吗？你给我出去外面站着！”
    南昭愕然了一下，然后在众人怜悯的眼神下，慢吞吞地走出了教室，眼底藏着几分委屈。
    对面的教学楼里，高二五班的数学老师在黑板上列出了几道题目后，把粉笔往桌子上一扔，开始点名了。
    被点到的同学脸色一滞，硬着头皮上去拿起了粉笔，却迟迟没有解题思路。
    “回去好好复习！顾誓你上来做。”
    被点到名字的顾誓，把笔记本往旁边一扔，走过去接过粉笔，刷刷刷地写下了一连串的数字和符号。
    快得出结果的时候，他的余光扫过对面教学楼的走廊上，突然捕捉到了一个身影。
    顾誓的动作一顿，收起了粉笔说：“老师，我算不出结果，想出去思考一下。”
    数学老师看了眼黑板上的算式，觉得有些奇怪，这题基本都解开了，就差写上结果而已。
    不过在顾誓坚决的态度下，他只能同意了。
    这个学生虽然成绩优越，但脾气一直都很古怪，一般老师也不敢为难他。
    另一边，南昭站在教室外面，正垂首看着鞋尖，心里正纳闷着呢，一抬头，却看到了对面的走廊上也站着一个人。
    那不是顾誓吗？
    好巧，他也被罚站了。
    虽然隔着一栋楼，但南昭还是感觉有了伴，朝对面挥了挥手，眼底的阴霾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明晃晃的笑意。
    顾誓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定定地看着他，让那张明艳的笑脸映入眼底。
    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傍晚放学，南昭跟时秋一起走出了校门，可是在校门口左右看看，并没有看到自己家的车。
    时秋推着自行车出来，见他皱眉，就问道：“怎么了，南昭？”
    南昭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没看到我家司机。”
    他的话音刚落，兜里手机就响了，是司机打来的，原来是道路上出了场车祸，那边路段全都大塞车了。
    南昭倒也贴心，发了信息说让他不要着急，今天他可以自己回家。
    时秋听闻后，就关心地问道：“南昭，那你怎么办？要不我送你回去？”
    南昭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去。”
    时秋家离南昭住的地方挺远的，南昭不好意思麻烦他多跑一趟。
    时秋踩着脚踏板，回头挥了挥手：“那我先走了，回去还要做饭呢？”
    南昭也挥了挥手说：“好，拜拜。”
    告别了时秋之后，南昭在路边等车，可以等半天也等不到一辆，现在估计是高峰期，用手机约车也困难。
    南昭抿了抿嘴巴，只好顺着马路边走下去，打算去十字路口那边等等看。
    不远处有个算命的小摊，摊主是个戴着眼镜的大叔，嘴里念念有词，旁边立着一块招牌，上边写着赛半仙的字样。
    南昭路过的时候，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就被人叫住了。
    “这位小伙，请留步。”
    南昭脚步一顿，有些不确定地问：“你在叫我吗？”
    赛半仙招了招手说：“除了你还有谁，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南昭走过去，疑惑地看着他：“什么话？”
    赛半仙看着他背后的二胡，笑了声：“你是学音乐的对吧，在附近的七中。”
    “对啊，怎么了？”
    赛半仙扫了一眼他身上，又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姓南，8月份出生。”
    南昭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这不重要。”
    赛半仙拿出了一个签筒，递过去说：“来，抽一根，我给你算一卦。”
    南昭犹豫了一下，还是抽了一根签，签上的文字像鬼画符一样，他完全看不懂。
    赛半仙接过那只签，仔细瞧了一会儿，脸色逐渐沉重：“坏了，你的命格有点特殊，二十岁的时候会有一劫。”
    南昭半信半疑地问：“什么劫？”
    赛半仙沉默了几秒，卖着关子说：“这个……不好说。”
    “不过如果不及时破解的话，就有大问题发生，有可能会危及生命。”
    “这么严重？”
    南昭干脆坐到小凳子上，皱着眉头问：“那怎么破解？”
    赛半仙眼底闪过精光，当即就拿出了一个玉饰说，“我这块灵玉在少林寺开过光，能够聚天地灵气，你把它挂在身上，劫数就能迎刃而解。”
    南昭眼神一亮：“所以呢？”
    “我可以送给你，但你要留下点香火钱，可以帮助自己积点德。”
    “好吧。”南昭懂了，大方地掏出了两个硬币，放在桌子上。
    赛半仙拿起那两个硬币，难以置信地说：“就这？”
    南昭有理有据地说：“不可以吗？香火钱是给神明的对吧，神明怎么会计较那么多呢？”
    “话是这么说，但神明也是要吃饭的，两个硬币哪够他吃顿饱饭。”
    “明白了。”
    南昭说着就打开了书包拉链，在赛半仙期待的眼神下，拿出了两个中午没吃完的包子，眨巴着眼睛说：“这下应该能吃饱了吧。”
    赛半仙：“……”，这孩子脑回路有问题。
    不过最后，南昭还是得到了灵玉，一蹦一跳地告别了赛半仙。
    赛半仙啃着包子，咕哝了一声：“算了算了，那玩意儿进货才两块，起码挣了一顿包子。”
    南昭把灵玉举起来，映在阳光下，想看看有什么特别之处，但由于脚下不看路，在转角处差点撞上了一辆自行车。
    南昭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手里的灵玉落地，啪一声碎成了两块。
    “完了。”
    南昭蹲下了身子，看着地上的碎玉，感觉心都要跟着碎了。
    “有没有事？”旁边的人停好了自行车后，赶紧过来扶他。
    南昭一抬眼，看到了熟悉的面容后，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你要对我负责。”
    顾誓一愣，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看到他的眼泪后，眼底起了不小的波动。
    “怎么了？”他问。
    南昭酝酿了一会儿，泫然欲泣地控诉道：“你把我的灵玉给摔坏了，我二十岁的时候要完蛋了。”
    顾誓有点不明所以，不过看着他委屈的模样，还是迟疑着问：“那我赔你一块？”
    话音刚落，后面就传来了不小的动静，南昭回头一看，发现赛半仙给两个城管抓住了，还被没收了招牌。
    “又出来骗人了，上次还没吸取教训吗？”
    “对不起长官，你绕我一回吧，下次不会了。”
    骗人？
    顾誓也猜到了事情的经过，耐着性子解释：“那算命的是骗子，专门挑附近的学生下手。”
    南昭疑惑地歪着头：“那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还是猜出我的出生月份？”
    顾誓扫了他身上一眼，指了指他脖子上的校卡，神情有些无奈。
    南昭低头一看，这才想起校卡上有名字和出生日期，眼泪又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了。
    顾誓蹙起了眉：“又怎么了？”
    南昭吸了吸鼻子，哇一声哭了出来：“太丢人了！”

 第 11 章

    上级领导来视察，发现高一两个音乐班的教学成果都不错，就打算选一部分人去市里的剧院演出。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大家都踊跃报名想参加演出，班长拿着报名表咨询的时候，时秋把自己跟南昭的名字都写上了。
    “昭昭，听说这次演出会有首都音乐学院的领导来看，我们要是被选上了，得好好表现。”
    南昭已经司空见惯了，没有表现得多激动：“是吗？我爸妈都是首都音乐学院毕业的，我之前也去过那个剧院演出。”
    “真的吗，你一定会被选上的。”时秋震惊了，他知道南昭家家世很好，但没想到会那么牛逼。
    南昭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说：“你也是，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时秋笑开了眼，势在必得地说：“那必须的。”
    南昭也跟着笑了。
    学校把选人的任务交给了乐理老师扬敏，把选拔的时间定在了下一周，大家为了被选上，这几天都积极练习自己的特长。
    晚自修的时候，音乐室早就被人霸占了，剩下的人聚集在艺术楼其他教室里练习，整个校园都是乐器交杂的声音。
    左不过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教导主任为了不干扰音乐班的才子，对这种噪音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高二五班后面就是艺术楼了，靠着一面墙根本隔不了音，各种乐器发出的声音飘进了教室里，搞得班上的人都没心思复习了。
    后排的几个男生被吵得脑壳疼，干脆聚一块聊天。
    “我去！这音乐班是怎么回事，有没有人管管，真特么要人命了。”
    “管个屁！人家音乐班现在是学校的宝了，学校领导重视得很，哪是我们可以比的。”
    “操！谁特么在敲鼓，像催命似的。”
    “这吹唢呐的才牛逼呢，差点把老子送走。”
    “你别说，这二胡拉得还挺好听的，不知道是哪个人才。”
    正在刷题的顾誓笔尖一顿，仔细听了听，大约能描摹出一个人的影子。
    艺术楼里，南昭和几个同学共同演奏了一曲后，跟着时秋出去接水喝，不过在里面碰到了也来接水的张涛。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后，张涛就越发讨厌南昭了，经过身边的时候，特意用胳膊碰了一下南昭，留下一句恶狠狠的话：“等着瞧。”
    时秋对着他的背影怼了回去，“怎么走那么快，膝盖没事了？”
    张涛脸色一变，加快脚步离开了茶水间。
    时秋看着他的背影哼了一声：“他就是欠教训。”
    南昭接了杯水喝了一口说：“算了，别管他。”，反正上回已经报仇了。
    时秋又说：“对了，说不定这次他真能被选上，我听说因为他会拍马屁，现在的乐理老师可喜欢他了。”
    乐理老师作为隔壁班的班主任，在偏心这件事情上，大家都有目共睹，不过这种事情，谁也不好明着说些什么，只要这次选人别太明显就行。
    ……
    很快就到了选人的日子了，当天下午，杨老师把两个高一的音乐班都召集在音乐室，让他们轮流显示自己的特长。
    隔壁班的张涛是第一个上场的，他架起了自己的小提琴，选了一首经典的乐曲，悠悠然地拉动了琴弓。
    杨敏听到前奏后眼神一亮，目光中染上了些许期待。
    张涛用余光捕捉到她神情的变化，心里有些得意。
    他早就做足功课了，知道杨老师平时最喜欢拉这首乐曲了，这段时间他就专练这一首，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
    一曲完毕后，杨敏笑容满面地拍着手，她自己的专长就是小提琴，从一开始就对张涛高看了一眼，现在更掩饰不住偏爱之意。
    不出所料，张涛成了第一个被选上的人。
    接下来，学西乐的和学民乐的，像是较上了劲儿一般，轮流上场输出，得出的结果却大相径庭。
    民乐班已经上了一半的人了，一个都没被选上，而隔壁西乐班，已经选出一个交响乐团了。
    时秋凑过去，闷闷不乐地说：“乐理老师也太偏心了吧，干脆把名额都给西乐班好了。”
    南昭感觉到强烈的不适感，抿着嘴巴说：“我有点不想上了。”
    “来都来了，还是试试吧。”
    很快就轮到他们俩了，时秋拉着他上前鞠了个躬，两人合奏了一首少数民族曲子，时秋把唢呐吹得高昂嘹亮，南昭拉出的调子幽远悠长，两人一拉一吹，配合得天衣无缝。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之后，民乐班的人都使劲地鼓掌，认为两人肯定能选上。
    不出所料，杨敏听完后，虽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欣赏，不过还是点头通过了，他们这一组便成了民乐班的希望。
    不过，杨敏接下来的问话，却让南昭不悦了。
    “你们拉的是什么曲子？”
    时秋说：“是西北的民歌。”
    杨敏点了点头，不咸不淡地说：“虽然你们俩配合得不错，不过这种乡村小调还是难登大雅之堂，你们可以尝试配合西乐班的同学。”
    南昭实在忍不住了，倏地站起来，当众提出了质疑：“老师，我不认同你的说法，民族乐曲怎么就难登大雅之堂了？难道西乐就高雅，民乐就低俗吗？音乐何来高低贵贱之分？”
    现场顿时寂静无声，每个人都向南昭投去敬佩的目光。
    杨老师有点下不来台，脸色一沉，尖锐地反驳道：“这位同学，我没说民乐低俗，只是这次演出的场合比较正式，因为西洋乐器音域比较广，能有更好的演奏效果。”
    南昭丝毫不畏惧，一针见血地指出：“那是你对民乐有狭义的偏见，拿你擅长的小提琴来说，你能演奏出来的曲子，我用二胡一样能拉出来。”
    “民乐是我们民族的瑰宝，能容纳天高海阔，怎么会登不上一个小小的礼堂？”
    “还有，这次演出我退出了，你们自己玩吧？”
    说完，南昭不顾杨敏凌厉的目光，背上二胡就走出了音乐室。
    “我也退出。”时秋拿起唢呐就追了出去。
    “我不参加了。”
    “我也不参加了。”
    ……
    民乐班的同学也受不了这憋屈气，纷纷带上自己的乐器离开了，音乐室里只有瞠目结舌的西乐班同学，还有脸色十分精彩的杨敏。
    回到教室后，南昭被同学们团团围住了，每个人都觉得他为班级出了一口恶气。
    时秋搂着南昭的肩膀，一脸佩服道：“南昭，你太帅了！我爱死了你。”
    “对啊，你怎么那么勇敢，你们看到杨敏刚才的表情了吗？太精彩了！”
    “什么大雅之堂？这狗屁机会我们还不稀罕呢！还不如学校的小礼堂。”
    连一向正经的班长都忍不住说了一句，“南昭，干得漂亮。”
    南昭低着头没说话，轻轻地吸了吸鼻子。
    虽然刚才他脑子一热就站出来了，但现在一冷静下来，那股委屈劲儿就上来了。
    他能够看出来，自己班上的同学比隔壁西乐班更勤奋练习，因为学校能给到民乐班演出的机会是少之又少，大家都很珍惜这次选拔，可是期待了那么久，还是一朝落空了。
    南昭一整天心里都藏着事，心不在焉的。下午放学，他告别了时秋后，独自在校门口等司机过来接。
    这时候有几个男生经过他身边，带来了一股浓重的烟味。
    南昭的呼吸顿时有点困难，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他伸手摸了摸口袋，发现今天没带糖后，突然就控制不住情绪了，眼睛像断线了的珠子一般，哗啦啦往下流。
    顾誓跟一群人走出校门口，不经意瞥到了这一幕，眉心微微蹙了起来。
    “誓哥，一起去外面搓一顿？”
    “不了，你们先走。”
    顾誓告别了旁边的人，快步向路边的小孩走过去。
    南昭正低着头抹眼泪，背脊因为抽泣而一颤一颤的，视线模糊间，一双白色的球鞋出现在他眼前。
    “怎么了？”那人声线一如既往地冷清，但仔细一听，能感觉到几分克制的情绪。
    南昭泪眼婆娑地抬起头，语气委屈至极：“忘记……带糖了。”
    “你等等”顾誓一顿，快步走进旁边的小卖部，买了几颗糖。
    “给。”他把糖递给南昭时，呼吸有些急促。
    南昭看了一眼，哭得一抽一抽的：“不是薄荷味的。”
    顾誓又折回小卖部，换了几颗薄荷糖，撕开其中一颗的糖纸递了过去。
    南昭接过来放进了嘴里，薄荷的清香在口中蔓延开来，他鼻子一酸，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顾誓的手指卷起，让指甲掐着手心，眼底闪过一丝无措。
    这时候，一个身影冲了过来，猛地推开了顾誓，紧张地抓着南昭的肩膀问：“昭昭，怎么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南昭看着被推开了几步远的顾誓，哽咽地摇了摇头：“不是。”
    南牧抹着弟弟的眼泪，有点心疼地说：“那你怎么哭了？是受什么委屈了吗？有事跟哥说，哥给你出气。”
    南昭打着哭嗝说：“演出……去不了了。”
    知道不是威胁人身安全的大事，南牧反而松了一口气，揉着他的脑袋安慰道：“没事，我弟弟那么优秀，肯定还会有机会的。”
    这时候南家的司机来了，南牧推着南昭上了车，回头警告地瞅了边上的人一眼。
    顾誓错开视线，直接无视了他的眼神。
    南昭上车之后，擦干了眼泪凑到车窗上，朝外面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顾誓只是安静地盯着他，没有做回应的动作，直到车子离开后，才攥紧了手里的糖纸。
    晚上，时秋他爸妈去了亲戚家喝喜酒，他自己一个人在家懒得做饭，照例厚着脸皮去顾家蹭饭。
    饭桌上，跟顾大爷闲聊的时候，无意说起了下午的事，神情还有点气愤：“我们打从一开始就偏心西乐班，这也太不公平了。”
    “而且她讲的话还气人，说我们选的曲子上不了台面。”
    顾大爷听着皱起了眉头：“这为人师表的，说这种话确实不合适。”
    “就是啊，还说名校毕业呢，就这素质，啧～”
    时秋接着说：“不过我们班有个很勇敢的男生，就是我同桌，他就站出来争辩了，怼到乐理老师哑口无言，简直太解气了。”
    顾誓停下了筷子，眼前浮现那双蕴着水气的眼睛，与时秋描述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时秋用筷子戳了一下眼里的肉，叹着气说：“这次可是去省音乐厅演出的，听说还可以上电视呢，可惜了。”
    顾大爷给时秋夹了一块肉，安慰了两句：“别气了，多吃两口，下次还有机会。”

