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想死,只是不想活》 第1章|林俞晴 雨从凌晨四点开始下,细细地像猫舔人的舌头,软黏、黏湿、烦人。 林俞晴站在自动贩卖机旁,点了根菸。她不喜欢雨,但比起湿,她更讨厌「被说教」。 一个月前有人对她说:「你才十八耶,应该去读书、打扮、谈恋爱。」 她往对方脸上把整杯奶茶泼下去,然后被那份咖啡店兼职开除。 ** 她现在的工作,是便利商店夜班,晚十一点到早七点。 这份工不问她高中肄业,不管她户籍空白、不查她父母联络方式,只要她在柜檯后不睡着、不跟客人吵架,就算合格。 她一开始真的努力过:准时打卡、不抽菸、把制服烫平。维持了五天。 第六天开始,她坐在收银台后,打开手机,开始抽第一根菸。 她想:反正不会有人关心。 反正没人管她这一条狗,是不是现在就在后巷吃垃圾。 ** 凌晨三点半,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走进来,笑着摸她手臂。 「你几岁啊?这么晚值班,很辛苦吼?」 林俞晴眼神没移动,手动作却很乾脆—— 她拿出柜檯下的空纸杯,一巴掌拍在对方脸上,啪一声。 「操你妈滚开,再碰我就让你他妈断两根手指。」 男人吓了一跳,骂了一声「神经病婊子」,踉蹌离开。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点开IG,看到别人打卡吃寿司、泡温泉、买精品。 她只剩下一个念头:「去你妈的全世界。」 ** 她没朋友。她不信人。她的头脑里只有「撑到下班、撑到月底、撑到下一次不被赶走」。 有时候半夜回家路上,她会经过一座桥,下面是高速公路。她想过很多次: 跳下去会不会痛? 不会吧,很快就死了。 但要是断手断脚没死掉就麻烦了。 所以她没死。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不敢死得不乾脆。 ** 手机剩11%。 她点开外送平台的优惠区,看着每一样都「满百折20」,然后关掉。 口袋里只剩一百七十三块。那是她今天所有的财產。 还得留着搭车回去、买一包便宜的超薄菸、一罐即期牛奶。 胃又开始痛了。她不记得上一次正餐是什么时候。 她在仓库里蹲下,菸点着,看着墙上的破电风扇转一圈又一圈。 她骂了一声:「操。」 ** 这就是林俞晴的十八岁。 不是叛逆,是她从来就没人教过什么叫「正确」。 她不觉得自己有价值。她只知道——如果她不兇、骂脏话、不装狠,她会被世界踩进地底下烂掉。 她每天都在烂掉,但没人看见。 也没人会在乎。 第2章|林俞晴 「俞晴,这班你不能上了,店长说不想看到你。」 「操你妈啦。」 她把制服往地上一丢,转身就走,连最后一笔工资都懒得问。 那不是她第一次被开除,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她很清楚自己的嘴巴很臭,脾气很差,动不动就暴衝—— 但如果她不这样,她根本撑不下去。 因为世界根本不会给她一点空间。 ** 她提着背包,搭上末班公车,整个人像个废弃塑胶袋一样晃来晃去。 头发湿黏,外套湿了一半,窗外全是反光的街灯和模糊的人影。 她靠着玻璃窗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嘴角还残着一点烟味。 她下车后,走回那间她暂时借住的中继套房。 屋里没有灯,没有窗户,床垫上还有上一个房客留下的咖啡渍。 ** 她坐在床边,把鞋踢掉,掏出仅存的一百块。 她没户口,没保险,没帐户,钱只能藏在鞋垫下,像是某种小偷的恶习。 她打开手机,滑进聊天室——一个专门找短期打工的匿名社群。 她传了几句:「谁有今晚急班」「不怕脏的都来」「吃苦耐操都OK」 没人回。 她滑到自己老帐号,看见几个月前的发文。 那是她最后一次尝试融入群体——开玩笑、贴自拍、回覆八卦。 她写了一句:「我是不是很废。」 底下一片空白。 她那时才发现,连当一个「被讨厌的人」都不是,她只是不存在而已。 ** 凌晨两点半,她还没睡。 天花板漏水,水珠打在塑胶灯罩上,滴、滴、滴,像心跳。 她突然想问:「如果我就这样死掉,谁会知道?」 她很久没哭了,哭很丢脸。 但今晚有点不一样。 眼泪像鼻水一样流下来,她没控制,只是看着那滴水、菸灰、床单上的脏污,一起模糊视线。 她低声骂了一句:「操…我他妈到底干嘛还活着啊。」 ** 然后,她把手机萤幕打开。 陌生人那天给她的讯息还在:「如果你厌倦烂下去,就来。」 她看了很久。 不是因为动摇,而是她突然意识到——她连怀疑的力气都快没了。 但她还是没去。 她又抽了一根菸,说服自己:「不要去。那一定是变态。」 她想睡了。 但心里那句话挥之不去: 「如果你厌倦烂下去,就来。」 谁啊?你谁啊? 你他妈凭什么看出我快撑不住了? 第3章|沈柏川 早上五点四十七,沉柏川睁开眼睛。闹鐘还没响。 他从来不靠机械装置来叫醒自己——那代表控制权交给了外部世界,是他极度排斥的状态。 他起身、洗漱、淋浴、擦乾、量体脂、刷牙时右手会同步开资料夹复诵英文段落。 这是他从十三岁养成的习惯。不是为了学语言,而是为了确认自己依然可以多工稳定运作。 他的早餐是无糖优格、葡萄柚、水煮蛋——无例外。 穿衣服时,他选择深蓝色西装,领口刚好卡住喉结一毫米处,打领带不超过14秒,鞋底有一道定製压纹,他知道每一针每一线来自哪间工坊。 — 今天是他回台湾的第23天。 前22天,他已完成以下事项: ?进入家族董事会、重组三个核心部门 ?开除九名高阶干部(不解释、不拖延) ?与银行开会时重新拟定地產再分配条件,利率重新洗牌 ?开始个人资產内部转型——将全副资金逐步转移至核心资產,避免不稳定外部干扰 他不焦躁、不急于展现权威。因为权威不需要展现,它本来就存在于他的一举一动里。 — 他在27岁这年,已经实现了一般人终其一生无法触碰的条件: ?顶级名校博士毕业 ?控制超过50亿台币的资本操作权 ?没有道德包袱,没有人情绑架,情绪精准到近乎非人 他知道自己太稳定,稳定到无聊。 他无法爱,也不相信浪漫。他对「关係」这种模糊结构没有任何信仰。 「人与人之间不是信任,而是协议。」 若对方无法有效回馈、製造稳定交互关係,那就是无用变数,应该排除或矫正。 ? 他喜欢「可被预测的混乱」,但不容忍「失控的烂掉」。 这也是他第一次注意到她的原因。 第4章|那個骯髒的生命體,為什麼還活著? 那天他是去视察某个即将收购的老社区。 他原本没兴趣。下层空间的布局、民宅老化程度、建商转移成本……早就有数据模型。 但他有个怪癖:他会亲自观察人。 因为「数据不会说谎,但人会。而人怎么说谎,就是他们价值的地方。」 那间便利商店只是路过。 他看见她时,第一反应不是兴趣,也不是注意。 只是皱眉:这种人为什么还被留在线上? 她蹲坐在仓库边抽菸,头发打结,制服皱成一团,眼神涣散。 没有敌意,也没有警戒——她连防备都放弃了。 他站在那里,三秒鐘,就能判读她整体结构: ?情绪闭锁 ?长期缺乏信任与监管 ?无组织作息 ?停滞人格 ?毫无目标驱动 这不是「叛逆」,这是「退化」。 「这种人如果进入社会系统,只会拖垮整体效率。 他们活着,不是贡献,是耗损。」 他看过太多这样的人。他通常不会理。 但那天,他心里出现一行句子: 「如果我愿意,我能让她变得完全不同。」 这不是慈悲,也不是一时衝动。 这是某种…控制慾望的骚动。 他回家当晚,命人把她资料全部整理好放到萤幕上。 看完后,他说了一句话: 「她不需要救,她需要再造。」 第5章|沈柏川的干預 他决定投下一个测试。 不是帮助。是植入观察点。 他要确认:一个废掉的人,若在适当时机接收到「秩序」的讯号,会不会选择被驯服? 所以他命技术人员简单黑入她老旧手机通讯APP,植入一条讯息: 「如果你厌倦烂下去,就来。」 (附上座标地址与门禁密码) 没有情绪、没有期待、也没有说明。 「这不是邀请。这是测验她是否还有行动能力。」 她若来,他会重建她。 她若不来,就让她继续烂死,与他无关。 — 沉柏川看着画面里那张监视截图。她坐在仓库地板,抽菸,打瞌睡。 他低声喃喃道: 「活着又不做什么的人,不如重新被製作。」 第6章|她不是想活,只是不想爛著死 她又点了一根菸,火机在手里打了三次才点着, 她吸了一口,结果呛到,咳得撕心裂肺,整个人蜷成一团。 「干…」她骂了一声,把烟头狠狠按熄在墙角的铁盖上。 那讯息还亮着。 「如果你厌倦烂下去,就来。」 她翻身把手机甩进被窝里,眼睛闭上, 试图不去看、不去想、不去让那句话继续黏在她脑子里。 但脑子就像坏掉的唱片机,不断重播那几个字。 像某种该死的命令——不是邀请,是追杀。 她开始自言自语,像疯了一样: 「我才不会去…又不是没看过那种局,说不定是要骗我卖身的。」 「去就代表我输了啊…我干嘛输?」 「我不烂,我只是运气不好,懂不懂?我又不是不努力…操你妈的。」 她捂着脸,呼吸忽快忽慢, 彷彿每吸一口气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的霉味、菸味、汗臭味。 她有一种感觉:自己正在变成垃圾。 不,不是「正在变」,是「早就变了」。 ** 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水珠从裂缝里滴下来,啪地落在脸侧,她没躲,也没擦。 「如果我死在这里,要几天才会被发现啊?」 她想着那个画面,想得很真实。 但心里深处,有个很贱的声音说:「不会有人发现。」 然后那句讯息又冒出来,像是顺着她的脑缝鑽进来的: 「如果你厌倦烂下去,就来。」 ** 她坐起来,突然站起来,又坐回床上, 手一把抓过手机,像是要打开什么,又硬生生按住萤幕不让它亮。 「不要去,不要去,你不是那种会去的人,别做梦了,」 她一边碎念一边发抖,像是在跟鬼吵架。 「你谁啊?你谁啊?凭什么给我希望啊?谁叫你这样讲的啊操!」 ** 她最后还是打开了手机,把那地址复製到备忘录里,什么也没写,只存了一行字。 然后关掉萤幕,把手机丢在床头,鑽回被窝。 但那被窝里全是湿气、霉味、还有她自己身上发出来的臭味。 她闭上眼,心跳还在跳,胃还在痛, 那行字,就贴在她脑门里,一个字一个字地亮。 她想:「再看看…如果明天醒来,还记得,就去。」 她一直没睡。 时间过了不知道多久。 手机电量只剩9%,房间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连漏水也停了,像整个空间都死了一样。 林俞晴裹着破毛毯坐在床边,眼神发空,头靠着墙,一动不动。 她不是睡着了,是身体关机了。 她听得到自己呼吸声,乾燥、粗糙,像是空气在擦过破棉布。 天花板上的霉斑在发光,或是她眼睛太红,分不清光影。 那句话还在脑子里: 「如果你厌倦烂下去,就来。」 她闭上眼睛说:「我没有厌倦。只是累了。」 说完,她站起来。 没有什么剧烈情绪,也没有什么决心。 只是像走去丢垃圾一样自然地,捡起地上的外套、把手机放进口袋。 她穿上鞋,鞋底破了一块,袜子湿的。 她打开门,没回头看。 第7章|那扇門之前,她什麼都不是 凌晨四点多。 城市还没醒,但风已经开始吹。 冷得像刀,硬得像石头。 林俞晴走在街上,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像条碎掉的狗链。 她没拉帽子,也没遮脸。那没意义。她看起来不像人,只像一团会动的垃圾。 她走过三个捷运出口、一间关着铁门的早餐店,还差点被一台差点煞不住的计程车呛声。 「操你妈的没看到我在走?老子是空气喔?」 她吼回去,但声音发虚,连自己都没听清楚。 她走了快一个小时,脚底肿胀,腿像灌铅,风从她衣服底下灌进来,把她整个人掀得像破塑胶袋。 ** 那栋楼到了。 大理石外墙、金属边框、乾净到不像现实。 大门是玻璃感应式的,里面亮着淡黄色的灯,像旅馆大厅。 她站在对街,不敢过去。 不,是——不想让自己像个乞丐一样走进去。 