 第 12 章

    因为民乐班主动退出了，杨敏就把这次机会顺水推舟地给了西乐班，虽然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但学校公布消息的时候，大家心里还是有些许失落。
    因为一个老师讨厌一门课程，南昭第一次理解了这句话，自从事情定下来以后，杨敏一心扑在为隔壁交响乐团排练的节目上，对民乐班的教育更不上心了。
    乐理课大多数都是让学生自习，就算来了也就敷衍几句，甚至对顶撞过他的南昭起了针对性，时不时阴阳怪气一下。
    南昭倒是不畏惧，大多数都是怼回去，他觉得自己已经有点坏学生的模样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民乐班这边在发愁，隔壁班倒是挺欢乐，特别是被重点关注的张涛，嘚瑟两个字都快刻在额头上了。
    这天晚自习的时候，他故意叫了几个班上的同学，带上了萨克斯、小提琴、圆号等乐器，站在民乐班的门口拉起了一首欢乐颂。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民乐班的人哪能忍啊，都想抄起凳子扔出去了，不过都被班长苦口婆心地拦了下来。
    “嘚瑟个屁！那是我们主动退出，他们只是捡漏而已。”
    “操！别拦我！老子要收拾他们。”
    “怎么着，就他们会用乐器是吗？大家抄家伙，我们给他怼回去！”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家都纷纷拿起了自己的乐器，打算出去比一场。
    时秋也拿起了他的唢呐说：“南昭，我们也去吧，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走吧。”南昭从布袋里拿出二胡，跟了出去。
    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出去走廊对线，学鼓的小胖猛地敲了几下鼓，率先激起了士气，接着是唐倩用琵琶带出了前奏，后面的同学都各司其职，加入了合奏。
    平时民乐班的同学有事没事就合奏一曲，大家对彼此的乐器也十分了解，在协调方面，是配合得相当默契了。
    张涛那边是交响乐团，曲子节奏欢快鲜明，被民乐这边压了一筹之后，立马换了曲风，旋律开始加快，逐渐变得有攻击性。
    南昭一直留意着张涛，手里的动作却没落下，手指在琴弦上飞快舞动，跟着张涛的节奏，时不时提高一个音阶，压制着他的发挥。
    时秋也不甘示弱，唢呐一出，让整个校园都震了三震，其他班的同学都被惊动了，纷纷走出走廊来观看这种名场面。
    而对面高二五班的教室里，几个男生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嘴里吐出一系列的惊叹词。
    “我去！这是在干嘛？干架吗？”
    “没看到吗？高一那俩音乐班决斗呢，这场面可真牛逼。”
    “瞧瞧人家，多有水准，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这就是传说中的神仙打架吧，我等凡人只能仰望了。”
    顾誓沉默地靠在围栏上，视线捕捉到一个身影，目光从此有了焦点。
    南昭的手速太厉害，而且二胡的声音十分具有辨识度，小提琴的声音快被淹没了，张涛恶狠狠地瞅了南昭一点，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那边用音乐打得厉害，四周的吃瓜群众也讨论得激烈，仿佛有种跟上了节奏的感觉。
    “唉，你们说哪个班更胜一筹啊？”
    “必须民乐啊，那个唢呐吹得，老子都想躺下安息了。”
    “得了，你以后壮烈了，就让他给你吹。”
    “滚犊子。”
    “我也押民乐，这拉二胡的是谁啊？也忒牛逼了。”
    “南牧他弟吧，不是出了名的小天才吗？人称二胡小王子。”
    “厉害，果然不负盛名。”
    正当两个班打得水深火热时，楼下传来了一声怒气冲冲地咆哮。
    “都干嘛呢！晚自习不用上了！”
    这是教导主任的声音，围观群众们听闻后打了一个激灵，纷纷逃回了教室里。
    张涛这边本来就理亏了，而且技不如人，再比下去也会落下风，正好顺着这个台阶带队回了教室。
    民乐班众人刚进入行云流水的状态，就看到对手灰溜溜地逃了，有点没劲儿的放下了手里的乐器。
    有人啧了一声说：“这么快就怂了，还敢来挑衅？孬种。”
    教导主任大概也听说了两个班竞选时发生的事情，来了也只是警告了一声，并没有做什么处罚。
    反而是杨敏，特意在走廊里大声训斥张涛他们，阴阳怪气的声音传进了民乐班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们都要去省音乐厅演出了，怎么还跟隔壁班胡闹，人家闲着你们也闲着吗？还不抓紧时间练习！”
    这话有点诛心，唐倩忍不住说了一句，“啧！有什么了不起的，好像谁没演出过似的。”
    时秋听了之后，诚实地说了一声：“你别说，我还真的没演出过，我高一才进入音乐班，以前就在家里瞎练，没正式登台过。”
    后面的小胖听了也附和道：“我也是，我爸妈不同意我学音乐，上学期死磨硬泡进来的。”
    “唉，没办法，学校就是重视西乐班，上回比赛就是他们代表学校去的，我们班哪有机会。”
    南昭听了有点难过，因为爸妈的缘故，他年纪轻轻就去过很多正式场合表演过，家里摆满了比赛得的奖杯。但他知道，不是每个家庭都有这种条件培养孩子的。
    他咬了咬下唇，站起来提议：“要不……我们自己办一场演出好了。”
    “你说什么。”众人惊愕的视线扫过来。
    南昭想了想，有理有据地说：“我们选一个周末，去借用学校的礼堂，自己办一场演出，让每个同学都有机会上台演奏。”
    时秋眼神一亮，语气雀跃道：“对啊，没有观众没关系，我们自己当观众，互相欣赏。”
    “突然觉得很期待唉，南昭你的提议真棒。”
    唐倩也跟着站起来说：“我同意，我有亲戚在学校干活，借礼堂的事情我可以搞定。”
    班长为了圆大家的梦，也拍案决定了：“那我们男生可以布置场地，就这么定了！”
    这一计划，也算是弥补了大家的遗憾。
    放学的时候，南牧担心弟弟还会闹情绪，特意提前结束了训练，打算跟他一起回家。
    时秋跟着南昭一起走出了校门，看到外面的南牧后，虎躯一震，赶紧找借口开溜了。
    走没两步，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顾誓，刹着自行车，好像正在等人一样。
    时秋背着书包凑过去问：“小誓哥，你在等人吗？”
    顾誓扫了眼他的身后，视线在某个点上停留了两秒，接着收回了目光。
    “没，回去吧。”
    时秋的自行车坏了，这几天都坐公交来回，今天难得顾誓不用去俱乐部打杂，正好可以蹭车回去。
    南昭告别了时秋后，迈着轻快的脚步向南牧走去。
    “哥，我们回家吧。”
    南牧瞧见弟弟一扫前几天的丧气，反而满脸笑容，就好奇地问道：“今天怎么那么开心？”
    南昭笑眯眯地说：“这是秘密。”
    演出计划定下来之后，民乐班同学又恢复了打鸡血的状态，大家都没觉得这事件儿戏的事情，反而十分认真对待。
    场地那边被唐倩搞定了，只是礼堂很久没用过了，座位都落了灰，班长带着一群男生去打扫，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搞定了。
    文艺委员发挥了自己的作用，做了一张演出的节目表，让同学们把名称报上来，到时候她负责报幕。
    除了个人或组队表演之外，班长还决定选一首熟悉的曲子，在结束的时候来一场大合奏，作为这场演出的收尾。
    节目单定下来以后，大家打算利用晚自习的时间去排练合奏，不过学校的音乐室不多，基本上已经被隔壁班霸占了，因为这件事情，让本来就不和谐的两个班又发生了冲突。
    西乐班的人自从被选上以后，都变得趾高气扬起来，讲话的语气都嚣张了不少，把霸占音乐室这件事情说得理直气壮。
    “我们下个月就要去演出了，现在要抓紧时间排练，多用音乐室也是正常的。”
    民乐班的人当场就怼了回去：“了不起哦，音乐室是你们班专用的吗？天天霸占也忒不要脸了。”
    “你们有演出你们也可以用啊，自己不争气，怪谁啊？”
    “哎哟，脸真大，谁不知道你们的机会是什么得来的，杨敏的脑门上都刻着私心两个字了，也不嫌丢人。”
    双方各执一词，都不退让，堵在音乐室门口较量。
    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南昭气愤地退了出去，打算找他哥来帮忙出气，不过还没来得及掏手机，就瞥到了下面校道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誓去办公室交完作业，回来时路过艺术楼，听到了争吵不休的声音，就往上扫了眼，恰巧看到有人在向他招手。
    他脚步一转，就走进了艺术楼。
    南昭在楼梯口等着，看到他上来后，从兜里掏出一颗薄荷糖递过去，眨巴着眼睛说：“还给你。”
    顾誓滞了一秒，随即把糖果接过来放进了兜里。
    南昭弯起了眼弧，往前一步，凑近他小声地说：“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顾誓没有犹豫，沉默地点了点头。
    音乐室里的争吵没有停止，反而越演越烈了，甚至都有打起来的架势了。
    突然，后门“嘭”地一声被踹开了，众人吓了一跳，都停下嘴望过去，看到站在门口的人后，都不敢哼声了。
    顾誓冷冷地瞥了眼在场的人，目光移到了南昭身上，似乎软了一些。
    南昭感觉借到了气势，举步向前，指着隔壁班那群人说，“音乐室今晚轮到我们班用，你们赶紧走。”
    话音刚落，顾誓锐利的目光就逼过去，西乐班的人哆嗦了一下，没人敢反驳，背起自己的乐器就撤了。
    没办法，谁都知道顾誓在学校的名声，谁都不敢惹他。
    民乐班的众人从懵逼中回过神来，看了看神情淡漠的顾誓，又看了看一脸嘚瑟的南昭，突然觉得这场面有点魔幻。

 第 13 章

    因为有了期待，所以时间过得特别快，演出的时间周六的晚上，周五放学之前，班长就带着人去礼堂把灯光弄好了。
    大家约定好集合的时间后，就各自回去准备了，南牧在校门口等待的时候，看到弟弟一脸喜悦的模样，不由得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开心。”
    南昭凑近他耳边，神秘兮兮地说：“我们班明天有演出？”
    “什么演出？机会不是给了你们隔壁班吗？”南牧还记得，前几天南昭为这事郁闷得厉害。
    司机把车开过来了，南昭打开了车门，把书包往里面一扔，回头说道，“是我们班自己办的节目。”
    “在哪里？”南牧打开了另一侧的车门，跟着坐了进去，“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就在学校礼堂。”南昭系上了安全带，把具体情况都说了，哂然一笑道：“虽然没有观众，不过大家都很用心准备的。”
    南牧突然觉得有点心疼，摸了摸弟弟的脑袋说：“没事，哥去给你们当观众。”
    南昭抱着他的手臂蹭了蹭说：“哥你最好了。”
    回到家里，南昭从衣柜里找了几套小西服出来，打算选一套合适的明天上台穿。
    阿姨端着点心路过的时候，往里面瞅了一眼，发现南昭一脸纠结模样，就敲门问了一句：“小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把礼服都翻出来了？”
    南昭说：“我明天有一场演出，想挑一套衣服。”
    阿姨温和地说：“这样啊，你选好哪一套了吗？待会儿我帮你熨一下。”
    南昭看着床上的衣服，有点发愁地说：“还没呢，不知道选哪一套好。”
    阿姨笑道：“小少爷长得那么好看，穿哪一套都好，要是选不出来，可以问问大少爷啊。”
    “我哥那种只穿运动服的人，才不会帮我挑呢。”南昭扑在床上，露出半张小脸说：“我待会儿问问同学吧。”
    明天南昭是跟时秋一组登台的，两人打算重新演奏一次之前那首西北民歌，让它绽放新的色彩。
    时秋穿什么衣服呢？他们俩一组的，应该要搭配好才行。
    这么想着，南昭立马就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糯米团子：秋秋，你明天穿什么衣服呢？
    时秋正在帮顾大爷开面糊，听到手机震动，赶紧洗了手，回了条信息。
    秋秋：我也不知道唉，除了校服之外，我好像没什么好看的衣服。
    南昭拍了张照片发过去，接着问道：我把礼服翻出来了？不知道该选哪一套。
    时秋没有回信息，过了两分钟后，直接打了语音通话过来，一开口就是惊呼声。
    “我的天啊，南昭，你怎么那么多小礼服，也太好看了吧。”
    南昭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都是我爸妈给我买的，以前去演出的时候穿过。”
    时秋嘟囔道：“你也太幸福了，我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呢。”
    南昭大方地说：“我可以借给你啊，我们俩一样高，你可以穿我的衣服。”
    “真的吗？你不介意吗？”
    “有什么好介意的，我们是好朋友啊。”南昭热切地说：“你喜欢哪一套，要不我让我哥给你送过去？”
    “不了！不用！”
    那头的时秋打了个激灵说：“别麻烦你哥了，你明天给我带回学校就行。”
    时秋眉开眼笑地挂了电话，正在洗菜的顾誓瞄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问：“明晚几点钟？”
    “什么？”时秋没反应过来。
    顾誓不耐烦道：“演出。”
    时秋这种小喇叭，完全藏不住事，事情一定下来后，回家就一直念叨，他想不知道都难。
    “明晚七点半。”
    顾誓眼神动了动，端起洗干净的菜进了厨房，不再说话。
    第二天下午，南昭换好了衣服，把自己收拾得妥当后，背上二胡出门了。南牧把他送到了学校门口，突然说队里临时有事，要晚点再过来。
    南昭告别了他，独自走进了校门，学校保安似乎知道他们班的事了，不仅放了他进去，还说了两句鼓励的话。
    周末的校园很冷清，除了保安和住校的老师之外，基本上不会有人在这里，没人打扫的落叶堆了一地，风过时发出沙沙的声响。
    南昭直接去了学校礼堂，发现班上大部分的同学都回来了，女孩们在后台忙着化妆，男孩在前台忙着排练，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闹哄哄的一片。
    哪怕没有观众，每个人都在用心的准备，这种感觉真好。
    时秋最先看到了走进来的南昭后，连忙放下了手里的唢呐，打量了他一眼说：“南昭，你今天真好看。”
    唐倩听到声音后回过头后，也发出了惊呼声：“我去！这也太精致了吧，我一女的都自愧不如。”
    小胖也夸奖道：“真的变成小王子了。”
    南昭今天选了一套英伦风的小西装，里面搭配衬衫和小马甲，脚上是同色系的小皮鞋，整体看起来有种精致的美感，像是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小王子。
    南昭谦虚地接下了别人的赞美，把装着衣服的袋子递给时秋说：“你去试试合不合身。”
    “谢谢你啊。”时秋开心地接过衣服，一溜烟地跑进了更衣室里。
    唐倩拿着气垫凑过来，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要不我再给你化个妆，锦上添花？”
    “才不要。”南昭抗拒地往后退了两步，逃似的跑去找时秋了。
    太阳逐渐落山了，班上召集了所有人，进行最后一次大合奏的排练，大家都带着自己的乐器上了台，按指引站好了位置。
    灯光亮起时，现场突然安静了，看着台下那一排排的空座位，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藏不住的失落。
    幸好班长及时调整气氛，再次激起了大家的激情，每个人又投入了认真的状态，最后一次排练堪称完美。
    天色渐黑，距离节目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冷寂的校园里，突然出现很多身影。
    校门口的门卫看到陆陆续续进来的人后，疑惑地低语道：“今天怎么回事？怎么都跑学校来了。”
    而礼堂后台里，文艺委员拿着节目单四处乱窜，再次确定每一组的出场顺序。
    按照流程，南昭跟时秋是第一组表演的，因为上次两人配合得很好，文艺委员特意安排他们来开场。
    秒针一下一下地跳动着，后台这边忙得飞起，而前台的观众席却传来了隐隐的动静，作为报幕的文艺委员出去看了一眼，却被外面的情形震惊了。
    一切准备妥当后，只留时秋和南昭这组在后面准备登台，班长带着其他人出去当观众，刚走到台前，同样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南昭刚给琴弦上完松香，正在试音，时秋在旁边配合他，听到报幕响起后，就从后面登上台，在幕布后面摆好了姿势。
    “下面，请让我们欣赏，南昭和时秋同学共同带来的曲子……”
    随着报幕声，幕布缓缓拉开了，南昭和时秋往台下一张望，都被惊呆了。
    只见原来空荡荡的观众席，现在已经坐满了人，每个人都鼓着掌看着台上，目光里充满了期待。
    舞台上，南昭和时秋显然没预想到这种情况，都呆愣了一下。
    坐在第一排的南牧以为他们紧张，就站起来鼓励道：“昭昭，加油，你最棒了。”
    说着，他又指着旁边的时秋说：“还有你，小喇叭。”
    听到这个称呼后，时秋背脊一颤，有些惊惶地看着他。
    南牧轻哼了一声，挑了挑眉说：“给我好好表现。”
    南昭往台下扫了一眼，发现台下座无虚席，基本上大半个学校的人都来了，仔细瞧了瞧，却没发现那个冷清的人影。
    班长在催了，两人不能耽搁太久，南昭连忙收回了目光，再次摆好了姿势。
    演出正式开始，时秋用唢呐吹响了前奏，嘹亮的声音在礼堂回响，高昂绵长的调子，似乎把人带进了辽阔的高原。
    接着，二胡悠扬的琴声响起，婉转连绵，像蓝天上漂浮不定的白云，引人入境。
    两人配合得很好，唢呐嘹亮激扬，二胡低缓苍凉，两种声音融合在一起，循序渐进，升腾跌宕，把乐曲带上了高潮。
    底下的观众的心情跟着调子起伏，俨然沉浸在这场听觉的盛宴里，有的人举着手机，全场录像，记录着台上的精彩演出。
    礼堂的边上，有个身影隐藏在黑暗中，看着舞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深沉的目光少了点往日的凌厉。
    曲子逐渐进入了尾声，唢呐的声音先慢慢休止，二胡的声音也慢慢降低，欲断又连，像山谷里蜿蜒而下的小溪，消失在天地间。
    南昭跟时秋相视了一眼，放下了乐器，站在一起往台下鞠了个躬。
    观众席里安静了两秒，随后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南牧激动地站起来，有点嘚瑟地对旁边的人说：“看到没，那是我弟弟，多厉害！”
    “还有旁边那个小喇叭，表现得也挺好。”
    旁边有人善意提醒道：“牧哥，那玩意儿叫唢呐。”
    南牧一巴掌呼过去：“我特么能不知道吗？用你瞎提醒。”
    谢幕过后，南昭和时秋按班长的提示退场了，不料在走下台阶的时候，南昭不小心踩空，一个踉跄后，整个人往下扑去。
    “昭昭！”
    变故来得太突然了，场上的人都吓了一跳，南牧最先反应过来，想冲过去接人，不料有个身影比他更快，一个箭步向前就将南昭给捞住了。
    南昭下意识地抱着他的脖子，一抬眼，撞进了一片墨色的海洋里。
    看清楚那人的脸后，一瞬间全场哗然，某些女生的眼底还绽放出某种不和谐的光芒，只有南牧的脸黑得像锅底一样，眼睛都快冒火了。
    特么放开我弟弟！

 第 14 章

    民乐班的演出圆满结束了，而且是出乎意料的圆满，没人能想到，他们班竟然能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当晚的观众，有些人的南牧喊来的，但大部分的人都是因为看了学校的论坛。就在前两天，有人在上面发了篇帖子，介绍了民乐班最近的情况，以及举办这次节目初衷。
    哪怕没有掌声，他们也会全力以赴。
    这引起了大部分人的共鸣，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学生慕名而来。
    南昭听闻了这件事情后，一回到家就问南牧：“哥，他们说的帖子是你让人发的吗？”
    “什么帖子？”南牧莫名其妙道。
    南昭翻出了手机里的页面，递过去问：“就是这篇啊？”
    南牧瞅了几眼，摇了摇头说：“不是，我平时都不上学校论坛。”
    南昭疑惑地低语道：“那是谁发的啊？”
    城市的另一边，一家酒吧里，几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聚在一块喝酒，其中一个剃着平头的家伙说。
    “誓哥，你让我发那东西真难搞，老子上淘宝找了个网店，才把搞到这篇矫情的文案。”
    “谢了。”顾誓碰了碰他的酒杯，旋即一饮而尽。
    高一民乐班这场演出搞得风风火火，在学校里引起了广泛的讨论，隔壁西乐班却是眼红了，竟然去校长那里举报他们私用学校礼堂，不料却炸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原来有人把民乐班演出的视频发到了网上，竟然小火了一把，还引起了上级领导的注意，他们直接点名，要民乐班去省音乐厅演出。
    消息一出，直接让西乐班给整懵了，而民乐班那边也炸开了锅。
    小胖兴奋地站起来，不可思议地问道说：“这不是真的吧？感觉好像做梦一样。”
    他的同桌掐了一下胳膊说：“醒了吗？这是真的，我刚才在办公室亲耳听到。”
    “我去！那你有没有留意杨敏啊，她的脸色一定很好看哈哈哈哈！”
    “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报应不爽吧，终于出了口气，简直太舒坦了。”
    班长欣喜地看着南昭说：“南昭，多亏了你的主意。”
    唐倩也转过身附和：“对啊，你真是我们班的福星。”
    南昭谦虚道：“没有，都是大家的功劳。”
    后排的李微凑上来，不怀好意地问道：“对了，南昭，你知道那晚最精彩的节目是什么吗？”
    “什么？”
    “就是英雄救美的场面，顾誓这种冷面阎王，竟然冲出来接住你了，你不知道现场的人有多激动。”
    说着，李微出示了手机里的一张图片说：“你看，这张图在学校论坛传疯了。”
    南昭凑过去看了一眼，脸色微微有点发红。
    只见图片上的他整个人扑在顾誓怀里，双手圈着他的脖子，模样十分亲呢，而顾誓的双手也环着他的腰，一副全然保护的姿态。
    南昭收回了目光，嘟囔了一声，“什么嘛，我又不是美人。”
    “可你是美男啊？”唐倩也颇有兴趣地问：“被校草抱在怀里，感觉怎么样？”
    想到那晚的情形，南昭心头一热，嘴硬道：“没怎么样。”
    这时候上课铃响起，班主任曹光走进来了，一脸喜悦地公布了一个好消息。
    虽然大家知晓了，但在亲耳听到之后，还是令人激动不已。
    时秋抓了南昭的衣袖，激动得眼眶都红了：“南昭，我做梦都想不到我能去省音乐厅演出，我妈还说我以后只能进村子给人吹唢呐呢。”
    南昭一手搭着他的肩膀，弯起眼睛说：“不会的，你以后会有更大的舞台。”
    回到家后，南昭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正在国外巡演的爸妈，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南家爸妈都很为他高兴，夫妇俩虽然经常不在两个儿子身边，但还是很关注他们的学习情况。
    姜女士的声音总是很温柔：“宝贝，你真棒，爸爸妈妈为你骄傲。”
    南昭趴在沙发上，翘起小腿，软软的调子有点撒娇的意味：“那你们会回来看我演出吗？我好想你和爸爸呢。”
    姜舒云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南爸爸接过电话，话筒里传来了温润的男声：“昭昭，我们的巡演还没结束，可能没有办法回去。”
    “我就知道是这样。”南昭把脑袋埋进了抱枕里，声音闷闷的。
    那头的姜舒云又接过了电话，有点急切地说：“不过我们答应你，你生日的时候，我们一定会回去陪你。”
    “真的吗？”南昭看了看墙上的日历，又露出了笑容。
    ……
    自从民乐班在网上火了以后，学校就开始重视民乐了，特意在音乐室添了一批民族乐器，专供学民乐的学生练习使用。
    民乐班的同学听闻之后，一个个兴奋不已，班上充满了欢声笑语。
    有人欢喜有人愁，民乐班这边喜笑颜开，而嘚瑟了好几天的隔壁西乐班，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自从事情定下来以后，民乐班为了不负学校领导的期望，一有时间就去音乐室练习合奏，希望到时候能展现出更好的效果。
    不出所料，在某一节自习课上，又跟西乐班杠上了。
    西乐班虽然上次长了教训，但还是改不了咄咄逼人态度，“上一节课就是你们班用，这节课该我们了吧。”
    唐倩这种宫斗剧看多了的选手，立马就站出来阴阳怪气地反击道：“我们班马上就要去演出了，现在要抓紧时间排练，多用音乐室也是正常的。”
    “有什么了不起的，别以为捡了便宜就可以为所欲为。”
    “不好意思，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唐倩以牙还牙道：“你们有演出你们也可以用啊，自己不争气，被我们班顶替了，怪谁呢？”
    一轮唇枪舌战后，西乐班还是败下阵来，灰溜溜地走了。
    练习结束后，大家相继回了教学楼，南昭跟时秋走到校道上，迎面就碰上了一脸阴郁的张涛。
    经过两人身边的时候停了一下，看着南昭的眼神充满愤恨，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等着瞧，我们没完呢。”
    时秋挺着胸膛反驳道：“没完就没完，以为我们怕你吗？”
    张涛又瞪了眼南昭，哼了一声就走了，不料刚走到转角处，就被一个人撂倒了。
    张涛一下子扑在地方，愤怒抬头，却撞上了一双冰冷的眼睛。
    “有事吗？”凛冽的声线在头顶响起。
    “没……没事。”张涛吓得一个哆嗦，赶紧爬起来跑了。
    顾誓懒得理会落荒而逃的人，往某个方向瞥了一眼，随即走进了教学楼。
    高一两个音乐班像对手似的，总是时不时发生点摩擦，这天晚自习上，不知道是哪个小机灵提的主意，民乐班的学生都抄起乐器，堵在了西乐班的前面走廊上。
    张涛他们正郁闷着呢，听到动静后一转头，却看到了一排齐刷刷的身影，气焰嚣张地盯着他。
    喜庆的前奏响起，在西乐班同学愤怒的眼神下，民乐班众人激情地奉上了一首“好日子。”
    张涛作为西乐班班长，怎么能忍受这种耻辱呢，一声令下，就带着同学出来对战了。
    对面教学楼的班级听到动静后，又出来强势围观了，有人甚至早有准备，从兜里拿出瓜子磕了起来。
    “这两个班真不太平，这才隔了几天，又出来乱斗了。”
    “你别说，可能是上次被主任打断，没分出胜负来，这回重新来。”
    “要我说还是民乐班胜一筹，上回的演出多精彩，人家现在都火了。”
    “也不一定，那边西乐的气势也足，我能从他们的音乐中听出一股燃烧的肝火。”
    “神仙干架，我们凡人还是离远点，对了，兄弟，瓜子借我点。”
    “下次记得还。”
    两个班斗得正兴起，教学主任又来砸场子了，一嗓子传过来，围观人群都一溜烟地跑回了教室。
    两个闹腾的音乐班，又少不了一顿批评，被叫来了各自的班主任，把教育的任务交给了他们。
    曹光是个好说话的老师，平时没什么架子，跟学生们相处得很好，他知道自己班学生最近受了委屈，不想因为这事批评他们，只是碍于主任的面子，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就出去了。
    不过隔壁班似乎没那么好过，杨敏最近一股子憋屈气呢，又看到自己班学生那么折腾，正好借此发泄了，隔着一堵墙都能听到她骂人的声音。
    后排的男生似乎想到了什么，给纪律委员陈光胜使了个眼色，并且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陈光胜像是受到了胁迫一样，不情不愿地走到门口，一张正气的国字脸上，染着身不由己的忧伤。
    等到隔壁班的声音消停了一点后，他突然气沉丹田，扯开了洪亮的嗓子。
    “班主任把重任交给了我，我今天要好好教育你们。”
    “今晚是怎么回事！”
    “你们都要去省音乐厅演出了，怎么还跟隔壁班胡闹，人家闲着你们也闲着吗？还不抓紧时间练习！”
    隔壁班瞬间沉寂了下来，陈光胜连忙跑回了座位，全班瞬间哄堂大笑。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口气出得舒爽。

 第 15 章

    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结束之后，日子又恢复了平静，演出的日子就快到了，民乐班的学生每天都要抽时间出来排练，南昭也过上了三点一线的生活。
    这天早上体育课时，体育老师请假了，不用训练，民乐班难得有点自由活动的时间，南昭就跟着时秋去小卖部，买了颗棒棒糖放嘴里，两人慢悠悠地在校园里闲逛。
    中途路过篮球场的时候，看到一群高二的男生在打全场，仔细一瞧，发现其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动作利落，运球灵活，绕过挡住他的人后，双脚一跃，手里的篮球飞了出去，呈现一个抛物线投进了篮筐里。
    南昭的视线被吸引了，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时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疑惑道：“怎么了？你在看小誓哥吗？”
    “才没有。”南昭咬碎了嘴里的糖，心虚地收回目光。
    此时有人的篮球脱了手，滚落在南昭的脚边，那边又有人喊捡球了。
    顾誓的视线扫过来时，南昭倒是没有再胡闹，乖乖地把球捡起来扔回去了。
    想来也没什么事情，南昭就跟时秋坐在球场旁边的阶梯上，惬意地观看场上的球赛。
    中场休息的时候，有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出现在场上，给顾誓递了一瓶水，期待地看着他，脸上飞起一抹红晕。
    南昭瞥到了这一幕，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用力嚼着嘴里的糖果碎，死死盯着两人的举动。
    旁边的时秋啧了一声，肯定地说：“小誓哥肯定不会接的。”
    场上有人在起哄，吹起了口哨，顾誓停下了脚步，但没有伸手去接，只是说了句什么，就面无表情地越过了女孩。
    女孩抿起了嘴巴，满脸难过地跑走了。
    顾誓没有再看她，视线不经意间扫到某处，捕捉到一个清晰的影子后，眼底才有了些波动。
    南昭这才舒展了眉头，碰了碰旁边的时秋说：“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接别人的水？”
    “因为这种事情我见多了。”时秋啵了一口棒棒糖，语气夸张地说：“以前小誓哥刚上高中的时候，很多人追他呢，又送东西又送情书什么的，我就没见他接过。”
    “后来别人都知道他脾气不好，所以都收敛了一点，不敢明目张胆地表白了。”
    “这样啊。”南昭的目光落到不远处，嘴里又扬起了一丝弧度。
    很快，下半场开始了，众人追逐着跑了几圈之后，篮球被砸到篮板上，一个反弹，又不小心滚出线了。
    南昭这回飞快起身，主动去帮忙捡球了。
    场上有人往这边跑了几步，喊了一声说：“干得不错，小学弟，把球扔给我吧。”
    南昭瞅了眼那人的脸，心里一沉，转身把球扔进了不远处的水沟里，拔腿就跑。
    让你刚才瞎起哄！
    不出所料，身后立刻就响起了谩骂声。
    “我去！有本事别跑，老子没见过那么嚣张的人！”
    “你给我站住！”
    ……
    夜幕低垂，晚自习的上课铃响起了，高二五班的教室里，孟浩瞅了眼旁边的空位置，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这家伙又没来。”
    另一边，熙熙攘攘的街头上，顾誓背着一个运动包，穿过了几条熟悉的街道，像往常一样走进搏击俱乐部。
    俱乐部今天比较热闹，训练场上站着许多新面孔，这些都是一批新报名的学员。
    有几个新来的女学员看到了顾誓，注意力瞬间被吸引，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顾誓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自顾自走进了更衣室。
    更衣室里有几个男学员正在玩闹，看到他后立刻安静了，其中一个年龄稍小的男生，看着顾誓的目光里有些怯意，不过还是主动问好了。
    “顾哥好。”
    “顾哥好。”
    其他人也跟着喊了一句，只有一个强壮的大个子没有附和，而且看着顾誓的眼神还有些不屑。
    顾誓没有理会大个子，只是向几个年轻的男生点了点头，转身开了个柜子，拿出背包里的训练服走进了更衣室。
    “不过是个陪练而已，嚣张个屁！”，大个子冷哼了一声，故意拔高了声调。
    顾誓置若罔闻，换完衣服出来后，正好碰上了馆里的主教练，他指了指擂台那边说，“今晚有场比试，你去跟一下。”
    这人叫峰哥，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一身结实的肌肉，看起来很强壮。当初就是他无意间看到顾誓跟人打架，觉得这孩子是个身手不错，所以把人招到俱乐部做兼职。
    这算是一份稳定的长期兼职了，顾誓在这里呆了一年多，除了周末过来陪练，晚上也偶尔来打打杂。他性子冷，不爱搭理人，在拳馆里能说上话的没几个，眼前峰哥算是其中一个。
    顾誓往那边扫了一眼，沉默地点了点头。
    俱乐部除了训练专业的搏击选手之外，还开展了青少年培训班，教一些基础的防身术和搏斗技巧，来报名的大多数都是附近学校的学生。
    今晚这场比试，就是为了让这些半吊子学员展示教学成果，今晚要上擂台对战的大多是男学员，刚才那个大个子就是其中之一。
    比试之前，教练逐一喊名字分组，让学员们各自挑选对手，轮流上擂台对战。
    “雷鸣，你选谁？”
    名叫雷鸣的大个子站了出来，并没选对面这排的学员，而是指了指旁边的顾誓，眼底都是挑衅的意味。
    “教练！我想跟他比！”
    顾誓正在整理拳套，听到了也没有搭理他，连眼神都没给一个。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这边来，场面寂静了几秒，教练看了看顾誓，主动询问：“你的想法呢？”
    顾誓往旁边瞥了一眼，撞上了一道挑衅的目光，他把拳套往手上一戴，扣好了扣子后，平静点了点头。
    比试开始了，学员们轮流上场，各凭本领，一决胜负，没过多久就到了顾誓和雷鸣这一组。
    顾誓很淡定地站上了擂台，神情风轻云淡，好像不把这场比试当回事。
    雷鸣却凶狠地盯着他，眼神带着一股莫名的恨意，他个子比较高，身影微胖，看起来挺强壮，对比高瘦的顾誓，他的胜算看着比较大。
    教练吹响了口哨，雷鸣率先发起了攻击，一击拳风逼向顾誓的侧脸，顾誓略一偏头，下颚骨被擦过的同时，右手勾拳，砸向他的腹部。
    台下的喝彩声此起彼伏，擂台上的战况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雷鸣虽然比较强壮，但动作不够灵活，躲避不及，很快落了下风。
    他的神情逐渐暴躁了，看着顾誓的眼神也越发愤恨。顾誓反而稳打稳扎，下手又快又准，哪怕被碰到了，脸上看不出一丁点儿波动。
    没过多久，雷鸣因为一击错落，被人压倒在地，比赛落幕。他挣扎着抬起头，对着顾誓冷笑一声。
    “有种弄死我。”
    顾誓对这种挑衅置之不理，放开了他，淡然起身。
    雷鸣也跟着爬起来，身体摇摇晃晃的，指着顾誓狂放地骂道，“装什么大尾巴狼，你他妈就是跟顾成国一个德行！父子俩都是个祸害！”
    顾誓脸上骤然变色，冲上去一拳砸在雷鸣下颚骨上，看着他嘴里涌出的血迹，眼底被染成一片通红。
    雷鸣也像疯一样，不要命地还击，嘴巴还不听地谩骂，什么难听的话都喷了出来，场面一时间失去了控制。
    “顾誓！你冷静点！”
    主教练带人冲了上来，一把将失去理智的两人分开了，顾誓不再理那只疯狗，脱下了带血的拳套，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俱乐部。
    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城中村那片出租屋里，李政打开门的时候，看见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让人进了屋。
    “这是怎么回事？”李政看他的衣服上带着血迹，感觉到不对劲儿。
    顾誓的目光扫过袖子上的红点，嗓音有点哑：“是雷鸣。”
    李政眼睛一瞪：“操！他又找上你了？”
    “他在俱乐部报了个班。”
    李政立马就炸了：“这疯狗特么有病吧！像狗皮膏药一样还甩不掉了，关你毛线事，他有能耐怎么不去监狱找顾成国算账？”
    这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顾誓摊坐在背后的沙发上，按了按胀疼的太阳穴，神情有些疲惫。
    李政跟着坐下，点了根烟，吐了口烟雾说：“要不我带人去收拾他一顿。”
    顾誓摇了摇头：“算了，你别沾这破事。”
    李政心里也跟着憋屈，狠狠骂了几句后，又递了根烟给顾誓。
    顾誓只是看了一眼，没有伸手去接。
    “戒了。”
    李政动作一顿，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又骂了一句：“不是吧，你什么毛病？”
    夜里，顾誓又做了那个梦，瓢泼的大雨、刺耳的警笛声、永无止境的谩骂，像蔓藤一样缠绕着他的全身，像是要把他拉扯进黑暗的深渊里。
    在一阵下坠感中，他猛然惊醒，汹涌而来的感让人喘不过气，他连忙打开了灯，看着挂在窗口上那个晴天娃娃，呼吸逐渐平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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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6 章