她想转身,但背后是无限延伸的黑。 走回去,她只能去公园椅子上睡,然后等天亮被警察赶走,然后继续活一天再活一天,直到哪天在楼梯间烂掉没人知道。 ** 她走过去,手插口袋,站在门前。 门没感应开。 她掏出手机,手指冰冷,输入那串密码。 按键声「嘀嘀嘀」地响着,像心跳。 绿灯一闪——门开了。 ** 她走进去。 地板踩起来有回音,每一步都像有人在看她。 她低着头,肩膀收紧,像在偷偷潜入别人家。 她不知道哪一户,只记得密码后面附了三个字:「18楼」。 她按下18。 电梯静悄悄地上升。里面有镜子,她看了一眼就后悔了。 她眼神发红,嘴角有黑灰,头发塌着、外套皱巴、像刚从水里捞上来。 她低下头,抖了一下,深吸一口气。 不是怕见人,是怕——她被看见。 怕那个看过她烂样的人,会说:「我早知道你会来。」 ** 「操你妈的,不要笑喔,拜託…你要是笑,我就转身走人,真的。」 她低声说,一边走出电梯。 整层楼只有一扇门。空荡荡的长廊,像医院深夜的加护病房。 墙上什么都没有,白、乾净、静得可怕。 她走到那扇门前,站了两秒。 「进去就回不了头了喔……」她低声说。 嘴角扯了一下,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忍。 「但我好像也没路可以回了。」 ** 她举起手,还没碰到门铃,门就开了。 里面站着一个男人—— 身形高大,肩线锐利,衬衫贴着结实轮廓,像是再多一点力气就能把门掀开。 但他站得稳、静、完美像一个静止的机器。 黑衬衫扣到最上面一颗,手錶精准卡在手腕正中央,连领口都乾净到像冷气口吹出来的风。 他看着她,眼神不动,也没任何波动。 「进来。门只开这一次。」 她站在门口没说话,心跳忽然跳得像破车引擎。 他语气稳定地补一句: 「继续往下烂,我不管。但只要你跨进来,你的行为就必须由我接手管理。」 她舔了舔嘴角,像动物最后一口气撑着: 「反正我也早就不会管自己了。」 她走进门。门关上。 从那一刻起,这场“人类重建工程”就正式开始了。 第8章|重建開始的第一天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没有咔的一声,也没有铁鍊锁死的恐惧。 但林俞晴却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某种无声的牢笼。 她没有脱鞋。脚底是大理石地板,冷得像冰块。 整间屋子静得吓人,灯光从天花板延伸到墙面,全是藏灯,不刺眼,却明亮到一点阴影也没有。 乾净。乾净得她不敢呼吸。 她下意识往墙角退了半步。 「鞋脱了。」沉柏川的声音从侧面传来,不大不小,刚刚好。 她猛一转头,他正把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动作平静得像开会。 「蛤?」 「鞋。脱下。」 她愣了一秒,然后不情不愿地弯下腰,把鞋踢掉,袜子湿黏,贴在地板上像烂抹布。 他没看她,只转身走进客厅,语气平顺: 「走廊直走右转,浴室。先去洗澡。衣服丢在洗衣篮,洗完穿备品。」 她站在原地不动。 「等一下,这什么地方?你到底是谁?」 他回头看她一眼,眼神极淡。 「沉柏川。你可以记,也可以不记。反正你叫林俞晴。」 她本能地皱眉:「你跟踪我?」 「我观察你。」 「神经病吧你?」 他没反驳,也没解释,只是像陈述天气一样接着说: 「三分鐘后我会关热水。洗或不洗,你决定。」 然后他转身走进厨房。 ** 她站在原地,像被电打到一样僵住。 他没骂她,也没碰她,但她浑身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她从来没见过这种人——不吼、不笑、不强迫,但句句话都像命令。 她咬牙往浴室走去,心里骂:「操你妈的控制狂。」 浴室比她住过的任何地方都乾净。毛巾摺成一致、洗发精无香味、毛玻璃擦得像新开的饭店。 她边洗边骂,一边小声说:「干你娘你谁啊…说不定你等下就要偷拍了…变态死了…」 ** 她洗完出来,穿上浴室门口的黑色睡衣,棉质,宽松,像医院的病人服。 她头发还滴水,地上不敢踩太快,像怕踩脏什么。 餐桌上摆了一碗稀饭、一块蒸蛋、一杯水。没有多馀东西。 沉柏川坐在对面,一手拿着笔,一叠白纸摊在他面前。 她皱眉:「你叫我来就给我吃这个?」 「你饿的话,就吃。规律饮食从这里开始。」 「我才不要你操控我吃什么——」 「你有选择过吃什么吗?」他语速没变,只是冷静地插嘴。 「你吃什么,不过是钱包剩多少买得起什么,或是店里剩下什么。」 「这里你吃什么,由我决定。从今天开始,你不再用‘选择’这件事污染你的人生。」 ** 她气得鼻子发酸,眼泪差点衝出来,但被她咬回去。 「你以为你谁?我又没欠你。」 他抬眼,看她一眼,语气仍旧温和平静: 「你不欠我。你欠你自己。那我就先替你管着,直到你有资格自己还。」 ** 他把那叠纸推过来。 最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行为矫正阶段一:日常作息、语言控制、饮食训练。」 她看得目瞪口呆,像在看某种精神病症候群文件。 「你真的疯了。这什么?我要是违规会怎样?」 他语气平稳到让人发寒: 「惩戒会根据违规程度分级实施。」 她嘴角抽了一下:「你…你是要打我喔?」 「不是“要”,是“会”。」 他顿了顿,看着她,眼神像扫描器: 「而且你心里早就知道,这是你唯一接受得起的方式。不是吗?」 ** 那一瞬间,她整个人像被剥开。 什么嘴硬、什么嚣张、什么“我才不信你”全卡在喉咙。 她的眼神晃了一下,下意识地低头。 「……你他妈真的病得不轻。」 她嘴里还是硬,但那语气,第一次没了刺。 而沉柏川只淡淡说: 「从现在起,你每天早上六点起床。现在五点半,你有三十分鐘可以休息。」 「这不是奖励,是给你适应秩序的缓衝。」 他站起来,把椅子推回原位,转身走向书房。 她坐在原地,一口气没喘过来,盯着那碗稀饭,咬牙说: 「干你娘的。你最好真能让我变好。」 她的声音还在发抖,但…那碗稀饭,她还是低头吃了几口。 因为她发现: 自己除了吞下去,真的也没别的路了。 第9章|你現在這樣,連當個廢物都不夠格 清晨六点,准时。 林俞晴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不是什么温柔的叫唤,不是「起床了」这种电视剧语气。 就三声,重、准、稳的「咚咚咚」。 她眼睛睁开,脑袋里像塞了玻璃渣,喉咙乾、脖子僵,背后的棉被还有一点她昨天没擦乾的水痕。 「操……」 她低骂一声,捂着脸,翻过身去继续躺。 门外没有声音了,像是那三声敲门只是个通知。 没有监视,也没催促。 她安心了。继续躺。 结果——五分鐘后,门自动打开了。 她吓得整个人弹起来,像被抓到逃课一样惊恐。 「你干嘛!」她骂。 门口站着沉柏川,穿着黑色运动衣,袖口捲到前臂,露出乾净结实的线条。他一手拿着平板,一手按下门边控制器。 「六点到六点零五分,叫醒阶段。」 他语气完全没有波动: 「你没起来,表示你选择由我处理。」 她怒了,头发乱、脸色苍白,但眼神亮着。 「什么狗屁处理?你以为这里是监狱喔?」 「监狱会给你放风。」 他把平板一收,淡淡地看着她身上的睡衣皱成一团,脚还在棉被里。 「起床十分鐘内,刷牙、洗脸、绑头发、换衣服。六点二十分吃早餐,六点半开始第一阶段基础指令训练。」 她整个人懵住了:「你、你他妈谁啊?我不是你员工欸——」 「没错,你没有薪水,只有重塑期。」 她站起来,举着手好像要吵架,但他只是用极短的句子把空气切断: 「再说一句无意义的话,今天午餐取消。」 她嘴张开,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 洗手间的水龙头声音很刺耳。 她边洗边碎念:「操你妈的机器人…神经病…有病控制狂…」 还是老实刷了牙,洗了脸,头发被她随便抓起来绑。 她穿上备用衣服,白T黑裤,尺寸准得让她怀疑是不是量过。 回到客厅时,早餐已经摆好:燕麦粥、水煮蛋、一杯无糖豆浆。 她刚要开口抱怨「怎么又是这种监狱食物」,他眼神一扫过来,她下意识就闭嘴了。 ** 吃到一半,她尝试开口: 「欸,我昨天没睡几个小时欸。你能不能——」 「不能。」 「你连我要说什么都不知道你就——」 「你想说的是:‘可不可以再躺一下’、‘今天可不可以延后’,这种话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五遍了。」 「你不是不行,是不想起来。」 「你从来都不是没办法过日子,是没有人强迫你过。」 ** 她整个人哑住。 那瞬间,比被骂还更难受。 她感觉像被剥光,甚至没有被骂的资格。 她低着头,开始狼吞虎嚥地把剩下的燕麦吃光。 沉柏川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写着他手里的文件。 直到她吃完,他抬起头,只说一句: 「从现在起,你说的每一句话,会被我判断成‘有效’或‘废话’。」 「前者,我会回应。后者,我会惩罚你。」 「——这就是你要活下去的第一条规则。」 ** 她盯着他,眼眶微红,指甲扣着椅子底下,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 「操你妈的……真的以为你能治好我?」 「我不会治好你,林俞晴。」他语气低沉却准确地说。 「我会逼你亲手把你自己毁掉的东西一样一样修回来。」 「不然——你就自己滚出去烂死。」 ** 那一刻,她没有再骂。 但身体僵得像被冰冻,喉咙里的反击全都卡住。 因为她听懂了—— 他真的不是在管她。 他是在接管她。 第10章|妳不是在測他,是在把自己拖進地獄 早餐结束后,沉柏川没有立刻发话。 他把碗拿起来、洗乾净、擦乾、归位,全程无声,像机器。 林俞晴坐在餐桌边,左脚不自觉地抖着,双手藏在桌下,指甲死扣着椅子的下缘。 她想说话,但不敢。 她怕他又来一句「那是废话」—— 她不想再一次被打脸。 沉柏川擦乾最后一个杯子,放下布,才开口: 「你今天的任务是把书房那一百本书全部上标籤。」 「书单、分类、贴纸都已经准备好。九点前完成。」 她眼睛瞪大:「现在才七点欸?你叫我吃完饭去干这种事情?」 「你刚刚又说了一句无效语句。」他平静打断,「这是第二次。」 「你真的有病吧。」她暴躁起来,推开椅子,站起身。 「我不是来这里当你秘书的欸,我不是来帮你贴你他妈的书——」 他没回嘴,只抬起手,指向墙角一张折叠椅。 「违规第二次。惩处方式:坐静椅十五分鐘。」 「你、你他妈在开我玩笑喔——」 「拒绝执行者,延长为三十分鐘。第三次不执行,取消午餐。」 ** 林俞晴的脸白了一下。 不是怕饿,是怕自己真的撑不下这种节奏。 她不情不愿地走到墙边,把自己像垃圾一样摔进那张折椅。 椅子发出难听的吱嘎声。 她抬头看他,他也看着她,眼神平静得像清水。 ** 她心里有个声音开始往外爬: 「你就是这样,一有控制权你就以为全世界该照你走,对不对?」 「你不过是个爱管人的变态,只是你包装得漂亮一点。」 但同时,另一个更阴暗的声音在低语: 「你其实很想有人这样对你,不是吗?」 「你其实很想,有人不因为你烂就丢下你。」 她摇了摇头,把那些声音都赶走。 嘴上却又吐出一句:「我坐满时间之后要不要跪下感谢你啊,神经病。」 沉柏川听见了,但没回。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坐在墙边,第一次被迫「什么都不能做」,只被放进一个静止的空间里。 没有逃避,没有该死的手机,没有任何让她可以分心的东西。 她开始想逃。 不是真的跑出去,而是逃到她惯用的角落里去:自嘲、装傻、摆烂、讲干话。 但那些东西在这里全部被拆解掉了。 她终于意识到——这男人是真的一点空隙都不给她。 她不是第一次被人看不起,也不是第一次被人骂,但这种「被完整看穿」的感觉,像是有人在她心上盖了一个印章:「烂货」。 而她无法否认。因为她心里自己早就盖过这张了。 ** 十五分鐘结束时,他走到她面前,停下。 「你可以起来了。书房门口在右侧,工具都准备好了。」 她仰头看他,眼神像刀,但心已经没气力。 「你觉得你现在赢了是不是?」 「我没要赢。」他回答得很快。 「你倒是应该问自己,你现在这样,连输都输不起。」 ** 她站起来,没再说话。 走进书房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像一条狗,被拴好项圈、第一次被带出家门。 但她没有掉头走人。 因为她知道——外面更没东西等她。 而这个男人,他说过的话,一句都没改过。 他像一台没有任何情绪的机械,却是第一个不肯让她用「烂」当藉口的人。 第11章|妳現在這樣,連被照顧都不配 林俞晴把最后一张标籤贴上时,时间刚好是八点五十九分。 她手指黏着胶,一屁股坐在地上,汗从下巴滴下来,整个人像刚打完一场没人看的仗。 她没有立刻起来。 她以为会有人来看——至少,会有一声「可以了」。 但没有。 整个空间安静到连她心跳声都放大。 她等了快一分鐘,终于自己站起来,走出书房。 ** 沉柏川坐在客厅餐桌前,还在看资料,桌上一杯水,没喝。 林俞晴站在他面前,开口的语气硬得像刀背: 「做完了。你不是最会记时间?八点五十九。」 他抬眼看她,点头:「完成得准确。」 就这样,没有「好」、没有「可以」、没有任何多馀的字。 她皱起眉,火气瞬间涌上来: 「你只有这样?」 「我他妈做完了,你一句话都没有?」 「你在装什么?想让我求你一句好话?你是不是有病?」 他看着她,不急不怒: 「你现在的状态,做完是基本,并不值得称讚。」 她整个人炸开: 「你是不是想当上帝啊?你是不是觉得你他妈高高在上,每句话都能定人生死?你这种人真的很噁心欸你知道吗?」 「你控制狂!变态!心理变形的失控仔!」 「你要是不讲话就不要讲,最好一辈子都闭嘴——操!」 ** 她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屋子里安静了两秒。 沉柏川放下手里的笔,语气乾净得像诊断报告: 「你刚刚那段话,内容过多、意图不明、情绪过重。」 「因此,取消今日午餐权利。」 林俞晴脸色一变:「你他妈说什么?」 「今天中午你不会吃到饭。」 他直视她,语气依然平稳: 「不是因为你骂我。」 「是因为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值得进食。」 「你连被照顾的资格都没有。」 她脸色发白,嘴巴张开,没能回嘴。 ** 他看了看时间,补上一句: 「九点十五分到十一点三十分,进行全屋清洁。」 「包括客厅、浴室、厨房与阳台。扫具在储藏柜第一层,清洁剂第二层。」 「清洁纪录将决定是否恢復晚餐。」 「完成后回报。若时间超过,不用回报,直接延长禁食。」 ** 林俞晴咬着牙,呼吸越来越重。 她想摔东西,想骂人,想翻桌子。 但他连「惩罚」这件事都说得那么冷静,让她根本连发疯都没落点。 他根本没给她「被对待」的空间。 他只是在删除她的人格存在感。 ** 沉柏川转身离开,走向书房时,只留下最后一句话: 「现在是九点零六分。你还有九分鐘可以处理你的情绪。」 「之后,我不接受任何声音。」 房门关上。 林俞晴站在原地,手指在抖,胃开始痛,但更想吐。 她第一次有种感觉—— 这世界上真的有一种人,会用规则把你活生生逼到崩溃,而自己一句气话都不必说。 她狠狠擦了脸,转身走向储藏室。 心里骂了一句:「干你娘的,你最好一辈子都别转头看我。」 但她还是弯腰,去拿了拖把。 第12章|你以為被照顧是例外,其實是警告 时间:上午 11:30 林俞晴把最后一块抹布扔回水桶,水花溅出来洒了她一脚。 她汗流浹背、呼吸混乱,整个人像刚打过一场没有观眾的比赛。 站在客厅中央,她没等几秒,就直接大声吼: 「好了啦!都扫完了!」 语气衝得像在喊战,尾音还带点挑衅。 她站了一会儿,发现没声音。 整个空间静到诡异,像个已经被判死刑的病房。 她皱起眉头,眼神一冷,没敲门、没犹豫,直接打开书房门衝进去。 「我扫完了,东西都弄好了,现在要怎样?」 语气尖,脸还带汗,站在门口像个刚打架回来的小混混。 ** 沉柏川抬起头,视线很平静,像看到一场预料之中的戏码。 他手里拿着纸笔,没有责问、没有指责,只像确认事实: 「结束了?」 林俞晴靠着门边,手插口袋:「不然咧?你要不要亲自出巡?」 他没说话,只起身,笔记纸夹在指尖,步伐稳定地走了出去。 ** 他从阳台开始检查。 每个空间都像在过海关,他的指头轻轻扫过墙角、门边、镜面与水槽,眼神细緻到像显微镜。 他什么都没说,但眉宇渐渐压低。 浴室墙角水痕还在,地板有水渍,长发卡在排水孔。 厨房流理台油痕没擦乾,拖把也没清,纸巾团还卡在垃圾桶角落。 他扫了一圈,没有一处合格。 ** 走回客厅,他把纸放下。 林俞晴还站在原地,双手抱胸,明知道不妙,嘴上却仍不放人: 「怎样?有很严重吗?要不要我跪下请你检查马桶?」 ** 他没看她,只走到餐边柜,取下一瓶胃药、一杯水,放在她面前。 「吃了。」 她一愣。 「……什么?」 「胃药,吃了。」 她盯着那瓶药,又抬头看他,语气没来由地变小: 「你怎么知道我胃不舒服?」 「你整天这样盯着我喔?」 沉柏川不回答,只又重复一次:「吃了。」 ** 她站着不动,像在思考是不是该把这东西砸过去。 但胃里那股疼痛是真的,冷又酸,像胃液反噬,把她整个人掏空。 ** 她终于伸手,接过药片。 没有拿水,直接丢进嘴里咬破——瞬间一股苦味窜上舌根,刺得她皱起眉。 「干…你这种药是想毒死谁啊…苦死了。」 她拿起水喝了一口,把药吞下去,但语气还在硬撑: 「你就不能给我巧克力口味的吗?这么有钱的变态,药都没进化一下?」 ** 沉柏川没有回嘴。 但她心里却更烦了。 ——他没问、没说,却什么都知道。 她甚至没皱眉头,他却知道她胃在痛。 这种感觉不是被关心,是被扫描。 而他递出药的方式,像在餵狗。 她突然发现,自己再怎么嘴硬,这杯水还是接了。药也吞了。 她不是屈服,而是根本没得选。 ** 他等她喝完水,才淡淡开口: 「从上午任务到刚刚回报,你犯了三个错。」 「第一:回报前未敲门,属于礼节违规。」 「第二:清洁成果未达标,偷工明显,阳台、浴室、流理台皆有遗漏。」 「第三:报告语气轻浮,挑衅意图明确。」 「这些我都记下来。」 ** 他抬眼看她,语气始终像在处理公司纪律: 「下午你的任务是清洗所有餐具与锅具,总数二十七件。」 「必须一一通过检查,错漏需重洗。时间上限:五点半。」 「如再出现未报告进出、敷衍作业、口出脏话,晚餐将取消。」 「不会补,不会延。」 ** 林俞晴咬着嘴唇,没有立刻回话。 她胃里还是有点刺痛,但那种「被看穿」的难受更强。 她嘴角抿了一下,原本想酸一句「这样罚你不会很有快感吗?」 但话没说出口。因为她知道: 他不是爽。他只是在等她自己爬起来。 比起那些骂她的人,他更残忍——他连「同情」都没给她机会。 ** 她瞪他一眼,转身往厨房走去,边走边在心里闷声骂: 「操…你最好一辈子都这么冷。看你能撑多久。」 但她还是打开水龙头,开始把第一个碗放进洗剂盆里。 因为她知道——现在这里,她就算想饿死,也要先通过检查。 第13章|她以為他在控制,其實他只是不容許 视角|沉柏川 他昨晚没睡。 凌晨三点结束与纽约分部的季度报告会,接着是收尾简报、签回合约版本,弄完时,快凌晨五点。 他还没换衣服,连西装外套都还穿着,原本打算回房洗澡,玄关镜头却闪了一下。 林俞晴,出现在监控里。 ** 沉柏川没有迟疑,按下门锁。 这不是什么预料之外的安排。 他知道这女孩会来。不是因为相信她,而是因为他抓得很准—— 「人会烂,但他们总有一瞬间会怕自己烂过头。」 那一瞬,就是能伸手拉的时机。 他从来不奢望别人自救,他只是懂得什么时候介入才有效。 ** 现在是早上十一点半。 沉柏川坐在书房,电脑开着,日程打开一半。 他应该要开始看集团人事异动案,处理明天上午的财务核对。 但他一整个上午,只做了一件事:看监控。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打扫、磨蹭、偷懒、伸懒腰、东摸西摸、擦桌子时甩毛巾、踩着拖鞋在地板滑动。 还有一个小动作:她的手,不时会按住胃部。 起初只是短暂的停顿,像在压住什么。 后来越来越频繁,每次停留都久了几秒。 他不是什么心细如发的圣人。 只是对这种人生边角的人看得够多了—— 「她这样过日子,不可能没有胃病。」 不正常的饮食、无规律的作息、过度刺激与情绪压抑,久了,就会留下病。 那是一种活着的残渣,一点一点卡在胃里,烂出一种内伤。 ** 她把抹布丢进水桶,站在客厅中央,突然用力吼: 「好了啦!都扫完了!」 他视线没动,眉毛轻轻一挑。 嘴角微微弯了一下。 那不是嘲笑,也不是惊讶,而是一种「果然如此」。 他放下笔,正准备起身时—— 房门被直接推开了。 ** 她站在门口,带着一副胜利者姿态,额头有汗,眼神还带着挑衅。 「我扫完了,东西都弄好了,现在要怎样?」 ** 他心里那瞬间的震惊感其实很明显。 不是因为她情绪,而是因为——她真的没边界感。 她不是没学过规矩,她是从来没把规矩当一回事。 更可怕的是,她可能连「规矩」这个词的意义都已经模糊了。 这种人,没办法慢慢教。 只能重训。强制植入秩序。 ** 他没有回应她的挑衅,只是站起身,拿着纸笔走出书房。 然后,检查她的成果。 他从阳台走到浴室,检查地板、边角、排水孔、镜面、门框。 每一个没做好的地方都清楚列在脑中—— 这不是他刻意为难,而是她根本没打算认真对待。 她的脑子里不是「怎么做好」,而是「怎么混过去」。 他不会接受。 ** 检查完毕,他没说什么,只走到餐边柜,拿出胃药与一杯水,走回她面前。 「吃了。」 她果然先是怀疑,再是嘴硬,最后终究还是把药吞下。 他看着她皱眉、嘴里骂药苦,心里没什么反应,只有一点…冷静得近乎残忍的确认感: 「这个人还没坏光,因为她还知道哪里会痛。」 她会服药,也会嘲讽,但她吞下去的反应,证明她还有求生本能。 这就够了。 ** 他开口宣布错误与下午任务时,她脸上的表情他已经预测到。 不服、怒瞪、想骂人—— 但最后她还是转身去厨房,打开水龙头。 ** 沉柏川在书房,看着她的背影。 她的肩膀紧绷,站姿不稳,刷的力道忽重忽轻,显然体力已经撑不太住。 但她还在做。还没倒。 他眼里没有怜悯,没有柔软,也没有满足。 只有冷静的结论: 「她还撑得住,那我就继续给她压力。」 「她还会痛,那我就继续让她知道——什么叫活着。」 ** 她以为他在控制她。 其实他只是,不容许她再烂。 第14章|她只是不想被餓死,但也有一點…想 水声没停。她站在厨房水槽前,手里拿着第三个锅子,来回刷。 泡沫浓到看不见底,她也没真的在看,只是一直刷,一直刷。 刷得有点用力,像要把什么东西刷掉一样。 ** 她其实很饿了。 胃还在隐隐作痛,药是吃了,但空腹的感觉还在——那种没东西可以填补的空,像是一直有人在体内拿针乱刺。 ** 「他妈的…就不能给个小点心吗?」她小声咕噥。 但声音虚弱,连自己都听得出来没底气。 ** 她抬头看了一眼厨房门口——空的。 他没有回来看她。没有检查、没有说话,连脚步声都没有。 他是不是在等她再犯错? 还是根本不在乎她会不会做完,只是放话好听一点,实际上就是——想饿死她? ** 她手上动作快了几秒,锅子啪一声撞到水槽壁。 「干…」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把锅子扶正。 ** 然后她突然开始想一件事: 「如果我今天真的做完了——乾乾净净的那种,没有错、没有骂脏话、没有敷衍,全部都照他的要求来——」 「他会怎样?」 「会说一句‘不错’吗?还是…至少,看我一眼?」 她眼睛忽然热了一下,心里瞬间烦躁。 「干你娘你到底在想什么啦…」她骂自己,声音很小,但咬字咬得很狠。 ** 锅子洗到第七个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她从来没有那么认真地想过——要把一件事做好,是为了被人认可。 