    演出的日子到了，民乐班在班主任曹光的带领下，在省音乐厅献上了一场精彩的演出，并且获得某位音乐界大佬的赏识，直接给七中捐了一笔钱，用来培养民乐人才。
    这可乐坏了学校领导们，觉得民乐班给学校长脸了，不仅把他们演出的照片贴宣传栏上重点表扬，还给每个学生都发放了奖金。
    高一民乐班的教室里，时秋举起装着钱的信封，简直要热泪盈眶了：“天啊，我可头一回在学校拿到钱，妈，你儿子有出息了，不用进村吹唢呐了。”
    周围的同学都噗嗤地笑开了，小胖热泪盈眶地附和道：“谁不是呢，我读那么多年书，头一回让我爸妈那么高兴。”
    班长笑眯眯道：“听说学校要给多弄一个音乐室，以后我们不用跟隔壁班抢了。”
    唐倩拍手称赞：“那可太好了，终于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了。”
    李微笑着说：“多亏了南昭，不然我们怎么会有今天呢。”
    “对啊，南昭不仅是个小天才，还是个小福星呢。”
    “才没有，是大家都很棒。”南昭弯着眼睛说。
    “对了，听说杨敏对学校的决策不太满意呢，说不能偏向我们民乐班，也要多重视西乐班。”
    “还不够重视吗？之前每次演出的机会都是给西乐班，我们就这一次，她就坐不住了，真就双标呗。”
    话音刚落，上课铃就响起了，杨敏抱着课本走进来，脸色有点难看。
    在她看来，原本这次出风头的机会应该是她的班，现在给民乐班占了这么大的便宜，当然不高兴。
    同学们一哄而散，回到了座位上，南昭也拿出书本，假装正经一点。
    虽然他现在不太喜欢上乐理课，但也不能放弃这门课程，所以只能勉强让自己专注一点。
    杨敏扫了一眼底下，脸色不悦道：“一点纪律性都没有，怎么？得了一次奖就飘了，连课都不想上了。”
    学生们的脸色都沉了下来，但都忍着不说话。
    杨敏也没什么耐心，随便讲了几页ppt后，有个学生问问题，她不耐烦地说：“怎么回事？这都不会，之前干嘛去了。”
    那个学生脸色一滞，想反驳又不敢，悻悻地坐下了。
    “老师。”南昭看不过去，站起来提醒道：“这一课你之前没有讲过。”
    杨敏的视线冰冷地扫过来：“我不是让你们回去自习了吗？”
    南昭翻着书本，不卑不亢地说：“这几课你都是让我们自习的，如果不讲解，这些内容我们怎么会懂呢？”
    杨敏哼了一声：“不懂就自己去找资料啊，我哪有那么多时间跟你们逐一讲解。”
    南昭正欲反驳，下课铃就响起了，杨敏收拾了书本，脸色冰冷地瞥了眼他道：“你放学来我办公室一趟。”
    看着杨敏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时秋立马欢呼到：“南昭，你太酷了！”
    其他人也围上来，跟着附和道。
    “干得漂亮啊南昭，我早想这么怼她了！”
    “不愧是我们班的灵魂人物，太牛逼了！”
    这事很快就传到了隔壁班，在一片讨论声中，某个身影的目光移到了窗外，似乎陷入了某种遐思。
    放学的时候，南昭果然被叫到了办公室，不过在里面等待的人不是杨老师，而是他的班主任曹老师。
    曹光是个四十来岁的男老师，他的性格比较温和，提倡以理服人，教导学生很有一套，班上的学生大多都比较尊重他。
    南昭对这个班主任印象还挺好，不拘束地问道：“老师，你找我什么事？”
    曹光没摆什么架子，还让南昭坐在对面，才把问题说出来：“乐理老师说你扰乱课堂纪律，公然顶嘴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南昭反驳了一句，接着把今天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表示自己完全没做错。
    曹光皱了皱眉，沉吟着说：“你有不同的想法是正常的，但提出的方式不对，下次不能这样了，有问题可以放学后来办公室说。”
    “知道了。”南昭抿了抿嘴，点头道。
    南昭是个好学生，不管特长还是文化课都很优异，曹光特别看重他。知道问题不大后，不太多说什么了，“那就这样了，你先回去吧，其他问题我会跟杨老师再沟通。”
    南昭皱着眉头走出了办公室，满脑子都是气愤的想法。
    说好了要讨论音乐上的问题，自己不见人影，却把他的班主任拉了出来。
    他对这个杨老师的讨厌程度又增加了几分。
    顾誓来办公楼交作业，远远就看到了一个气冲冲的身影往这边走来，他停下了脚步，看着他向自己靠近。
    没想到少年虽然碰到了他的肩膀，但脚步依旧没停顿，似乎陷入了某种情绪的怪圈里。
    顾誓看着他单薄的背影，眉宇微蹙。
    这是不高兴了？
    高二下学期的课业已经很重了，除了各科老师留下的习题之外，还要做各种模拟试卷。
    顾誓上次期中考试拿了年级第一，虽然名次不变，但分数却比之前低了一些。
    除去兼职的时间，他能用来复习的时间不多。这天晚自习下课以后，其他人都走了，顾誓依旧留在教室里刷习题，孟浩也跟着在旁边抄作业，时不时地叨逼两句。
    “这算个什么事儿，白天课堂上睡觉，晚上倒是挺积极。”
    “难道这就是学霸行为吗？学到了。”
    顾誓被他打断了思路，冷眼扫过去，孟浩被他看得发毛，识趣地闭上了嘴。
    抄了一会儿作业，孟浩觉得腰酸背痛，就出走廊上走两步，活动一下筋骨。
    教学楼里的教室几乎都灭了灯，整栋楼都很安静，对面办公楼的老师们也全下班了，里面漆黑一片。
    孟浩往对面扫了一眼，不经意间却捕捉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我去！竟然有人夜闯办公室？”
    “没想到除了我们之外，七中还有这等勇士。”
    顾誓对这种事没兴趣，懒得听他瞎嚷嚷，低着头继续做习题。
    孟浩又看了一会儿，发现那个人影从窗户那里钻进了办公室，没过多久，又爬出来了，并没有听到砸东西的动静，他觉得没意思，随意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就回到了教室里。
    顾誓把物理和数学的习题都做完以后，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十一点多了。十二点钟学校的门卫会锁门，他跟孟浩掐着点走出了校门。
    门卫看到他们出来后，正想锁门，却听到了一声呼唤。
    “等一下。”
    有个身影慌慌张张地跑出来，阻止了门卫的动作。顾誓回头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南昭不记事，今天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他晚上全忘干净了，拉了一会儿二胡之后，舒心地躺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省里要举行中学生冰球比赛，南牧所在的冰球队入选了，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去隔壁市了，晚上收拾完东西后，发现南昭还没睡觉，就过来聊了两句。
    南昭这种把心情写在脸上的人，南牧一眼就看穿了，“今天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什么。”南昭抿了抿嘴唇说：“乐理老师可能不喜欢我，我跟她顶嘴了。”
    “我还当什么呢，多大点事啊。”南牧松了口气，笑着安慰：“哥天天跟不同的老师顶嘴，不也好好的吗？”
    南昭郁闷地哼了声，没话说了。
    南牧摸了摸他的脑袋，有点不放心地嘱咐道：“哥明天去比赛了，你要在学校遇到事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南昭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说：“知道了，哥你专心比赛。”
    第二天一大早，南牧就拖着行李出门了，南昭慢悠悠地起了床，吃过早餐后让司机送他去学校。
    不知怎么着，他今天总是有点心神不宁，早上练琴的时候还断了几拍，这完全不符合他平时的水平。
    第一节下课的时候，果然有事情发生了。乐理老师杨敏气冲冲地走进民乐班教室，把她手里拿着的小提琴扔到南昭的桌子上，疾言厉色地质问。
    “是不是你干的！”
    南昭原本正在写作业，猛地被吓了一跳，一抬头，却看到了一张被妆容扭曲了的脸。
    “你说什么？”他完全不清楚状况。
    杨敏指着桌子上的小提琴，怒目圆瞪：“我的小提琴，是不是你弄坏的？”
    班上的同学都围了过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南昭把目光移到了桌子上，发现这把小提琴不仅琴身被刮花了，几根琴弦也全被剪断，毁得彻底。
    南昭歪了歪脑袋，神情很无辜：“跟我有关系吗？”
    “别给我装，除了你还有谁！昨天我让你们班主任教训你，你肯定怀恨在心。”杨敏完全失去了往日的优雅，声音越发尖锐。
    “班主任没有教训我啊。”南昭眨巴着眼睛说。
    “你还想狡辩！敢做不敢当，你父母是这么教你的吗！”
    “老师！”
    时秋看不下去了，主动站起来为南昭说话：“你说是南昭弄坏了你的小提琴，你有证据吗？”
    坐在南昭前面那个叫唐倩的女同学，也站起来附和道：“对啊，老师，有证据证明是南昭做的吗？”
    杨敏动作一滞，突然无话可说了。她的小提琴以前都是随身携带的，但昨晚临时有约，所以就放办公室里了，没想到今早一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想到昨天的事情，就认定是这个男孩做的，所以才立刻找了过来。
    班长作为这个班的小领导，不得不出来说句公道话了：“老师，这事还是先查清楚再说吧，没有证据就随便诬陷学生，这样违反师德了。”
    “不会啊。”
    南昭看着气到妆容都花了的杨老师，一脸单纯地说：“根本没有的东西怎么会违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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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7 章

    学校就像一个小社会一样，有什么消息都传得很快，不到半天的时间，乐理老师小提琴被弄坏的事情就传遍了全校，连校领导都惊动了。
    这事可大可小，毕竟那把小提琴价格不菲，破坏者有可能会背负法律责任。那天晚上电闸被人拉过，监控空白了一段，没发现夜闯老师办公室的人，但经过杨敏这么一闹，大部分人都怀疑这事跟南昭有关系。
    教导主任和班主任轮流找南昭谈话，都在询问这件事情，南昭不是个能受委屈的人，他想给他哥打电话，可是想到可能会影响到比赛，还是忍住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南昭和时秋一走进食堂，又吸引了一片隐晦的目光，毕竟是今日的话题人物，大家对他都免不了关注。
    南昭隐约感觉到了，虽然心里不太舒服，但还是跟着时秋去打饭坐下了。旁边那张桌子的几个男生，看了他们一眼，低声说了些什么。
    这些人毕竟都忌惮南牧，不敢真的来招惹南昭，最多也不过在背后讨论几句而已。
    时秋看着南昭不高兴的样子，连忙安慰道：“南昭，你别在意这些人，我相信你不会做那种事。”
    据时秋了解，南昭有良好的出身，良好的教养，虽然平时有点娇气任性，但性子很软，不会做太出格的事情。
    “我没在意啊。”南昭往嘴里塞了根青菜，撇着嘴巴说：“我只是讨厌蚊子。”
    “蚊子？”
    南昭指了指旁边的人说：“蚊子在耳边嗡嗡叫。”
    是指流言蜚语吗？
    时秋抿嘴一笑，觉得南昭很有意思。
    这时候，有两个人在他们旁边停住了脚步，故意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平时那么喜欢装无辜，没想到是这种人。”
    南昭抬头一看，发现其中一个就是隔壁班的张涛，这人轻蔑地瞧着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你……你说谁呢！”时秋壮着胆子站起来，干巴巴地反驳道，“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少来污蔑人了。”
    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了，张涛鼓起勇气，硬着头皮指责道：“乐理老师都指认了，还用调查吗？这么道德败坏的人，真给我们音乐班丢脸。”
    南昭既不反驳也不生气，只是定定地看着张涛，好像在观察着什么。
    张涛被他盯得有点心虚，眼神躲闪：“你……你看什么？”
    南昭说：“你牙齿上有菜叶。”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足够让周围的人听到，瞬间引起了一阵欢乐的笑声。
    张涛脸色一变，恼羞成怒，举起拳头想揍南昭，不料一股力量将他拉了回来，有人扯住他的衣领，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你——”
    张涛跌倒在地，捂着肚子抬头一看，脸色瞬间苍白了。
    “誓哥。”时秋像看到了救星一样，终于替南昭松了一口气。
    顾誓浑身散发着寒气，又一脚踹倒了张涛的同伴，扫视全场，目光像利刃一般刮在每个人脸上。
    食堂里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瞬间鸦雀无声了。
    顾誓没理会别人的目光，只是回头问：“吃饱了吗？”
    “没有。”南昭对上了他的视线后，皱了皱微微泛红的鼻尖，“可我不想吃了。”
    “那走吧。”
    顾誓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南昭冲时秋招招手，连忙跟了上去。
    出了食堂后，时秋要去图书馆借书，顾誓本来想送南昭回教室，但走了一半路，南昭又改变了主意。
    “我还不想回教室。”南昭悄悄揪了揪他的袖子，黑不溜秋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像是会说话一般。
    他不想又被老师叫去谈话。
    “好。”顾誓脚步一顿，转了个弯。
    十分钟后，两人又爬上了教学楼的天台。虽然才五月份，但中午的阳光还是刺眼的，南昭找了个阴影处坐下来，眼巴巴地瞅过来：“我饿了。”
    他刚才在食堂都没吃几口饭，现在爬个楼梯都消化了。
    顾誓好像早有准备，从书包里拿出一袋面包递给他。他们班今天上午在校外活动，他刚回来就听到了学校里的风言风语，猜到这小孩肯定受委屈了。
    南昭咬了一大口面包，纤长的睫毛像蝴蝶的半边翅膀一样，往下扇了扇，带落了一滴眼泪。
    “不是我做的。”他的声音含糊不清，鼻息有点重，像带着小钩子一样，钻进人心最柔软的地方。
    顾誓心头一紧，抬手摸了摸他的柔软的发丝，声音很平稳。
    “我知道。”
    “我讨厌蚊子。”南昭抬眼瞅着他，嘴里还含着面包，泛粉的双颊微微鼓起，委屈又可爱。
    顾誓说：“我帮你拍死它们。”
    从天台下来后，南昭还是乖乖回去上课了，顾誓看着他走进教室才转了身，他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大概有了思路。
    还没到时间上课，孟浩跟几个男生正在开黑，眼看着就要团灭对手了，手机却突然被人夺走了。
    “我艹！”他刚想骂人，一抬头就看到了顾誓凝着冰霜的脸。
    顾誓不管扬声器里的骂声，帮他退出了游戏，又把手机扔了回去，“昨晚夜闯办公室的人，照片翻出来。”
    孟浩虽然不清楚他搞什么，还是点开了相册，翻出了昨晚随时拍的照片，“怎么回事？”
    顾誓没回应，将屏幕上的照片放大几倍，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背影，但他肯定这个人不是南昭。
    孟浩看着他凝重的脸色，多问了一句：“你该不会要管这事吧？”
    音乐班那事他也听说了，但按照顾誓的性格，应该不会管这种闲事才对。
    顾誓略一挑眉，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孟浩无话可说了，既然要管，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顾誓又看了看照片，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信息，昨晚他们走出校门的时候，有个人是跟着他们后面出来的。
    孟浩也想到了，“有可能……是跟我们背后出来那家伙。”
    上课铃声响起，顾誓猛地站起身，拿上手机就要往外走。
    “我去，上课了你还要往哪跑？”孟浩连忙跟上去。
    ”查监控。”
    虽然昨晚电闸被拉了一段时间，学校里的监控画面空白了一段，但外面有家炸鸡店的门口是对着校门的，只要监控拍到了那个人的脸，真相就大白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又是乐理课，南昭不想面对杨敏，第一次产生了想逃课的冲动。
    “你要去哪？”时秋见他收拾东西，有点疑惑。
    南昭小声地说，“逃课。”
    “逃课？”时秋蓦地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
    在他看来，南昭这种乖孩子，完全不像是会逃课的人。
    南昭低下头，有点苦恼地说：“我暂时不想上乐理课。”
    时秋明白他的心情，考虑了几秒，下了一个决定，“那我跟你一起。”
    “什么！”南昭惊讶地抬起头看他。
    时秋是担心南昭会出什么事，所以才想跟着他，但他不能明说，只能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
    “我没逃过课，想体验一下。”
    十分钟后，两人躲开了老师的视线，来到教学楼后面的足球场上。现在是上课时间了，这边基本上没什么人，而且是处于监控死角，不容易被人发现。
    校门口有保安守着，肯定出不去，两人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突然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
    没有逃课的经验啊。
    南昭虚心请教：“怎么出去？”
    “我也不知道。”时秋挠了挠后脑勺，心里有点虚。
    “不过我好像听人说可以□□，要不我们试试？”他接着补充道。
    说试就试，两人在围墙底下逛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翻越的缺口了。
    这一处的墙角旁边有棵老树，可以顺着树上的枝丫爬到墙上，树根那些斑驳的鞋印子，正好印证了这一猜想。
    南昭恐高，走到这一步还是有点害怕了。
    时秋胆子比他大一些，想先带个头，于是就把书包递给南昭说：“我先上，你再把书包扔给我，我在外面等你。”
    幸好今天两人都没带乐器，行动起来也没那么麻烦。
    南昭接过他的书包，有点担忧地说：“那你小心点。”
    时秋跟着那些人的脚印，小心翼翼地爬到树上了，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又顺着树枝跨到墙上，才回头看向下面的南昭。
    “下面是干草堆，我跳了。”
    “你别，要不我们还是别逃课了吧。”南昭突然又紧张了。
    时秋已经往下跳了，一声闷响过后，很快有声音从墙外传来：“我没事，把书包扔过来吧。”
    南昭松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两个书包扔了过去。
    “南昭，上去吧，我看着你。”
    虽然南昭产生了临阵脱逃的想法，但是听到时秋那边的叫唤，还是鼓起勇气行动了。
    他先爬上了最矮那根树枝，然后慢慢往上挪，踩到中间那根枝丫时脚开始抖了。
    “时秋，我害怕。”南昭的身子卡在两根枝丫上，呼吸有点困难。
    “别怕，你再往上爬一点，跨到墙上就好了。”
    南昭绷着神经，小心地抓着一根往外岔的树干，伸出一条腿踩稳墙头后，再迈出另外一条腿，但因为太紧张了，不小心踩空了一下，差点摔下去。
    “我不逃了，我想回去。”南昭抓紧了树枝，坐在墙头上，呼吸都有点打颤了。
    时秋也紧张：“那怎么办，难道要再爬回去吗？”
    南昭往两边看了看，又是一阵眩晕感，腿已经软得不听使唤了。
    时秋看着他进退不得的状态，也没有办法，只能再次鼓励道：“往这边跳吧，这草堆很软，不会有事的。”
    一阵风吹过，带来了几许花香，南昭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声音已经染上哭腔了：“不行，我动不了，救命啊～”
    “要不我去叫老师来。”时秋提议道。
    “不要。”
    那多丢脸啊。
    南昭不想自己成为全学校的笑料。
    “对了，我想到找谁了。”时秋突然灵光一现，拿出手机就拨了个电话。
    顾誓正在校门口的网吧弄东西，接到电话后就往这边赶来，远远就看到了坐在墙头上的身影，垂着脑袋，晃着两条纤细的腿，像只落单的小鸟。
    又要作又要怕。
    “誓哥，你来了。”时秋兴奋地叫唤道。
    南昭眼神一亮，立刻来了精神。
    顾誓的个子高，往那一站刚好能够得着南昭，他张开了双臂说：“下来。”
    南昭小心地往外挪了挪身体，调整好姿势后，往下一扑，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了。
    顾誓一手托着他的屁股，稳稳把人抱住了。
    南昭把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里，用鼻子蹭了蹭他的耳朵，哼唧了一声：“我以后再也不逃课了。”
    顾誓怔了一下后，眼里漫出了几点笑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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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8 章