以前在学校,她认真交作业也被老师骂多馀; 回家帮忙做家事,只会被酸「做这么慢」。 她很早就放弃了,觉得努力是没有奖励的,只有被骂少一点。 ** 但现在这男人,他不是会夸人那种人。 他说的「错误」不带情绪,讲任务像在列报告,他甚至没骂她废、没说她骯脏、没骂她不知好歹。 但也正因为这样,她反而更怕自己真的做不好。 ** 「靠北…我现在是怕没晚餐吗?」她停下手,水声也停了。 空气里只剩下她的喘气声,还有胃在隐隐发热的灼感。 ** 她手指按住水槽边缘,指节泛白。 「没事…没事…就忍到五点半嘛,忍一下就有饭吃了。」 她嘴巴还在嘴硬,但手,已经开始快起来了。 泡沫黏在手腕上、袖口湿透、背脊一片冷汗,她都没停。 ** 一边刷,她又开始乱想: 「五点半…会不会他站在门口看?」 「如果他真的来看,会不会……点一下头?」 「还是什么都不说,只是站那边。那也好吧。」 她脸忽然热了一下,赶紧用手臂抹掉。 「操你大头啦…他最好会记得你叫什么名字。」 ** 锅子刷到第十三件。 她胃抽了一下,几乎站不稳。 她咬牙,深呼吸,撑着水槽撑回来。 ** 「剩一半。」 「忍完就结束。」 但她不知道自己心里讲的「结束」,到底是指今天的任务, 还是……一点点,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那种期待: 「做完了,他就会来看我一眼吧。」 第15章|完成以後,沒有聲音 她洗完最后一个锅子时,时鐘正好指向五点二十五分。 手像不是自己的,水开得太强,泡沫乱溅,她根本没在管。 擦乾、放上平台、把水关上,她站直,望着那一整排被她磨得发亮的锅碗瓢盆。 她不知道那些乾净有没有达到他的标准,但她知道——自己没混。 她真的,把每一个都洗乾净了。 **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厨房门口。 没有人。 没有脚步声,没有他的声音,没有他冷冷的指令。 她心跳有点快,但不想承认。 ** 「该检查了吧…」她小声说。 但她没敢喊。连敲门都不敢。 ** 她坐到餐桌旁,手臂架着桌缘,脸压在自己的袖子上,头有点昏。 胃像空气打进去后整个涨开,嘴巴里都是药的苦味和泡沫味混成的噁心。 她想睡了。但更想吃东西。 但他没出来。 五点半到了。还是没声音。 ** 她不甘心地站起来,走到厨房里,把所有锅碗排列得更整齐。 调角度、对齐位置,甚至擦掉刚才她自己留下的几滴水痕。 再看一次时鐘,已经五点三十四分。 「干…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咬牙,站在原地不动。 ** 终于,五点三十七分,书房的门开了。 他出现时,手里还拿着平板,视线一如往常,不看她。 只是走进厨房,一件一件开始检查。 她站在墙边,没敢动。 ** 他用拇指抚过碗缘,拉开抽屉看排水孔,甚至连砧板底下都翻过。 她心跳开始乱,她讨厌自己这么在意。 但她更怕——被挑出一个错误。 然后她晚餐就没了。 ** 他终于停下动作。 转头,视线终于落到她身上。 只是短短一眼。 但她真的有被看见。 ** 「完成度符合要求。」 他这么说,声音像是核对清单的语调。 她没回话,只狠狠点了一下头,装得像是「早就知道」。 但她知道自己心里那瞬间有多快乐。 不是高兴,是松了一口气。 还有一点点……连她自己都想掐死的,满足感。 ** 他走出厨房,留下一句: 「十分鐘后用餐。吃完碗自己洗。」 她站在原地,差点笑出来,又赶紧把笑意吞回去。 ** 她不是因为快吃饭了才开心。 她只是想了一秒: 「他来了,他真的来看我洗完了没。」 ** 她没想过,被肯定是这种感觉。 而这种感觉,比吃饭还饱。 第16章|他沒有要求她安靜,但她從頭到尾沒 六点整,玄关的指纹锁轻响了一下。 送餐的人没进来,只是把一个黑色提袋放在门口,转身离开,像完成某种不需言语的任务。 沉柏川走去开门,取餐,关门,全程没发出半句话。 ** 林俞晴站在餐桌旁,脚下像踩着钉子,身体绷直。 他把晚餐一样样摆上桌,动作乾净、有节奏,像执行任务一样无情绪。 陶瓷碰撞桌面的声音让她心脏一抖一抖。 三菜一汤,份量精准,顏色清爽—— 太过整洁,让她一瞬间怀疑这是不是陷阱。 他坐下,她也跟着坐。 没有人告诉她可以坐,但他没阻止,她就默默把屁股贴到椅子上,双手搁在膝盖,像等审判一样。 ** 沉柏川开始吃。 他吃得很慢,很安静,每一口都像经过计算,汤匙轻轻放下不发出声响。 他没看她,也没说一句话。 她低头夹起第一口饭,整隻手都在抖。 她吃得很快,像一条飢饿的狗,但又硬要装得没事。 她不敢咀嚼太大声,连碗边的碰撞声都用筷子小心避开。 ** 她吃得很安静,不是因为没话说。 而是因为她记得他早上说过的话—— 「从现在起,你说的每一句话,会被我判断成『有效』或『废话』。」 「前者,我会回应。后者,我会惩罚你。」 「——这就是你要活下去的第一条规则。」 那句话像钉子钉在脑子里,敲一次就疼一次。 她不是怕被惩罚,她只是知道——比起饿肚子,更难受的是被判定没价值。 所以她选择闭嘴。 ** 但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浮出一个问句: 「我下午表现…有比较好吗?」 她没讲出来。 她怕那句话从嘴里冒出来的瞬间,就被他盖章打成「废话」。 光是想像那个表情,她就觉得整张脸都烧起来。 ** 饭后,他擦嘴,站起身,只留下一句: 「洗碗。」 然后就离开了。 ** 她收拾碗筷时,整个人像是卡在水槽里。 水声刷得很快,手指泡在泡沫里早就没了温度。 但她脑子里只剩下刚刚那顿饭的画面:他坐在她对面吃饭,不言不语,但也没有赶她走。 ** 她心跳得乱七八糟。 她不敢奢望,但还是想问: 「如果我再做对几次,他会不会……开始回话?」 她立刻把那个想法压下去,用更大的力气刷着锅底。 ** 「闭嘴啦,林俞晴。」 她低声骂自己,咬住下唇。 不是怕他听见,是怕自己真的忍不住讲出声。 第17章|她不是順從,只是不想被羞辱 碗洗完了。 林俞晴蹲在厨房地上,额头靠着膝盖喘气。 不想让人看到她累,也没力气假装坚强。她快吐了,但还是忍着。 她听见脚步声。 沉柏川走进来,目光扫过流理台,没有一句话。 下一秒,他动作俐落地打开柜子,拿出一条白毛巾、还有一套深灰色的衣服——是居家的、没什么装饰的纯棉套装。 他把那些东西放到她脚边,语气淡得像是说今天天气不错: 「去洗澡。」 ** 她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他。 「……现在?」她不是在问,是在拖延。 他没回,只多补了一句:「十分鐘,超过严惩。」 ** 她没有立刻动。 她觉得胃又开始抽。不是病,是那种被当成骯脏东西处理的感觉。 他连问都没问一句,就直接要她洗澡? 意思是——嫌她臭?觉得她骯脏? ** 她咬着牙,低头盯着那一叠摺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她不想拿。她全身都在说不爽,但就是不敢真的讲出来。 因为她知道,这个人会惩罚。 不是打骂,是冷处理。那种比直接羞辱还难受的冷淡。 ** 她撑着膝盖站起来,手一把抓过毛巾和衣服。 不是拿,是抢。 但抢也没声音。她只是快速动作,想表示:「我不是听你的,我只是懒得吵。」 她走出去时,还故意不看他。 但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她背上。 不是色情的、也不是关心的。 那种眼神就像——他在清点一件货物的状况,思考哪里该修、哪里还没达标。 ** 她关上浴室门,把东西甩到篮子里,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都是汗、头发塌、眼神没焦距。 她盯着镜子骂了一句: 「操……你什么毛病啊。」 ** 她打开莲蓬头,一边洗一边继续骂: 「谁他妈叫你帮我准备衣服啊?」 「我有说我要你管了吗?」 「你以为你谁啊,连我有没有洗澡都要控?」 但她的声音不大,因为怕被他听见。 嘴上骂得兇,动作却一样一样照做。 毛巾擦得乾乾净净,连指甲缝都刷了,洗完还把头发绑起来。 因为她知道——要是有一点点不对,他一定会「检查」。 然后,后果很难看。 ** 她不是服从。她只是知道,这一关先过了再说。 这不是听话,这是求生。 第18章|他說,她不乖的成本會很高 她洗完澡。 头发还湿着,灰色的衣服罩在她身上宽大又陌生,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快点结束这天就好。」 但她一推开门就愣住。 桌上,整齐摆了一些——她完全看不懂的东西。 不是日用品,也不是一般会看到的东西。 是一些奇怪的物品: 一根比她整条前臂还长的黑色藤杖,弯成微弧,表面一节节像蚂蚁的骨头,握把是暗红皮革包的,像特製过 一块厚重的紫檀木板,边缘打磨得滑亮,但中间有清晰的细纹与手柄 一支像学校戒尺加宽加厚的东西,深褐色、长约三十公分,像一把专业尺具 还有一条黑皮带,捲成圆环,不像真皮,更像工业製皮,边角锐利 她站在门口,半晌没动。 ** 「你在搞什么鬼?」她冷声问,眉头皱死,眼里满是戒备。 沉柏川坐在她床边,没回话,手里翻着什么,像在翻帐。 他抬头。 「过来。」 「我为什么要——」 「过来。」他语气重了几分,眼神落在她脸上,「你犯的错,我记下来了。」 ** 她象徵性的往前挪了一步。 他也不急,只低头唸出那一条条清单: 「早上赖床且试图耍赖。」 「拒绝执行指令、还拒绝执行惩罚。」 「口出恶言七次。」 「未敲门得到允许就闯入书房。属于越界行为。」 「上午清洁工作,没有一项合格。敷衍交差。」 每唸一条,她的脸就沉一分。 她张嘴想反驳,嘴里却蹦出: 「靠——你是不是有病?」 他挑眉抬头看着她说: 「八次」 ** 「我说过,你每一句话会被我判断是『有效』或『废话』。」 「刚那句,算废话。」 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 ** 「——你不乖,成本会很高。」 ** 她下意识退一步,但背后就是墙。她瞬间炸开: 「你是变态是不是?摆这些东西在这边要干嘛?玩刑具吗?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要报警你信不信?你敢碰我一下——」 ** 他没让她讲完。 沉柏川抬手,单手抓住她肩膀转了一圈,把她压在墙上,背对他。 没有怒气,没有粗暴,只有一种几近机械式的效率。 她挣扎、踹、骂脏话、手肘撞他肚子,他都没退。 只是更用力地压住她肩膀,逼她收声。 接着他抬手往她屁股接连就是好几个巴掌。 ** 她不可置信的震惊,什么?刚刚他做了什么?! 她气到喘不过气,骂声卡住喉咙。 他低头,声音低得像指令: 「能不能乖乖受罚?」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放开我!你在做什么!」 她震惊后回过神开始疯狂挣扎,体型的差距让她做的这些丝毫没有用处,他的压制让她无法动弹。 「十次,现在这表现看起来是不能,不能的话我就继续。」他低声的说。 说完巴掌又继续往屁股招呼。 他看起来丝毫没用力,甚至连呼吸都不变,但她却痛的额头冒了一层冷汗。 她感觉到自己撑不了多久,这个男人根本不需要发火,他只会让她——彻底没力。 ** 她放弃挣扎无力的偏头,咬牙。 「……你真的有病。」 ** 「这话我会记入处罚。」 他放开她。 ** 她站在原地,手发抖,眼神闪躲,咬牙切齿。 她不怕他会对她怎样,她怕的是—— 「他竟然真的要这样对我,而且他会执行到底。」 这不是戏,也不是说说。 这是她第一次,真实地感受到——她进到了一个不靠情绪、不靠威胁,只靠纯规则与惩罚构筑起来的世界。 而她现在,正是这系统底下的一个变数。 不是被理解。 而是被纠正。 