    南昭算是体验了一把逃课的刺激，但心情并不美丽。第二天，他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学校，刚走进教室，发现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目光里夹杂着关心和同情。
    “南昭！事情查清楚了！”时秋看到他后，兴奋地冲上前。
    “什么意思？”南昭有点懵逼。
    其他同学都凑过来关心他：“你没有看学校论坛吗？有人发帖替你澄清了，原来乐理老师的琴是隔壁班张涛弄坏的，监控都拍到他的脸了。”
    南昭拧紧了眉头：“张涛？”
    “对，就是他，昨天还诬陷你来着，真是贼喊捉贼。”时秋说到他就很气愤。
    唐倩跟着安慰道：“听说教导主任已经找他去问话了，相信很快就可以还你清白了。”
    南昭还在消化这个消息，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邻座那个吹笛子的小胖说：“不知道发帖子那个人是谁？幸好有他，不然就要让南昭白白受委屈了。”
    “我看看。”南昭放下了书包，把手机拿出来。
    七中有个校园软件，上面的论坛是专门供学生交流的，之前他哥给他注册了账号，他一直没有用。
    点开了论坛首页，第一个帖子就是这件事情，里面有图有真相，第一张照片是闯办公室那人的背影，第二张校门口的监控画面，对比衣服和身形，就是同一个人，连时间段都捋顺了。
    有人根据监控画面拍到的正脸，去扒了各个班的学生照，很快锁定了西学班的张涛，而且也得到了他同班同学的证实。
    下面跟帖的人纷纷为南昭鸣不平，想到他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不由得又多了几分怜爱，给他坐实了音乐小王子的称号。
    南昭点进发帖那人的账号，发现他主页一片空白，没留下任何信息，但黑色的头像下面，有一个很不显眼的字母g。
    是他吗？
    张涛在教导主任的逼问下，承认是他弄坏了乐理老师的琴，他讨厌南昭，所以想把这事赖到他头上。
    校领导商议过后决定，让他全款赔偿损坏的小提琴，并且记下一次大过，张涛也没脸再呆在七中了，主动提交了转学申请。
    乐理老师杨敏也受到了诸多的指责，她在事情没搞清楚之前，就大张旗鼓地去诬陷一个学生，让无辜的南昭承受了莫须有的罪名。
    调查结果出来后，杨敏的脸色一直不太好看，办公室的同事有意无意聊了几句，意思是她太冲动了，可能会对学生造成伤害，她也没仔细听，拿起课本就走出来了。
    上课铃声响很久了，学生们都进了教室，杨敏这节没课，想着去音乐室静一下，不过在一个楼梯转角处被人拦下了。
    那是一个没穿校服的男学生，戴着黑色帽子，帽檐压得很低，挡住了大半张脸。他背靠着墙壁，极黑的瞳仁不经意间扫了过来，给人一种凌厉的压迫感。
    “杨老师。”
    杨敏停下脚步，抬眼看他：“你有事吗？”
    “老师有没有学过一个成语，叫人言可畏。”
    杨敏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盯着他：“你想干嘛？”
    “没想干嘛，只是让老师给无辜的人道个歉而已。”
    杨敏心高气傲，怎么可能会听一个学生的话，当即就反驳道：“老师的事情，不是你一个学生可以管的。”
    “是吗？我这里有张照片，你要不要看看？”那人拿出了手里，点亮屏幕呈现在她面前。
    杨敏的脸色瞬间苍白了，记忆回到酒吧那晚，那天她约了一个已婚男人，被追来的原配发现了，就有了照片里扯头发这一幕。虽然学校不管老师的私生活，但这种照片放出去，肯定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你在威胁我？”她咬牙切齿地说。
    “是，老师应该知道流言蜚语的杀伤力吧。”
    杨敏彻底慌乱了：“你到底想干嘛？”
    “道歉。”
    “公开道歉。”
    放学的时候，校园广播像往常一样响起，不过歌曲播放一半的时候，有人插播了一则广播，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七中的同学们好，我是音乐班的乐理老师杨敏，在这里，我想对高一音乐（1）班的南昭同学说声对不起，因为我的冲动和鲁莽，让你受到了无辜的伤害……”
    南昭正在整理乐谱，听到广播后大吃了一惊，谱子掉地上也浑然不觉。
    “南昭，你听到了吗？乐理老师公开给你道歉呢。”时秋原本打算去霸占音乐室，听到广播后又折回教室。
    南昭若有所思地点头说：“听到了。”
    蚊子真的被打死了。
    顾誓之所以成为七中一霸，不仅仅是因为他干架的光荣事迹，还因为他是个学霸，天赋型选手那种学霸。
    有人说他哪怕每天在课堂上睡觉，到了考试依旧能拿第一，虽然这话是夸张点，但传言还是有那么一点根据的。
    果不其然，南昭找到了顾誓所在的班级时，发现大部分的人都走了，而他还趴在桌子上睡觉。
    窗外阳光正好，一抹温煦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流淌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南昭从后门那里伸出一个脑袋，眨了眨眼，后排剩下的几个男生看到了他，出声问道：“你找谁啊？”
    南昭背着二胡走出来，指了指座位上的顾誓。
    孟浩伸手将人拦下，由上到下扫了他一眼，疑惑道：“音乐班的？”
    这男孩一身崭新的校服，手腕戴着块精致的小手表，脚上的白鞋子一尘不染，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这好像就是南牧他弟弟。
    南牧他弟来找顾誓？这事真稀奇。
    南昭点了点头，又指了指顾誓，不怕生地问道：“他经常在学校睡觉吗？”
    孟浩对南牧有意见，但对他弟没什么意见，或许是这男生给人的感觉太单纯了，孟浩也没什么恶意地应道：“偶尔，要是做兼职太晚了，第二天会补觉。”
    南昭有点好奇，“什么兼职要晚上做？”
    旁边那几个男生齐齐一愣，都忍不住笑了，孟浩觉得这学弟挺有意思，打趣道：“别想歪的，肯定不是你想那种。”
    南昭松了口气说：“不是去做贼就好。”
    孟浩：是我想歪了。
    南昭等了一会儿，见顾誓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就越过了孟浩，走到他的桌子前面。
    孟浩好心提醒道：“学弟，我劝你不要喊他。”
    这些人都知道，顾誓干架的时候还不算可怕，被人吵醒那会儿的低气压才是最可怕的。
    南昭浑然不觉，直接坐到顾誓的前面的位置，往他的桌子上一趴，两人的面部距离不到十厘米。
    旁边几个男生开始为这个不怕死的学弟祈祷了，南昭还是敲了敲桌子，轻声叫唤。
    顾誓猛然惊醒，蓦地抬头，眼底燃着阴郁的怒火。
    完了。
    在场的人开始为这个小学弟默哀了，不过接下来这一幕，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顾誓看到近在迟尺的少年，怔了一瞬后，怒意就立刻湮灭了。
    南昭冲他笑了笑，声音软软的：“我们去吃东西吧。”
    顾誓犹豫了两秒，还是诚实地点头了。
    南昭神情愉悦：“走吧。”
    “不是。”孟浩见情势不对，连忙出声：“我们今晚不是说好了——”
    话没说完，顾誓一记犀利的眼刀扔过来，他立马识相闭嘴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离开教室后，后排的那几个男生才回过神来，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卧槽！那是顾誓吗？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我一定是在做梦，快打我一下。”
    “操！真疼。”
    “那个学弟不简单！”
    南昭哼着小曲，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前面，顾誓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校门。
    南昭带着顾誓去了一条安静的街道，拐了几个弯之后，进了一家隐藏在居民区内的甜品小店。
    店里的装饰很别致，墙面挂着一些复古的小挂件，现在没什么客人，只有一个年轻的男老板在打游戏。
    那老板似乎认识南昭，打了声招呼后问他想吃什么，南昭转过头去问顾誓。
    顾誓不爱吃甜的，他扫了眼周围，发现这没有招牌，就面无表情地蹦出两个字：“随便。”
    南昭熟练地报了一个名字，“来一份草莓多多qq溜溜绵绵小冰冰，一份蓝莓旺旺滑滑牛奶冰。”
    “稍等。”老板下了单之后，亲自进里面干活了。
    二楼都是隔开的小包间，南昭带着顾誓上去，找到位置坐下，东西很快就做好送上来了，南昭还没来得及吃，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是南牧打来的。
    “喂，哥。”
    “昭昭，你在外面吗？”南牧刚拨打了家里的电话，佣人说南昭放学没回去。
    “嗯，跟……同学在一块。”南昭瞄了眼坐在对面的顾誓，不由得有点心虚。
    “哥最近不在学校，有没有人欺负你？”
    “没有。”南昭摇了摇头，又重复了一遍：“没人欺负我。”
    事情都过去了，省得让他哥比赛分神。
    南牧拿他当小孩一样叮嘱道：“那就好，我要开始训练了，有事要给我打电话，别老吃冰淇淋。”
    南昭刚勺起一口冰淇淋，又放下了，嗓音软糯：“知道了，哥比赛加油。”
    顾誓在旁边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显露出什么情绪。
    挂了电话后，南昭毫无负担地在碗里挖了一大勺，啊呜一口，半眯着眼睛，满足得像只得到了小鱼的猫咪。
    完了他瞄了一眼顾誓的盘里，发现他一口都没动，停下了动作问道：“你不喜欢吃吗？”
    顾誓对上了他明亮的目光，默默地勺了一口放嘴里，“没有。”
    南昭很快自己那份吃完了，他看到顾誓盘里那颗没动的蓝莓，又嘴馋了。
    顾誓看出了他的小心思，把蓝莓勺起来放他碗里。
    南昭把它吃掉以后，也勺了一勺自己碗里的草莓酱递过去。
    “你也尝尝我的。”
    顾誓眼神微动，丝毫不嫌弃地凑过去把它吃掉了。
    南昭收回了勺子，后知后觉道：“你吃我口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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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9 章