第19章|選擇,是她自己做的 他站直,收回手,眼神低落到她不敢抬头的角度。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像把所有不耐煞住。 然后开口,声音依然冷静得没有破绽: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沉柏川站在她面前,语气平静,像在说气象预报: 「第一,你可以走出这里,想去哪就去哪,继续烂下去,或是死也没差。」 「第二,你想报警,我不会阻止,我会让警察来接你,亲自送你离开。」 「第三——」 他看着她,眼神仍然没有任何情绪: 「拿着你该受的工具,来书房找我。」 「就这三个选项。」 说完,他转身离开。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上,像落下一块最后的石板。 ** 林俞晴站在原地,肩膀还在微微发颤。 她知道自己没得逃避——那几下落在她屁股上的巴掌,不是警告,是预告。 那些工具,不用问。 她很清楚它们是「打在她屁股上的东西」。 而且不是演,不是威吓,不是教训,是真的会打,而且打到让她记住。 ** 她吸了一口气,死死的咬着下唇,像要压住喉咙里的某种声音。 胃在收缩。头还有点昏。 她扑到床边,掏出那包压得快碎掉的菸盒。 她点上火,抽了。 菸吸进去的那一秒,她像是从绞刑台上偷了一口氧气。 她靠着墙,一手夹菸,一手按着胃,脸上没表情,心里却乱到像炸过一次。 ** 她不想哭。 也不觉得自己会哭。 但她知道自己就快撑不住。 抽到只剩最后一截,她将菸压熄,然后走回桌前。 ** 她弯腰,一件件把那些工具收拾进怀里。 藤条、木拍、尺、皮革带。每一件都像是某种命运的明细单,被她用自己双手领走。 ** 她走到书房门前,举起手,差点就要推门。 但她停住了。 那句话浮上来: 「未敲门得到允许就闯入书房。属于越界行为。」 她低下头,咬牙,伸手敲了两下。 「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 里头的声音稳稳传来: 「进。」 她推门进去。 手里还抱着那一堆惩罚工具,走进那个灰沉、静得像审判所的房间。 沉柏川坐在桌后,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但空气里,有一点变了。 他眼神轻扫过,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一丝焦苦、混着尼古丁与廉价香精的菸味。 他内心有个小小的起伏。 「抽菸?」 他皱了一下眉,没说出口。 只是把那一条讯息,收进他的思考系统。 这个问题,不会被略过。 只是不是现在。 ** 她把东西放在桌上,没有说话。 他站起来,走到她身后,看着她。 「往后站一步,弯腰,双手扶桌。」 ** 他一步步说着,她一步步照做着,儘管她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的全身发抖,她还是没有逃避的做着。 他看着她把动作摆定后开口: 「我要你自己数清楚你犯了几个错,然后说出来。」 她喉咙紧到吐不出声,但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这是程序的一部分。是羞辱的一部分。 ** 她低声开口。 「……早上赖床,没有马上起来……还有,拒绝执行任务……拒绝执行惩罚、顶嘴……闯书房……扫得很烂。」 她讲得含糊,但每一个点都被他记得一清二楚。 ** 「口出恶言十次。」他补充,「这一项,会加重。」 她没说话。 他没让她逃避。 ** 他拿起戒尺,抬手对准了屁股,毫不犹豫的挥下。 「啪——」 第一下,声音比痛感还先衝进她耳朵里。 火辣的感觉慢了半秒,才从皮肤一瞬窜进神经。 她全身抖了一下,几乎没忍住往前缩,但又被自己硬撑住。 不是不想躲。不是不怕痛,而是——她知道那会被视为「逃避惩罚」。 ** 第二下、第三下,节奏稳定、力度一样狠。 每一下都打在同一个范围内,像是特意的,不给她任何地方「适应」。 她死咬着下唇,身体僵硬,两隻手紧抓桌边。 眼泪没掉,但喉咙早已灼烧。 ** 「还要嘴硬吗?」他开口,语气没有一丝情绪,像在提醒纪录错误的主管。 她不回话。 「如果我现在让你说话,你会讲什么?」 她咬着牙,还是没回答。 下一下打下来,比前几下重。 她脚一软,差点跪下,却又撑住。 ** 他不说话了,只是一下一下地落下戒尺。 力道不变,间隔不变,像一场不用提醒的程序执行。 她没哭,但眼眶已经湿了。 她不是没受过打。不是没痛过。 但打屁股这是第一次,她感觉到: 「这不是体罚,是让你为自己活得有多烂,买单。」 ** 不知道打了多久,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撑直。 她不敢回头,只能紧咬下唇,盯着桌上的木纹一点点模糊。 他终于停下动作,把戒尺放回桌面。 她听见那一下轻微的「咚」,像结束、又像某种开始。 ** 他开口:「起来。」 她的手还撑在桌边,指节泛白,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她咬着唇,身体颤得细碎,像隻从水里捞起还没来得及沥乾的兽。 终于,她慢慢直起身,腰还没完全伸展开,就听见他接着说: 「裤子褪到脚踝。」 ** 她身体明显一僵。 整个人定在原地,像是脑袋短路了一秒。 她没有动。 只是抬起眼,偷偷瞄了他一眼。 那一眼不长,但她却在那短短一秒内,什么都看见了。 不是怜悯、不是压迫、也不是「你做不到就算了」。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像在看一份考卷,看她有没有「照规则完成」。 ** 她呼吸发紧。 不想低头,不想弯腰,更不想顺从。 但她知道,他会等。一直等下去。 她咬紧牙根,终于动了。 ** 她的手指伸向裤头,拉开,慢慢往下褪。 那动作既慢又不稳,像是手指都不听使唤。 布料一点点滑落,像是在剥掉最后一面可以藏身的墙。 退到底,她裤脚落在脚踝,整个人僵站着。 羞辱不是来自暴露,而是那种「她自己动手照做」的过程。 ** 「姿势回復。」他说。 她没力气反抗,也没勇气违抗。 她重新弯腰,双手撑上桌边,跟刚才挨打时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 这一次,她完全没有遮掩的馀地。 ** 他目光冷静地扫过她皮肤上浮现的红印与细微肿痕。 什么都没说。 只是从桌上拿起另一样东西—— 那条黑色皮革带,一圈圈缠过他的手掌,像在衡量力度。 ** 他没有催促,也没有警告。 只是站在她身后,像准备进入第二段「处理」。 她知道,那声「咚」真的不是结束。 只不过是—— 进入下一轮的讯号而已。 第20章|嘴硬,是她最後的盔甲 第一下皮带落下的声音,比戒尺还沉。 不是尖锐的「啪」,而是一种闷响——带着皮革的重量,扎扎实实地往肉里砸。 她整个人向前一震,牙齿差点咬到舌头。 呼吸乱了两拍,但她还是没吭声。 ** 第二下紧接而来,正好落在刚刚戒尺划过的痕上。 疼痛像是被打开的水闸,一股一股往神经里挤。 她死咬下唇,手掌撑在桌面,指甲快要嵌进木纹里。 ** 第三下、第四下,她已经开始无法分辨力道。 皮肤像在燃烧,眼睛一片濛。 喉咙里有声音,一直想往外衝,但她硬生生压回去。 她不知道这种反抗意义是什么。 只知道那是她身上最后一点「尊严」。 ** 沉柏川看着她,停了一下,声音冷静地落下: 「你有什么想说的?」 她不答。 连呼吸都断裂。 「我问你,你、有什么想说的?」 他语气不重,但那个停顿,像警告。 她还是不说话,只是咬得更紧,鼻息急促,肩膀颤抖。 ** 下一下打下来,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吸气声。 不是尖叫,是那种再也撑不住的洩压声。 她恨自己发出那一声。 ** 「说话」他冷冷开口。 「啪——!」 那一下重得让她整个人踉蹌向前,几乎跪下。 她终于开口了,声音破碎到几乎不像她自己: 「够了……我知道错了……够了……操你妈的……」 眼泪混着鼻涕整个掛在脸上,她连自己讲了什么都不知道。 ** 沉柏川站在她身后,听完那句话,面无表情地开口:「十一次。」 话落,一记更重的皮带声炸开—— 「啪——!」 她来不及咬牙,来不及防备,整个人直接往前跪倒。 膝盖撞到地板的声音很轻,像一种默认的失败。 ** 他站在原地,冷冷看着她。 她跪在地上,整个人已经被打得像风中残叶。 她没回嘴,也没再骂了。 不是服气,是连开口的力气都快没了。 ** 「起来。」 「姿势恢復。」 他的语气没变,但每一个字,都像铁规条落在耳边。 她手撑地,咬牙从地上撑起,整个人颤着爬回那个该死的位置。 双手撑回桌上,腰弯下,裤子还在脚踝,她感觉自己不像人。 ** 沉柏川站在她身后,再次抬手。 皮带落下。 一记、一记,毫不留情。 ** 他开口,声音依旧冷静,像在说一句简单的定律: 「如果口出恶言是你习惯的肌肉记忆——」 皮带又重重落下,她整个人猛地一震,额头几乎撞上桌面。 「那我就让痛来覆盖这个记忆。」 又一下,她吸了一口气,快要嘶吼却又压下。 「让你以后一张口想骂人前,屁股会先记得这种感觉。」 ** 他不是在生气。 他是在执行一场不容争辩的行为重塑。 她咬紧下唇,牙齿几乎咬破了肉,才没让自己哭出声。 但她知道,那句话会留在她脑子里。 像是被钉进去了。 「以后想骂人前,屁股会先记得这种感觉。」 她不知道打了第几下,只知道自己的呼吸早已跟不上节奏,那种痛已经超过了神经该有的反应,像是一种迟钝的灼烧感,在她整个身后持续扩散。 然后,突然停了。 ** 她以为结束了。 可他没说话,也没让她起身。 他走到她正后方,俯身查看。 ** 沉柏川的手指在她臀部轻轻抚过。 她吓了一跳,想躲,但又不敢动。 ** 那片皮肤已经是一片惨烈的色块。 红肿层层堆叠,重叠的地方甚至泛白,像快撑破的肿胀组织,边缘还带着一点紫斑,淤血还没完全浮起,但深层组织已经明显受损。 ** 他没说什么,站起来走到旁边抽屉,拿出一罐东西。 她转头偷瞄了一眼,一罐白色圆形罐,内容物是白色乳膏状的东西。 他挖了一坨,走回她身后。 ** 接触的那一刻,她全身一抖。 乳膏冰凉,混着他掌心的体温,抹上那些还在痛的地方,像是一种「比疼痛更令人羞辱的异物感」。 她根本不知道他想干嘛。 也不敢问。 也没资格问。 ** 他的手很稳,擦得乾净、准确、不浪费任何一滴,像在处理什么不是人的东西,只是物件、一块需要修復的受损部位。 他擦完,起身,站回她身侧。 ** 接着,他开口,语气淡得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我们继续。」 ** 她全身一震,还没反应过来。 馀光看到他拿起那把紫檀木拍,底部轻擦过桌面,声音不大,却像打在她心跳上——比任何话都更清晰。 那木拍,厚实、沉重、边角磨得光滑,像是专为承重设计的工具。 她的胃抽了一下,呼吸也跟着打结。 但她什么都没说。 她只能重新调整姿势—— 因为她知道,「说不」没有任何用。 第21章|規則,是用痛刻進來的 他站在她身后,手中握着那把紫檀木拍。 她已经快撑不住,呼吸紊乱,腿颤个不停,身体彷彿随时会倒下。 他看得出来。 他知道她离极限只差一点。 ** 「趴上去。」他说,语气平淡。 她没听懂,抬头看他一眼,满脸惊疑。 他指着前方桌面,语气无波地补充: 「全身趴下去,双手平放,屁股顶在桌边。」 ** 她咬牙,迟疑,但还是照做。 身体往前趴,整个人贴上冰冷的桌面。 重量终于卸下,撑着的手臂得以放松,但那个姿势——刚好让屁股自然翘起,被桌沿卡着,成了毫无防备的最佳角度。 她瞬间明白了。 这不是体贴。 这只是——为了继续打得更久。 ** 他站稳,举起紫檀木拍。 