    张涛转学了，听说走之前还被揍了一顿，也不知道是谁做的。杨敏被调去了初中部，音乐班的人又来了新的乐理老师，这场闹剧算是正式落幕了。
    而南昭却宛如一朵洗刷了淤泥的白莲花，获得了更多人的青睐。
    早读过后，唐倩兴冲冲地跑进教室，那种对八卦的分享欲溢于言表：“南昭，我刚路过学校表白墙了，看到很多人给你留言了。”
    “什么留言？”南昭脑子有点卡壳。
    “就是……想跟你谈恋爱。”旁边的时秋善意提示道。
    “谈恋爱？”南昭猛然惊醒，连忙摇头：“我不跟她们谈。”
    “那你想跟谁谈？”唐倩不怀好意给他挖坑。
    “我想……”南昭没想过这个问题，怔了几秒后，才抱着他的二胡说：“我跟我的二胡谈。”
    “切，真没劲儿。”唐倩挖不了什么猛料，就回到座位了。
    南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就问时秋要了顾誓的号码，在聊天软件上添加了他。
    上课铃响起的时候，手机里也传来了提示音，南昭低头一看，发现对方已通过了自己的交友请求。
    他好奇地点开了顾誓的朋友圈，发现这人根本不爱发朋友圈，几年期间就发过几条，很符合他的性格。
    最新的动态是两个星期前，没有文案，只有一张夜空的配图，整张图都黑漆漆的，仔细看才会发现右上角有一点微弱星光。
    南昭不再多想，给他备注了合适的昵称，返回聊天的页面，找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发过去。
    糯米团子：一只探出脑袋的小猫咪jpg。
    顾誓正在刷物理题，旁边的手机闪了一下，他瞄了一眼，立刻放下了笔。
    看着聊天记录里那个可爱的小脑袋，他的眼神柔和了一些，犹豫了一下，在屏幕上打了两个字。
    g：听课。
    数学教师在黑板上出题，南昭瞄了一眼那些复杂的题目，有点心虚地回复道。
    糯米团子：我有点听不懂。
    因为南昭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音乐上面，虽然文化课成绩也很好，但有点偏科，数学比其他科目稍微落后一点。
    数学老师已经列好题了，目光不经意扫过这边，时秋发现南昭的小动作，连忙提醒道：“老师看过来了。”
    南昭连忙把手机放抽屉里，装模作样地坐直了身体。
    “南昭，你上来做这道题。”数学老师还是点到了他的名字。
    南昭刚才没听课，完全没有解题的思路，他磨磨蹭蹭地站起来，干巴巴地说：“老师，我不会。”
    幸好数学老师也没计较，又点了其他同学的名字，才轻飘飘地对南昭说了一句：“好好听课，文化分也很重要。”
    “是。”南昭赧然点头，坐下认真听课了。
    直到下课铃响起，看着老师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后，南昭才拿出手机发条信息。
    糯米团子：不会解题，刚才丢脸了。
    顾誓看着这条信息，已经能想象得出小孩皱着眉头苦恼的模样了。
    他想了想，又回了几个字。
    _我教你。
    南昭眼神一亮，立刻就答应了。他听说顾誓是学霸来的，对这种低年级的数学题肯定信手拈来。
    中午放学的时候，下课铃声一响，南昭就直接抱着数学书，跑到了高二五班的教室门口。
    “走啦！吃饭去！”孟浩吼了一嗓子过后，转眼就看到了门口的人。
    “老顾，那小学弟又来找你了。” 他碰了碰正在做习题的顾誓，目光里有几分惊奇。
    顾誓抬眼一看，果真看到了从门后伸出的小脑袋。他把笔一扔，顾不得其他人惊讶的目光，直接走过去了。
    南昭扬了扬手里的数学书，语气有点软糯：“你说了帮我补习。”
    话音刚落，肚子就传来了怪异的叫声，南昭连忙捂住了肚子，模样有点羞涩。
    一下课就跑过来，忘记要吃饭这回事了。
    顾誓只是看了他一眼，一派淡漠道：“先吃饭。”
    顾誓上次在食堂帮南昭出头的事情，很快就在学校里传开了，很多人对两人的关系产生了异样的想法。
    七中的人都知道，南牧跟顾誓是绝对的死对头，架都不知道打了多少遍了，现在南牧的
    弟弟突然跟顾誓走那么近，这感觉也太微妙了。
    经过上次舞台的事情之后，有些敏锐的女孩，已经暗戳戳盯上了这两人了。
    两个人的颜值都很高，无论是爱上哥哥的死对头，或者是爱上死对头的弟弟，这种设定都太好磕了。
    南昭跟随顾誓走进食堂的时候，果然又成了全场的焦点。打了饭坐下后，南昭感觉到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又紧张地看着顾誓。
    “又有蚊子了吗？”
    顾誓眸色一沉，视线冰冷地扫过全场，把那些人的目光都逼了回去。
    “没有。”他淡定地回答。
    吃过饭后，外面下雨了，没办法上天台，南昭只能带着顾誓去了图书馆。
    现在大家都要午休了，图书馆里没什么人，两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来。南昭翻开数学书，指着那些画了圈圈的地方说：“这些不会做。”
    顾誓看了几眼上面的题目，很快就在旁边列出了几种解法，南昭看着他龙飞凤舞似的笔迹，完全处于懵逼状态。
    “听懂了吗？”顾誓问。
    南昭瞪着无辜的大眼睛，诚实地摇了摇头。
    顾誓的耐心出奇地好，又把几道公式拆开来，无比详细地讲了一遍。
    南昭总算有了点思路，自己拿笔在旁边解了一遍。两人靠得很近，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快到上课时间了，图书馆里的人纷纷离开，南昭也告别了顾誓，在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回到了教室。
    新来的乐理老师是个年轻的男老师，听说大学毕业没多久，专业学的是民乐，他上课的方式很有意思，能够把一门枯燥的课程讲解得很生动，一来就捕获了大多数学生的欢心。
    南昭又重新喜欢上了乐理课。
    下午放学的时候，南昭在回家的路上又碰到了那个卖煎饼的大爷，他连忙让司机在路边停了车。
    大爷认出了他，主动跟他打招呼道：“小伙，不好意思啊，上次没让你尝到我的手艺，这次免费请你吃怎么样？”
    “我上次尝过了，是别人给我的。”南昭老实说道。
    “那就再尝一下。”大爷卷起一个刚做好的煎饼，乐呵呵地递了过去。
    南昭咬了一口，发现跟上次顾誓给他的是一样的味道，特别好吃。
    他正想付钱，却发现书包和手机都在车里，南昭想喊司机拿过来，却被大爷给拦下了。
    “不用了，大爷说了要请你吃的，你要有空的话，要不拉首曲子让大爷欣赏一下？”
    “好啊，你想听什么？”一般人对二胡都不怎么感冒，难得遇到兴趣相投的，南昭当然很乐意展示。
    “赛马。”
    大爷随口问：“会拉吗？”
    南昭点了点头，拉开布袋，把自己的二胡拿出来。
    大爷定眼一瞧，眼睛都亮了，“你这把二胡花不少钱吧，看着就是上等货。”
    南昭弯着眼睛说，“这是我爸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听说是专门找人定制的，具体价格南昭自己都不知道。
    “能不能让我摸摸。”大爷的眼神中迸发着某种深藏的光彩。
    南昭能感觉到对方的热烈的眼神，大方地递了过去。
    大爷怕弄脏别人的东西，没有接过去，只是小心地碰了碰琴弦，听到了共振发出的声音后，又把手缩了回来，笑容满面道：“好音色。”
    南昭把腰托戴上，架起了二胡和琴弓，在大爷期待的眼神下，开始独奏了。
    这是一首旋律奔放的曲子，调子由低到高，由弱到强，在清脆而富有弹性的跳弓后，把气势磅礴的状况描绘得惟妙惟肖。
    大爷嘴里跟着哼调子，闭着眼睛沉醉在曲子的意境中，仿佛身临赛马场中，重新感受到了年轻时那种热血澎湃的感觉。
    路过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跟随着少年的琴声，投入到那个欢腾炙热的赛马场里。
    乐曲进入尾声，在一阵无限延长的泛音过后，音乐戛然而止，赛马也仿佛结束了。
    在场的人似乎还在回味，过了半响后，才齐齐鼓掌叫好，南昭收起了琴弓，依旧礼貌地欠了欠身。
    大爷没想到，南昭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强的表现力了，连连称赞，眼里是止不住的欣赏。
    顾誓回到家的时候，发现他爷爷把那把老掉牙的二胡给找了出来，正蹲在门口擦拭上面的灰尘。
    “怎么突然想起这东西了？”
    “就手痒了呗。”顾大爷笑眼眯眯，眼角显露出几道深深的褶子。
    顾誓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从柜子里翻出了一盒松香，吹去了上面的灰尘。
    顾大爷擦干净琴筒后，又开始调整松掉的琴弦。顾誓凑过去，拿起旁边的琴弓抹上了一层松香。
    调整完后，顾大爷试了一下手感，颇为满意地笑道：“还是老样子。”
    “这把二胡有三十多年历史了吧，爷爷年轻
    那会儿出来讨生活，被一个戏班乐队收留了，这把二胡就是那班主送我的，我带着它走南闯北，拉过不少名曲……”或许是想起了往事，顾大爷的语气里带着股沧桑的味道。
    顾誓在旁边安静地听着，偶尔搭上一句，纵使这些事儿他已经听过无数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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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0 章

    南昭没有南牧那种运动细胞，平时也很少运动，跑几步都会喘气，最不喜欢上的就是体育课。
    偏偏七中的体育抓得严，体育老师不仅不会生病，还每天生龙活虎地制定训练计划，要力保每个学生的体能都能够达标。
    这天下午正好有体育课，第一节下课铃响起时，班上的同学都冲着去更衣室，南昭却发现自己忘记带球鞋了。
    “南昭，走了，要集合了。”不远处的时秋在向他招手。
    南昭慢吞吞地走过去，皱着眉头说：“我忘记带球鞋了？”
    时秋看了一眼他脚上的板鞋，也跟着苦恼：“那怎么办，这节课还要体测呢。”
    体育老师已经吹响了哨子，大家开始集合了，南昭也管不了那么多，拉上了时秋，匆忙跟了上去。
    热身运动是围操场跑一圈，南昭没有穿运动鞋，跑得不快，只能落在队伍的尾巴里，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滴到地上瞬间被蒸发了。
    教学楼的另一头，高二五班的教室里，化学老师正在陈列元素表，顾誓一边记笔记，一边留意操场上的状况，目光随着那个瘦小的身影移动。
    终于跑完了一圈，南昭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他脱掉了校服外套，只穿着一件夏季的圆领短t，两条纤长的手臂露在外面，在阳光的照映下，皮肤白得近乎透明。
    “南昭，你还好吧。”时秋凑过来关心道。
    “还好。”南昭平复了呼吸后，把外套放在旁边的台阶上。
    这节课要测立定跳远，时秋又看了眼南昭脚上，还是有点担忧：“你穿这鞋子不好跳，要不我等下跟你换好了。”
    南昭被太阳晒得有点头晕，软趴趴地说：“还是不要了，我们俩鞋码都不一样。”
    休息了几分钟后，哨声又响起了，两个人赶忙过去排队。到了沙场的旁边，体育老师示范完动作要领之后，开始逐一进行立定跳远测试。
    女生测完之后，轮到男生的队伍，体委拿着表格负责记录分数。时秋跳了一米六远，刚好到及格线，他激动地蹦了一下后，给后面的南昭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男生体力比较好，大部分都及格了，终于轮到了南昭，他深呼吸一口气后，有些忐忑地站到了沙场的边上，几个平时关系挺好的女同学，齐齐投来鼓励的目光。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南昭摆好预备动作，纵身一跳，但落到沙堆上就起不来了。
    因为鞋子的缘故，他又崴到脚了。
    “南昭！”
    时秋第一个冲过来扶他，旁边的同学也意识到出状况了，跟着围了过来。
    南昭坐在沙子上，闷哼了几声，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体育老师过来检查了一下，回头说：“来几个男生把他送到医务室吧。”
    众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看到一个身影冲进了操场，直接拨开了人群，半跪在南昭的前面，压低了声音询问。
    “你怎么样了？
    南昭指着脚踝，吸了吸鼻子，眼睛裹着一层水气。
    “疼。”
    就这么一个字，砸在顾誓的心尖上却猛地颤了一下，他总算知道南牧为什么那么紧张这个弟弟了，三天两头出点事儿，哪怕放在眼皮底下看着都不放心。
    顾不上其他人的眼光，顾誓直接把南昭熊抱起来，直奔向校医室。
    身后的众人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已经完全石化了。时秋在惊讶过后，又陷入了深思。
    这是错觉吗？为什么小哥哥对南昭的态度那么特别？
    南昭像只考拉一样挂在顾誓身上，头埋在他颈窝处，时不时哼两声，整个人焉哒哒的。
    到了医务室之后，脱掉鞋子一看，脚踝已经肿起来了。南昭娇气哼哼的，就校医给他看个脚的功夫，又掉了一回眼泪。
    顾誓就在旁边看着，拧紧了眉头，似乎在压着某种情绪。
    “好了，肿得有点厉害，这几天就别运动了。”校医帮他喷了药油后，叮嘱了两句就出去了。
    南昭坐在医务室的单人床上，试着晃了一下腿，但不小心扯到了脚背那条筋，又疼得抽了一口气。
    “别动了。”顾誓蹲下了身子，按住了他不安分的腿。
    “谢谢你啊。”南昭软绵绵地问道：“你怎么跑出来了？不用上课吗？”
    顾誓眼睛也不眨地撒谎道：“我去办公室拿东西，路过。”
    “我明明看到你在教室里上课。”南昭垂下了脑袋，小声地说。
    操场上可以看得到高二五班的窗户，南昭跑步的时候偷瞄了几眼，正好看到顾誓露出的脑袋。
    顾誓没话说了，从下午第一课开始，他就一直在留意操场上的状况，看到小孩摔倒以后，下意识就冲出了教室，留下傻了眼的老师和同学们。
    这时候上课铃声响起了，还要上两节课才能放学，顾誓抬头问他：“还回去上课吗？”
    南昭眨着眼睛问：“可以不上吗？”
    顾誓说：“可以，只要你想。”
    “是要逃课？”南昭盯着自己的脚踝，哼唧道：“可我这个样子，爬不了墙的。”
    “不用爬墙。”顾誓淡定地回应。
    二十分钟后，两人拿着校医签的病假单，光明正大地走出了校门，南昭趴在顾誓的背上，回头瞅了一眼门卫大叔，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罪恶感。
    逃课这种事情对南昭来说还是很陌生，虽然上次已经试过一次了，但是折腾了半天，出来时学校都放学了，不提也罢。
    当顾誓转头问他想去哪时，南昭想了半天也答不上来，他的生活比较简单，平时只有两个爱好，一个是拉二胡，一个是吃甜点。
    顾誓许久没听到回应，思想了一下，干脆替他下决定了，抬脚往旁边的公交站走去。
    南昭看了眼旁边的站牌，疑惑道：“我们要去吗？”
    “到了就知道了。”
    南昭又凑近他的耳边，嘟囔了一声：“那你不要把我卖了。”
    顾誓微微扬起了嘴角，没有说话。
    公交到站了，顾誓就这样背着南昭上了车，他滴了自己的学生卡之后，又回头说，“在我兜里掏两个硬币出来。”
    旁边的司机看了眼他背上的南昭，直接摆了摆手说：“不用了，残疾人可以免费乘坐。”
    车上的人都看了过来，南昭羞红了脸，直接从顾誓兜里摸出了两个硬币，投到投币箱里，小声地反驳道：“我只是崴脚了而已。”
    现在还没到高峰期，车上没什么人，还空着很多座位，顾誓背着人走到了后排，把南昭放在靠窗的位置，自己坐在旁边。
    前面是一对青年情侣，他们牵着手，甜蜜地调笑着。南昭悄悄瞄了一眼顾誓的手，发现他的手指秀窄修长，节骨分明，特别很好看。
    顾誓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偏头往旁边一瞥，南昭赶紧收回了视线，假装在看窗外的风景。
    过了几个站后，到达了目的地，顾誓又背着人下了车，走进了前面的公园里。
    “你是要带我来逛公园吗？”南昭张望了一下周围，摇头晃脑地问。
    顾誓没有回答，只是背着他慢悠悠地走进了公园里的石板路。
    一阵悠扬的声音传过来，击中了南昭的听觉神经，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前面有一个人工湖，湖上的凉亭里坐着一群大爷，手里都拿着一个二胡，正在合奏一首耳熟能详的曲子。
    “快过去看看。”南昭脸上有了笑意，兴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誓背着他走过去，把人放到了石板凳上，几个大爷的合奏已经进入了尾声，在一阵颤音过后，结束了乐曲。
    南昭下意识地想起身鼓掌，但刚站起来就踉跄了一下，右脚踝又是一阵撕拉的疼痛，顾誓长臂一捞，扶着他坐下了。
    几个大爷也注意到了他们，热络地过来唠了两句。
    “小伙，刚才大爷拉的曲子好听吗？”
    “好听。”南昭肯定地点头。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听这些，我们这些老家伙只能自己消遣了。”
    “我喜欢啊。”南昭说：“我也是学二胡的。”
    “那挺不错，在哪上的学？”
    “七中。”
    “刚才大爷拉的曲子你会吗？要不来一首。”
    这些长辈又温和又热情，南昭盛情难却，也乐于展示。接过其中一个大爷递来的二胡，当场拉了一首经典的名曲。
    旁边几个大爷跟着哼了两句后，也立起了自己的二胡，加入了合奏。
    琴声高低起伏，延绵迂回，划破了碧日长空，形成一首荡气回肠的合奏曲。
    南昭这时候的心情就像他拉出来的调子一样，欢喜又雀跃，他参加过很多比赛，去过很多奢华的音乐厅演奏，但都不像这会儿那么自在。
    顾誓看着他明亮的笑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放进了私密相册里。
    一曲之后，几个大爷也乐开了怀，对南昭是赞不绝口。
    “小伙，不错，很有天赋。”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就有这么高的造诣。”
    “将来想考什么学校啊？”
    南昭的神情十分认真：“我要考首都音乐学院。”
    南昭的父母都是这个学校毕业的，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大爷们愣了一下后，齐齐鼓掌叫好。
    “好！好志向！”
    顾誓微微敛眉，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南昭在顾誓的陪伴下，在公园里和大爷们耍到了傍晚，直到太阳落山了才罢休。
    顾誓又背着他去坐车，在天黑之前把人送回了家，南家的家庭医生又过来帮南昭看了一次脚踝，确定没什么大碍后，顾誓才放心地转身离开。
    “等一下！”
    南昭抬起崴到的那条腿，一蹦一跳地追上来。顾誓刚走出门口，听到开门声又转过身来。
    南昭蹦到台阶下的时候，又不小心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顾誓眼疾手快地把人捞到了怀里。
    南昭的胳膊软软地勾着他的脖子，眼睛仿佛洒上了细碎的星子，声音像羽毛一样扫过顾誓的心头。
    “我今天很开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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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1 章