那木头比戒尺沉,面积大、打下来的力道不散,而是直接「砸」进皮肤和肌肉深层。 ** 第一下落下时,声音闷而重。 「啪!」 她整个人弹了一下,嘴里终于压不住,发出第一声真正的哭声——破碎、刺耳、狼狈。 像是那层心理的硬壳,终于裂了。 ** 「规则。」他站在她身后,语气冷静。 她听不懂。 「第一条规则,说出来。」他重复。 她哭着摇头,声音被哽住:「我…我不知道…我…」 ** 下一下落下。 「还不够痛?」他问。 ** 她咬紧牙,泪水乱窜,终于颤抖着挤出那句话: 「从现在起……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你判断成『有效』或『废话』……」 ** 他没回应,只是第二下紧接落下。 她再度惨叫,脸贴着桌面,手指紧抓桌角,口水都被打出来了。 「继续。」他命令。 她啜泣着往下说: 「前者,你会回应……后者,你会惩罚我……这就是……我活下去的第一条规则……」 ** 下一下仍旧无情地落下,像是在那句话后做的「确认」。 她哭得更大声了,但还是死死咬着规则不敢停。 她知道,如果她今天没背完,他会让她「再重新学一次」。 ** 她不是服从。 她是没得选择。 她讲完规则,声音已经哑得不像话,像被火烧过的破网。 沉柏川没让她停下。 他的声音落下: 「现在,你自己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挨打。」 她整个人僵住。 他站在她身后,拍子还握在手里,没催促,只等她自己开口。 ** 她咬紧牙,声音微弱,像从喉咙里刮出来: 「早上……赖床,没有马上起来……」 「啪!」 紫檀木拍沉重地落下,她整个人抽了一下,差点没叫出声。 「拒绝执行任务……」 「啪!」 她咬着牙,喉咙抖个不停,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 「拒绝执行惩罚……」 「啪!」 这一下打在前面已经肿得发白的地方,她整个人趴在桌上不动了,只剩下哭声。 「……顶嘴……」 「啪!」 她哭声,像失控的呜咽洩了出来,但又硬生生吸了回去。 「……闯书房……没敲门……」 「啪!」 她低着头,额头抵住木面,整个人已经像失去支撑一样软了。 「我……做事敷衍……打扫想混过去……」 「啪!」 最后一下落下时,她的身体已经没有力气反抗,只能哑声哭着撑住姿势不崩溃。 ** 沉柏川看着她那副模样,没说什么,只淡淡开口: 「以上,是对行为的处罚。」 接着,他将紫檀木拍搁回桌上。 下一秒,他从一旁抽出那根藤杖—— 细长、黑色,节节分明,长约一臂,尾端微微弯曲,像条准备刺进骨头的蛇。 他的声音落得很慢: 「现在,我们来处理你那张嘴。」 《第22章》|結束,才是記得的開始 他手里握着那根藤杖。 他的声音落下: 「你今天骂了十一次。」 「现在,每一下,自己报数。」 「每一下,说:『我不该口出恶言骂人。』」 ** 她整个人僵在桌上,肩膀抖得像过电一样。 「我…我不要了……」她声音乾哑,「你打完了……够了……」 但他只冷冷回一句: 「惩罚要不要结束,是你说的算,还是我说的算?」 ** 说完,他抬起藤杖,毫不迟疑,第一下落下—— 「啪——!」 声音乾脆、锐利,像什么东西被活生生劈开。 那不是木拍的沉厚,而是像针穿过肌肉,带着撕裂感的尖锐痛楚。 ** 她整个人猛地一震,背肌瞬间绷紧,像被电流击中一样反弹了一下。 痛来得太快,太深,甚至让她大脑短暂空白。 空气像被抽乾,她没有力气尖叫,也忘了呼吸。 就那么撑着,全身僵硬,喉咙里只剩下一声卡住的破音。 直到胸口传来窒息感,她才猛地吸了一口气,整张脸憋得通红。 ** 他的声音毫不迟疑地落下: 「说。」 冷得像冬天结冰的水面,毫无一点波澜。 ** 她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还站在那里,等她开口。 她颤着声音挤出第一句: 「一……我不该口出恶言骂人……」 ** 第二下落下时,她被打到整个人再度抽搐。 她哭不出来了,只剩下声带与鼻音撕扯的模糊哀鸣。 「二……我……不该口出恶言骂人……」 ** 他像没听见,只照着节奏继续往下落。 她只能跟着报数,哭、哽、喘、说——轮回不停。 叁、四、五…… 每一下都落在同样的位置,像是故意的,每一下都在撕裂她的忍耐底线。 ** 到第七下,她几乎是喊出来: 「七——我不该口出恶言骂人——!!」 那声音已经破音,像兽被剥皮的最后一声。 ** 她本能想往旁边闪,但他一手按住她的背,把她压回原位。 语气毫无温度: 「站好。」 ** 八、九、十—— 她不知道自己还是谁。 眼泪、口水、鼻水全沾在桌上。 「十……我不该口出恶言骂人……」 ** 他没有让她喘口气。 藤杖抬起,空气彷彿凝住。 这一次,他没有再压着力道。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下,也是最重的一下。 不是失控,而是刻意。 他用了他六成的力气。 ** 「啪——!」 那声音劈空而下,像是整个房间被划开了一道缝。 那一下落下的瞬间,她腿一软,整个人摔倒在地。 喉咙里炸出一声撕裂的哭叫,像是从肺底被扯出来的破音。 那不是喊痛,是身体自主崩溃时的反射,像是什么东西在她体内被击碎了。 ** 他静静站着,看着她那副快要烂掉的模样。 然后低声开口: 「十一。」 「我不该口出恶言骂人。」 ** 那句话不是她说的,是他代她说的。 语气冷静、平直,像是裁定,也像是结案。 他将藤杖横放回桌上,动作一如既往地俐落整齐。 ** 这场惩罚,结束了。 但她身体里的记忆,才刚开始发酵。 《第23章》|懲罰結束,不是放下,是接住 她倒在地板上,全身像是散了架。 额发贴在额头,呼吸虚弱,哭声早已哑掉,连挣扎都没力气。 ** 沉柏川站在原地,看了她几秒,什么也没说。 然后动了。 ** 他弯腰,伸手将她脚踝上半掛着的裤子一把拉下来,脱得乾净俐落,连多馀的动作都没有。 她下意识一颤,身体微缩了一下,像是本能地想逃—— 可她根本逃不了。 她根本没力气了。 整个人虚脱得像被掏空,连反抗的想法都像一团棉花,软而虚。 ** 他又俯身,一手托住她背、一手穿过膝弯,把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来。 她的身体极轻,像空了骨头。 ** 沉柏川低头看她一眼,心里只闪过一个念头: 「这是人该有的重量吗?」 他没说出口,只在心里默默记下一句: 「从明天开始,弄一些有营养的,逼她吃多一点。」 ** 她侧躺在他怀里,家居服的布料因动作而拉长,刚好垂落覆住她的大腿根部,没让她走光。 这点他也注意到了。 没出声,也没特别避开什么,只是脚步稳稳地,抱着她穿过走廊。 她没有问他要做什么。 她只是躺着,软得像一块毫无反应的布。 ** 他将她抱回房,低头,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 那动作一点也不像刚刚那个毫不留情的男人。 一放下,她的眼神就改变了。 她盯着他转身的背影,眼睛瞬间泛红—— ** 「他也这样吗……」 「施暴完就丢下我不管吗?」 她不敢出声,只能把脸埋进枕头里,咬着牙,憋着,却还是很快就哭出声。 这次不是刚刚那种因为痛的哭。 是委屈,是失望,是被打烂之后、还要被拋弃的那种哭。 ** 她没有听见脚步声回来。 他拿着药膏和毛巾走回房间,就看到她埋在枕头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没问一句话。 只是走到她床边,动作沉静地把毛巾盖上她火烫的屁股上。 冰感传来的瞬间,她整个人微微抽了一下—— 她根本没发现他回来,吓了一跳。 ** 沉柏川没离开。 他坐到她床边的位置,靠着床头柜坐下,腿自然弯着,身体往后倚。 接着他伸手。 一把把她从枕头里捞出来,直接带进怀里。 她刚好半趴着,整张脸埋进他胸前,肩膀还在抖。 她愣住停止哭泣,但也只有那一秒。 下一秒,整个人又崩溃地嚎啕起来。 ** 但这次的哭,不是痛,也不是抗拒。 是安心。 ** 她还在哭。 而他,只是安静地让她靠着。 什么也没说。 她趴在他怀里哭,像一隻始终找不到出路的小兽。 不是尖叫,不是挣扎,而是一种彻底地崩塌。 ** 沉柏川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他的手绕过她的背,另一隻手落在她后脑勺,指节穿过她凌乱的头发。 动作不算温柔,但足够稳定。 ** 她在发抖,眼泪打湿了他的衣服,情绪像洩洪似的,一层层洩下来。 但他只是抱着她,一动不动地坐着。 让她哭。 让她把那些压了太久、烂透了的、发臭的东西一口气哭光。 ** 他知道她在哭什么。 不单单是为了刚才的打。 是为了这整个人生里,没有人真正管她、碰她、看她、拉她。 而他,刚好是第一个把她拉起来的人。 她痛,是因为跌得真实。 她哭,是因为这次没死。 ** 沉柏川低头看着怀里这个女孩,神色平静到近乎冷静。 他没有说出那些「没事了」这类空话。 也不觉得自己该对她的哭做任何安慰。 因为她要的不是温柔。 她要的,是有人留下。 ** 她要的是:就算我烂了,你还站在这里。 他懂这一点,所以他现在不说话,也不动。 他只是让她靠着。 让她知道这里不是牢房,也不是惩罚结束就自生自灭的世界。 这里是:你犯了错,我罚你;你崩溃了,我接住你。 ** 他低下头,在她头顶轻轻停了一下。 指尖还在她发后来回划着,像是测试她的呼吸是否稳定了些。 他知道不管她,她就会继续往下烂,烂到骨头都散了。 因为他清楚知道,人只要还在往下掉,就一定会摔得更惨。 而她现在,在他手里。 ** 不能放。 不会放。 不准再掉。 《第24章》|她不該失落,卻還是有了那個情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记得最后的画面是他紧紧抱着她,掌心覆在她的头上,像在安抚一隻快崩溃的小兽。 ** 那时候她还在发抖,还在哭,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哭声从尖锐变成细细碎碎的呜咽。 直到后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 沉柏川低头,看着怀里的她安静下来—— 呼吸均匀,泪痕未乾,像是泪水耗尽后,被抽走了力气的布偶。 ** 他动了。 小心地、几乎没有声音地,将她从怀里放回床上。 她整个人像是陷进棉被里,身体略微蜷缩,呼吸依旧稳定。 他看了她一眼,转身拿起刚刚带进房的药膏。 ** 把她的家居服往上提了一点,伤处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 他的眼神没什么起伏,只是一一的检视。 皮肤一片片红肿,部分已泛青,尤其藤杖落下的位置,有些瘀得发紫,甚至已经泛出压迫后的白色边缘。 重叠的伤痕排列得几乎对齐,那是控制与冷静的痕跡,也是一种无声的纪律。 ** 他打开药膏,动作熟练地沾上薄薄一层,指尖极轻地涂抹过去。 她微微颤了一下,像梦中感知到触碰。 但没有醒。 不知道是他手势太轻,还是她真的太累,这一整晚,她就那样沉沉睡去,没再睁眼、也没再掉泪。 ** 他替她处理完伤处,将被子盖好,起身离开。 房门关上的那声「喀」,像是夜晚最后一个沉音,落得极轻。 ** 隔天早上,她睁开眼。 第一个念头是:他不见了。 ** 她下意识地扫视整个房间,空空的,只有她自己。 房里很静,她突然觉得胸口有点闷。 她失落了。 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出现这种情绪。 「他打我欸……我有病吗……」 「为什么……他不在这,我居然会……」 思绪乱七八糟,一片混浊。 她从没这么混乱过。她分不清自己是在恨,还是在期待。 ** 然后她听见了。 那叁声敲门—— 「咚。咚。咚。」 依旧,重、准、稳。 没有一句话,但那节奏她记得,那是叫她起床的讯号。 ** 她猛地坐起来,却在那瞬间抽了一口冷气。 伤口像是被撕开了缝隙,痛从尾椎一路窜到腰。 她咬紧牙,强撑着起身,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不能拖延。不然她肯定又不好过了。」 这是新的一天。 她还不知道会怎样。 但她知道,她已经站在他的系统里。 一但开始,就没有中途退出。 ** 她从床上站起,痛意一波一波地从屁股往上涌。 她咬牙不出声,但下一秒,更糟的现实压了下来。 她低头看见自己根本没穿裤子。 整个下半身是空的,微微一动,凉意就从大腿窜上来。 她脸瞬间烫得不像话。 「……干,真的假的……」 连骂的语气都心虚,她忍着痛,衝进浴室。 ** 浴室里,放着一条裤子。 整齐摺好,乾净整洁,就放在洗手台边。 她愣了一秒。 然后默默把裤子穿上,像是最后一点尊严被捧给她——不是她争来的,而是他给的。 ** 洗漱完,她走出房门,拖着一点微瘸的步伐。 客厅很安静,餐桌旁,沉柏川已经坐在那了。 ** 桌上放着一份早餐—— 一套营养均衡得不像是她这种人会吃的食物: 白粥一碗,熬得透,上头撒了少许柴鱼粉 水煮蛋一颗切半,蛋黄还保有一点湿润 叁样配菜:红萝卜丝炒蛋、凉拌豆乾、蒸鸡胸肉 一杯无糖热豆浆,飘出阵阵豆香气 ** 他抬了抬下巴,语气不重,却清清楚楚地说了一句: 「坐。」 她走过去,慢慢移动,像踩着地雷。 拉开椅子,先犹豫了几秒,才慢慢坐下—— 臀部一落椅,她倒抽一口气: 「嘶——…」 痛感像烧起来一样从屁股炸开。 他没看她,也没催她,等她坐定之后,才放下手里的文件,轻声说: 「吃完。」 ** 她低头,看着那盘早餐。 营养均衡,乾净健康——却让她胃口全无。 ** 她拿起餐具,开始吃。 动作极慢,像在克制着什么。 她把一口粥吞进去,夹了一点豆乾,然后… 把红萝卜挑到盘边。 她从小就不吃红萝卜。 就算饿的快死,她也不会吃的那种厌恶程度。 ** 对面,沉柏川没有看她。 低头看文件,偶尔拿起咖啡喝一口,动作规律、安静、沉着,像她根本不存在。 ** 她吃完,小声说了一句: 「我吃饱了……」 ** 他抬眼,目光冷淡地扫了一下她的盘子—— 红萝卜们在盘子的边缘,被叠成一座小山。 他眉头挑了一下,语气平静: 「我刚刚说『吃完』。」 ** 她皱眉,视线落回那些红萝卜。 「可是我……讨厌——」 她一边说,一边抬头看他。 话还没讲完,眼神刚撞上他的目光—— 全身像被压住一样僵住。 他没生气,但那眼神不容质疑。 ** 她吞了一下口水,立刻低头,拿起筷子,夹了几条红萝卜送进嘴里。 她想直接吞。 她是真的不想咬。 ** 但他像是看透她的动作。 手一伸,手指掐住她下巴,强制往上抬。 他的声音落下,无情又冷静: 「给我好好咬完再吞。」 她怔怔地看着他,一动不动,嘴里全是她最不想吃的味道。 他没放手。 等到她咬动了叁下,他才放开。 视线却没离开她。 她低着头,红萝卜的味道真的噁心到不行,但她知道他正盯着她,只好强忍着噁心一根根的咀嚼、吞下。 ** 等她吞下最后一口,他才收回目光,翻了一页文件,语气平静: 「现在才叫吃完。」 没有多一句讚许,也没有一丝柔软。 只有一句冷冷地陈述着事实。 她垂着眼,坐在那里,没出声。 第25章|能不能做到,是我的事 早餐后,她照着他的指示,收拾厨房、擦乾餐桌、处理流理台。 每一项都做得很慢,但没有敷衍。 她是真.的.在做。 不是因为想表现什么,也不是怕罚,而是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突然有种「这里的规则真的得遵守」的直觉。 ** 她记得昨天那根藤杖的感觉,记得那十一下打得她快碎了的力道。 不想再来一次。至少今天不要。 ** 她做完最后一道碗盘,把抹布拧乾,洗手。 然后走向书房。 ** 走到门前,她没有犹豫。 她知道那里面是他所在的地方。 但她没敢碰门把。 而是抬手,乖乖地敲了门。 一声、两声、叁声。 轻而稳。 ** 里面传来他的声音,不高: 「进来。」 她才轻轻推门,走进去。 ** 书房里的光线仍然乾净,整齐得让人不敢乱动。 但和昨天不同的是—— 靠墙的区域,多了一张小桌子和椅子,对着墙,和他的位置错开,不会让她与他正对。 那是属于她的位置。 ** 桌上只有一张纸与一支笔。 「坐。」 他示意她落座,语气平静。 她走过去,坐下。 动作有点慢,因为她还记得屁股上有伤,但这次她没吭声。 ** 他看她坐好,语气平静地开口: 「拿笔。」 她伸手照做。 ** 他接着说: 「现在,写下来——」 「你想做什么。」 她眉头一皱,下意识问出口: 「……写什么?」 ** 他没重复,只是换句话说: 「你的未来。」 她心里一空。 未来? 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 她盯着那张纸,笔拿在手里,却迟迟没动。 五分鐘过去。 十分鐘过去。 纸上还是空的。 ** 她脑子慢慢转向一段很久以前的回忆。 那时候学校有个那种老掉牙的作文作业:《我的梦想》。 她写什么来着?噢,对了。 「我想要一个家。」 「有温柔的妈妈,有会跟我玩的爸爸,有饭吃,有电视看,房间里有一盏会亮的灯。」 那篇作文描绘着对一般人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对她来说却是奢望,是梦想。 ** 她那时写得很认真,字歪歪斜斜,却每一笔都写进心里。 她以为那是一篇最诚恳的作业,却没想到—— 从那篇作文之后,她在班上变成了笑话。 ** 「她没有爸爸欸。」 「她的妈妈不要她欸。」 「她是寄人篱下的吗?」 「所以你住孤儿院吗?」 「可是妈妈说不乖的人才会住孤儿院耶」 小孩子不懂修饰语,他们最诚实直白,但也是最赤裸裸的残酷。 那些声音现在还在耳边,挥不走。 ** 时间静悄悄地流过,书房里只剩下键盘偶尔轻响的声音。 沉柏川原本坐在书桌后处理工作,几分鐘过去了,他发现——完全没有落笔声。 他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她身后。 脚步声极轻。 她没有察觉。 ** 他低头,看见那张纸还是一片空白。 她眼神飘远,像陷进哪段没人碰过的记忆里。 他沉默了两秒,才开口: 「你发什么呆?」 声音不重,语气冷静。 ** 她身体像被抽了一下,颤了一下才回过神。 回神后第一反应不是回答他,而是本能地坐直身体,像是怕被发现心不在焉会挨罚。 ** 她开口,嗓音很低: 「我不知道我想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会,我……我能做什么?」 ** 他没立刻回话。 过了两秒,他语气平稳地说: 「我不是问你能做到什么。」 「我是在问你——想做什么。」 他看她一眼,语气像是定律: 「能不能做到,那是我判断的事。」 「如果我觉得你能做到,我就会帮你做到。逼你做到。」 ** 她怔怔地望着他,眼里是一种说不出口的震动。 他却只是继续往下讲: 「如果太远想不到,就写短期的。」 「今天、明天、一个月内,你想完成什么,有什么目标,甚至想学什么都可以。」 他指了指那张纸: 「写下来。剩下的,就是我的事了。」 ** 他转身回自己位子,打开电脑,开始处理自己的事。 不再看她。 她坐在那里,手握着笔。 她的手有点抖。 不是害怕,是因为她发现——人生第一次,有人让她想像自己可能「想要」什么,可以想成为什么。 不是要求,不是乞讨,不是为了生存——只是「想要」。 那个问题,好陌生。 但那张纸,还是空白的。 她看着它,心里像被挖开了一块还没长肉的洞。 第26章|她第一次說出「想要」 她终于动笔了。 她开始试着写——不是因为她有什么伟大的梦想,而是因为她不想再被看轻了。 ** 起初是很认真、很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不像废物」的内容: 我想补完高中学业。 我不想一辈子被当没毕业的废物。 我想进大公司上班,不是便利店或餐厅那种临时打工。 我想进那种办公楼里会有人递咖啡、报表一份份的地方。 不为了炫耀,只是——我想要穿看起来很好看的衣服、有人叫我名字,而不是「喂,那个谁」。 我没有想当什么明星,也不想被人捧。 我只是想,走在路上的时候,不会有人用看脏东西的眼神看我。 我想学会面对问题,不要一直逃。 勇敢一点,不会说错两句话就想翻桌走人。 我想要能好好的表达,而不是不知道如何表达的时候,开口只剩脏话。 我想要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 她写得有点用力,字跡不整齐,有些潦草,但都是认真的。 她写着写着,笔没停下—— 那些话,是她从来没对任何人说出口的。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下来,没修饰,也没想让谁感动。 只是诚实。 到后面,忽然就变了。 我想去夜市 我想吃咸酥鸡加九层塔那种 我想坐看看摩天轮 还有卡丁车,不要那种小孩子版的 我想去游乐园,一整天那种,不管下雨也要玩 ** 写完的时候,她怔了几秒,看着那几行字,眼神有点空。 但还是说了: 「……我写好了。」 ** 沉柏川坐在书桌后,没抬头,只说: 「拿过来。」 她递过去时,手还微微一抖。 他接过那张纸,认真地看了起来,先是扫过最上面几行。 没有表情,也没有立刻出声。 但当他看到后面那几行「夜市」「咸酥鸡」「游乐园」时—— 他忍不住,嘴角竟然轻轻地翘了一下。 那不是嘲笑。 那是——真正的笑意。 ** 他抬眼看着她,眼神里多了一种她没见过的温度: 「我叫你想目标,你当这是要给圣诞老公公的许愿清单?」 她一怔,第一次看到他笑,竟有点看出神。 原来这人也会笑。 而且是那种不带压力、像人类的表情。 ** 她低下头,小声、有点失落地问: 「……不行吗?」 ** 他没有立刻回答。 只是又看了一眼那张纸,过了两秒,才语气平稳地回: 「看你表现。」 ** 她抬起头,眼神里有点不争气的高兴。 他没承诺任何事,但她却像从他的话里捡到一颗糖。 她连自己在高兴什么都不清楚—— 他明明没有承诺什么,但她却像得到了什么。 那是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 她说「想要」之后,没有被笑,没有被否定,没有被嘲讽。 ** 他把纸折好,收起来。 接着,语气一转: 「目标不是拿来写好看的,是拿来拆解、执行的。」 「从明天起,你每天早上自己起床,一样六点,吃完早饭收拾完,进书房找我。」 他抬头看她一眼,语气平淡: 「你要补学歷,我会帮你申请远距课程。」 「我会每天出作业给你,你要做完,错了就罚,逃了也罚。」 ** 她咬唇,没出声。 「语言跟表达先开始改。我会给你题目,让你练习讲出一段完整的话,没有脏话、没有回避。」 「先学会讲话,再来谈工作。」 ** 她垂着眼,小声问: 「……如果我讲不好呢?」 他回答得没有一丝情绪: 「那我教到你会。」 然后补了一句: 「不过在那之前,你会先挨打。」 ** 她缩了一下脖子,像被话吓到,又像是记起昨晚的疼。 但心里某个地方,却在悄悄松动—— 他说的不是「如果做不到就放弃」 而是:「做不到,就想办法做到。」 她从没被这样对待过。 她人生里的每一场错误,最后都只换来一种回应:「你也就这样了吧。」 可现在,他说:「我教你。」 她不知道那是拯救还是折磨。 但她忽然没那么怕了。 第27章|日常 沉柏川看了一眼手錶,9:12。 他起身走向书架,抽出一本薄薄的书,转身递给她。 「我等下有个会议,应该会到快中午。」 她接过书后,他接着说: 「你先去客厅看这本,下午跟你讨论内容。」 「中午会有人送饭来,摆好在餐桌,等我出来之后——一起吃。」 ** 她听到那句「一起吃」,胸口某处莫名一悸。 她又不懂自己在高兴什么。 只是装作很淡定地点点头,小声说了句「好」,然后转身走出书房。 ** 那本书是《把话说进人心里》。 封面是深蓝色,简洁、无图案,看起来像某种职场训练教材。 她翻了两页,全是教人怎么思考、怎么开场、怎么面对人际衝突的东西。 她看了一下,没翻几页,就撑不住开始分心。 ** 她望向客厅的墙壁,然后又扭头望阳台那侧。 她昨天打扫累得半死,老实说,那根本算不上「看过这个地方」。 这房子比她住过的地方大太多了,空间又整齐得不真实。像是从杂志里搬出来的模样。 整层十八楼分成两大区块,一边是公共空间——客厅、餐桌、开放式厨房、阳台。 另一边则是私密区:她的房间带浴室,走廊尽头还有一间客用浴室,再来是沉柏川的书房。 而在书房后方,有一间她没进去过的深色门房,门永远紧闭着,是他的房间吗? 虽然她发出这疑问,但她没那个胆去开门看。 更远处,有一个转角楼梯往上,接到十九楼——那是他家另一层的范围,但她没上去过。 ** 她逛了一圈,绕回客厅时,无聊得打开了电视。 内容很吵,是综艺节目。 她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那本书,眼睛却完全被电视画面吸走。 ** 直到听见一声轻响——门锁开了。 她抬头一看,11:45。 还是昨天那个人,没有说话,将餐盒放下就离开了。 她等对方走远,才起身把东西拿到餐桌,一盒一盒摆好,像昨天沉柏川晚餐那样——盘子摆正,餐具排齐。 她刚摆好,书房门便打开了。 ** 他走出来时,身上的西装外套还穿着,一手拿着手机讲话,一手拿着资料夹。 他看了一眼她,目光落在整齐摆好的餐桌上,没说话。 转头,瞥见电视亮着。 他的眼神停了一秒,像是有些疑惑,但没问什么。 直接走去把电视关了。 ** 掛了电话,他到餐桌坐下。 语气不变地说: 「坐。」 ** 她走到座位前,缓慢地拉椅子。 坐下,屁股的痛感又传来。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小声的「干──」的气声。 却又像想起什么慌张地抬头看他。 但他像是没注意她一样,只低头翻着文件,语气依旧: 「吃完。」 ** 她低头看了眼餐盘。 猪肉片、炒蛋、蒸地瓜、花椰菜、五穀饭,还有一碗热汤。 看得出来营养搭配得很用心,甚至像某种定制化健康菜单。 她边吃边偷看他—— 沉柏川的头发是黑的,贴得乾净俐落,额角锋利,眼神冷静。 他五官非常深,轮廓清晰,是那种放在人群里第一眼就会被看到的脸。 但又不是「好亲近」那种帅,而是「你只敢远远看」的那种冷淡的帅。 她边看,边有点恍神,甚至没发现自己习惯性地开始堆起小山,只不过这次材料是花椰菜。 ** 然后—— 他抬头了。 刚好与她对上视线。 她瞬间像被逮到,眼神一慌。 他没有责备,只是冷冷问: 「没打记不住是不是?」 ** 她一脸问号。 「什么……?」 顺着他的眼神,低头一看。 怎么会有花椰菜小山?哪来的? 她赶紧伸手夹起一朵,慌张地想直接吞下去,但—— 他眉头一蹙,发出一声「嘖」。 他又伸手掐住她下巴,把她的脸往上一抬,不让她硬吞。 「真的记不住......」 ** 她像犯错的孩子一样,红着脸乖乖咬了下去。 又等她咬了叁下,他才放手。 他终于把文件看完了,夹起第一口饭。 吃饭的动作极其安静,几乎没什么声音。筷子落在瓷碗边缘的碰撞也克制得刚刚好,像是每一个动作都经过精准计算。 连咀嚼的节奏也规律,节制,彷彿进食不是为了满足,而是为了维持效率。 她一边偷看,一边低头把剩下的菜慢慢吃完,不敢再挑。 ** 他先放下筷子,看了她盘子一眼。 嗯,是吃完,确认完后开口: 「收拾。」 语气平淡,没有责备,没有称讚,只有指令。 她赶紧起身,把两人的餐具收拾进厨房,动作比早上还小心。 不只是因为不想犯错,而是心里某种说不清楚的想法在推着她—— 「他会看吧?他会注意吧?」 ** 收拾完,她擦乾双手走回客厅,一眼就看到他正坐在沙发,拿着那本《把话说进人心里》的书。 她这才猛然想起,早上他说过的那句话: 「下午我会跟你讨论内容。」 ** 果然,她才刚靠近,他视线就落过来: 「看得怎么样?」 第28章|她不是笨,只是沒努力 她没开口,低头开始转衣角。 他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 其实早在他一走出来看到电视亮着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大半了。 不过,还是跟她确认一下。 他眉头轻蹙,语气平静却透着警告: 「你刚刚有看书?」 她下意识点头,嘴角扯了扯:「有啊……」 他冷笑了一下,把书往前摊开,示意要她翻页,想确认她读到哪。 「那你看到哪里?」 她吞了口口水,走过去,用指尖翻着书页,最后停在第叁页。 「……这里。」 沉柏川的眉毛抽动了一下,不可置信的开口: 「蛤?你是说,这里?」 他拿起书抖了一下:「这是第叁页,第一页是简介,第二页是目次。 所以——你只看了一页? 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他那个停顿之后,后面的话明显加重了语气。 ** 她低着头,不敢回话。 他坐在沙发,面色铁青,看着她。 手指一抬,指着他面前的地板: 「跪下。」 她明显顿住,脚尖在地板磨了一下,像不情愿地挣扎,但他的脸色明显又沉了一层。 她不敢再拖,赶紧跪下,姿势僵硬得像是拉紧的绳索。 他看她跪好了,把书甩回她手上。 「你如果坐着太舒服看不进去,那就跪着看, ——我陪你一起看。」 ** 说完,他起身往书房走去。 她抱着书跪在那,手掌有点发汗,连翻页都要擦两次。 几分鐘后,他果然又回来了,这次手里多了台笔电。 他坐回沙发,翻开电脑,没再理她。 ** 她低着头翻书,一开始还能撑,五分鐘后膝盖开始发麻。 她试着微微往旁边挪一下膝盖,他没理她。 再过一会儿,她开始动得更明显——扭屁股、变换重心、偷抬膝。 沉柏川终于抬起眼,语气冷得像冰山: 「你再乱动一次,我就先揍你。揍完你再接着看。」 她整个人瞬间僵住,连脖子都不敢转。 ** 之后她就乖乖看书了。 那书不厚,大概二十几页,内容通俗直白,是一本入门级的谈话心理书—— 她一边看,一边开始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课外读物,这是「他要她学会怎么讲话」的第一课。 当她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心里突然有点紧。 她把书微微放低,偷偷抬头看他。 他没抬头,却开口: 「看完了?」 她点点头:「嗯。」 他再问: 「总结?」 她咬咬唇,开始慢慢把刚刚吸收的内容组织说出来: 「就是……沟通不是只靠说话,是要理解对方、针对对方的状态去调整自己说话的方式…… 然后,要让人愿意听,必须要先建立信任。 如果一开始就用防卫、用指责或命令开头,就会让人反感,不管讲什么都进不去……」 她一字一句讲完,语速不快,但也没有太多停顿,显然是真的有看、有理解、有消化。 虽然句式生涩,语汇简单,但逻辑清楚、重点正确。 沉柏川静静地看着她,眼底没有情绪,脑中却已经默默做出一个判断。 ——她不是笨。只是从来没人要求过她。 也从来没人相信,她能够做到什么。 不是因为她不行,是她自己早就放弃了尝试,然后所有人也顺势放弃了她。 他没有夸她,他点头,表示认可。 轻轻「嗯」了一声。 但那一声「嗯」,让她莫名有点像被肯定。 ** 然后他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力道不重,但足够将她整个人带起。 她膝盖才刚离地,身体重心瞬间倾斜,还来不及反应,她就已经被压在他的腿上。 ** 她连反射性的挣扎都没做,只是整个人绷得像弓弦,紧张得连指尖都发麻。 不是不想反抗,而是不敢。 她知道他现在的力气、权力、节奏都牢牢掌控在手里—— 她试过挣扎,昨天晚上她记得太清楚了。 那根本不是她能赢的场。 那只会让自己更难堪。 ** 羞耻感像烧灼的水蒸气从后颈一路窜上脑门,耳朵整片都热得发烫。 她不敢动,不敢问,更不敢看他。 只能像条死鱼一样,僵硬地趴在他腿上,脸侧贴着他的裤缝,睫毛微微发颤。 经过昨晚的那一次,加上这姿势屁股高高的翘起,正好在他巴掌的「处理」范围内。 她知道她又要挨打了,本想做点心理准备,但这个姿势太羞耻。羞耻得让她脑袋一片空白。 但她不能逃,因为她知道,只要她一动,他的手就会毫不犹豫地按回来。 他不会给她逃的机会。 第29章|不是體貼,是原則 他伸手,去拉她的裤头。 她身体一震,原本僵硬的姿势立刻挣扎了起来。 「不要——」她声音颤抖,第一句话还没完整,双手就已经开始往后挥,想把他的手推开。 可那点挣扎,显然毫无作用。 他没费多少力气,一手抓住他的手反扣,稳稳压在她背部中段。 接着,他微微抬腿,让她的腿滑进他两腿间,大腿内侧卡住她两条腿,往内一夹—— 她的双腿瞬间被限制住,整个人像被锁死在他腿上。 她还想挣扎,整个身体像鱼在水面上拼命扑腾,可怎样都翻不走。 然后,他低声说了一句: 「别动。」 语气不高,却冷得像玻璃割喉那种利。 她几乎是身体本能地立刻静止了。 就像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肩膀还在微颤,喉咙里有呼吸声,但四肢完全动不了,只剩下羞耻与悬在心口的恐惧。 她不敢再反抗。 她知道,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如果不听,就会立刻付出代价。 ** 他把她的裤子往下褪,低头查看她的伤。 她以为他是要打她。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甚至悄悄把手指抓进掌心,准备迎接那绝望的痛感。 结果,什么都没有落下。 等来的不是灼热的重击,而是一阵冰凉的触感——像什么凝胶状的东西,在肿胀的肌肤上轻轻抹开。 她猛地一震,反射性地回过头去,眼里带着怀疑和不解。 他的手还停在她臀部后侧,指腹抹着药膏,力道不轻不重,正准确地涂在那些瘀青上。 他也抬头看了她一眼。 那是一种无需说明的视线,平静、直接,像在提醒她:别再多想了。 她心脏一缩,连忙转回去,脸埋得更低,整双耳朵烧得发烫,连颈后都红了。 ** 沉柏川没说什么。 他低下头,继续仔细检查昨晚的伤—— 红肿消退了点,但那些集中受力的部位,仍清楚浮着一块块深紫瘀斑。某几处表皮甚至略带泛白,像皮下血管正被逼出一层缓慢的压力。 擦药的动作依然不快不慢,无情、但不残忍——像例行公事。 这些都是他造成的,也正因为是他造成的,他就得亲手处理。 这是他的原则。 ** 他的动作很稳,很轻。 不像怜悯,更不像心软。 只是…理所当然,像他该做的责任。 这种态度让她心里更乱了。 如果他是变态,他就应该一直打下去。 如果他是好人,就应该不要对我这样。 但他现在到底算什么? 她不敢问,也不敢想。 药膏抹过伤的时候带起一点点闷痛,不重,却让她想起昨天晚上的每一下。 她趴在他腿上,全身的重量都悬着,羞耻感压得她无法呼吸。 连喉咙都乾了,连眼皮都热了。 她只能埋着头不动,像某种自我保护,假装自己不在这里。 ** 药擦完了,他松开手,语气冷淡得像下命令: 「起来,裤子自己穿上。」 她连反应都慢了半拍,好像还在恍惚。 等他重复了一次「起来,穿裤子」,她才手忙脚乱地起来把裤子拉上,手还有点抖。 然后,他补了一句。 「我每天晚上睡前,才会跟你算总帐。」 她一愣,眼神抬起来,像是没听懂。 他没再解释,只是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把衣袖拉整齐。 像只是宣读一条规则,不带情绪,也没有讨价还价的空间。 ** 她这才发现—— 原来他不是没打她。 只是,那些帐,他早就在心里一笔笔记好了。 那句话像冷水一样往她心里泼下来。 她不是被放过了。 只是,她接下来每一天,都不会被放过。