    南昭因为脚疼的缘故，周末迫不得已在家躺了两天，期间家庭医生也来帮他敷过药，脚踝已经消肿了，不过行动起来还是不太方便。
    在家里无聊，南昭看到阿姨在厨房做点心，就过去围观了一下。在揉面团的时候，他觉得挺有意思，自己也动手玩了几下。
    阿姨笑眯眯道：“难得小少爷有这种兴致。”
    南昭看着阿姨把面团印出花式，有点好奇地问道：“我可以捏一个小兔子吗？”
    “可以试试。”
    南昭就扯了一小块面团，又搓又捏，把它弄成了兔子的形状，虽然有点丑，但起码能成型。
    南昭颇有成就感，开始兴致勃勃地捏其他东西，一下午的时间，他就这么呆在厨房里，用面团做出了一个动物园。
    阿姨在旁边都看乐了，“手艺不错，快赶上阿姨了。”
    南昭有些得意，露出了八颗牙齿的笑容。
    虽然这些动物做得不太精致，但烤出来的时候却格外可爱。南昭看着烤箱里这些黄澄澄的动物饼干，突然觉得很有成就感。
    他尝了一块，觉得味道很松软香甜，忙不迭说：“好吃，阿姨，你也尝一下。”
    阿姨也放了一块到嘴里，连声称赞道：“少爷手艺真好。”
    南昭嘚瑟了一会儿，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对阿姨吩咐道：“可以帮我把这些饼干打包好吗？我想拿去送人。”
    星期一回校的时候，南昭没有去参加升旗仪式，在早读课过后，才一瘸一拐地走进教室，旁边的同学全都围过来关心他。
    “南昭，你脚没事吧，好点了吗？”
    南昭点了点头说：“好点了。”
    “那就好，那天我们都吓了一跳。”
    “对了，你有没有看学校的论坛，你又上榜首了。”
    “什么榜首？”南昭又懵了。
    学校的论坛一般都是女孩在上面闲聊，如果不是出什么大事的话，男生都很少上去看。
    唐倩转过身来，兴致勃勃地解释：“星期五上体育课的时候，顾誓抱着你去医务室的那会儿，被人拍下来了。”
    “然后呢。”南昭歪了歪脑袋，脑子还没转过来。
    “然后你们就锁死了！大家都磕疯了。”
    “顾誓可是万年不变脸的冷面阎王，头一回见到他那么紧张你。”
    “是吗？”南昭的眼神有点飘忽。
    上课铃声响起，众人纷纷回到座位，这时候
    时秋才有机会凑过来讲话。
    “南昭，你脚还疼吗？中午我帮忙打饭回来吧。”
    “不用了。”南昭指了指抽屉说：“我带了便当。”
    他在上一个学校的时候，每天中午都是吃便当，转学过来后，他觉得跟同学一起去食堂吃比较有意思，就不怎么带了。但这几天因为走路不便，他又让家里的阿姨准备了。
    时秋点头道：“那就好。”
    南昭突然想起了什么，从书包里拿出自己准备的东西，咬了一下嘴唇说：“秋秋，你不是住在顾誓家旁边吗？你能帮我个小忙吗？”
    “什么忙？”时秋还沉浸在自己的遐思中，顺嘴一问。
    南昭把两个精致的礼品袋交给他，“这是我做的小饼干，一份是给你的，还有一份……你可以帮我交给顾誓吗？”
    “是你亲手做的？”时秋惊呆了，他完全想象不出南昭这种小少爷会做这些东西。
    “对啊。”南昭有点气儿不足地点头。
    虽然其他步骤都是阿姨做的，他只是捏了一个形状，但好歹也参与了制作。
    傍晚，时秋放学回到家的时候，把书包往沙发上一甩，就冲进了隔壁顾家。顾大爷刚收摊回来，他的小摊车出了点问题，正在埋头修理，被他吓了一跳。
    “什么事，毛毛躁躁的。”
    时秋拿着南昭给他的袋子，伸长了脖子往里面观望：“小誓哥呢？”
    “还没回来，出什么事了？”顾大爷问。
    “没，有人让我把东西交给他。”南昭将装着小饼干的礼品袋放到桌子上，回头交代了一声，“如果誓哥回来就告诉他一声，这是南昭给他做的。”
    “行。”顾大爷满口答应，手里的功夫依旧没落下，“去帮我拿个剪刀来，这个轮胎没磨坏了，要剪一截出来补上。”
    “好。”时秋走进屋，在客厅里翻了半天也没发现剪刀，又朝屋外喊了一声：“没有找到。”
    “可能小誓拿了，去他房间找一下。”
    时秋又往顾誓的房间走去，门没有锁，里面收拾得很干净，摆设什么都很简洁，唯一有点乱的就是窗边的书桌，上面堆满了各科的学习资料。
    时秋扫了一圈，打开了书桌下面的抽屉，果然看到了剪刀。他正想拿出去给顾大爷，但转身的时候，却不小心碰倒了一个盒子，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时秋捡起一看，顿时惊讶了。
    这是一张校园卡，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但是照片还挺清晰。
    上面的男孩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眼睛灵动有神，像会说话一样，脸上还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正是稚嫩时期的南昭。
    怎么回事？小誓哥怎么会有南昭以前的照片。
    他们以前认识吗？
    “小秋，找到了吗？”门口的顾大爷等着急了。
    “找到了！”时秋连忙把东西放回去，拿着剪刀出去了。
    顾誓从学校出来后就去了俱乐部，里面比平时热闹了很多，因为来了一批新学员，大多数都是些空闲时间比较多的大学生。
    有几个陌生的女学员看到他进来后，眼神一亮，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
    顾誓眉心微蹙，忽视了那些人的目光，自顾自走进了更衣室。
    换完衣服出来后，正好碰上了馆里的主教练，他指了指那边的女学员说：“阿誓，那些新学员想让你指导一下。”
    其实顾誓并不算教练，除了日常打杂之外，他顶多算个陪练。但人家学员都开口了，主教也不太好拒绝。
    顾誓扫了一眼那边几个满脸期待的女学员，沉默地点了点头。
    参加这些短期培训班的人，大多数都是来体验新鲜感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怕磕到撞到，根本没什么专业可言，教练们也只能教一些基础动作和技巧。
    那几个新来的女学员正在练习简单的组合拳，力量都软绵绵的，感觉像在做健美操一样。
    其中一个女孩看准机会，抢先凑了过来，摆了一个略显做作的动作，捏着嗓子对顾誓说：“教练，我有个动作不会，你教我一下。”
    “我不是教练。”
    顾誓眸色沉了沉，遵守本分给她摆正动作，女孩有意无意地往他身上靠，一阵刺鼻的香水味飘了过来。
    顾誓蹙起了眉头，不动声色避开了她的触碰，“出拳。”
    女孩装模作样地打了几拳，又转头看过来，目光带了几分魅惑，“要不你跟我练一下吧。”
    顾誓无视了她的目光，拿起了旁边的手靶，一言不发地站到了女孩的对面。
    女孩微微勾了一下唇，摆好了姿势，出拳打在手靶上，她的力气太小了，顾誓现在原地纹丝不动，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拿靶机器。
    女孩见时机来了，鼓起劲儿抬起脚踢过去，回身的时候假意站不稳，整个人往顾誓的身上摔去。
    顾誓侧身躲过，面无表情地看着女孩扑在垫子上。
    女孩没想到他会躲开，整个人趴在垫子上，有点懵了。
    这时候有个教练指导动作了，顾誓没有再理会女孩，反而趁机脱了身。
    他回到休息室的时候，发现手机有一条新信息，点开一看，脸上凌厉的轮廓线瞬间变柔和了。
    糯米团子：东西收到了吗？好吃吗？
    半个小时后，顾誓怀着某种难以言明的心情回到家，果然看到桌子上有一个袋子。
    顾大爷正在厨房里弄东西，听到动静后就伸出一个脑袋说：“那是时秋拿来的，说是他班同学送给你的。”
    顾誓拆开了袋子，发现里面是一盒小饼干，各种动物的形状都有，模样不太生动，一看就是人工捏出来的。
    盒子底下贴着一张小纸条，上面的字迹很清秀。
    [要先吃小猫咪哦。]
    可爱又带着孩子气的语气，
    顾誓从盒子里找到了那只歪脑袋的小猫，仔细瞧了一会儿，把它放进了嘴里。
    片刻后，他拿起手机回了条信息。
    _收到了，很好吃。
    南昭让医生上完药后，看着手机里的信息，觉得很有满足感，乐得像个小傻子一样。
    阿姨从厨房里洗了盆水果出来，看到他窃喜的模样，便笑着问了一句：“小少爷是遇到什么乐事了吗？”
    南昭呲牙一笑，兴致盎然地问：“我们什么时候再做小饼干啊？”
    第二天，南昭的脚踝感觉好点了，走路至少没那么疼，不过脚步还是有点蹒跚。司机把他送到学校，他刚走进校门口，就看到了在树根下等候的人。
    顾誓走过来，目光落到他的脚踝处：“脚还疼吗？”
    南昭老实说：“还有点。”
    顾誓不再多言，直接背过身去，弯下了腰。
    现在正是上学时间，校门口人来人往的。这两人都是学校的话题人物，自然引来了不少的目光。
    南昭腼腆了那么一下，还是遵从本意趴到了顾誓背上。
    周围的人都猛吸了一口气，被这举动震惊了，有几个女孩甚至惊叫出了声音。
    南昭把下巴搁在顾誓肩上，在他耳边小声问道：“小饼干吃完了吗？”
    “吃完了。”顾誓没理会别人的目光，面不改色地背起南昭，径直往教学楼走去。
    看着两人走远后，那几个女孩才开始小声地讨论。
    “我的天啊，前两天看到论坛上的帖子我还不太相信，今天就见证了这名场面。”
    “别的不说，这两人的颜值也太搭了吧。”
    “冰山校草和音乐王子，这cp我磕了。”
    “不是，南牧不是跟顾誓是死对头吗？他能答应这两人走那么近吗？”
    “你别说，听说南牧这段时间都请假去比赛了，可能没空管弟弟，估计他回来就是一场腥风血雨。”
    当顾誓背着南昭走进音乐1班时，里面所有人都惊呆了，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后排小胖子的曲子还没吹完，手里的笛子就掉落在地了。
    顾誓无视众人，直接把南昭放回桌位上，转身就离开了。
    南昭对上这些吃瓜群众炙热的视线，缩了缩脑袋，干脆拿书挡住了脸。
    时秋看了看南昭，又看了看顾誓的背影，想到昨晚看到的那张照片，觉得事情越发诡异了。
    ※※※※※※※※※※※※※※※※※※※※
    撒个娇，明天去医院照胃镜，请一天假哦，胃疼太难受了，大家一定要按时吃饭呀！

 第 22 章

    顾誓背着南昭回教室这件事，很快就被目击者夸大其说放到论坛上，在一众小女生的激烈讨论下，帖子又被推到了论坛首页。
    高二五班的教室里，孟浩看着这帖子上的言论，发出了不屑的笑声。
    宠溺的神情？
    温柔的呢喃？
    冰山融化？
    这些词要是出现在顾誓身上，那概率得比火星撞地球还小。
    孟浩这种大老爷们儿，平时压根就不会刷学校的八卦论坛，只不过他最近在追的一个女孩，无意间提到了这件事情，他觉得太扯了，就登上去瞅了几眼。
    发现这些玩意儿果然很扯！扯到家了！
    “我说老顾啊，你这两天又成话题人物了。”孟浩往顾誓的桌子上一靠，指着手机里页面说，“这些人也太能扯了吧，这么荒谬的事情也能编出来。”
    顾誓还没开口说话，他前排的男生就不怕死地插了一句，“孟哥，这事是真的，当时我在场。”
    顾誓抬眼轻轻一扫，男生就龟缩回去了。
    孟浩难以置信道：“不是吧！”
    但是之前音乐班那事，确实证明了顾誓对那男孩有点上心，不然以他这种性格，是绝不会管这种闲事的。
    孟浩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多问了两句：“老顾，你怎么回事，跟南牧他弟走那么近干嘛，你们以前认识？”
    顾誓没搭理他，继续埋头做习题。
    孟浩继续叨叨：“不是，你看这些人扯犊子扯得飞起，南牧回来要是看到这些东西，不得气得心梗啊，到时候估计又得找你麻烦。”
    “闭嘴！”顾誓不耐烦地横了他一眼。
    孟浩没话说了，又拿起手机刷了一下页面，没想到刷出了一篇辣眼的小论文。
    《爱上死对头的弟弟之冰山校草与他的软萌小王子》他是音乐班的小天才，他是学校的冰山校草，他们的相遇源于一次美丽的邂逅……
    孟浩气短了，把手机一扔，暗骂了一声。
    这都什么玩意！
    净瞎扯！
    音乐1班的教室里，南昭被班上的几个小女生团团围住，唐倩一脸奸笑地看着他，像个要逼良为娼的老鸨。
    时秋在旁边友情提醒道：“唐倩你收一收笑容，太猥琐了。”
    唐倩稍微收敛了一点，但眼底还是燃烧炙热的火焰：“南昭，你看学校论坛了吗？你跟校草又霸榜了。”
    南昭摇头道：“没有啊。”，自从上次被诬陷那件事情过去后，他就没再上去看过了。
    另一个小女生也凑过来问：“老实说，你跟顾誓怎么回事？昨天他背你回来的举动也太温柔了，完全不像他的作风。”
    南昭轻轻咳了一声，耳朵微微有点红：“那是因为他见我脚疼，帮我一把而已。”
    “他只是乐于助人。”他又找了个借口补充道。
    唐倩啧地一声：“得了吧，谁不知道校草性格冷漠，老娘就算摔死在他面前，他估计都不会瞅一看。”
    南昭缩了缩脖子说：“有那么夸张吗？”
    他理不清自己对顾誓的感觉，仿佛两人从一开始就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关系，除了家人之外，他是还是第一次那么放心依赖别人。
    “当然。”唐倩煞有其事地说：“你怕是不知道他那个冷面阎王的称呼怎么来的，以前有个女生追了他一个月，每天抱着东西在校门口等着，某次被拒绝狠了，在大雨里追着他，嚎啕大哭，他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真的吗？”南昭有点不太相信，完全想象不到那种场面。
    唐倩笑着打趣道：“当然，这么看来，你就是那一个最特别的白月光了。”
    南昭一时无言以对，他也没往别的方向想，只是感觉心跳有点快。
    上课铃声响起，小女生们散了，时秋纠结地看着南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南昭问。
    “就是有件事想问你一下。”时秋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几年前有见过小誓哥吗？”
    “几年前。”南昭仔细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天晚上在天台里，那是他们的初见。
    时秋小声地嘟囔道：“那就奇怪了。”
    如果是这样，小誓哥怎么会珍藏南昭几年前面的照片。
    “什么奇怪？”南昭见他的神情不对劲。
    “没什么，老师来了。”
    ……
    南昭的脚好了，又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模样，他依旧每天背着二胡穿梭在校园里，不过经过高二的教学楼下时，总会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上午，乐理课结束以后，他刚从艺术楼走出来，就看到迎面走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顾誓，他们刚刚上完体育课，脸上还沁着汗水。
    南昭停下了脚步，捏紧了手里的水瓶，假装不经意地等他们走过。
    顾誓看到他后，侧首跟旁边的人打了声招呼，就像南昭走过来。
    “脚好了吗？”他问。
    “好了。”南昭看到顾誓脸上的汗滴后，把手里的水递过去：“你要喝吗？不过我刚才喝了一点的。”
    他最后这话像多余的一样，顾誓丝毫不介意地接过来，拧开瓶盖喝了几口，不忘嘱咐：“以后上体育课注意点。”
    “知道了。”南昭慢吞吞地回应道。
    天色逐渐阴沉，不一会儿就下起了雨，下午的体育课取消了，民乐班一群人呆在教室里瞎闹。
    唐倩突然提议道：“对了，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吧，反正现在也闲着没事干。”
    “好啊，来吧。”旁边的同学兴致勃勃地附议。
    “南昭，我们也一起玩吧”时秋也拉着南昭加入了。
    第一轮输掉的是小胖，他选的是大冒险，被迫抱着垃圾桶表白了一分钟，引得全班哄堂大笑。
    南昭搞不清楚规则，第二轮也输掉了，他不敢像小胖那样玩大冒险，只能选了真心话，面对众人不怀好意的目光，他不由得有些紧张。
    班上同学都知道南昭比较单纯，也没打算问太过分的，最后选了一个稍微温和的问题：“南昭，你的理想型是怎么样的？”
    南昭想了一下，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自然地说出来了：“可以接住我，背起我，抱着我转圈圈那种。”
    众人惊了，那怕不是是个女壮士，原来南昭喜欢这种类型的。
    只有唐倩反应过来了，眼底迸发着某种光芒，心里不断碎碎念道：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磕到了，磕到了……
    雨下得断断续续的，下午停了一会儿，放学时又开始下了。
    时秋接到他妈的电话后，匆匆忙忙地收拾东西：“南昭，我要回家收东西，先走了。”
    “好的，小心点。”
    今天轮到南昭值日，他自觉地留下来。擦完黑板，摆好教室的桌子，忙完的时候同学都走光了。
    他背着书包走出教学楼时，听闻淅沥沥的雨声后，才想起自己今天忘记带伞了，他就在教学楼前面的小亭子里等候。
    对面教学楼里走出一群人，其中一个就是顾誓，他打着一把黑伞，转角的没注意到南昭，和旁边的人一同往校门口走去。
    南昭看着他背影，忽然想起了唐倩今天说的话：那个女孩在雨里追着他，嚎啕大哭，他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顾誓是这么冷漠的人吗？南昭正思考着这个问题，一辆自行车在他旁边经过，车轱辘滚过路面的积水，溅了南昭一身的水迹。
    南昭被浇得透心凉，懵了一瞬间，哇地一声哭出来了。
    顾誓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猛地回头，看到亭子底下的人后，立马转了身。
    视线朦胧间，南昭看到有人向他走来，等他走到自己面前时，他忽然收住了哭声。
    顾誓收了伞，抹去了他脸上的水珠：“怎么了？”
    南昭抿着嘴巴说：“我装的。”
    看你会不会回头看我。
    ※※※※※※※※※※※※※※※※※※※※
    啊啊啊啊啊，满血复活啦，在医院待了两天，滋味一点都不好受，谢谢大家的关心，记得要按时吃饭，尽量少熬夜，爱你们哟！感谢在2021-04-06 20:12:04~2021-04-09 18:55: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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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3 章

    南牧要回来了，他所在的冰球队得了冠军，总决赛的时候还上了电视，南昭也为哥哥感到骄傲，专门去定制了冠军样式的冰淇淋蛋糕，打算晚上回家庆祝。
    下午放学铃声响起时，他还特意邀请了时秋。时秋想到自己跟南牧的恩怨，委婉拒绝了：“南昭，不好意思，我今晚要陪我妈去外婆家。”
    “这样啊。”南昭有点遗憾地说：“那你下次有空再来我家玩。”
    时秋眼神闪躲，有点心虚地说：“好，下次一定。”
    去参赛的球队原本应该傍晚就回到鹤北的，可是南昭等到天黑还不见南牧回来，就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昭昭。”接通之后，南牧那边率先说话了：“哥要晚点才回家，队里要出去庆祝。”
    南昭抿了抿嘴，不高兴地说：“可是我也买了蛋糕。”
    同伴那边已经定好位置了，南牧有些为难道：“要不先放冰箱，哥回去再跟你一起吃。”
    南昭撇着嘴巴，不说话了。
    其实南牧不喜欢吃蛋糕，只有南昭喜欢吃，每次节日或者有什么乐事，南昭都要找个借口订个蛋糕，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南牧又提议道：“要不你也过来玩吧，哥让人去接你。”
    “不要，我要去上晚自习了。”南昭赌气地挂了电话。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晚自习的时间已经过一半了，南昭也不打算回去了，反正音乐班的晚自习都是自由练琴，不会管得太严厉。
    “小少爷，要不我帮你把蛋糕放冰箱吧？”阿姨见他闷闷不乐的模样，便过来询问道。
    “不用了，你回去休息吧。”
    南昭无力地趴在桌子上，看着那个特制的冰淇淋蛋糕，忽然觉得没什么食欲了。
    父母因为工作的原因，长期不在身边，南牧虽然是个好哥哥，但他训练忙，朋友多，不可能无时无刻陪着他。南昭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音乐上，朋友也不多，在某些特定的时候，他也会觉得自己是个孤独的小孩。
    班群里有人分享新的乐谱，南昭无聊地翻了一下，很快又退了出来，指尖不小心划到下面的一个对话框时，心里有了点别的想法。
    七中教学楼里，刚才教学主任过来晃了一圈，各个班级瞬间安静了很多。顾誓正在背英语单词，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他点微信，发现置顶的对话框上出现了一个红点点。
    糯米团子：图片
    _你要吃蛋糕吗？
    顾誓点开了图片，发现蛋糕上有奖杯的图案，联想到今天提到南牧的那则广播，他大概猜到这蛋糕给谁定的了。
    顾誓犹豫了一下，回了条信息。
    g：你在哪里？
    糯米团子：在家里。
    g：一个人？
    糯米团子：对啊，你要来吗？
    顾誓利落地收起了书本，背起书包，从后门堂而皇之地离开了座位。
    “卧槽！你要去哪？”孟浩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消失在门外了。
    南家。
    对话框里再也没有出现新的回复，他等了一会儿后，把手机扔到一旁，更郁闷了。
    他跑回房间，把床头的胖墩儿拿出来，轻轻捏了捏它的脸，瓮声瓮气地抱怨道：“为什么不回我信息，连你都不愿意理我了是吗？”
    胖墩儿哪里会听得懂他的抱怨，不小心被碰到了额头上的开关，只会一个劲儿地惨叫。
    “哎哟！我错了！”
    “哎哟！我错了！”
    南昭听得心烦，哼唧了几声，关掉了它的声音。
    这时候，外面的门铃响了，南昭倏地站起来，穿着可爱的公仔鞋，啪塔啪塔地来到门口。
    阿姨都下班回去了，这时候有谁会来拜访。
    难道是南牧回来了？
    南昭在猫眼里瞅了一下，没看到有人站在门外，他突然觉得有点惊悚。
    思想了一下后，南昭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一个身影从旁边的围墙里冒了出来。
    南昭惊讶地瞪大眼睛，手里的胖墩儿也应声落地。
    胖墩儿脸朝地摔在地上，额头上的开关被触碰到了，又开始发出机械般的惨叫声。
    “哎哟！我错了！”
    “哎哟！我错了！”
    顾誓刚骑着自行车狂奔了一路，额头上都冒了汗。他弯腰捡起了地上那只特别的公仔，看到上面的名字标签后，不由得怔了一下。
    南昭连忙将胖墩儿抢过来，摁掉了他的开关，像被人抓包了一般，心虚不已：“对……对不起。”
    顾誓收回了意味深长的目光，没有说什么。
    “你进来吧。”南昭侧过了身体，让顾誓走进来。
    顾誓走到玄幻处就停住了脚步，南昭也不拘谨，直接拉着他的胳膊往里面走：“不用换鞋了，明天阿姨会来搞卫生。”
    南家是独栋的小别墅，装潢简约典雅，客厅摆着一些小巧的古典乐器，确实有艺术世家的气息。
    顾誓第一眼就被墙上的一张照片吸引了，照片上是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唇红齿白，笑眼弯弯，背着一把尺寸刚好的二胡，跟记忆中的人儿一个模样。
    “那是我六年级的照片。”南昭眨了眨眼睛说。
    顾誓收回了视线，跟着南昭走到了桌子前。
    蛋糕上的冰淇淋有点融开了，南昭吃了一块巧克力后，用刀子切了两大块蛋糕放到纸碟上，一份留给自己，一份给了顾誓。
    顾誓不喜欢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但是看着南昭吃得香，也跟着叉了几块放嘴里。
    “好好吃。”南昭最喜欢甜味在嘴里融化的感觉。
    他吃了几口奶油后，不小心叉到了一个果冻。放在嘴里吸溜地吞下去了，觉得很有意思，就顺手叉了一个放到顾誓的嘴边。
    顾誓自然地吃掉了，南昭后知后觉地收回了叉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说，“你又吃我的口水了。”
    顾誓静静地看着他，嘴角蕴含着一抹难以察觉的笑色。
    两人就这样把蛋糕给解决了，南昭捂着肚子摊在椅子上，像餍足的小猫咪。
    时针刚指向九点，时间还早，南昭又打开了一部惊悚片，和顾誓一起窝在沙发上观看。
    电影里的怪物专吃小孩，一到假日，就会装扮成卡通人物，出去诱拐小孩，把人拖到下水道里吃掉。
    惊悚的气氛衬托得很好，南昭有好几次都差点被吓到了，往顾誓那边越靠越近，最后干脆躲进他怀里。
    “那个小孩，被吃掉了吗？”南昭紧张地问。
    顾誓虚搂着他，淡定回应：“没有，逃出来了。”
    南昭这才松了一口气，用下巴蹭了蹭顾誓的肩膀。电影的结尾是一群小孩跑到了怪物的藏身处，合力把怪物干掉了。
    南昭露出了笑脸，一抬头，撞上了顾誓深邃的眼神，两人都愣了一下。
    南昭的心跳漏了一拍，忽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烫。顾誓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发现快十一点了，就起身告别。
    南昭把他送出了门口，挥了挥手：“回去小心点哦。”
    这边，南牧担心南昭在家里闹脾气，没玩多久就撤了，回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眼膜猛地划过一道人影。
    他怎么会在这边？
    南牧皱了皱眉，也没再多想，很快就收起了目光。
    回到家的时候，南昭在沙发上玩手机，南牧发现桌子上的蛋糕已经吃完了，不由得有些吃惊：“昭昭，蛋糕你自己吃完了？”
    南昭哼了一声，别过头不搭理他。
    南牧坐到他旁边，关心道：“吃那多不怕肚子疼？”
    南昭反驳道：“我跟别人一起吃的。”
    “谁？”南牧不着痕迹地打探道：“你不是专门给哥定的吗？”
    “谁让你不回来。”南昭愤恨地推开了他，起身回房了。
    南牧正想跟上去，就听到“嘭”的一声，被关到了门外。
    不知道怎么的，南牧总隐约觉得不对劲儿。
    第二天，南牧回到学校时，无意间听到了一些流言，心情瞬间不爽了，他没想到，自己不过离开两个星期，弟弟都差点被拐偏了。
    顾誓和南昭成了学校里最热门的cp，论坛上关于他们俩的帖子满天飞，腐女们那故事编得自己都信了。
    南牧有个哥们逛了学校论坛，不小心看到了那篇磕cp的帖子，南牧看到上面的言论，当场就气炸了。
    狗屁爱上哥哥的死对头！
    这都是什么玩意？
    还特么配一脸，老子特么想糊你们这些傻逼一脸血。
    我弟弟是正经孩子！
    ※※※※※※※※※※※※※※※※※※※※
    南牧：我弟弟是正经孩子！
    南昭：不，我不是。

 第 24 章

    南牧回来了，学校注定不太平，想到那个狗屁cp楼，他就一肚子的火气，虽然也知道这些东西纯粹是女生们的臆想，但看着还是觉得膈应。
    旁边的哥们知道他的弟控属性，好意提醒了一句：“牧哥，不用那么上火，这都是假的，纯粹瞎扯。”
    有人附和道：“对啊，你要是气不过，我们可以开个号上去争论两句。”
    “争个屁！老子以后都不想再看到那篇帖子。”南牧压下了怒意，随便指了个人说：“你去查一下，看看是哪个孙子发的贴，看我不收拾他！”
    傍晚放学，学生们成群结队地走出了校门，其中有几个手拉着手的女孩，嘻嘻哈哈地讨论着什么。
    “你之前拍的那张照片不错哎，没想到放论坛上会引起那么多的关注。”
    “他们俩真的绝了，不管颜值还是性格都很配，没想到我们学校也有神仙cp。”
    “我打算过两天写个同人文放上去，让姐妹们感受一下磕糖的快乐。”
    “赶紧的，我们帮你顶上去。”
    正当她们聊得正嗨的时候，突然从路边冒出了几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站住！”
    女生们看到带头的是大名鼎鼎的校霸时，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感觉像做了亏心事一样。
    南牧冷着脸问：“关于我弟弟和我死对头那篇帖子，是不是你们弄的。”
    女生们紧张地往后退了几步，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不敢回答。
    南牧点了根烟，凶狠地威胁道：“别逼我动手，我不想打女孩子。”
    他本来个子就高大，长相也比较有攻击性，并且名声在外，吓唬几个小女生根本不是问题。
    果然，其中一个女孩撑不住了，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是……是我们发的。”
    “回去删掉它。”南牧不容置疑地说：“还有，以后我不希望我弟弟的名字和那个混蛋的名字一同出现，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女生们打了个冷颤，一溜烟地跑了。
    等女生们不见了人影后，后面的人才上前拍了拍南牧的肩膀说：“牧哥，演的不错，很有气势。”
    南牧啧了一声，转手把烟扔进了垃圾桶里。
    当晚，南昭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南牧在电脑前捣鼓着什么东西。南昭凑过去瞄了一眼，竟然发现他哥正在逛学校的论坛。
    “哥，你怎么也喜欢看学校论坛？”在南昭印象中，南牧从来不喜欢看这些东西。
    南牧被他吓了一跳，慌忙关掉了页面，有点心虚地说：“就随便逛逛。”
    他只是想上去看看，那篇帖子被删了没有。
    南昭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也不再多问，回房换衣服洗澡去了。睡觉之前，他照常打开置顶的对话框，发了句晚安过去。
    没过多久，那个对话框里出现了一个红点，南昭点开一看，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却让人心情很愉悦。
    g：晚安。
    南昭给他回了一个猫咪表情包后，抱着旁边的人偶钻进了被窝里。
    第二天，南昭刚走进教室，就听到了唐倩和几个女生围在一起，一惊一乍的声音充满了教室。
    “卧槽！你们看到没有，学校论坛上的cp楼被删掉了。”
    “不是吧，是谁干的。”
    “就是发布帖子的人删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去，我们的快乐没有了！”
    “南昭！”唐倩看到南昭后，赶紧凑了过来，“你跟顾誓那篇帖子被删了。”
    “删了？”南昭云里雾里的，有点懵逼。
    “对，之前在首页挂着呢，现在都不见了。”
    “哦。”南昭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反应，但上课的时候，还是悄悄打开了学校论坛，果然发现自己经常看的那篇帖子不见了。
    “怎么了？”时秋看他上课心不在焉，多问了一句。
    “没什么。”南昭连忙把手机放回抽屉，假装认真听课。
    而此时，高二（九）的教室里，南牧看了眼被黑掉的网页，心情总算好了一点。
    旁边的男人看他脸色缓和了，就问道：“牧哥，事情解决了吧。”
    南牧点点头说：“以后盯紧点，再有这样的帖子立马告诉我，要把这些狗屁东西扼杀在摇篮之中。”
    ……
    南昭完全不知道他哥干的事，只是莫名地惋惜了一下那篇帖子，这事很快就在心里翻篇了。
    第二天，上次月考的成绩下来了，各个年级的排名都公布在宣传栏上，消息一出来，时秋就兴冲冲地带着南昭去围观。
    宣传栏旁边围着一大群人，都是过来看排名的，时秋挤到了最里面，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后，发出了一声惊呼：“我进步了！”
    “南昭，我比上次进步十几名了。”
    南昭也跟着挤了进去，替他高兴道：“恭喜你啊。”
    时秋又找了找名单，发现南昭的名字就在第一栏，他又兴奋地跳了起来：“南昭，你在艺术生里综合分数最高，排名第一唉！”
    “是吗！”南昭见他的文化分也有进步了，有点开心，他扫了眼旁边，发现高二年级的第一名，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南昭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眼底沾满了笑意。
    当天中午，南昭吃过午餐后，没有去音乐室，反而去小卖部买了两瓶饮料后，爬上了教学楼的天台，不出所料，果然在那里看到了顾誓。
    顾誓坐在石栏板上，背靠着墙壁，正闭目养神，听到动静后，不悦地睁开眼睛，看到来人有点诧异。
    南昭小步走到他面前，把刚买的气泡水递过去说：“给你。”
    顾誓动作一顿，伸手接过来了，瓶身还有没化开的水雾，摸上去有点冰凉。
    南昭掏出手机，翻开了早上拍的照片给他看：“你考第一了。”
    “嗯。”像是意料之中一般，顾誓的脸上并没有多大波动。
    南昭露出了笑脸说：“要不我拉首曲子给你庆祝一下？”
    顾誓看了眼他身后的二胡，跟着点了点头。
    南昭就靠石栏板上，架起了二胡，选了一首节奏轻快的曲子。
    快到夏天了，树上的蝉鸣不休，跟愉悦的小调混合在一起，扰乱了少年的心跳。
    顾誓拧开了气泡水，凉爽入喉，压下了胸口的火苗。
    拉完了一首曲子后，南昭笑眼弯弯地问：“好听吗？”
    “好听。”顾誓一如既往地回答。
    说着，他从兜里拿出了一颗糖，递给了南昭说，“也恭喜你得了第一。”
    依旧是他喜欢的薄荷味。
    南昭抱着二胡，没有伸手去接，反而把脑袋往前凑了凑，张开嘴巴：“啊～”
    少年的声音像带着钩子一样，甜腻又动人。
    顾誓眼神微动，撕开了糖纸，直接喂到了他嘴里。
    清凉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南昭咂摸了一下，眼睛弯弯像月牙。
    阳光穿过了树叶的缝隙，在两人脸上落下了一层剪影，视线缠绕间，映出了对方眼里细碎的光芒。
    “你们在干嘛！”
    门口里传来了一声冷喝，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哥？”
    南昭循声望去，发现南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眼底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南牧黑着脸走过来，一把将南昭扯在身后，目光不善地盯着顾誓。
    “哥，你干嘛！拽疼我了。”南昭闷哼了一声，挣脱了南牧的束缚。
    “你越来越能耐了，没把哥的话当回事。”南牧少见地对南昭冷了脸。
    “没必要冲他恼。”顾誓跳了下来，把南昭护在了身后。
    “你特么别碰他！”南牧立马暴躁了，一拳挥过去。
    “哥！”
    南昭一把挡在了顾誓的前面，委屈兮兮地说：“你别这样？”
    这是胳膊肘往外了。
    南牧无奈收了手，气不过地掐了把南昭的脸，拉着他离开了天台，在这之前还不忘留下了一句恶狠狠的警告。
    “你以后离我弟远点，他跟你不是一类人。”
    顾誓看着两人消失后，目光落到远方的天幕下，耳边回响着这句话，久久不能回神。
    因为哥哥太不讲理，南昭真的生气了，一整天都不搭理他，但南牧这次像铁了心一样，并不打算顺着弟弟。
    于是，当晚回到家之后，两人不可避免地吵了一架。
    南昭觉得自己占理，首先开口质问了：“哥，你为什么总让我离他远点，你不能剥夺我交朋友的权利。”
    南牧斩钉截铁地说：“你跟谁交朋友都行，只有顾誓不行。”
    “为什么！”
    “因为他很危险，哥怕你会受到伤害。”
    南昭立马反驳道：“他不会，他对我很好，从来没有伤害过我，还会给我准备薄荷糖。”
    看着南昭还为那人说话，南牧气得脑壳都疼了，他压着脾气说：“那是因为你太单纯了，他压根不是你想象的样子，他跟你不是一类人。”
    “你怎么知道，你根本就是对他有偏见。”
    “我对他有个屁偏见！老子根本就不想见他，总之，你以后不准再靠近他！”
    南昭急了：“凭什么！”
    南牧低吼了一声：“就凭他爸是个杀人犯！”
    南昭愣住了，双手无力地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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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黑粉你得惯着我》
    by：越懒
    【文案】
    童星出身的岑骁是家喻户晓的“国民哥哥”。
    他在高二那年转学后，遇到了一位穷困潦倒的校霸舍友——傅准。
    傅准除了脾气臭了点、人穷了点、还天天想请他一起洗个澡以外，似乎也没什么别的毛病。
    岑骁难得有个朋友，并不介意在平时接济他一下。
    直到傅准生日宴那天——
    岑骁上了他的豪华贼船后，一去就没法复返:)
    -
    学校里有传言说，傅准这人两面三刀。
    只因在岑骁转学离开后，傅准立刻就开始大张旗鼓地黑他。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俩塑料兄弟情破裂。
    直到岑骁出现在男团选秀的节目上那天——
    整个学校的保护费全变成了打投的奶票。
    傅准顶着一张祸乱众生的脸，拦住小卖部出来的高一学妹，漫不经心地搭讪道：“学妹，买酸奶呢？”
    学妹脸一红，刚想点头，就听傅准悠悠道——
    “给张奶票怎么样？”
    “我要给我未来男朋友投票。”
    学妹：“？？？？？”
    -
    后来某天，傅氏集团研发了一款测心跳的手环。
    却被营销号炒成了能根据心跳测出佩戴之人对所见之人的心动指数的“心动手环”。
    岑骁和傅准都受邀参加了直播发布会的产品测试。
    然而无论是面对圈内美女还是素人美女，这两人身后的心动屏幕永远黑屏。
    观众：“噫，手环假的吧。”
    直到下场时，先一步摘了手环的岑骁从傅准面前经过。
    还没来得及摘下手环的傅准，身后电子屏上的心动指数，突然开始直线飙升……
    岑骁：“？”
    傅准：“……”
    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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